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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0 我忘記了與他的約會

Chapter 20 我忘記了與他的約會

「冷靜點,女士們。」我說,但是我的聲音都在顫抖,「現在就給我停下來。」
「七美元。」
「那麼這對你來說好像是把你拒之門外了。」他的聲音溫柔而和藹。
我為她心碎。我真想打開錢包,把我所有的錢給她,但這不符合規矩。「我跟你講,我會給你找一個小保險箱的。明天我就送過來。這樣就沒人能偷走你的切達了。」
「喂,我是加勒特。我想你可能會在假期的時候過來聽聽信息,所以我想把手機號碼留給你。是312-285-4928。有事給我打電話。我一直開機。節日的時候最難過了,尤其這是你第一次沒有媽媽的聖誕節。」他停頓了一下,「總之,我只是想告訴你如何找到我。很高興你挺過了這些節日。祝賀你,新年快樂。期待著與你的談話。」
他聽起來很尷尬,我笑了笑:「謝謝你,真的很感激你這樣做。你假期過得怎麼樣?」
「是的。」我低聲說,「我還以為他會趕第一班飛機來芝加哥。可能他不想因為我的出現讓佐伊失望。誰知道呢?我覺得自己很自私,但是我等了這麼長時間了。我只是想認識他……和佐伊。她是我妹妹。」
「嗯。」
「偷了多少?」
「坐下吧。」我短促地吸了一口氣。
但是很長時間我沒有開口。
她仔細看著我,好像在審視我說的是不是真話:「紫色的嗎?」
「是的。太糟了。」
「侏羅尼亞,我好像有那個書包。我給我侄女買的,但她已經有了。書包還沒用過呢。你想要嗎?」
「婊子!」她一把抓住塔尼亞的頭髮,猛地一拉,塔尼亞的一撮頭髮就掉在了地毯上。
「我這就帶她去庫克郡紀念館,」她說,「我已經寫好了一張字條,上面有今晚所有需要注意的事情。」

我的汗毛都立了起來。這個女人怎麼了,以為她可以對我呼來喚去嗎?「不好意思,我還有別的計劃呢。我可能八點左右到,但是也不能保證。」
她沖我笑了笑:「那倒是不錯,但還是不能把我的錢弄回來。你知道我存七美元要多久嗎?」
「對,還有保險箱。」
「我嚇到你了,是吧?」
「好的。好的,當然。」
「只有她知道我的切達放在哪裡。」
我打開辦公室的頂燈,將其從昏睡中叫醒。在窗台上,我看到我的天竺葵,花謝結子,葉子泛黃,脆生生的。但是在兩個星期的折磨之後,它們還是活了下來,就像我一樣。我打開電腦。現在還不到七點,這意味著在我忙碌的一天開始前還有兩小時做準備工作。明天就要開始第一學期的期末考試了,賽昆塔得在一周結束前休息一下。
侏羅尼亞坐在床邊,用牙咬著下嘴唇,攥著拳頭。「她偷了我的錢,布雷特女士。我知道她偷了。」
塔尼亞開始往外走,然後又往後退了一步。她像個雜技演員一樣,敏捷地轉過身來,朝侏羅尼亞的下巴就是一拳。侏羅尼亞用手捂住嘴,一下子不知九-九-藏-書所措。當她把手放下來的時候,看到手指上有血。
「還有保險箱?」
「沒有。」我按按鼻樑,「佐伊感冒了。他不想讓她長途跋涉,而且也不想讓她接觸我可能帶過去的病菌。」
今天的課和往常沒有什麼兩樣,他還是拒絕跟我進行眼神交流,還是從牙縫裡咕噥著擠出答案。我仍然情不自禁地為他感到難過。一個聰明的孩子,整天萎在這個烏煙瘴氣的房子里。我們上完課後,我從書包里掏出一摞書。
我打開辦公室的門,把濕淋淋的包扔在地板上衝到電話前。電話響了四聲,他接了電話。
「沒錯。」

「說到感覺,沒有什麼應該不應該的。感覺就是感覺。」他的聲音像是給我滾燙的額頭敷上了一條冷毛巾,「你一定覺得你爸爸是在保護你妹妹,而不是你。」
「我覺得……覺得我像是給我爸爸的禮物,但是最終卻發現我是個他並不需要的禮物。他已經有了副本,我這個原始版本讓他抓狂。」我緊緊閉上眼睛,「事實就是,我很嫉妒佐伊。我知道我不應該這樣,但事實就是如此。」
我坐在書桌前,揉著太陽穴。終於,我鼓足勇氣,開始寫事故報告。日期:一月五號,時間:我看看掛鐘,寫上七點十五。這時,我扔掉了鉛筆。「不!」我猛地拉開書桌抽屜,抽出電話本,以最快速度掃著電話。終於,我找到了佩特利諾之屋的電話。
我的心都在唱歌了。這是我們上課以來第一次有好的結果。
「你是博林格小姐嗎?」
「你看到的書包是什麼顏色?」
不,我不知道。我無法解釋原因,也無法合理說明,我天生就有一雙幸運的手,手中有愛、錢財和學歷。我心中充滿悲傷、感恩、心痛和恩惠。
「我告訴過你,我沒翻你的抽屜。找點有意義的事做吧。」
她朝我翹起頭,皺著眉頭。「嗯,我從來不會這樣。」她抬頭看著天花板,快速眨著眼睛說,「我想給瑪雅那買個新書包。她的書包已經全壞了。沃爾瑪超市有一個書包,要十四美元。在那個懶蛋偷我的錢之前,我已經攢夠一半了。」
砰的一聲巨響嚇了我一跳,我轉過身來。彼得站在那裡,臉上掛著邪惡的笑。嶄新的書躺在門廊上,吸收著淤泥。
我一下子如釋重負,但也非常失望。彼得很快就不歸我管了,這讓我感覺我放棄了一個任務,好像我在一齣戲結束前就走了出去。誰知道呢?也許結果還能補救。
塔尼亞大聲叫罵著,向她跳去。幸運的是,梅塞德斯從後面抓住了塔尼亞。我用自己都震驚的力量,抓住侏羅尼亞的胳膊,把她推到我的辦公室里。我把門踢上,用顫抖的手把門鎖上。侏羅尼亞大聲罵著,額頭上青筋暴起,但至少她在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了。門外面,塔尼亞還在叫嚷,但她的聲音也沒有那麼憤怒了。我坐在桌子上,指指床鋪。
我茫然地看著她。
加勒特有些九*九*藏*書猶豫。「記得。」
我有些措手不及。泰勒醫生是有些喜歡我嗎?嗯,我還從來沒有跟大叔級的人物約會過呢。但是我不承認,我不是我這個年齡段男人的菜。加勒特對於我,會像凱瑟琳·澤塔·瓊斯的邁克爾·道格拉斯嗎,凱瑟琳·赫本的斯賓塞·屈賽嗎?我想到了一個聰明的說法,不會那麼沉重,但也會向他暗示我向他敞開著大門,即使只是一條門縫。
她的臉笑開了花:「那真是太好了。瑪雅那現在用塑料袋提著書上學呢。她實在需要一個書包。」
她的眼睛祈求著我:「為我的孩子祈禱吧,布雷特老師。」
「那你是要給我開贊安諾或是安定或是其他藥方嗎?」
我做了一次深呼吸,緊緊閉上眼睛:「你想一起喝咖啡嗎?或是喝杯酒。」
「她想要那個紫色的。」
「我現在可不覺得自己是個健康的人,但既然你是專家,我還是相信你的話吧。」我瞟了一眼我的日曆,看到我和阿米拉約了九點十五分,「我真的得掛了,你也是。謝謝你給我上的一課。治療結束后,我該不會收到巨額賬單吧?」
「七美元?」看她們憤怒的樣子,我以為怎麼也有幾百美元了。我又一次感到羞愧。對一個一無所有的人來說,七美元就是他的財富了。「你怎麼證明是塔尼亞偷的呢?」
他咯咯直笑。「不。你根本不需要用藥。你只是得讓生活中更加充滿愛,不管是來自你的父親、愛人還是其他,甚至可以來自你自己。你缺少的只是人類的基本需求。不管你信不信,你還算幸運的呢,因為你承認你有需要。世界上還有許多不幸的人們,他們只是胡亂塞滿自己的需要。尋找愛會暴露你的弱點。只有健康的人才會讓自己的缺點外露。」
我笑了,一下子很輕鬆:「是的。是的,我是。我能跟他說話嗎?」
「事實上,聖誕節的時候他給我打了電話。他有另外一個女兒。」我脫口而出,「那才是他了解和寵愛的人。他不像我一樣迫不及待地想見他。」我剛說出這些話就後悔了。我不應該嫉妒我的妹妹。她還生著病呢。我應該更善解人意。
我還記得彼得的笑,又冷漠又無情。我打了個寒戰。

「你好。」我對那裡的總管說,「我今晚本來要和一個朋友在你們那裡見面的https://read.99csw.com。我希望他仍然在那裡。加勒特·泰勒醫生。他是位紳士……」我突然發現,自己沒辦法描述加勒特的特徵,「他孤身一人。」
我跑到車旁邊。賽昆塔躺在後座上,揉著肚子。她腫脹的臉上閃著亮晶晶的汗珠,看到我的時候,還是朝我笑了笑。我握住她的手。
「還記得你之前提到的午飯之約嗎?」
他的確是。
「在家上課不能解決這個孩子的問題。庫克郡有一個治療青少年心理疾病的一流項目:新途徑。學生和職工的比例是二比一,那裡的學生每天都能得到兩次加強治療。彼得的年紀還有些小,但是我希望他們能夠破個例。」
外面仍下著毛毛雨,我在門廊上滑了一下,趕緊抓住旁邊的鐵扶手,水泥台階上覆蓋著一層泥濘。走到車道上的時候,我聽到身後的門打開了。
「你真是幸運,我到今天才收到你的信息。要是我早些知道你的電話,肯定已經設定為快速撥號了。」
一整天,霧蒙蒙的小雨籠罩著整個城市,像聖水從天而降,溫度越來越低,對交通來說簡直是個災難。和往常一樣,我還是把彼得的課排在了最後,因為我知道他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毀了我一天的好心情。
我放下鉛筆,盯著電話。泰勒醫生是真心關心我。我不僅僅是他病人的老師。我重聽了一次,只是想聽聽他的聲音,我發現自己幾天來第一次笑了。我按下了他的號碼,希望他也是一個早起的人。
圍觀人群一起發出「嗚」的聲音。背景聲中,朱迪法官在電視上嚴厲斥責著某人。我真希望能夠獲得她的權威。
他拿起一整摞書,怕我搶走似的貼在胸膛上。
「那太糟了,對吧?」
「新地方?」
「我是約書亞之屋的珍·安德森。本來你定好九點來約書亞之屋的,但是我需要你早點來。」
「堅持住,親愛的。」
「那就好,我明天就把它拿來。」
「也許他只是覺得那些書很蠢,或是在羞辱他。」我說,「也許是因為我給他買了禮物而惹了他,讓他覺得我是在施捨?」

「喂!」我只是……我不確定是不是……
「加勒特,我是布雷特。你有時間嗎?」
我講到彼得對書的殘忍行為時,聲音都在顫抖。
「你明天還來嗎?我得去參加考試。」
「快去工作吧,」他說,口氣比往常更像是在例行公事,「給彼得上完課,請給我打電話,好嗎?」
「哦。好吧,也許你自己花了忘了呢。我經常會這樣。我打開錢包,以為我的錢丟了,等我回想的時候,發現是我自己花了。」

「不好意思,博林格小姐。泰勒醫生五分鐘前已經離開了。」
我聽到他嘆了口氣。「對此我很抱歉。我明天會打幾個電話。他在家裡的行為越來越過分了。現在我們得給彼得找個新地方了。」
我在道邊停了車,珍從她白色的雪佛蘭上跳了下來,小跑著過來,我則衝過車道。
我想回到午飯read.99csw.com這個話題上,但是他已經說再見了,下一秒鐘,我們就失去了聯繫。
電話上一閃一閃的紅燈告訴我,有新消息了。我打開筆記本,開始聽電話。前兩通留言是新推薦。第三通來自泰勒醫生,是十二月二十三號的。我聽到他的聲音的時候坐了下來,咬著鉛筆頭上的橡皮。
「我約的第一個病人是九點。你想聊聊嗎?」
我把手機扔在副駕駛上,打了個急轉彎。兩輛汽車沖我按喇叭,我沒理他們。我的心裏只想著那個有著榛子色眼睛的女孩,還有那個她願意以死相換的孩子。
「我做的就是有意義的事!」侏羅尼亞手叉在屁股上說,「我不會偷別人的錢!我有工作,不像你,除了用你肥胖的屁股坐著就沒有什麼別的事了。」
我沒有跟他詳細描述聖誕節假期間的點點滴滴,也沒有提和布拉德之間丟臉的插曲,只是跟他簡略敘述了一下我的假期:對媽媽的哀悼,找房子做的無用功,還有賽昆塔去看醫生的事。不用說,他是個很好的傾聽者。畢竟,他是個心理醫生。但是這個擅長治療精神病的醫生讓我覺得我是個正常人,不是一個沒用的瘋子,我有時候真的會這樣想。他甚至讓我笑出聲來……直到他問我有沒有得到什麼我爸爸的消息。

「布雷特,你的感覺很正常。和每一個心智健康的人一樣,你渴望被人鼓勵、保護和關心。而且你對你爸爸抱有很大期望,覺得他會滿足你的需要。也許他會的。但是你也可以用其他方式滿足這些需要。」
「我很好。」我看著下面沉悶的大街。我本來想在這裏待到晚上九點再去約書亞之屋的。但是舒適的辦公室一下子變得寂靜不安。
「我前幾天去了書店,彼得。我覺得你可能想找本書讀,你知道,只是給自己找點事做。」我抬頭看著他,希望從他臉上看到一閃而過的希望或是興奮。但他只是低頭看著面前的桌子。
「女士們!停下來!」
「你不應該管我的閑事!」侏羅尼亞尖叫著,臉已經變成了深紅色。她離塔尼亞的臉只有幾英寸,可塔尼亞絲毫沒有退讓。
鐘聲敲響六下之前,我就上了路,但是黎明前的交通已經有些擁堵了。我在心裏想著我面前漫長的一天。我到底為什麼周一晚上要求在約書亞之屋值班呢?事實就是,這比在避難所住好,也比在家裡痛惜根本沒有的寶寶、痛恨根本不是新歡的那個人、痛責那個可能不是我爸爸的人要好。
我的電話響了,我猜是他打來的,告訴我他也堵車了。但是不可能。他根本沒有我的電話號碼。
我轉過身來。彼得抱著他的新書,站在門廊上淋著雨。他盯著我,我猜他是想跟我說聲謝謝。我等了一會兒,可他什麼都沒說。他可能覺得有點尷尬吧。我沖他揮了揮手,轉身朝我的車走去。「好好享受讀書的樂趣吧,彼得。」
他大笑。「可能吧。也有可能我只要求你某天請我吃午飯。」
「你們沒有約好見面嗎?」
「當九_九_藏_書然。」
電話斷了,心與心之間的聯繫也斷了。
他告訴我他和他姐姐一家一起過的聖誕節。「我們在賓夕法尼亞州,我外甥女家過的節。」
和道格拉斯·J.凱斯小學的學生一樣,她們對我絲毫不理會。人們從別的房間跑過來看熱鬧。
「梅麗莎是我大姐的女兒。很難想象她已經有兩個上高中的孩子了。」他停頓了一下,「你的假期怎麼樣?」
我有些說不出話來,用手扇著臉。「嗯。」我瞟了一眼掛鐘,「哦,天哪。已經八點半了。我不能再纏著你了。」
我從那摞書里找出我最喜歡的書。「我知道你喜歡歷史。這本書是關於沙塵暴地區的孩子們的。」我又拿出另外一本,「而這本講了路易斯和克拉克的探險之旅。」
我笑了。「這就對了。拿著吧。它們是你的了。」
「我的票據。我的錢。」
「不要讓孩子死掉。」我一次又一次大聲祈禱著,直到我到達中心。
我點點頭,關上車門。隨著車越開越遠,我換了祈禱詞。
「你外甥女家?」我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但是當然,他的外甥女是個成年人,不像艾瑪是個小嬰兒,也許她都和我一樣大了,「真好。」
交通狀況很糟糕,這一點我早就想到了。我沒有選擇以前常和安德魯光顧的時髦餐廳,而是選擇了佩特利諾之屋。這家二十世紀四十年代風格的酒吧和餐館,位於公路附近,我覺得加勒特在那裡會比較自在。但是現在已經五點四十了,我還堵在南部,距離劇院區還有好幾英里。我六點肯定到不了那裡。為什麼今天早上我還沒記他的手機號碼就刪了留言?
面對這一切,她還想著要完成學業。我把喉嚨里卡著的東西吞了下去。「你什麼時候準備好了再考。不要擔心。你的老師會理解的。」
「賽昆塔出事了,她正在流血呢。」
「新年好,泰勒醫生。我是布雷特。我剛剛收到你的信息。」
不幸之中的萬幸,聖誕節假期結束了,我又回歸了教書的工作。誰能想到我的生活會如此可悲,可悲到我情願去工作也不願意放假?我把皮包挎在一個肩膀上,把旅行袋挎在另一個肩膀上。「在雪莉阿姨家玩得開心哦,魯迪寶貝。我們明天見。」
「是沃爾瑪超市兒童用品那的嗎?」
我在珍的辦公室找到了那張字條,上面寫著兩個客人吵架的詳情。她希望我有時間的話幫他們調解一下。但是在做事之前,我得向佩特利諾之屋打個電話給加勒特。我走到桌子跟前找電話本,這時,電視房裡傳出一聲大喊。我從椅子上站起來,推開辦公室的門,加入了戰場。
等待他回答的時候,我屏住了呼吸。他開口的時候,我好像聽到了他聲音中的微笑:「我願意見面喝一杯。」
「這不是你的錯,布雷特。他不是個正常孩子。我很抱歉,也許你管不好他了,不管你多努力。他想要傷害你。但現在為止還只是精神上的傷害,我擔心情況會更糟。」
我剛想選另一本,他就從我手裡搶走了那兩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