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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3 相親就是給人上謙卑的一課

Chapter 23 相親就是給人上謙卑的一課

我笑了。「獃子約會?」
「可我還沒跟他告別呢?」
他們談論著古希臘,而我則在千里之外,吸溜著我的白蘭地,想著他的名字和他英俊的外表多麼不搭調。
隨後的那個星期六,我乘了四十分鐘公交車和火車到上城區去找一瓶好酒。這都是為了傑伊與雪莉……還有赫伯特的晚餐。每次想到這該死的約會我都會胃痛。對於這種第一次見面的約會,我年紀太大了。即使在過去約會的時候,相親也絕對是令人痛苦的。相親是約會的最低級階段。相親就是給人上謙卑的一課,因為在這時候,你就會看到別人覺得你配得上什麼樣的人。
我們告別傑伊和雪莉已經是午夜時分了,赫伯特把我送到我停車的地方。我們站在滿天星空下,我把手插|進大衣口袋裡。
他伸著手朝我走來。他的手又大又軟,還很有男子氣概,集眾多優點於一身。我們握著手,他清澈的藍眼睛與我四目相對。所有對巴寶莉男的想法都消失不見了。
「好的,謝謝。」
「如果你用全名,白痴們就不會想到《芝麻街》這個節目了嗎?」傑伊問。
「沒關係。」加勒特說。他聽起來很高興,這讓我覺得自己真傻。也許他對我從來都沒有那種意思,我這樣想他真是太自我了。「我希望你們處得很好,布雷特。」
我們三個人盯著他,無言以對。最後,傑伊開懷大笑,拍著他的後背。「找點有意義的事情做吧,你這個討厭的書獃子。」他搖搖頭,拿起白蘭地瓶子:「再來一杯嗎?」
「我能請你吃晚飯嗎?七點左右怎麼樣?」
走在過道上,我黑色風衣底下的心怦怦直跳。我為什麼要同意這一切?我當然知道為什麼。我同意見赫伯特就是因為在接下來的六個月里,我不得不墜入愛河,然後生個孩子。我嘆了口氣,希望吹走了所有挫敗感。我按下門鈴。
他盯著我,我覺得我太過分了。接下來,他臉上充滿了詼諧,咧嘴露出一口白牙。「好吧,自作聰明的傢伙,我不就是不太熟悉內情嗎。歡迎來到獃子約會的世界。」
「聽起來不錯。」
我貼他貼得更緊了一點。「我覺得我會喜歡獃子約會的。」我說,我是真心的。
「有人在家嗎?」我一邊喊一邊開了門。
「赫伯特。」我喃喃地說。三https://read.99csw.com雙眼睛轉過來盯著我。
「我很樂意效勞。真的。」他猶豫了一下,再次開口的時候,他的語調聽起來沒那麼沉重了,「你還記得的,對吧?你還欠我一頓酒呢。」
「是家族的原因。」他說,「我繼承了祖父莫耶的名字。我曾經多次嘗試使用小名,但是赫伯聽上去太像植物學里的術語了,而伯特,好吧,我也不能用。我上學時最好的朋友叫歐尼斯特·沃克,而且我們也不是那種低調的人。你可以想見,如果我要是叫伯特,人們一定會拿伯特和歐尼開我們的玩笑的。」
他就在那裡!他在站台上,等著搭乘這輛北上的火車。他正在聽電話,臉上帶著微笑。我的心裏七上八下。也許我能趕上這班火車。誰會在意火車是開往哪個方向呢?我終於見到這個男人了!
「請讓讓。」我對前面的女孩說。她正在聽iPod,沒有聽到我說話。我拍拍她的肩膀,擠了過去,她嘴裏咒罵著。擠過大部隊,馬上就要到樓下的時候,火車門開了。乘客們走了出來,巴寶莉男突然不見了。我有些驚慌。很快,我又找到了他。他站在一個老太太旁邊,等著她先上火車。我衝下最後幾步。最後幾名旅客上了火車。我踏上混凝土地,跳過狹窄的站台,朝巴寶莉男那節車廂衝去。
我笑了。想不到吧?又帥氣又有趣。
旅程雖費力,但是很成功,一點鐘的時候,我手裡提著一瓶2007年的阿根廷馬爾貝克,已經離開了福克斯和歐貝爾。我攥著鮮艷的棕色紙袋,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回火車站。

「的確。我希望能再見到你。你下個星期有時間嗎?」
我等著我的心跳到嗓子眼,但它只是以往常的速度平穩地跳著,「我周三晚上有空。」
一陣竊笑從我胸膛里傳出來,我沒來得及把它壓下去。「得了吧,赫伯特read.99csw.com。喜歡我越來越多?誰會用『喜歡越來越多』這種詞?」
「你好,布雷特。」他微笑著,稜角分明的臉看上去溫暖友善。
「不。」他說得很堅決,「不好意思,布雷特,我不能讓你再拿自己去冒險。你已經做了你力所能及的事來幫助彼得,而且你也幫了我很大的忙。我真的很喜歡與你合作。」
我穿過人群通過金屬十字轉門的時候,時間都慢了下來。我努力在樓梯上一群旅客中穿梭,伸著脖子看著巴寶莉男。我的太陽穴砰砰砰直跳。他要去哪裡?我跟著大流人群一起走下自動扶梯。向左一轉,我推開閑逛的人們,同時不忘將目光鎖定在巴寶莉男身上。我往下走到自動扶梯一半的時候聽到了霍華德城市火車的嗚嗚聲。左側站台上的人群活躍起來。人們掛掉電話,提起包,向著緩緩駛來的火車走去。
「好的,保持聯繫。」雖然這樣說,但我知道我們不會的。
我聽到兩聲鈴響,廣播宣布「要關門了」。我跑得更快了,差不多達到了我的極限。
我掛掉我和泰勒醫生之間的最後一通電話。就好像看完了書的最後一章,苦樂參半。我不會再得到加勒特的幫助了,當然也不會有什麼愛情。而我內心深處意識到,可能這樣最好。我現在有了赫伯特了,還要去見見我新的家人。也許泰勒醫生也是媽媽劇本中的一個角色。他出現在一個重要時刻,就在我需要他的時候,然後又在劇本需要的時候退出了舞台。
在一個十字路口,我左右看著,然後看到了副駕駛座上的東西。我長途跋涉到上城區買來的馬爾貝克。我忘了把它帶進去。多麼徒勞的一次跋涉啊——除了看我的巴寶莉男一眼。
「我也很喜歡與你合作。」我的聲音中斷了。我被噎成這個樣子我自己都感到震驚,因為我就要和這個我又愛又信任的人失去聯繫了。我清了清嗓子:「我想謝謝你。你一直在我身邊幫助我,不僅在彼得的事情上,還有其他我經歷的一切。」
火車開走了,我發誓我從窗戶里看到了巴寶莉男。我想他也在看我。是的,他在看我!他抬起手揮了揮。我也揮了揮手,不知道我們是在說你好還是再見。
這個問題問得我措手不及。離我們上次提到一起喝一杯已經好幾個星期了https://read.99csw.com。我已經從一月份那暗淡無光的日子里走了出來,那時候我瘋狂地想找個男人墜入愛河。而現在,我已經在約會了,對方還很有可能是芝加哥最優秀的男人。但我還是對泰勒醫生很好奇。我揉揉太陽穴。
我穿著黑色襯衫和連褲|襪,一件貼身的毛衣,還有殘忍的黑色高跟鞋。我吻了吻他的臉頰,低聲說:「這都是為了一個叫赫伯特的男人。晚飯最好萬無一失。」
「大多數人都認為北斗七星是個星座,實際上它是個星群。長柄勺上的星星是更大的大熊星座的一部分。」
昨天,我們慶祝了芝加哥人最喜歡也是最喧鬧的節日,聖帕特里克節。過去,安德魯總會拉我和一幫朋友在綠寶石色的河邊痛飲生啤,而赫伯特卻給我做了愛爾蘭芝士火鍋,還點了蠟燭。我覺得自己一下子長大了,而且非常有尊嚴。飯後,他選了《曾經》這部電影來看,是以都柏林為背景的浪漫音樂電影。我坐在沙發上,依偎在他的懷抱里,對他考慮如此周到感到震驚。然後我們站在他家露台上,看著月色照耀下的密歇根湖。一陣微風拂過,他把我裹進他的大衣里。我緊貼著他的胸膛,他為我指出天空中各個星座。
兩杯葡萄酒和一杯白蘭地下肚,我壯起膽子問:「誰給你取的名字?赫伯特。」
下午,火車站熙熙攘攘。我被人群擠著走了很遠,直到抵達十字轉門這個瓶頸。就在這時,我看到了他。巴寶莉男!那個把咖啡濺在我身上的人。從感恩節早上起我就再沒見過他,他當時在密歇根湖邊和他的小狗一起跑步。他走過十字轉門,走下樓梯朝車站走去。
「哦,不!可憐的安布爾。」我搓著胳膊,想象著那個恐怖的場景。
「沒錯。你可能從來沒聽過這個詞,我們獃子在約會的世界中總是被隔離在外。我們聰明、成功從不欺騙。見鬼,我們遇到真正喜歡我們的人就很開心。」他轉過身看著湖面,「而且我們有著很好的婚姻基礎。」
「嗯,好的,當然。」
「嗯。」我看著布滿星星的天空,「想想吧,下個星期四,我就要飛上這片天空,到西雅圖去了。」
他靠過來,在我臉頰上啄吻了一下,然後打開我的車門。「我周一給你打電話再確認一下。祝你一路順風。」
我擰開車read.99csw•com,加了速。
四年來,我從沒聽安德魯提過「結婚」這碼事。而現在,剛剛約會六次,赫伯特就講了出來。
「沒問題。」他稍作停頓,等再開口的時候,他的聲音非常溫柔,「在這些案例當中,你應當學會你並不能拯救所有人。這是很難的一課,尤其是對你這樣又年輕又有些理想主義的人來說。我剛開始工作的時候也和你一樣。」
我剛到門口,它關上了。我拍打著樹脂玻璃窗。「等一等!」我大聲喊道。
清晨,明媚的陽光穿過辦公室的窗戶,我一邊收拾前一天的書包,一邊哼著歌。正當我為我的新學生找水彩顏料的時候,電話鈴響了。是加勒特。
「莫耶博士。」傑伊說,「來見見我妹妹,布雷特。」
莫耶醫生的舉止和他的阿瑪尼輕便外套一樣完美無瑕。我看著他晃著他的餐后白蘭地,水晶狹口酒杯的杯柱隨意放在他的食指和中指之間。精緻的白麵包。沒有一粒穀殼。
「我會想你的。」他用臉頰蹭著我的頭髮,「我喜歡你越來越多了,你知道嗎?」
但是,不是我告訴梅根和雪莉,生活不可能完美無缺嗎?不是我告訴他們,我們都在盡全力奔赴這趟旅程,我們需要妥協嗎?而接受赫伯特根本不能算妥協,他可比寶藏還要寶藏。
「我剛掛斷給新路徑的電話。他們同意為彼得騰個地方。這星期他就會到那裡去了,今天,不用再去給他做家教了。」
桌子對面,哥哥的眼睛里滿是不相信的神情。雪莉假裝讀著白蘭地瓶子上的標籤。赫伯特只是笑了笑。


接下來的三個星期如同最後一點積雪一樣,很快消失了。按照計劃,我和赫伯特在周三晚上共進晚餐,接著是許多通電話和另外六次約會,每一次都比前一次更加有趣。他有那麼多我喜歡的品質,比如在我講笑話的時候,還沒講到笑點,他的嘴角就開始上揚。以及他想確保我是一天里最後一個給他打電話的人,因為他希望在睡覺前和他說話的最後一個人是我。
「不會。」他靠在桌子上,伸出食指,好像在做演講一樣,「但是從嚴格意義上說,他們應該叫傻瓜,而不是白痴。白痴是指心理年齡小於三歲的笨蛋,而傻瓜是指心理年齡在七歲到十二歲之間的笨蛋。」
我長出了一口氣。見九九藏書鬼,我已經對這個男人說了所有其他事,現在也可以向他坦白。「我很樂意跟你喝一杯。只是我最近已經開始約會了……」
「我覺得我好像拋棄了他。」我說,「要是我有時間的話……」
「聽著,現在我就不耽誤你了。我們保持聯繫吧。」
「你還好嗎?」加勒特問,「你好像有些猶豫。」
「嗨,赫伯特。」我傻傻地盯著他。所以,哥哥覺得這就是配得上我的男人?真是受寵若驚啊!
「要告訴他他很聰明,我祝他好運。」

「我一定會代表你告訴他的。」
開車去雪莉和傑伊家的途中,我滿腦子都是那個神秘的男人。如果到那裡發現穿巴寶莉大衣的優質男就是赫伯特·莫耶會怎麼樣?幾個星期後,我就要去見我爸爸和我妹妹了,所以沒什麼不可能的。我嘲笑著自己的愚蠢,但是車開進傑伊和雪莉的車道時,胃裡就開始翻騰了。我已經太久沒有約會了。我們應該談點什麼?要是他很失望怎麼辦?
但是其他事,小事,不重要的事,古怪的事,幾乎讓我受不了。比如他總是向他遇到的每個人說他是莫耶博士,好像女服務員或管家不知道他的頭銜不行一樣。而且當人們以為他是醫生而不是歷史學博士的時候,他也不去更正他們的想法。
「挺有趣的。」我說。
「真高興在你離開辦公室之前聯繫上了你。昨天晚上彼得又發生了暴力事件。安布爾沒辦法控制他了。幸運的是,鄰居聽到了喧鬧聲,過去幫了忙。我真不願意想彼得做過的事。」
「進來吧。」傑伊來到門廳,從頭到腳打量了我一番。「哇!如果你不是我妹妹,我會說你看上去很火辣。」
令人吃驚的是,我竟然有一種憂鬱的感覺。雖然困難重重,我還是希望有個美滿的結局,彼得進步了,能夠回到他過去的學校,那個正常孩子的學校,那個不用一天接受兩次治療的學校。
我開車離開,不知道媽媽覺得赫伯特怎麼樣。她希望他成為我未來的丈夫和我孩子們的父親嗎?我覺得是的。她會不會也摻和了這次相親安排?我猜很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