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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空劫之三

第十三章 空劫之三

「父親的很多事情我都不贊成,但當他說為妹妹報仇,我就立刻同意回國。我不是聖人,無法戰勝仇恨。」
「怎麼?」徐海城停住腳步,再回頭,剛才的失態已蕩然無存。
徐海城想起當初自己問他馬俊南的康復突然嗎?他還振振有詞地說一點也不。「為什麼不告訴我?」
馮副隊長遙遙頭,說:「先盯緊吧,不要打草驚蛇。」
徐海還沒有回答,一個警員搶著說:「會不會是人臉蝙蝠呢?我聽說有這種蝙蝠的存在。」
值班警察說完,那邊傳來奇怪的呢噥聲,然後他放下電話,發獃十秒,然後就像忽然醒過來一樣,看著徐海城說:「徐隊,你怎麼在這裏呀?」
徐海城顧不得疲倦,召開會議總結疏漏。大家亂七八糟地說了一遍,也沒有誰能提出建設性的意見,煙倒是抽了不少。至於盯梢的那些便衣,也沒有帶回好消息。經歷八天的頻繁命案后,這一天過得分外平靜,倒讓大家開始疑心,會不會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安寧?
從市公安局到心理康復中心這一路,徐海城想了很多,到了康復中心,心裏生出一絲怯意,不知道如何去面對霍克。
「我聽說那個小戴護士對你姐的照看不是太好……」
這話跟那天宋三平說的很相似,會議室暫時無人說話,都是一臉苦惱。片刻,馮副隊長說:「黃正松,盯著盧明傑的人有什麼發現沒?」
盧明傑臉上的嗤笑倏然消失了,轉眸看著徐海城,有訝異一閃而過。
「什麼意思?」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盧明傑已經恢復了平靜,「方離在哪裡我怎麼會知道?」
霍克不耐煩地挑挑眉,「你應該不是個婆婆媽媽的人。」
所有人的眼睛都一亮,如果真有人臉蝙蝠的存在,就可以合理解釋一系列的事情。
不知不覺,已經回到刑偵大隊的辦公室,馮副隊長看到潘小璐,連忙過來溫言詢問身體如何,怎麼不好好休息?
期間大家還一起看了一下文化節的訪談。這次訪談的人物是南浦大學人文學院屠春方院長,從儺文化的起源說到近況,當然主題是圍繞著曼西文化,講得非常有水平,連這幫對文化素無研究的刑警們都聽得津津有味。訪談結束后,在電視台附近暗中監視的警察打回電話說沒有發現異況,暗中護送屠春方回家的便衣也隨後彙報,沒有異狀。再次證明徐海城的猜測,並不是所有文化節組委會的成員都是兇手的目標,也再次確定黃義森與雷雲山之死與他們考古發掘曼西千年古墓有關。
徐海城不管他的反應,繼續往下說:「我也在想,為什麼你會發出那份威脅郵件?是憎惡他們拿曼西文化做秀,還是警告他們會有人對他們不利?」
「他是真的喜歡曼西文化,你不知道我家裡有個密室,全是放著曼西族的精品。他也是真的恨,他們殺死了我妹妹,我妹妹……」
徐海城不動聲色地拿起旁邊桌子的另一部分機,話筒里傳來值班警察的聲音:「右面第三間、窗子、房間里都有監控器……」他大驚,再聽話筒的另一端只傳來細不可聞的呼吸聲。
馮副隊長猶豫著,徐海城搖頭說:「不行,我們沒什麼證據逮回來的結果跟上次不會有什麼區別。我們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對兇手的殺人手法完全沒有頭緒,不如暗中盯著他們,等他們暴露的時候來個人贓並獲更好。」
「那盧傑明呢?」陳警員問,「剛才老春頭否認救過他?要不再問一次?」
「剛才電話……我在打電話,哦,對了……是誰打的呀?」值班警察摸著後腦勺,皺著眉頭想著。
盧明傑嗤之以鼻,「善良。」
徐海城忍不住打斷她,「胡說。」
「馬教授是個可憐人,你姐姐也是。」
潘小璐起身,先將對方有預謀地停電,然後趁便衣看門時殺了黃義森的事情詳細地說了一遍,然後闡述自己的看法,「如果殺人兇器真是read.99csw.com亡靈,那麼它也不是無影無蹤,無孔不入的。昨天黃義森的死,至少說明在門窗緊密的情況下,它是無法潛入的。還有它的操縱這是個十分有計劃的人,他利用停電令我們一時大意打開了門……」頓了頓,「這個我應該承擔責任。」
徐海城偏頭看著他,他迎著他的視線,絲毫不掩飾眼中的恨意與殺機。兩人對視片刻,暮色徐徐落下,淺灰色的夜霧在四周聚攏。
時近午夜,四周依然風平浪靜。徐海城在留置審訊室呆不住了,跑到外邊抽煙,慢慢地沿著走廊踱步,想著事情。值班室里有細細的說話聲傳來,他不經意聽到「監控室」這三個字,心裏好奇,走過去,是個值班警察在打電話,低著頭很專心,聲音細細。
潘小璐將昨晚的過程大概地說了一遍,「我也覺得似乎還有什麼,只是恍惚看到就是這麼一張臉,還有這張臉不是幻影,我當時好像觸摸到了……」
半晌,徐海城問:「那天幫我催眠找回記憶……」竟覺得嘴裏苦澀,說不下去。
馬俊南這時也看到徐海城靠近,身子縮成一團,躲在盧明傑身後,小聲地重複:「是你殺的,是你殺的,是你殺的……」
「小璐,你來講講昨晚的詳細經過……」
過了半晌,他睜開眼睛,忍不住又撿回照片,細細地看了一會兒。拿過桌子上一本書隨後翻開一頁,將照片小心地夾好,正想合上,卻又突然怔怔地盯著上上面的文字:嫉妒是人類最為恐怖的負面情感,它可以衍生出罪惡、憤怒、憎惡、絕望、恐懼……
想了想,決定還是去探望馬俊南,他再度病發住進了心理康復中心,也許這一次不會在離開了。值班室還是上次的胖護士,認得他,沖他笑了笑,將探訪登記本遞給他。徐海城拿筆正準備填上自己的名字,看到前一個探訪人名字登記著盧明傑,一愣,再看探望時間,他還沒有離開,於是趕緊往活動室走去。
盧明傑垂下眼睛,片刻后再抬頭,面無表情地說:「你錯了,我並不善良。」說罷,轉身離開。
「人都到齊了,開會吧。」馮副隊長拍拍手召集,又拉住一旁進退兩難的徐海城,「來吧,陳局交待了,你雖然沒有復職,這件案子還得參与。」
「我妹妹難道不無辜?」霍克斜睨他一眼,說,「我妹妹他從小就很愛美,每天照鏡子十七八遍,每次買新衣服,都迫不及待地跑來對我說,哥哥好看嗎?你知道她死的時候是什麼樣子嗎?整個右頰腐蝕到神經,抽成一團,血淋淋的……」他說不下去了,咬著嘴唇,目露恨意。
馮副隊長笑著說:「謝個屁啊,這案子破不了咱們都得喝西北風。」
「轉告你爸爸,好自為之。」徐海城說完,轉身想走,忽然想起什麼,轉頭看霍克半晌,欲言又止。
那一場酒吧醉酒還歷歷在目,徐海城黯然,點燃香煙,心想該面對的總該面對。
「當然。」看她有一縷頭髮飄到臉頰上,有一剎那的衝動,想要幫她撥到耳後。徐海城為自己這個想法而震驚,幾乎逃般地轉身而去。
太陽西斜,光透過疏枝落到身上,沒有半點熱度。徐海城吐出煙圈,看著它在風中化為烏有,說:「剛開始認識你時,我還覺得奇怪,你這麼一個溫文爾雅的君子怎麼會叫Hawk?」
「沒什麼。」徐海城頭也不回地走了。
「一開始沒有這麼想,也沒有打算要將事情告訴爸爸。後來你來我家裡時,我就在樓梯口站著,聽你跟我爸說話,我不喜歡你的語氣,尤其不喜歡你提到我妹妹。」霍克的眼神變得陰冷,「其實我父親要讓你停職很容易,我只不過是給他一點啟發。」
「是,我也覺得自己長得太過秀氣了。」霍克摸摸下巴,「終於知道我是誰的兒子了,我本以為你會很早發現的。」
潘小璐說已經沒事,只是昨晚因為自九_九_藏_書己的疏忽釀成大錯,對不起大家了。她臉色蒼白,神情萎靡,劫后余驚清楚地寫在眉宇間,馮副隊長雖然知道黃義森的事情她有責任,但責備的話卻說不出口。
「等等。」
「從何晴的死亡來看,兇手應該不會放過小璐的。」徐海城說著,瞟了潘小璐一眼,她臉色微白。其他警員也聽說過昨晚的事情,都用複雜的眼光看著她。
馮副隊長心中一動,覺得這確實是可行的辦法,眼睛看著徐海城說:「徐隊,你有什麼看法。」
徐海城心中狂跳幾下,說:「你的意思是,不是亡靈?」
「我們昨天抓住老春頭,他沒救過你,你也沒有在通天寨住半年。那半年你是呆在曼西族的聚居地吧?」
兩人收起笑容,走進會議室,徐海城挨著潘小璐坐著,驚異地看到去通天寨的伍刑警回來了,一臉風塵,滿下巴鬍渣,估計是沒日沒夜趕回來的。不過其他警員也好不了多少,連日的勞累,昨晚又半夜肅查,個個面色灰暗,神情疲倦。
幾乎沒有辦法將這兩個人聯繫在一起,感覺里于浩應該像于從容一樣的冷漠,象于妍一樣的驕傲。可是霍克,他現在就活生生地浮現在徐海城的腦海里,臉上總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聲音永遠都是七分溫和和三分疏遠,衣衫也是整整齊齊的,連一絲皺褶都沒有。
盧明傑輕蔑地一笑,說:「我就知道你要兜到這上面,你從哪裡看出我有這個本領?你知道什麼叫魔由心生嗎?那個戴護士天天照看著我姐姐,心裏早就記住她的一切病症,正好有那麼一天,她中魔了,於是就跟我姐一樣,真是老天有眼。」他說到最後咬牙切齒。
「原來如此。」才一會兒,陽光就徹底沒有了,天邊一團慘白的雲,徐海城覺得有點冷。「你父親發起文化是為了替你妹妹報仇?」來的路上他已經推測出,于從容之所以發起文化節,目的是為了給於妍報仇。他早知道曼西千年古墓被毀的真相,也知道聯合黃義森,雷雲山發起曼西文化節,會引起曼西族後裔的憎惡,一定會來尋仇,所以他特意配了數量眾多的保鏢保護自己。
「如果兇手再不動手,那我們豈不是就抓不住他們了?」有名警員不無擔憂地問。
「是我殺的。」徐海城重重地點一下頭。
徐海城深深地看潘小璐一眼,說:「我覺得這個方法不錯。」
「哦?」徐海城有點不解。
潘小璐說:「馮隊,我想過了,即使有心保護,也不見得一定能保護得了我,不如索性冒險試一下,在我獃著的地方裝上監控器,就可以清楚是怎麼回事了。」
「我一直在想你是否會因為變故而成為一個心狠手辣的人,但你五天內兩次探望馬教授,剛才坐在他身邊很難過的樣子,我就知道你還是原來的你,雖然有點偏激,但本性還是善良的。」
儘管徐海城心中早有準備,還是覺得胸口宛若被擊了一拳,苦笑一聲,說:「還以為你當我是朋友呢。」
「你經常打聽方離,是……」徐海城覺得不好表達,只是看著霍克。
技術警察將圖片列印出來交給潘小璐,她順手遞給徐海城,他看得很仔細,微微皺眉說:「這張臉怎麼這麼扁?」
徐海城頭疼地按著太陽穴,連日勞累讓他不勝疲倦。他倚著樹榦想抽支煙提提神,一眼瞥見不遠處站著的霍克,一身大白褂立在蕭索的樹木前,分外醒目。也不知道她站了多久,又聽到了什麼。
果然一夜無事,第二天,徐海城睜開眼睛,心裏閃過第一個念頭是文化節今天開幕。
潘小璐詫異地抬頭看著他,說:「徐隊,你什麼時候才的?」
徐海城沒有追問,無意中撞倒的電話倒是解釋他心中的疑問,兇手是如何在房間眾多的留置審訊室里找到許三,又是如何找到何晴的,答案已經很清楚了。他打電話給技術部,讓他們追查剛才那通電https://read.99csw.com話的來源,然後轉回會議室去睡了一個好覺,因為知道今天晚上不會有任何事情發生。
到了午夜,幾個人的眼睛睜得比銅鈴還大,一眨都不眨地盯著屏幕,空氣似乎凝滯了,時間也好像凝滯了,一分一秒都走得比平常慢。黎明終於姍姍來遲,大家互相對望了一眼,說不出的困惑,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那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徐海城莫名地緊張起來,「方離她……是不是也在那裡?」他滿眼期盼地看著盧明傑。
走出市公安局,于浩與于從容的名字還在徐海城的腦海里徘徊不去。知道他們的關係,倒是解開了他心中的不少疑竇,比如說于從容與馬俊南是如何勾搭上的,又比如於浩為什麼常提起方離?回想起來,方離被關淑嫻接納帶進於家的時候,于浩還在國內上高中吧。
徐海城根本不信他這番話,說:「你是沒有本事,可是和你一起去看你姐的那個人有本事,他是誰?」
潘小璐嘴角勾起微笑,有驕傲也有擔憂,說:「我只是勇敢,並不想死,徐隊,你們可要保護好我。」
盧明傑有點吃驚,他以老春頭為幌子,圖的無非是通天寨路途遙遠,且通訊不便,去證實他的話至少要四五天。
潘小璐比所有的人想象中的都要鎮定,居然還拿著一本書在看。
「老江,你等一下去查一下這方面的資料。」馮副隊長說:「然後,小伍你來講講潘龍寨的巫師怎麼說的?」
片刻,他稍微鎮定,繼續說:「媽媽本來身體就不好,因為受到這重打擊,整個人都開始迷糊起來,看到相同年齡的女孩子就叫妍妍。」霍克看著徐海城的目光閃爍幾下,「有時候也叫小離……」
「徐隊,有一件事情……」潘小璐頓了頓,若有所思地看著徐海城,「我托朋友查了一下,霍克,美國身份證上名字叫Hawk.Yu,以前在國內的名字叫于浩,他父親的名字叫于從容。」
「你以為我會告訴你嗎?有本事你就抓了我去,可惜我聽說現在不能刑訊逼供。」他囂張地笑著,眉眼陰沉。
片刻,馮副隊長回過神來,擺擺手說:「太危險了,不可以。」
大家又是一愣,覺得這種可能也不是沒有,畢竟誰也沒有見過人臉蝙蝠。這下子徐海城也沒有話可說了。
「嗯,你好像也不打算瞞我,在酒吧時你說得很明確了,是我自己沒聽出來。」徐海城說,「我聽說你很多事情,你不喜歡生意,喜歡研究心理學,在美國臨床心理學這一圈內還有點名氣。」
活動室有不少老人,都是病情稍輕或是安安靜靜的,他們或看電視,或下棋,或看報紙。馬俊南坐在臨窗的位置看著窗外的陽光,背對著門口看不清楚表情,但是背影佝僂,彷彿已經被壓垮。盧明傑坐在他旁邊。
他閉上眼睛,咬咬牙,將照片扔進垃圾筒。
他這一說,潘小璐也發現這張臉很扁,想了想說:「黃義森對我說,這張臉其實不只是一張臉……」
「實事求是地來說,是有點,大概也就如同你在南浦市警界的名聲。」
「朋友……」霍克喃喃重複,表情變幻莫測。
以前徐海城以為他是在國外養出的優雅儀容,現在細想才察覺他的舉止作派是自小培養出來的,他渾身上下都散發著良好家世養出來的從容不迫。初次見到他時,徐海城就對他充滿好感,只是當時因為不想接受心理治療而抵制著他。和他一起喝過酒後,心裏就認定他是個值得交往的朋友。
于浩,于從容。
「有。」潘小璐霍然起身,看著大家不解的臉,「我不需要別人的保護,我也不要呆在特別看守室,我要求成為魚餌。」所有人都被她的話驚住了,獃獃地看著她,不說話。
于浩,霍克。
「因為你上次來馬俊南發病,她們怕這次歷史會重演,就通知了我。」
「你早就知道馬俊南在說謊?」
「Hawk,鷹,掠奪九_九_藏_書他人的人,鷹派人物。」霍克一臉淡定地合上書,「你覺得我不像嗎?」
徐海城默默看她片刻,才走到她的身邊看著電腦屏幕,圖已拼得七七八八,倒與何晴所說的有七八分相似,只是嘴沒有占臉部一半。潘小璐沒有意識到他走近,咬著嘴唇皺著眉想了又想,對技術警察說:「感覺應該還有點什麼,一時間想不起來,當時我太害怕了,只看了一眼,沒看清楚。」語氣里不無遺憾。
馬俊南臉上一喜,從盧明傑背後探出半個腦袋,又喃喃地重複了一遍:「是你殺的。」
難道對方知道這是一次陷阱?
話沒說完,盧明傑一聲冷笑,說:「不是太好?在她眼裡我姐姐根本不是人,她以為我不知道她在背後嘲笑、辱罵姐姐嗎?可我每次還得跟她客客氣氣,生怕沒人的時候她給我姐姐暗虧吃。」
「我也不知道。」潘小璐苦惱地皺緊眉毛,將昨晚在黃義森病房裡發生的事情詳細地講了一遍,徐海城聽得很專註,聽她說曾經觸及冰涼的東西,觸感十分腌,他濃眉一揚,隱隱明白了什麼,又覺得像薄雲蔽日,怎麼也看不清楚。
潘小璐想了想,用了謹慎的字眼,「我是這麼感覺的。」
徐海城繞過他,走到馬俊南身邊蹲下身子看著他說:「是我殺的。」
黃警員站了起來,說:「有,我發現他這兩天經常去找吳大軍,兩人好像相當親密,吳大軍在雷雲山案發當天也在電視台。我們也有人盯著吳大軍,不過目前沒有發現異常。要不要帶吳大軍回來問話?」
每個人心裏都有條蛇,或名仇恨,或名恐懼,或名懷疑,或名嫉妒,它會一點點蠶食人的心靈……
「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馮副隊長說,「你說你觸摸到了那張……臉?」
技術警察一邊修圖,一邊安慰她,「你已經很厲害了,要我看到一張臉漂浮著,估計早就嚇暈了。光拼圖,我都覺得身上寒毛直豎呢。」
霍克懂得他的意思,說:「那是你的事情,如果你不能戰勝對死亡的恐懼,又怎麼能找回後來的記憶?當然,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會覺得內疚,那是你自己的選擇。」
「好,那現在開始著手部署。」馮副隊長一聲令下,大家齊齊響應一聲,紛紛離開。徐海城有意放慢動作,潘小璐也是,到最後會議室只剩他們倆。
霍克朝他走過來,溫和淡定地說:「護士通知我你來了。」
霍克的事情給徐海城帶來不小的打擊,不過他本來就不是個多愁善感的人,對人與事一貫持著理智的態度,心中的鬱悶,在離開心理康復中心后就消散了大半。看天色漸黑,他趕回市局,潘小璐已經住進裝滿監視器的留置審訊室,高處的窗子開著,僅亮一盞小燈。
「因為這樣子,所以你將姐姐的病轉嫁給她。」
「從你現在的表情,我判斷是后一種,你知道有人對他們不利,對不對?」徐海城循循善誘,「盧明傑,告訴我究竟是誰,已經有四個人死了,我不希望再有兇案發生。」
徐海城搖搖頭,說:「法醫檢驗過,牙齒是人類的牙齒造成的。」
馮副隊長將黃義森的死亡照片貼在其他三人旁邊,四條生命變成四張照片,兇手卻毫無蹤跡。警員們不禁有些泄氣,會議室里的氣氛空前的低落。
徐海城挨捺著心底緩緩流動的怒火,「你們可知道,因為他的別有用心害死好幾個無辜的人。」
徐海城笑了笑,指著後院的林蔭道說:「正好,你陪我走走。」
「小璐,看不出來你很勇敢。」
徐海城臉上一喜,一聲「謝謝」脫口而出。
徐海城偏頭仔細打量著他,說:「這麼一看才發現,你原來長得像你媽不像你爸。」
潘小璐嘴角勾起一絲蒼白的笑容,說:「你就別安慰我了,我知道自己沒用,被嚇成那樣子……」
「剛才給誰打的電話?」
「或者並不只是臉……」徐海城若有所思地說。
霍克選了另一個方https://read.99csw.com向,慢慢走回自己的辦公室,走到椅子旁坐下,剛才的冷淡不耐煩全消失了,平時的溫和淡定也消失了,現在面無表情,目光深沉。從窗口,正好可以看到徐海城的背影穿過空蕩蕩的院門,他隨手拉開抽屜,拿出最上面的照片。
自己的嫌疑總算可以洗清,雖然知道調查組還會提審老春頭,然後再層層上報到市政府,自己復職也有待時間,但徐海城的心中的一塊大石頭終於落地。想到潘小璐還在醫院,打了電話去問,才知道她已經蘇醒,並且堅持出院返回警局了。
盧明傑護著他,揚眉冷眼看著徐海城。
霍克一臉不解,「是什麼?」
「是。」伍刑警站了起來,「春花婆婆說,她聽師傅說過,有一種巫術是可以召來亡靈將人咬死,只不過會的人特別少,很難煉成,基本屬於傳說級別的。這種巫術叫作『劫』,但是她也不知道這種巫術是如何施法的。」
盧明傑微微動容,依然看著天空。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你上司愛才,想給你找個好醫生,而我正好是醫生……」徐海城咧嘴而笑,霍克裝作沒看到繼續說,「他自然不認得我,不過市裡領導某天正好在他面前提起了我。」
徐海城輕輕地「哦」了一聲:「什麼意思?」
「成為我的心理醫生是巧合嗎?」
「會不會人臉蝙蝠的牙齒也跟人類相仿呀?」
徐海城的臉色變了。
馮副隊長想了想說:「說起這件事,小璐,局裡安排洪姐二十四小時保護你,並安排你住在特別看守室,有沒有意見?」特別看守室是給高危罪犯用的,二十四小時監控,高度警戒。
照片上的方離十八歲,剛考上大學,猶帶著少女的青澀;照片上的他二十一歲,正準備去美國讀書,帶著對美好未來的憧憬。兩人並肩站在於家花園的紫藤樹下,夏季的紫藤樹枝葉婆娑地在他們身後搖曳,像那曾經青蔥的歲月……
距離曼西文化節只有一天,當天晚上潘小璐依然以身為餌。當晚的文化節訪談是走近甘國棟,走進儺文化。真甘國棟比假甘國棟要高要瘦,說話帶著京味,相當有趣。依然有警員暗中保護,但是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
「如果是這樣子,那它就是一個實體。」馮副隊長皺眉,覺得實在不可思議,「一張實體的臉在空中漂浮……」
「差不多,我可是醫生,他的情緒在見你之前與見你之後的變化太突然了,而且我感覺他沒有喪失記憶,只是不敢記起,但是記憶又天天迫害他,他也是個可憐人。」
「為什麼要告訴你?你知道我為什麼喜歡心理學嗎?人類能登上月球,可是對於內心依然是一無所知。我喜歡看別人面對恐懼,孤獨,失去等負面情緒時內心的掙扎與絕望。所以你與馬俊南的事情,我就當一場好戲來看,看你的掙扎,看他的小心翼翼。人生很無聊,像我這樣子的人尤其是,一出生所有的東西都在手邊,不需要去奮鬥拼搏,我總得給自己找點樂趣……」
「剛剛。」
到刑偵大隊辦公室又沒看到人影,一問,說是去技術部門拼圖。他又來到技術部,看到潘小璐坐在技術員身邊,臉色十分蒼白,眉宇間籠著劫後餘生的怯色,與平常判若兩人。平時看她開朗大方,根本沒有想過她的性別,這會兒才驚覺她也不過是個柔弱女子,只是職業是警察。
馬俊南眼中迸發出炫目的喜悅,整張臉都開心起來,皺紋縱橫。徐海城只覺得說不出的難受,對他的憎惡不知不覺也消失了。他站起身,示意盧明傑出去說話。盧明傑跟著他到外面的院子,半仰著臉看天。
徐海城微微黯然。
徐海城悄無聲息地走過去,發現兩人並沒有交談。盧明傑側著臉,臉上的憂傷清晰可見。他眼角的餘光感覺到光影的變化,轉頭看著徐海城,微微吃驚,收起臉上的憂傷,又恢復到電視台那日見到的毫不在乎的神色。
「所以你將事情告訴你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