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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2 聖誕節在康鐸過得開心嗎

Chapter 02 聖誕節在康鐸過得開心嗎

司三道:「殿下交代,束小姐若是回國之後有急事,請致電泛鹿莊園。」
風澤告訴她這段時間有人查過整個古城的所有精油鋪子,自然是查不到的,因為那家鋪子在她從墨撒蘭返回的那一刻,就已經歇業,第二天換成了一家玉器店。
將維上將大笑:「我昨天才回到首都,聽說你最近心情不錯?」
杜柏欽想了想說:「我是否應該補習華文?」
將維上將鬚髮皆白,精神矍鑠,戎裝筆直,有種不怒而威的氣勢。杜柏欽那位美艷的女秘書引著他來到辦公室外,敲了敲門:「殿下,將維上將來訪。」
後來漸漸也不哭了,平常還是跟她住在家裡時沒什麼兩樣,套一件寬鬆毛褲晃來晃去。白天陪小侄子玩耍,夜裡在後院的場地跑步,有時會陪父親練槍,更多時間是在花園的工作室里研究她的那些花花草草。
杜柏欽牽牽嘴角,沒有說話。
即使擁有再好的心理素質,他也沒法完全控制自己的擔心,司三十分不放心他的狀態:「殿下,您即將返回伏空,您不能帶著這樣的情緒去。」
杜柏欽轉過身,伸手將蓁寧拉起來,替她拍了拍褲子上的塵土:「我們去吃晚餐。」
蓁寧應了一聲。
杜柏欽毫不遲疑地回答:「是的。」
斬金花,學名Tagantet,她仔細地在腦中拼出這個名字,藉以平復心中的激蕩。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這種傳說中的墨撒蘭黃金草,她在風曼酒店頂級配方的畫冊上見過這種植物,風曼酒店每年花重金從墨撒蘭的秘密渠道購入成熟期的斬金花,由專機在採摘后的十個小時之內抵達總部,交由酒店最精良的三位掌香司調配精油。
傳說中墨撒蘭北緯二十九度的半山煙霧繚繞之地,種植出來的斬金花是全世界獨一無二的珍稀品種。風曼集團掌握著此種香精理療,並推出精油養護療養系列SPA,在臉部煥彩駐顏和對身體病痛理療方面有著無與倫比的神奇效果,風曼的酒店在總統套房推出的奢華全身護理價格是天文數字,但每年都引得無數的明星和貴婦趨之若鶩。
蓁寧點點頭,站起身來:「走吧。」風澤說:「急什麼,喝杯茶再走。」蓁寧不理會他,徑直往外走去。「哎!」風澤擱下杯子追了出去。
杜柏欽拆開了那個盒子,只看了一眼,霜寒面容驟然一沉,只覺憋了幾個月的火氣從胸口一直往上涌。
杜柏欽的父親今欽·杜沃爾公爵,時任國防部長和陸軍總參謀長,本來的行程安排是隨機陪同國王回到首都,不知何故,在飛機即將起飛的最後一刻,沒有登機。
公爵夫人笑著問道:「哪家的女孩子這麼幸運?」
只是偶爾空閑下來就會失神,臉上的神采會瞬間消失,神色格外迷茫,就好像靈魂突然就轉移到了另外一個空間。
將維上將說:「有一陣子沒見,你母親最近可好?」杜柏欽答:「挺好。」
一場由父親親手執行的謀殺任務。
墨撒蘭的世襲貴族子弟,多數擅長射箭、射擊和騎術,可以想象他少年時代在泛鹿莊園里的騎射英姿。
那麼她離開墨撒蘭之後,去了哪裡?
公爵夫人輕輕地說:「你爸爸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杜柏欽心頭閃過一絲煩躁:「您也要我停手?」
每一代王室在風雲詭譎的政權爭鬥中,都有一個掌權的主子,而他們不過是一枚枚棋子。
風侖沉默了一會兒,終於說:「很好。」蓁寧:「那就好。」
蓁寧想了想:「那平策怎麼辦?」
杜柏欽的聲音愈發陰鬱:「好了,你下班了,坐下來喝一杯。」詹姆斯坐到了他對面,舉杯同一邊的香嘉上寒暄了幾句。
蓁寧含著淚水,摟住了他的脖子:「夜航落地記得給我打電話。」杜柏欽答應了,走到房間門口時,忽然又折身回來,手撐在床邊,俯下身深深地吻她的唇。
伊奢見他臉上神色不好,忙道:「我安排司機過來。」杜柏欽出言阻止:「不用了。」
將維上將磕了磕煙斗的灰:「正因為我是你父親的至交,我才不希望你太執著。柏欽,你尚年輕,我們一班老臣跟隨你父親多年,對你期望甚大,我們不能亂了大謀,你定能一路升遷,直至統領三軍,但是現在聽我的,放棄調查。」
蓁寧朝他微笑:「你好。」
杜柏欽惦記著自己的馬,舉步往馬廄走去,只簡單說了一句:「這個是泛鹿的花田,供莊園內使用,你要是喜歡可以隨時來。」
金黃的液體順著喉嚨一路灼燒而下,整個口腔都在發苦。束蓁寧已經消失整整半年了。
杜柏欽開完會進來正好看到這一幕,忍不住抬手掐了掐眉心,只覺得太陽穴一跳一跳地疼。
信嘉花園公寓的燈火遠遠可見,警衛依次放行,為首的那輛黑色大車前燈一照,未見一絲減速,飛快地通過了警衛崗,士兵甚至未來得及敬禮。
蓁寧頓時躍躍欲試,可還是不放心地看了看她的肚子:「真的嗎?」
「挺好。」
杜柏欽心頭複雜難陳。
杜柏欽起身:「下午我早些回來,晚餐等我一起,嗯?」蓁寧笑著道:「明白,長官。」
杜柏欽洗了澡坐在床邊擦頭髮,看到房間里沒有人,便低聲喚她:「蓁寧。」
「我一直不願意你改姓,就是因為你父母留給你的墨裔身份是安全的,這也是你在佛德讀書時候的身份,我們需要幫你重新安排兩個華國的養父母,但出於安全考慮,你要盡量減少杜柏欽和他們接觸的機會。」
蓁寧在候機大廳里看到跑道上細細的雪花飄落而下,她離去的那一日,康鐸下了今年第一場雪。
「這麼早就要走了嗎?」她動手替他開亮大燈,原本他怕打擾她,只開了一盞衣櫥燈。
將維上將讚許地點點頭,慢慢地吸了一口煙。他看著眼前這個丰神俊朗的年輕人,這是他的部下、他的學生,也是他半世老友的兒子,更是他們這一輩的子孫中,最傑出的一位繼任者。撣光大樓十層的空軍指揮部辦公室,絕不是面前這個人成就的終點。
風侖默默地嘆了口氣,話語中帶了對宿命的悲憫:「風家憑藉此事得到第四代王室的庇護,現在,該來的終於來了。」
凌晨四點,她披頭散髮,形象全無,只能一邊抽泣一邊點頭。杜柏欽將戒指套進她的手指。
蓁寧隨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遠處的馬廄柵欄瞬間敞開,一匹棕色的駿馬揚起前蹄,長長地嘶鳴一聲,然後撒了蹄沿著花園小徑奔跑過來。
他握著她的手:「束蓁寧,我愛你,我的心屬於你,我想和你一起度過很美好的餘生,在你的人生中任何時刻,只要你有需要,我都會在你身邊,我將永遠不會離開你,嫁給我好嗎?」
「妹妹。」母親喚住她,「你房間的花瓶前兩天被大兒淘氣打破了,媽媽給你換了一個。」
得到轉瞬又失去。事實上,自與杜柏欽重逢以來,因為太開心了,她就一直有種身處夢境般的不真切感,只是一個眨眼,夢境又消失了。
風侖緩緩地道:「卡拉宮殿內的政治勢力各有依託,墨撒蘭的經濟體制改革進行了近十年,卻一直被外界詬病,原因就是各股政治勢力意見不同,難以統一。拓摩三世曾經試圖推進一項經濟改革,收復北敕雷海岸線上的石油產業,九*九*藏*書而實際推動這一經濟變革的是他的親信——今欽·杜沃爾。國王聽從今欽·杜沃爾的建議,而且試圖施壓議會收復北敕雷島嶼的油田項目。這個經濟改革計劃觸犯了墨國大階級的利益,並且最終因為國王的空難而宣告破產,現在新派正在試圖遊說議會重提此事。」
將維上將的語氣是平和的,但帶了幾分謹慎:「我不想這麼說,但是不得不說,柏欽,聽我的建議,放棄對你父親死因的調查。」
蓁寧正在外面起居室替他收拾散落在沙發上的襯衣領帶,聞言應了一句:「是,殿下。」
杜柏欽說:「蓁寧,嫁給我。」
過了很久,風侖才重新開口,聲音無比沉重:「十八年前的十一月一日,我在現場……」
杜柏欽笑著拉起她的手,推開咖啡館的門:「外邊冷,你到裡邊去坐。」
將維上將憤憤地罵了一句:「這個老狐狸!」杜柏欽無奈地笑了笑。
她在大學里學的就是生物科學,一直對植物有著出類拔萃的敏感,杜柏欽絲毫不意外她畢業後會從事調香師的工作。墨撒蘭的氣候得天獨厚,擁有著豐富的植物資源,即使是信嘉公寓的花園後院,也種植了大量的珍稀花草。
風侖的語氣是熟悉而溫和的:「聖誕節在康鐸過得開心嗎?」
杜柏欽返回房間,將蓁寧抱回床上,蓁寧打了一個哈欠,爬回被子里:「你去工作吧,我還要再睡會兒。」
杜柏欽替她鋪開餐巾,說:「只可惜不能陪你回去。」蓁寧笑道:「沒有關係。」
聖誕過後的新年假期蓁寧是獨自在城裡過的,杜柏欽在基地工作,等到他回來,就開車載她去泛鹿莊園。
他坐入了自己的車中。
將維上將說:「梅傑跟我談過此事,放棄吧。」
站在一旁的詹姆斯的眉毛隨即挑了挑,真不是好差事。杜柏欽強壓著怒火,問了一句:「查得到寄件人嗎?」
她在康鐸機場登機前還給他發了一則信息,口吻語氣都沒有什麼異樣,他在夜裡看到消息后給她打了個電話,卻沒有接通,他那一個禮拜訓練任務繁重,沒有作他想,待到他回到首都,才發現事情不尋常。
早晨,司三在餐廳對她報告:「殿下臨時接到任務,今早提前返回部隊。」
蓁寧接過他手上的杯子,將酒在杯中晃了晃,調侃道:「你不需要學華文,你應該練練格鬥。我有三個哥哥,我大哥說,誰要當我男朋友,先打贏他們再說。」
蓁寧笑著應:「成叔!」
她努力地睜大眼睛,腦中卻還是一片暈眩,耳里「嗡嗡」地響,手一抖,碰翻了桌邊的茶杯,滾燙的茶水潑了出來,她渾然不覺,只顧著低低喚了一聲:「爸爸——」
「我沒有機會牽著我女兒走進教堂了。」風侖的聲音有點哽咽。「不是,不對……」蓁寧今天剛回來,整個人還沉浸在康鐸時的陶陶然中,迎面卻驟然撲來一個滅頂巨浪,急火攻心,只能猝然地叫了一聲,「爸爸,不!我不會離開您和媽媽的。」
杜柏欽說:「不知道來不來得及送你登機,我下周要出差。」蓁寧點點頭:「沒關係。」
「柏欽,」詹姆斯按住了那張包裹簽單,「這不是普通家庭,對方掩護自己真實身份的手段,十分高明。」
杜柏欽無畏無懼地望著他:「將維伯伯,不。」
「我女兒長大了。」風侖將手搭在椅子扶手上,看著他的小女兒,目光複雜且不舍,蓁寧急切的目光幾乎令他不能直視。
蓁寧混沌的大腦中有亮光一閃而過,她瞬間想起來,立刻拉住父親的袖子:「他在找一個失蹤的海軍陸戰隊軍官,最新的情報說那個人還藏在墨撒蘭國內。」
杜柏欽手撐著椅背,聞言挑挑眉,忍不住朗聲大笑。蓁寧撲過去用餐巾狠狠地捂住了他的臉。
她翻看了一下,是杜柏欽口袋裡的電話在響。蓁寧衝著山坡大聲地喊:「柏欽——」
風侖說:「你知道公主殿下為什麼不能留在墨撒蘭嗎?」蓁寧猜測著道:「因為她的叔父?」
杜柏欽看到廳外年輕的女子回頭,粉|嫩的臉上有一種熠熠生輝的神采。
康鐸城北區,撣光大樓,墨撒蘭國防部所在地。
她轉頭看著他,杜柏欽看了她一眼,明白她眼中的欲言又止:「是的,外界沒有真相,真相封存在國家檔案室,或者已經消失在時光中。」
周四的早上,侍衛副官將她送至機場。
「開心。」蓁寧笑眯眯的,「平策如何?」
他又認認真真地叮囑了一遍:「等過了新年,我會和你回家見你的爸爸媽媽。我們要結婚,可能你要入墨裔,我們慢慢商量。重點是,我要娶你,記住了嗎?」
風澤遲疑了一秒:「妹妹,我們這邊聯絡他是十分危險的事情。」蓁寧忽然哭出聲來:「拜託你拿走吧。」
杜沃爾公爵夫人忽然轉移了話題:「今天……將先生致電給我。」杜柏欽蹙著眉頭靜靜地聽著。
「嗯。」杜柏欽返身看到她起來了,溫柔地說,「吵到你了嗎?我馬上就收拾好了,你回去睡吧。」
風澤走近一步抱住她,手摸過去,蓁寧一頭的冷汗,他將她抱入懷中:「別害怕,哥哥在這裏。」
這時馬廄里傳來熟悉的嘶鳴聲,杜柏欽聽到后,轉頭遙遙招手,大聲地道:「老葛,讓它出來!」
杜柏欽拍了拍手,對著她伸開了雙臂:「快點。」
父女倆在房間里坐下。
蓁寧扔下了他的衣服,開始前後擺手:「殿下,讓開,我要彈射了。」
蓁寧哭得更傷心了:「我沒化妝,還穿得這麼丑……」
杜柏欽壓抑著自己的情感:「旁人已經淡忘就算了,您還不知道父親是怎麼樣被迫放棄他鍾愛一生的事業……」
蓁寧放下車窗仔細地打量著沿路的花草,下一刻,面色有一瞬間的震驚,但她很快收斂了神色,只笑著說:「沒想到山中還有這種勝景。」
風澤點點頭:「好的,沒關係。」蓁寧絕望地捂住了腦袋。
蓁寧愣了一下,然後堅決搖頭:「三哥,我懂事情的輕重。」
蓁寧吃了早餐後上樓收拾行李,她感覺心裏很踏實。她是在風家長大的女孩子,風家的孩子從小到大都習慣了獨立生活,她的無名指上多了一枚戒指,就是他給她最好的承諾。如果杜柏欽仍在軍中服役,那麼在未來的婚姻生活里他們時常分離將會是常態,軍人的婚姻就是這樣,一切按照國家的時間表走。
詹姆斯撥開人群大步走進來:「嗨,侍衛長大人。」他下巴朝裏面抬了抬:「他在裏面?」
杜沃爾公爵夫人打斷道:「你爸爸最後已經看開了,你們三個都長大了,他離去的時候很放心。」
第二天杜柏欽要返回伏空,早晨六點,蓁寧伸手摸了摸,身旁已經沒有人了。她迷迷糊糊地從床上坐了起來,看到隔壁衣帽間的燈是亮著的,蓁寧走了進去,見他已經換上了軍裝,正在低頭收拾行李袋。
伊奢低聲道:「殿下,詹姆斯有急事候召。」杜柏欽淡淡地道:「讓他進來。」
束蓁寧肯定相信她的身份足夠安全,所以才留在他身邊,但既然已取得了他的信任,那她怎麼會突然離去?而且既然離開后已經成功脫身,她為什麼還要冒險將戒指寄回來?
蓁寧緩緩呼吸,聞聲回過神九_九_藏_書來,搖搖頭,摒棄一切雜念。孔雀指了指遠處山坡上的台階:「再加十公里啊?今晚。」
將維上將看著他冷峻的面容,忽然嘆了口氣,站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先考慮一下,我們下次再商量這件事。」
真是一個暖冬啊。
詹姆斯委婉地答:「檢查過了,是安全的。」
她點了點頭。
「妹妹,爸爸還有媽媽和你的哥哥們,我不能讓他們陷入危險,你能不能答應我,嫁給他之後,永不透露家裡的秘密?」
蓁寧坐在田邊的長椅上,看到他一襲白色襯衣被風吹得微微鼓起,俯在馬上的背影漸漸遠了。
而且蓁寧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即使杜柏欽之前沒有懷疑過她的身份,但如果她返回墨撒蘭與他分手,就算她憑意志力能夠做得到,但身份勢必會遭到懷疑。杜柏欽在墨撒蘭軍政服役多年,心思之縝密深沉非常人能及,這樣冒的風險太大了,而且極有可能被扣留調查,風侖不同意她冒這樣的風險。蓁寧明白,她已經把整個風氏家族推到了懸崖邊上。
蓁寧握在一起的雙手在發抖,瞳孔微微收縮,那些她看過無數次的資料瞬間又浮現出來——十一月一日,墨撒蘭國慶日的前一個星期五,下午三點四十分,國王在伏空軍事基地觀看軍事演習之後,乘飛機返回康鐸,飛機在起飛十五分鐘之後在空中起火爆炸,國王拓摩三世和十三名隨從以及機組人員全部遇難。
蓁寧笑著說:「我今天在花園采了幾株花,正看著呢。」
伊奢點點頭,好心提醒一句:「他六點剛下機,心情很糟,你確定你要進去?」
蓁寧仍抱了一絲希望:「爸爸,杜柏欽並不知我參与過卡拉宮的事。」
將維上將猛地一拍桌子:「你這臭脾氣跟你父親一模一樣!」杜柏欽有些鬱郁地說:「關於這件事情,您不能阻止我。」
當天夜裡吃晚飯時,明明是一貫寧靜的家庭晚餐,不知為何,蓁寧覺得風侖有些反常的沉重,大哥也有些緊張的神色,只有三哥一直逗她說話。
杜柏欽點了點桌面上的作戰地圖:「我已經將東海沿岸的軍事力量調配過來,調整了附近幾個石油基地的部署計劃。」
父母慈祥,兄長疼愛,風家對她的養育之恩,深重如山。
見二哥不在,於是問:「二哥呢?」風澤走進來說道:「他不在國內。」
風侖略有遲疑:「當時事情緊急,如今看來,我不應該讓你參与卡拉宮的事件。」
杜柏欽答:「他對增兵持保守意見,但也沒明確反對,總之,這件事成功了是他領導有功,不成功的後果他不承擔。」
杜柏欽搖搖頭,十分鎮定:「打架不好,不如讓你哥哥來跟我比賽開飛機?」
春天來了。
杜柏欽從口袋裡取出了一枚戒指,單膝跪了下去。天啊,蓁寧感覺整個房間都在旋轉。
將維上將用力地拍了拍杜柏欽的肩膀,露出笑容:「柏欽!」杜柏欽同他握手,神色恭敬:「將維伯伯。」
她不能再走錯一步。
詹姆斯笑笑說:「沒事,若束小姐與你聯繫,請立即通知我們。」她開始撥打蓁寧的電話,也一直是無法接通的狀態。
杜柏欽臉色更加晦暗,這時香公子好奇地湊過來看:「什麼東西?」
她看了看風澤,問:「爸媽在家?」風澤點點頭:「等著你呢。」
風澤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在長椅上懶洋洋地攤直了長腿。
蓁寧愣愣地看著他,過了好久,才木然地點點頭。
杜柏欽神色一怔。
她瞄到侍衛已經將他的車子開了過來。
他想過他們的未來,他服役已逾十年,退出飛行轉回撣光工作也已在計劃之中,完成父親的遺願之後,如果能謹慎小心一點,順利地從國家機構中退下來,到那時候,蓁寧願意去哪裡,他就陪著她去哪裡。
在康鐸重新遇到他之後,蓁寧仔細翻看過很多次杜沃爾的家族史。這個王室的宗親家族在墨撒蘭的歷史中源遠流長,依託著斬金花的種植建立起來的巨大的家族財富,杜沃爾家族的人一直都活躍在康鐸的上流社會,但從杜柏欽的曾祖父戍守殖民地伊始,到犧牲在墨撒蘭獨立戰爭中,這個家族開始踏足政治,這些都是有據可查的翔實史料,但這個家族最黑暗和詭秘的一段歷史,是他父親經歷的十一月空難慘案。
蓁寧神色一正:「我不在的時候,請殿下矜持自重,對如雲的傾慕者,譬如將小姐之流保持距離。」
蓁寧知道如果他們要結婚,手續審查是一件非常複雜的事情,可杜柏欽沒把這當回事兒,他跟她說過:「我父親還不是順利娶了我母親?」
他已經看到伊奢進來,暗自皺皺眉頭。
蓁寧看了一眼房間里的男人,半濕的凌亂頭髮,日間總是不假辭色的冷漠面容終於有些許鬆懈,顯出些一個年輕男人的正常情緒。他今晚有些茫然和煩躁,看著她時,他才覺得有一些安心。
于姬懸是真的不知道她在何處,看來她是于姬懸表妹的這個身份是真實的。但詹姆斯循著這個線索往下查,也僅僅查到了她已經離世的親生父母,至於她被何人收養,那就是融入十幾億人口裡的一滴水,早已蒸發得無影無蹤了。
杜柏欽只覺心臟一陣一陣劇烈地跳動著,他推開酒杯站起來:「我出去吸根煙。」
蓁寧明白了,這個只是試驗田,杜沃爾家族真正的花田,在泛鹿山脈深處,她默默地抬眸遠眺霧氣瀰漫的泛鹿山。從半山的高地看去,山脈的腹地有一大片土地,一整個山谷的花苗,簡直是漫地的黃金。
伊奢開了旁邊另一輛車,迅速指揮著隨行警衛驅車跟上。杜柏欽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撥通電話,戴上耳機。
她默默地想,這個男人,如果他向她求婚,她一定答應,馬上、立刻,絕不猶豫一秒鐘。
杜柏欽將車鑰匙遞給他,男人接過車鑰匙,轉身交給身後的一個年輕人,吩咐道:「將殿下的車泊進車庫。」
蓁寧在桌子下光著腳踢了一下他的小腿:「你別太得意啊。」
伊奢推開門迎上去:「嗨,夥計。」
詹姆斯安排人隨著她歸國的行程一路尋找,可是傳送回來的查訪結果一無所獲。她的護照地址是城內的一處公寓,鄰居也證實她的確沒有回去過,手下甚至動用了非常手段進入,明顯是單身女性的普通公寓,收拾得整齊乾淨但也蒙了一層淡淡的灰,檢查結果毫無異常之處。據說她父母住在附近的鎮上,可是也不知具體|位置。
這時門口奔出了一個女子,漆黑短髮在風裡一閃而過,白衫外套了一件風衣。
杜柏欽看了一眼下屬遞上來的報告,測謊儀顯示,脈搏、呼吸和皮膚電阻,一切生理參量指數都顯示正常。
他又調查看她在墨撒蘭幾個月以來的行蹤,她天天早上去跑步,線路都是固定的,偶爾出去購物,身邊都跟著旁人。
蓁寧努力地回想記憶中的那些片段:「我告訴過他,我自己開了一家香精店鋪。」
杜柏欽早已查過,計算機沒有入侵痕迹,蓁寧從不打聽他的工作,甚至都沒走近過他的書房。
蓁寧環望著偌大的莊園,問道:「你不能因私出國,你母親不回康鐸嗎?」
晚餐設在花場小樓的三樓,落地窗外就是夜色中浩浩渺https://read.99csw.com渺的斬金花園。
杜柏欽說:「蓁寧,你在這裏等我。」蓁寧問:「你要騎?」
杜柏欽按住她:「不用,車子已經在外面候著了。」
杜柏欽看了一眼手機上秘書發過來的消息,對蓁寧說:「航班是在周四的早上。」
從父親提起她的戒指時,她已經察覺不對勁。她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父親這般遲疑的神態了,在她的印象中,父親永遠是果敢、機智、充滿能量的,是家族中的頂樑柱,是全家人安定生活的最有力依靠。
杜柏欽忽然拉住了她的手:「寶貝。」蓁寧回過頭:「怎麼了?」
杜柏欽將手提電腦塞進去,又從書房取了幾份文件,待到收拾妥當,等候在外的用人便將行李提下樓去。
風家是王后家族宗親,藉著這個關係和功勛,風家順利撤離了墨撒蘭,移居到國外,安穩地度過了這麼多年。
事情過去三個月了,為了讓父母放心,她再沒有離開過家。從康鐸回來后的第一個月,成嫂疼她,每天為她把早餐端上二樓,然後給她收拾房間,出來后悄悄跟風母說,床上的枕巾都是濕的。
蓁寧臉上的神色慢慢平靜了下來。
服務生過來給他送酒時,他手邊的數個酒瓶已經空了。這時身後有人過來打招呼:「嗨,柏欽,不下場?」是香敦克家族的二公子香嘉上。
詹姆斯將手上文件的抬頭給伊奢看了一下:「我哪裡敢不進去?」伊奢瞧了一眼,臉色微微變化:「稍等,我馬上進去通知殿下。」詹姆斯笑了笑,鬆了松領帶,叫來侍者讓他上酒水。
經過一幢白色小樓后,蓁寧看到一整個山坡的花田,心下已經明白,這應該是私家的花田。
「弟弟妹妹呢?」
蓁寧尖叫了一聲撲到床上。
蓁寧走進衣櫥間替他收拾衣物,襯衣褲子都是樣式整齊筆直的軍裝,她替他折好領帶,又把換洗的襪子放進隔袋。
風澤吻了吻她的額頭,關上房門,對著房門外的保鏢吩咐:「好好看著她。」
墨撒蘭的王儲,也就是後來的平策公主的父親,下令讓內閣立刻成立事故調查委員會。首相親自簽署密令,軍方在十二個小時之後秘密逮捕了杜沃爾公爵。
杜柏欽扯起嘴角笑了笑:「我看您是退休之後太閑了,我給您泡茶。」
男人面色有一瞬間的詫異,但很快恢復正常,朝她行禮:「小姐。」
杜柏欽淡淡地答:「這是斬金花苗。」蓁寧心底一跳,果然是它。
大門敞開,早已有家人候在門前。
杜柏欽將頭埋入她的髮絲間,輕聲道:「謝謝你。」
杜柏欽說:「改日約設計師來,將泛鹿一樓的偏廳給你做工作室。」
杜沃爾公爵夫人的聲音一貫優雅:「收到媽媽寄給你的戒指了?」
將維上將說:「北敕雷收復的事情,我們這一代沒有辦好,你們這一代要扛起這個責任。潘雷格打算怎麼處理?」
蓁寧心裏知道有異,倉促轉身,拉開房門。
蓁寧依言站起來。
姬懸從手機中調出了蓁寧的電話號碼和地址。
他不容置疑地答了一句:「家族有家族的尊嚴,媽媽,我無法讓他這般不清不白地走。」
房子的大門半敞開,伊奢將車停在車道上,士兵走到了杜柏欽的車旁,筆直地站在車道上,一動不動地望著中間的那台黑色的大車,鋥亮的黑漆漆的門窗絲毫不動。
風侖看了一眼她左手的無名指:「這一次去康鐸回來,有沒有什麼要告訴爸爸的?」
杜沃爾公爵夫人悵惘地說:「你秉性脾氣真是最像他,怪不得他那麼疼你。」
杜柏欽脫下外套扔到她懷中,利落地翻身上馬,拉住韁繩,然後一夾馬腹,一人一馬如箭一般射出,順著山道賓士而去。
風澤笑嘻嘻地坐到對面:「行李呢?」蓁寧說:「放回店裡了。」
杜沃爾公爵夫人慈愛的聲音裡帶了一絲哽咽:「媽媽已經失去了你爸爸,餘下的三個孩子,我不想你們再有一絲一毫的閃失。」
束蓁寧痛得慘叫一聲:「放開!」
蓁寧埋在他的肩頭,嗚咽了一聲,彷彿小動物受傷時絕望的悲鳴。風澤等了許久,等到蓁寧略微平復了,才摟住她的肩膀說:「很抱歉這段時間你不能使用通訊工具了,媽媽已經叫人修改了整個院子的系統密碼。」
「哎!」蓁寧追著他跑,「把外套脫下來。」
蓁寧立刻拉開了雙腿活動,做了一個衝刺的姿勢。
這一日,是墨撒蘭歷史上最黑暗的一天,被稱為血色的十一月。
風澤在花園裡陪她喝茶聊天。事情已經過去了將近三個月。
蓁寧笑著對他搖了搖頭。
蓁寧遲疑地點了點頭,不是十分確定他是否願意談論起他的父親:「關於這件事……」
蓁寧有些慘淡地笑道:「沒想到我惹出了這麼大的麻煩。」
他的小女兒他明白,她不是那種會輕易戴上一個男人求婚戒指的女孩兒。
杜柏欽忍著笑意親吻她的臉頰:「本想給你一個儀式,可是我等不及了,你又要回家過傳統新年。」
蓁寧沒有再說話,心中有些震驚。他現在已經是高階軍官,家族重新獲得了王室認可,實在沒有必要翻故紙堆讓自己又陷入被動的局面。杜柏欽面容沉鬱:「我可能會被踢出康鐸,流放到不知道哪個邊疆地區。」
風澤斟酌了一下,才答:「表面看來一切平靜。」
蓁寧聽了好一會兒終於回過神來:「什麼意思?那你和媽媽呢?哥哥呢?」
沸騰的水傾注而下,水底一抹綠色蔓延開來。杜柏欽端茶遞給自己的老師,有些謹慎地開口:「關於在北敕雷島嶼的軍隊部署,軍方有些爭執。」
杜柏欽的態度毫無轉圜的餘地:「不。」將維上將聲若洪鐘:「你再說一次!」
而後墨撒蘭政壇劇變,墨撒蘭排名第二的豪門家族一夜之間凋零衰落,除卻世襲的家族尊貴姓氏得以保留之外,老杜沃爾公爵被削去爵位,而後被軍方軟禁,由妻兒陪著在泛鹿莊園過了十多年,直到他在醫院病逝,這段歷史才算真正地畫上了一個充滿謎團的句號。
「過來。」
「謝謝你還願意和我在一起。」
蓁寧陷入沉思,直到被電話鈴聲驚醒。
詹姆斯穿著白衫西服工作裝,抬頭笑了笑:「嗨,伊奢在哪兒?」男人指了指後面:「在馬球場旁。」
蓁寧的眼淚開始冒出來:「長的那一段,你能再說一次嗎?」杜柏欽又把那段話再說了一遍。
默默佇立在一旁的那個年輕小夥子,眉毛禁不住跳了跳。杜柏欽揮揮手,讓他們下去了。
司三在外面輕輕地敲了一下門,杜柏欽摸了摸她的頭髮:「我要走了。」
消息傳出,舉國震驚。
蓁寧應了一聲:「嗯。」
蓁寧上前擁抱風侖,又拉住母親的手,再轉頭打招呼:「大哥,嫂子。」
一舉一動都在侍衛和司機的眼皮底下,她從未接觸過任何可疑人員。
父親的話一字一句清楚地傳來:「我奉主上的命令,潛入伏空軍事基地,目標是將一枚炸彈安裝在國王專機的機艙尾翼,並安排風家的一位高級軍官,用一份虛報的緊急軍方文件,拖住了即將登機的國防大臣。」
人生當以此為最大的理想。
是詹姆斯接待了她。
孔雀叉著腰瞪了瞪她:「別小瞧你姐姐啊。」
杜柏欽坐在落地玻璃窗邊,面無表https://read.99csw•com情地看著燈火通明的球場,寬闊的綠茵草地被熾烈的燈光照得如同白晝,幾個衣著華麗的球手連頭盔都不戴,陪著女伴們在馬場溜達,偶爾隨性懶散地打上一桿。
蓁寧完全愣住了,眼淚忽然迸出來:「那我再也不能回家裡來了?」
臨街的一間茶鋪,裹著艷麗披肩的女孩,正在冬日的陽光下慢慢地品著茶。
樓房內已經有用人聞聲快步跑出,是一個年約五旬的男子,面色黝黑,他恭敬地鞠躬道:「殿下。」
蓁寧和孔雀在夜裡拉練。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蓁寧才反應過來,風侖走到了她的身前。「妹妹。」風侖望著她說,「杜柏欽正在尋找當年的人?」
老成說:「老爺在客廳里等著呢。」
杜柏欽迅捷地伸出手,穩穩地接住了她,兩個人笑著滾到了被單中。
蓁寧驀地睜大了眼,耳里彷彿突然被塞進了一個飛速轉動的馬達,整個大腦都開始「嗡嗡」作響,十一月一日,這是跟杜柏欽的家族生死攸關的一個日子,父親怎麼會跟這件事扯上關係?
杜柏欽將手上的數個購物袋放在了蓁寧旁邊的椅子上。臨近新年,蓁寧不日即將回國,他今天難得有半天假,陪她出來給家人買禮物。
蓁寧知道,想必那間茶鋪已經被風家購下了。
只是最初得知消息時的劇烈慘痛過去之後,她憋著一股勁兒在硬撐,到現在慢慢鬆懈下來,才覺得時間難挨。
風澤忽然側過身,撩開她鬢角的頭髮,親了親她的臉頰:「別傷心了,好嗎?」
蓁寧絕望地捂住臉,六神無主,腦中只有一個想法——她不應該答應杜柏欽的求婚。
風澤跳下車,家裡司機成叔走上前幫忙提行李,見到蓁寧不由得露出笑容:「姑娘。」
那端傳來母親溫柔的聲音:「柏欽。」杜柏欽應道:「媽媽。」
蓁寧恭敬地答應了一聲,這才往樓上走。
伊奢第一時間就看到安全局的那位情報專員先生走了進來,伊奢聽說詹姆斯這段時間在替殿下執行秘密任務,已經有一段時間沒見他露臉了。
將維上將立刻搖頭,聲如洪鐘:「只要北敕雷島嶼還在賴昂手中一天,我們這一輩老頭永遠不退休。」
杜柏欽心底微微一震:「是什麼?」
詹姆斯客氣道:「抱歉麻煩你,于小姐,你可以離開了。」
蓁寧說:「我送你下樓?」
風澤說:「你在那一帶是熟臉,可能會有人記得你,但所幸遊客成千上萬,來來去去非常快,除了那間鋪子,其餘還好,你之前的身份已經足夠安全,我們只要處理掉你回國的痕迹就可以了。」
冬天柔和的日光透過高聳的玻璃窗灑入室內,一位穿著深藍軍裝的老人昂首闊步地穿過寬敞的走廊。
杜沃爾公爵夫人說:「媽媽希望你好。」
風澤說:「我們還要談談,你沒有告訴他家裡的位置吧,嗯?」蓁寧搖搖頭。
蓁寧笑吟吟地迎面擁抱住了自車上下來的高大男人,男人一身的戾氣淡去,鬱郁了一日的神色終於有了一絲輕鬆。
風澤立刻伸手,將戒指取走,他站起來:「哥哥來處理。」
蓁寧在心裏砌了一道又一道的防線,才有勇氣問一句:「處理得怎麼樣了?」
蓁寧側開身體。
蓁寧放緩了語氣:「讓你非這麼做不可的未必是那個位子,應該有一個讓你無法放下的理由。」
風侖神色一凜,但很快點點頭,握住她的手,放到風澤的手裡:「好,爸爸知道了,別再想這些事了,我讓你三哥帶你好好玩玩。」
司三不得不謹慎地建議:「殿下,請檢查機要文件是否丟失。」
「你剛從康鐸回來,又特地去康鐸度聖誕節,還待了那麼久,你大哥不放心。」風侖並未否認,「妹妹,爸爸問你,你決定了?」
蓁寧看著對面的男人,藍色空軍襯衣外套了一件便服,坐在椅子上是放鬆的姿態,卻彷彿蘊含鋒芒的劍鞘,清冽出奇的光華隱隱流動。
孔雀放慢腳步,戴著防寒手套的手拍了拍蓁寧的頭:「妹妹,想什麼呢?」
詹姆斯拉開一道門,門后的一位專家站起來,對詹姆斯聳聳肩。
蓁寧想了想說:「現在有點趕,華國的新年要到了。」杜柏欽點點頭:「先畫設計圖。」
她摸了摸身上的口袋,手機也已經不見了,她記得回到家時是風澤替她脫下的外套。
「收到了,謝謝您。」
「也挺好。」
「爸爸你看到了?」蓁寧大方地攤開了手背,「我被求婚了。」
「你呢?」
然後他們要生三個孩子。陽光穿過薄霧的早晨里,搖搖晃晃的稚兒每天早上排隊等候她給他們倒牛奶。
風侖並不意外,風家的情報比蓁寧的消息早得多:「如果這個案子在墨撒蘭被重新審查,那麼風家必將成為棄子,除了全力封鎖消息以阻止他的調查,我們所有工作也都已經全面收縮。」
杜柏欽微微笑了一下:「戒指送出去后我再介紹給您認識。」
詹姆斯將手裡的一個盒子直接遞給他:「您的航空包裹,今日進入海關的。」
將維曾跟隨他父親征戰,如今已經七十歲了,還願意回來輔佐他,就是因為不願意放棄收復北敕雷的計劃。收復在墨撒蘭獨立運動時被分割出去的北敕雷島嶼,是老杜沃爾公爵一直到逝世都還牽挂的事。
蓁寧想起來,杜柏欽告訴過她:「我的父親並不是清白體面離開人世的。」
杜柏欽打馬而歸,從蓁寧手上拿過電話,伊奢在那端說:「殿下,詹姆斯手下最新進展,當年那名失蹤的海軍陸戰隊軍官,極有可能還藏身在國內。」
這是風家一生之中最引以為傲的一戰,應該也是家族這麼多年來最大的夢魘。這場謀殺最終的得益者是後來繼承王位的拓摩四世,墨國的保守派貴族勾結了他,助他順利篡位,並以此來維護數百年來幾個大家族對國家經濟的壟斷,保證他們謀求利益的合法化。
待她回到房間后,她發現了異常——她的行李箱並未放在房間內。
杜柏欽伸手一攬將她捲入了懷中,親吻她的頭頂。這麼一個可愛的女人,他是交了多大的好運,才又遇見了她,還真正擁有了她的心。
對面的男人終於笑了,眼底露出一絲淺淺的笑意。
蓁寧笑了笑:「大哥的人看到我了吧,在信嘉大樓。」
風侖答:「是的。」
蓁寧一聽特別高興:「好好好,帶上魯魯,我們開發一個桃花源。」
過了一會兒,他輕聲地答道:「是的。我父親,你知道,他不是清白而體面地離開人世的。」
時間彷彿凝固了。
房中陷入一片死寂。
「你滿世界地瘋玩,體能一直維持著不錯的水平啊。」孔雀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兩個人往山道上跑去。
冬日的暖陽照射在古老的城牆上,遊客絡繹不絕,天南海北的人持各種腔調的普通話在每個旅遊景點出沒,人群「嗡嗡」的嘈雜聲響交匯在大街小巷,整座古城形成了一種微微令人暈眩的氣流。
一個青年大步地走了進來,揪住女孩的耳朵:「你什麼時候偷偷回國的?」
將維上將手按在沙發扶手上,取過煙斗,口氣依然像是在閑談:「柏欽,下個月的軍事演練非常重要,聽我說,你手下必須訓練一支優秀的飛行隊伍,目標是十分鐘之內摧毀賴昂武裝的所有重要基礎設施。」
九九藏書寧大腦里一片混沌。「在家裡好好過個年。」風侖的神情恢復了平靜,和藹可親的面容卻彷彿一下老了許多,眼底有強忍住的一絲悲傷,「妹妹,你返回康鐸之後,不能再和家裡聯繫了。」
她這樣悄無聲息地離開,本身就已經是一個巨大的風險,如果杜柏欽要徹查她,那她現在應該已經進入了墨國情報部門眼線的監控範圍,她在墨國大使館使用過的那本護照,是再也不能用了。
蓁寧坐在床沿,怔怔地望著他手上舉著的戒指——白金的戒圈,中間鑲嵌有一顆橢圓形暗紅色的寶石。蓁寧抓了抓自己身上皺巴巴的睡衣,又看了看身前一身戎裝英氣逼人的男人,她伸手揪住了自己的頭髮,愣愣地回了一句:「你剛剛說什麼?」
話一出口才發現喉嚨發緊,嗓音顫抖得厲害:「這麼說,那真的是……謀殺?」
詹姆斯眼疾手快地按住,轉頭對伊奢遞了一個眼色示意,伊奢上前來把那個盒子收走了。
蓁寧搖搖頭對他笑了笑:「別擔心,這是我自己的決定。」
杜柏欽站在車邊,伊奢在他身側低聲稟報:「殿下,巴黎來電。」杜柏欽的聲音有些沙啞:「將電話拿過來。」
深夜燈火通明的皇家空軍俱樂部大廳。
「傻丫頭,你收了別人的求婚戒指了。」蓁寧睜大眼。
就這樣失去了線索。
杜柏欽返身牽住蓁寧的手。蓁寧跳下車來。
「妹妹,我答應過你的父母要好好照顧你。」風侖摸了摸她的頭髮,「無論你嫁給誰,爸爸都祝福你。」
「謝我什麼?」
風侖用力對著蓁寧露出一個笑容,一瞬間慈愛的臉龐甚至有點扭曲:「杜沃爾家族的長子?」
伊奢暗自鬆了口氣,返身指揮著侍衛的交接工作。用人輕輕地關上大門。
車門立刻被推開了。
風澤說:「你回來的時候在城區的茶鋪逗留了一會兒,認得你的茶鋪老闆次日已經返滬。」
蓁寧的心咯噔一跳:「你要調查……」她語氣停頓了一下。
片刻后風澤回到花園,手上空了,他側過身來,親了親蓁寧的頭髮:「你知道我最後悔什麼嗎?我最後悔那一年聖誕假期沒有去倫敦陪你滑雪。」
風侖說:「妹妹,去看一下你房間收拾妥當沒有,一會兒下來吃晚飯。」接著轉頭道,「老成,幫忙提一下姑娘的箱子。」
十樓的士兵向他敬禮:「上將閣下。」
杜柏欽意興闌珊地搖搖頭。
康鐸中心城區。
杜柏欽抬手,將手邊的酒一飲而盡。
衣飾精美的男人捧著酒杯對著推門而進的男子大聲地打招呼:「嗨,詹姆斯!」
詹姆斯如實作答:「海外郵件的寄送地址和姓名都是偽造,我試過了,沒有結果。」
杜柏欽掛了電話,扯了扯領帶,一腳踩下油門,車子馳騁在深夜的康鐸。
杜柏欽的眼神暗了暗:「我父親去世之後,比較少。」他的聲音有點低,「蓁寧,你會不會同我母親一樣,覺得我不應該涉足墨國政壇?」
姬懸禮貌地點點頭,拎著手袋轉身往外走,她換了個號碼繼續打電話:「妹妹電話打不通了,她最近是不是去爬山了?她上次在康鐸不是還問過你嗎?我就說讓她不要一個人去爬山……」
杜柏欽略略蹙眉,神色未變,只簡單地指示:「繼續調查。」
詹姆斯看了一眼,毫無價值,跟他們手中的一模一樣。姬懸問:「長官,我妹妹發生了何事?」
她彷彿人間蒸發了。
杜柏欽的語氣有些倔強:「您明明知道這對我意味著什麼。」
蓁寧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真好,植物混著微微的青石板路清香的氣息,是家鄉的味道。
「妹妹,我接下來要告訴你的事情,非常重要。」蓁寧屏住呼吸。
二月份的北澗古城。
杜柏欽神色鎮定,沒有說話。
這一次他們進入莊園的主別墅區之後,杜柏欽並未停車,而是進了山,穿過一條宛若緞帶的山腰公路,往樹林中一條隱秘的道路疾馳而去。
詹姆斯最後只好濫用了一點公權將於姬懸請到了辦公室。
穿著白襯衣的高挑男子聞言立刻從桌子後站起來,他迅速推開椅子,疾步上前,及時地替老人拉開了門。
風侖諄諄教導:「你的當事人,你不應該再過問。」蓁寧衝著風侖吐了吐舌頭:「不問就不問。」
風澤駕著車,兩人先去店裡取了行李,然後往南一路開去,湖邊是一個大型的度假村,這是風曼集團總部。車子繞道而過繼續行駛,又過了近一刻鐘,進入了一個四方院落。
他只好略略移動了目光,將視線定格在窗上,保持著一個靜默的姿態。
杜柏欽神色一震,隨即點了點頭。
她頭腦轉動得很遲鈍,想了好一會才說:「嗯,他知道是西南地區,我仍然使用原來的身份,因此沒有提過風曼,家裡應該是安全的……」
「大哥會給你安排好。」風侖憐愛地掏出手帕替她擦了擦臉,走出去,對門口的人說,「老三,進來陪陪你妹妹。」
杜柏欽將車停在路邊:「嗯,這個是專業化的植物園,我想或許你會喜歡這裏。」
蓁寧蹲在地上又拔了兩棵花苗,細細觀察它的根部。
熙熙攘攘的信嘉基金大廈后的一整條街道,露天咖啡座上有稀疏的幾個遊客。
風侖站在門前,走廊和樓梯處有幾道黑色的人影。風侖問:「爸爸可以進來嗎?」
「當然!」蓁寧很快地點頭,臉上的笑容淡了,浮現出異常認真的表情,「爸爸,你會祝福我的,對嗎?」
蓁寧聳聳肩:「女人從來都無法駕馭男人的野心。」杜柏欽嘆口氣:「我寧願你不要這麼通透。」
關於這件事,蓁寧從不敢跟他聊起,因為過於慘烈。
風侖搖搖頭:「他只是暫時不知道,墨撒蘭有一流的情報系統,如果得知了你的身份,查出這件事輕而易舉。」
蓁寧點點頭。
風侖答:「墨國目前由傑弗里親王攝政,他不會支持公主殿下回國。」
蓁寧客氣地道:「再見。」
蓁寧從衣服的口袋裡掏出一枚戒指,然後輕輕地放在桌面上,立刻側過了臉,不敢再看,只是強忍著淚水:「把這個寄回去,還給他吧。」
風澤想了想,說了一句話:「不怪爸爸?」
蓁寧只覺大腦瞬間如同被狠狠擊中,眼前泛起一片熾熱紅光,整個人都是麻的。
蓁寧在路邊采了一株小草,仔細地瞧了瞧,又用鼻子嗅了嗅:「這是什麼?我以前從未見過。」
那位年輕的長笛手很漂亮,表演結束後由經紀人陪同前來時已經是夜晚。她有一頭亞麻色長捲髮,戴著大墨鏡,士兵將經紀人隔在門外,她也很有禮貌地配合獨自進入了辦公室。
兩個人吃飯間,偶爾低聲聊上幾句。過了半晌,杜柏欽忽然說:「真捨不得你回去。」
難得風侖在家,家裡人都知道她跟爸爸親,她蹦蹦跳跳地穿過庭院,只見一家子人正在客廳喝茶——爸爸媽媽、大哥大嫂,一歲的小侄子則在地上爬。
司三替她拉開了車門,看她的目光帶了別樣的親切:「束小姐,旅途愉快。」
蓁寧明白他父親付出了什麼代價——放棄了王位的順位繼承權,在那之後整個杜沃爾家族將永遠與卡拉宮殿無緣。
杜柏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氣:「怎麼還沒睡?」
將維上將的語氣慢慢變得嚴肅起來:「我這次回來,聽到一些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