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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5 見證了一個奇迹

Chapter 25 見證了一個奇迹

如果快樂的青鳥也能飛上彩虹,哦,為什麼,我不能?
她抬頭看看。「有什麼能幫你的?」
兩扇緊鎖的大門擋住了我到新生兒重症監護室的去路。門旁邊,一位美麗的金髮護士坐在圍著的接待區域。我走過去的時候,她朝我笑了笑說:「有什麼能幫您的?」
「什麼?」
「賽昆塔·貝爾的孩子。」我一邊說一邊指著那個撫育器,「為什麼她被籠罩在人工日光浴場中?」
我把床的欄杆放下來,整理了一下連著她的手和胸部的繩子和管子的位置。我把她抱到床的另一邊,她幾乎沒有重量。然後我小心翼翼地爬到她旁邊。
我把毯子在她脆弱的身子邊裹得更緊了。她整個身體都在發抖,好像觸了電一樣。我把她抱得更貼近我的胸膛,希望她能從我的身體中得到熱量。我的臉頰貼著她的頭,搖晃著她,輕輕地在她耳邊唱著我最喜歡的搖籃曲。
「我去接你吧。然後給你做晚飯。接著我們來看個電影,或在湖邊散散步。明天一大早就把你送過去。」
「她怎麼樣了?」我問。我的心跳得實在是太厲害了,我真擔心自己在聽到結果前就昏過去。
「我會的。我保證。」
每隔三十分鐘就會有一個護士過來查看賽昆塔的重要器官,但似乎沒什麼變化。時間過得像沙子通過糖漿一樣慢。我拉了一把木椅子,坐到賽昆塔床邊,離她那麼近,她每一次淺淺的呼吸我都能看到。我把手穿過床邊的鐵欄杆,摸著她的手。她躺在那兒睡覺的時候,我跟她講了關於她珍貴的孩子的一切,還有她會成為一個多好的媽媽。
我往後退了一步,被又一個恐懼刺痛。
「寶貝。」
「我是奧康納醫生。」她說,「貝爾小姐生了一名兩磅四盎司重的女嬰。」
「在醫院呢,賽昆塔在重症監護室里。她變成心力衰竭了。」
「她今天晚上不吃了,謝謝。」
我回到椅子時,賽昆塔明亮的眼睛睜得大大的,透過床邊的鐵欄杆,直勾勾地盯著我。我愣住了。媽媽也是睜著眼睛去世的。接著,我看到她呼吸了,毯子跟著一上一下。謝天謝地。我靠到窗欄杆旁邊。
彩虹之上……
我又沖回房間。莫林護士終於從那兩位對孩子寵愛有加的祖父母身邊脫開了身。「怎麼了,布雷特?」
「當然。我只是想見見你。」
「健康嗎?」我用嘶啞的聲音問。
「照顧好你自己。」她低聲說道,「恐怕那個嬰兒會很需要你。」
「我愛你。」他說。
我捂住嘴,失聲痛哭。奇迹會發生的,我想告訴珍。但現在還不是揚揚得意的時候。「我們能看看賽昆塔嗎?」
她斜著眼睛看著我。「那你慢慢和女嬰熟悉一下吧。我一會兒回來。」

他搖搖頭。「真丟臉啊。」他拖著腳走到他妻子身邊,低聲說著什麼,我沒有聽到。
我的胃有些痙攣。剛來不到一小時,這孩子就被貼上了標籤。
她仔細看著表格。「哦,對。賽昆塔讓你當她的陪護人。我會在裏面等你。」
「我們能不能叫她奧斯汀,而不是女嬰?」
「我是布雷特·博林格。賽昆塔的老師。」
「我晚點再給你打電話。」我剛想掛電話,https://read•99csw•com聽到他又開口了。
「祈禱吧。她早產了七個星期呢。我很擔心她的孩子。」
「喂。」他說,「我剛想給你打電話。你一小時后能準備好出發嗎?」
「我會撫養你的孩子。」我壓制著啜泣告訴她,「我會保證她一輩子過得都好。我們每天都會談論你。」我捂住嘴巴,但還是發出一聲呻|吟。「我會告訴她你有多聰明……你有多努力。」
「停!」我用力咬著腮幫子,嘗到了血的味道。我不能讓她知道我有多害怕。「你必須努力與病魔抗爭,賽昆塔。你的孩子還要靠你呢。」
我努力吞著眼淚,吻了吻她的額頭。「我不必這麼做,你會好起來的。」


「重症監護?」我看著醫生的眼睛,「她會好起來的,對嗎?」
「沒問題。」
「你,養……我的孩子。求求你。」

「很好。」我假裝很樂觀,「去看看她吧。」
我搖搖頭。「我不能離開她。她需要我。你能理解的,對嗎?」
「等到看她一眼吧,賽昆塔。她特別小,比我的手心大不了多少。但她的意志非常堅定,和她媽媽一樣。現在就可以看出來。而且她有和你一樣修長的手指。」
我以為她會失望,或是更糟糕一些,不以為然。令我驚奇的是,珍的臉上沒有表現出任何情緒。我走到賽昆塔的床邊。她仰面朝天地躺著,跟我離開她的時候一樣,她腫脹的臉是對曾經那個可愛姑娘的一種殘酷的諷刺。「你的孩子很漂亮,賽昆塔。」
「沒了。現在沒有。」我朝著小嬰兒的方向走去,剛走幾步又停了下來,「還有件事。」我說著,把目光移到拉唐納身上。
她似乎用盡了全身力量,才把頭轉過來。她看著我,眼睛里有著近乎瘋狂的絕望。「求你了!」她知道自己的命運了。現在她想知道她孩子的。
撫育器前面的一張卡片上寫著,女嬰。我閉上眼睛。這說明她是個無名氏。
賽昆塔床邊的窗帘是放下來的,百葉窗也是關著的,這個小小的空間里都是電線、管子,還有閃爍的燈。她睡著了,有裂痕的嘴巴鬆鬆垮垮的,呼吸帶著短促的痙攣。她的臉部充滿了液體,綳得很緊,就像一個快要炸開的水泡。她閉著眼睛,但是腫脹的眼皮好像塗了木炭。我握著她柔弱的手,把她毫無生氣的臉上的頭髮撥到後面。
「賽昆塔的孩子怎麼了?她的嬰兒床燈火通明,她還戴了眼罩。」
她看看腕表。「我得迴避難所去了,你可以先下去看看那個小嬰兒。我會在賽昆塔這裏,等到你回來。」
「賽昆塔的孩子,沒錯。」
我用棉質床單擦擦她的臉頰。「護士們精心地照顧著她,等你好一點。」

我扭過頭,看著電梯門上的數字。「也可能不會。」我低聲說。
「不……會……好了。」她低聲說道。
「哦,親愛的。這可真是個令人痛心的消息。」
她拿起電話,幾乎同時,一個矮矮的黑髮女人出現了,手裡拿著一張病歷表。她紫色的防護衣上裝飾著迪斯尼角色。「你好,我是莫林·馬布爾。你是?」她一邊問https://read.99csw.com一邊打開病歷表。
她腫脹的嘴唇抖動著,她的身體顫抖著。她哭了。我把她前額的頭髮背過去。她的皮膚像冰一樣。
珍和我乘電梯去五樓,這個過程似乎特別漫長。
血一下子涌到我頭頂。我跑下樓,敲開賽琳娜和布蘭卡的房門,上氣不接下氣地請她們幫我照看魯迪。在去醫院的路上,我給赫伯特打了電話。
我溫柔地把她抱入懷中,好像她是玻璃做的一樣。我又聞到了氨水的味道,這次更重了。尿毒症。她的身體要停止工作了嗎?求求你,上帝,不要這樣。至少現在不要。
「你去買吧,不用帶我。我在去醫院的路上呢,賽昆塔要生了。」
「不,她媽媽是我的一個學生。」
莫林指著後面角落裡一個孤零零的撫育器,那沒人照顧,也沒有任何愛的跡象。

血液衝上了我的太陽穴。我站起來從她手裡搶過菜單。「是的,她需要明天的菜單。每天都送過來一張。你明白嗎?每天。」
我往塑料床裏面窺視。一個小小的嬰兒正在睡覺,她也就跟一把尺子那麼長,只裹著一條洋娃娃那個尺寸的尿布,頭上還粘著粉紅色的胞衣。三塊補丁貼在她的胸部和肚子上,上面的電線通往各種顯示器。一根靜脈注射針頭連著乾淨的塑料帶,插在她腳上的一根血管里,一根細細的管子把白色的液體送到她鼻子里。在她蘋果一般大小的腦袋周圍,有兩根鬆緊帶,勒著一個蓋著她鼻子和嘴的透明塑料裝置。
她笑了。「沒問題。」
「有件事你必須知道。」
奧康納吸了一口氣。「她嚴重營養不良,而且肺部還沒有完全發育好。我會進行持續正壓通氣療法,直到她能自己呼吸為止。他們把她帶到NICU,也就是新生兒重症監護室了。」她搖搖頭,「考慮到她的總體情況,真可以說是個奇迹了,那個小花生。」
「當然。如果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儘管開口。」
「我們來了,小豆子。你現在好好休息吧。」淡淡的氨水味充斥著我的鼻孔。尿毒症,在血液中逐漸積累垃圾的一種病症,就像我讀過的一樣。恐懼向我襲來。
「她狀況很好。」我撒了謊,「她特別完美。」
屋子另一邊的機器嗶嗶嗶嗶地響了起來,像一台壞脾氣的鬧鐘,莫林一下警惕起來。「她是在接受膽紅素光療。」她一邊說,一邊急匆匆地朝屋子另一邊跑去。
「樂意效勞。還有什麼事嗎?」
醫院的入口快到了,我減下速來。「謝謝。我會儘快給你打電話的。」
我掛掉電話,為赫伯特的同情心感到驚嘆。安德魯永遠也不會理解我為什麼要去陪著賽昆塔。他會讓我因為毀掉他的計劃而感到內疚。赫伯特是一位王子,毫無疑問。
她的目光掃到毫無生氣的賽昆塔。「她還要其他的菜單嗎?我的意思是,我每天都可以送一張菜單來,或者我可以等到……」
珍拿起她的包。「你自己一個人在這裏可以嗎?」
她抬起手,大步流星地走開了。「我有急診。你和護士說。」
就剩下我一個人了,我盯著這個布滿皺紋的新生兒,那麼多的針和管子在她身上,她真成了活生生的read.99csw.com針墊了。她圓圓的臉十分痛苦,好像因為離開媽媽而有些惱怒。焦糖色的肌膚上面有許多絨毛,對她來說好像大了好幾個尺寸。她伸伸懶腰,張開手指,我看到五根小火柴。我的喉嚨腫了起來。
「快點。」我說著,一遍又一遍地按著按鈕。
「對不起。我能做什麼嗎?」
我看到屋子對面有一個穿白大褂的女人。「打擾一下。」我跟著她走出房間,「您能跟我說說奧斯汀……女嬰怎麼了嗎?她的撫育器……」
我回到賽昆塔房間的時候,珍從扶手椅上跳了起來。「那個嬰兒怎麼樣?」

「她在這兒。」
我轉過臉看著窗戶,用手捂住嘴,任憑眼淚往肚子里流。我感覺珍來到我旁邊,伸出一隻手,想摸摸我,但在碰到我之前就縮了回去。
「賽昆塔就要死了。她的孩子也很可能會死。」

「回家吧。」我告訴她,「我們在這兒什麼也不能做。等她醒了我會給你打電話的。」
「你好啊。」他說,「你在哪兒?」
「女嬰。」我低聲說道,這個詞聽起來既冷漠又沒有人情味。我想起了賽昆塔弟弟令人心碎的故事,一個過於敏感的小男孩,無法在他出生的這個世界生存。我吻了吻我的手指,然後把手放在能夠看到女嬰臉蛋的地方。「奧斯汀。」我低聲說道,「歡迎你,美麗的奧斯汀。」因為一個小男孩的過去和一個新生兒的未來,因為已知的原因和那些未知的原因。我閉上眼睛,眼淚流了下來。
「她應該會好的。你看到的那個罩子叫CPAP。」莫林告訴我,「它能夠提供連續的持續氣道正壓通氣。她的肺部沒有完全發育好。CPAP會幫助她,直到她能夠自己呼吸為止。」她轉過來看著我,問:「你想抱抱她嗎?」
一個漂亮的深膚色護士出現在隔壁的撫育器旁邊,名牌上寫著拉唐納護士。「打擾一下。」這次,我帶著一種陪護人的威嚴說。
他皺起眉頭。「你的學生?她多大啊?」
拉唐納護士咧嘴一笑,露出大大的牙縫。那是個友好的微笑。「她正在接受膽紅素光療,防止血膽紅素過多癥狀發生。」
我跟著她走進七號房間,一對上了年紀的夫婦在看著一個孩子,我猜是他們剛出生的孫子。八個孵化器,或者叫「不足月嬰兒人工撫育器」排列在房間四周。在大部分不足月嬰兒人工撫育器上,都有鮮艷的彩色橫幅貼在牆上,或是古怪的字母,寫著嬰兒的名字,以賽亞、凱瑟琳、泰勒。我看到好幾個撫育器里有家人的照片,還有柔軟的手工縫製的毯子,顯然不是醫院提供的。
一種強烈的情緒給了我力量。瞬間,每一根纖維,每一個神經末梢都同時起了火。「孩子的種族跟這沒有任何關係。你明白嗎?一點都沒有!我是難以相信她會讓我撫養孩子!那真是莫大的榮幸。」我深吸一口氣,揉揉喉嚨,「賽昆塔會活下來的。她們倆都會活下來的。」
我長舒一口氣。「謝天謝地。」我看看她,「也謝謝你。」
她的目光定格在我身上,好像希望我多說一點。
「情況不太好。」她眼瞼已經耷拉了下來,「她們正在進行緊急九-九-藏-書剖腹產。她身體的鉀含量太高了。他們擔心她的心搏停止。」
珍在她床邊來回踱步,塞塞毛毯,理理針頭。等她做完了她要做的事,她就那麼盯著賽昆塔。
她搖搖頭,看著電梯天花板上的瓷磚。「我警告過她,你可能不想要混血兒。」
我閉上眼睛,直到能夠再次說出話來。「我會告訴她你愛她勝過愛自己的生命。」
她腫脹的臉上流下一滴眼淚。我的心都在顫抖。
我不知所措。他為什麼選這一刻來表白?我心跳加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除了那個很顯然的答案。「我也愛你。」我終於說,但我不知道是不是真愛他。
我把手放在頭上,倚著牆倒了下來。「我不能……我不……」我泣不成聲。
「已經生出來了,但是也筋疲力盡了。」她搖搖頭,把紙巾放在鼻子上,「不應該這樣的,那姑娘對這個孩子寄託了太多的希望。要不是因為孩子,她也撐不了那麼久。孩子現在不能死啊。」
我把手放在胸口,轉身問莫林:「她會好起來嗎?」
「我什麼也不能做。」我說著用紙巾擦擦鼻子,「她的孩子也很危險。」
我希望她沒有留意到我聲音中的顫抖,或是我每隔幾個詞就要停頓一下,清清嗓子。在歌唱到一半的時候,她顫抖的身體平靜了下來。我停止了晃動,我一下驚慌失措。接著,我聽到一個聲音,這聲音太過嘶啞太過微弱,幾乎很難聽到。
「愛……她。」
和陳醫生警告我們的一樣。「孩子怎麼樣?」
「嗯,我來這裏看……」我突然想起來,這孩子還沒有名字呢,「我來看賽昆塔·貝爾的孩子。」
晚上,天完全黑了。我走到窗邊給赫伯特打電話。我凝視著這個繁忙的城市,等待電話的接通。在窗戶外面,人們採購生活用品,遛狗,準備晚餐,為了生存而奔波。日常生活好像如同奇迹一般。這些人知道自己有多幸運嗎?與赫伯特一起購物一整天現在看來好像太無聊,太貪婪了。
她用手帕抹了抹眼睛。「她一醒來就給我打電話。」
「祝賀你,小甜心。你生了一個漂亮的小女孩。」
她皺了皺眉頭,好像從來沒聽到過賽昆塔·貝爾這個名字,接著又慢慢點點頭。「她的孩子剛進來對吧?那個無家可歸的孩子?」
奧康納醫生抿嘴一笑:「我們今天已經見證了一個奇迹。我們可以期待下一個了。」
「你快凍傷了,小甜心。」她的牙齒在打戰,接著她朝我微微點了一下頭。我看看周圍,但沒有找到多餘的毯子。這個孩子還要承受多少苦難啊?她的媽媽現在在哪兒?該死。這麼多年,她一直生著病,有人安慰過她嗎?她是不是從來沒有得到過媽媽充滿愛的擁抱?我只想把她抱入懷中,讓她覺得溫暖、安全和被愛。我這樣做了。
我看到拉唐納眼中滿含微笑,她點點頭。「合情合理。血膽紅素燒雞,」她眨眨眼睛,「我們常叫它黃疸。在早產嬰兒中很常見。我們用特殊的藍光,幫助他們小小的身軀驅除膽紅素。這些光是無害的。女嬰不會有任何不適。一到兩天,她的膽紅素就會達到正常值。」
二十分鐘后,一位內科醫生走進等候室,摘下臉上的口罩,是個可愛的金髮女郎九_九_藏_書,這種長相應該給高中的足球隊當啦啦隊而不是來接生孩子。「賽昆塔·貝爾?」她的眼睛掃視著等候室。珍和我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我們在屋裡碰了面。
我回到奧斯汀的床邊,還是不知道她到底怎麼了。那個我認為是祖父的老男人側身走到我身邊,窺視著奧斯汀。「這個小孩是你的嗎?」
我剛走進小小的等候室,珍女士就從黑色塑料椅子上站了起來,她衝到我面前,抓著我的胳膊,我們一起走進門廳。
「抱她?哦,不。不,謝謝你。我很可能會拔掉什麼東西的。」我清清嗓子,掩飾我緊張的笑,「我會讓賽昆塔第一個抱她的。」

五點鐘的時候,我衝到樓下的育嬰室去看奧斯汀。在去過一次新生兒重症監護室之後,我再次沿著上次的道路來到第七號房間,蹭了進去。我大步流星地走到後面的角落,看到奧斯汀的撫育器像一個人工日光浴場的時候嚇了一跳。CPAP還罩著她的鼻子和嘴巴,現在她的眼睛被眼罩蓋住了。這是怎麼了?我的心在胸膛里怦怦直跳。
我到處亂轉。「莫林?」莫林護士在屋子另外一邊,正忙著和那對之前看到的老夫婦交談。
「今天早上她告訴我,如果她死了,她希望你能收留她的孩子。」
珍搖搖頭。「賽昆塔只能選一個陪護人。她選的你。」
她靠過去,吻了一下賽昆塔的臉頰。「我會回來的,小蛋糕。」她的聲音很輕,「你要堅持住,聽到了嗎?」
珍聲音里的沉重嚇了我一跳,我轉過來看著她。在電梯的熒光燈下,她臉上的每個線條都十分清晰。她黑色的眼睛盯著我,毫無畏懼。
她皺著眉頭看著我。「你們這些人總以為每個暴風雨過後都是彩虹。可對我們黑人來說不是這樣。這個故事不會有美滿的結局了。你最好現在就明白這一點。」
「她們不會死的。」我說得比我的感覺更加確定,「不要失去信心。大家都會好起來。」
傍晚時分,一個年輕女人走進了這個陰暗的房間。她穿著一件白色的工作服,幾縷金色的頭髮從她藍色的軟帽底下露了出來。她在賽昆塔的床邊翻找著,看到床對面的我嚇了一跳。
「她在被轉往重症監護室的途中。等你們到那,她應該已經被安頓好了。」
「血膽紅……」我停了下來,沒辦法重複這個我沒聽過的詞,我清了清嗓子,「聽著,我不在乎什麼血膽紅素燒雞。我只想知道奧斯汀到底怎麼了。請用普通話說。」
「哦,我沒看到你在那裡。我在找她的菜單。她填了嗎?」
過了一會兒,我終於又能出聲了,我緊緊抱著她,唱出了最後一句歌詞。
我低頭看著她,不去注意那塊被她抓掉的頭髮,強迫自己擠出一個微笑。
「十八歲。」
嗡的一聲響,門開了。我走進明亮的走廊。莫林護士再次出現,帶著我沿著走廊往裡走。「在新生兒重症監護室,我們有九個育嬰室,每個育嬰室里有八個不足月嬰兒人工撫育器。賽昆塔的孩子在第七個房間。」
這個孩子今後就會這樣嗎?人們對待她就像對待一個錯誤,一個不顧後果的青少年的不幸惡果?人們會因為她又窮又無家可歸而誤解她?我被這種想法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