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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第五章

「我想先確認好。格雷斯博士在途中時,我讓技術人員收拾了他的實驗室。他們收集了四顆活的噬星體。之前我只留給他三顆。」
接下來的兩天,我著魔一般研究這種新的繁殖行為,甚至都沒有回家,直接睡在了實驗室。
最後,我的嚮導停在一扇寫著漢字的門前,他打開門朝裡邊指了指。我走進去之後,他用力地關上了門。他的嚮導工作就這樣完成了。
「噢,格雷斯博士,你看起來精神煥發。」她朝自己左邊示意,「餐具柜上有吃的。」
一想到這個主意,我就豎起一道眉毛。
「噓,」斯特拉特說,「這些不重要。那麼席女士,你有其他信息要分享嗎?」
沃伊特部長對她怒目而視:「你怎麼知道他的操作流程?他剛剛才告訴我們。」
我的實驗效果遠超預期。它們以為找到了金星就飛奔過去,撞到濾光器時無法繼續前進。此前它們大概一直在不斷向前推動,直到我關燈。
顯然,噬星體可以雙向轉換能量和質量,它獲取熱能,將其以某種方式轉換為質量。隨後需要能量的時候,它再把質量轉換成以佩特洛娃頻率輻射的能量。它以此在太空里自我推進,所以它不僅是完美的能量存儲介質,還是絕佳的太空飛船引擎。
席重新擺正姿勢(其實本來也沒有多大改變)。「嗯,總之,鯨魚座τ星位於一群被感染的恆星之間,實際上它接近感染星叢的中心。」
「好吧。」
我知道的下一件事就是自己像個白痴一樣站在飛行甲板上。他們給了我一個耳套和一件外套,拉著我來到直升機停機坪。一架海軍直升機正在等我。
我向後仰在椅子上。「天……我真是……哇!」
可問題是,噬星體的體內物質和地球上任何單細胞生物沒有多大差別。它採用三磷酸腺苷、核糖核酸轉錄和一大批其他極為相似的物質或機理。有些研究人員猜測它起源於地球。還有人假定這組特定的分子組合可能是生命誕生的唯一途徑,只不過噬星體逐步展開了獨立進化。少部分激進派提出,生命也許根本不是在地球上進化的,而且噬星體和地球生命有共同的祖先。
名字當然是我起的,這是老師的習慣。
在接下來的實驗里,我把一枚白色LED跟一顆手錶電池接在一起。毫無疑問,我把兩極接反了,LED沒亮。這幾乎是電子學里的一條鐵律:你絕不會一次就把二極體接對。總之,我接對線路之後,LED亮了起來。然後我把這個裝置粘在了柜子的內壁上,確保發出的光線能被載玻片樣本中的噬星體直接接收。然後我把一切又都封好。
下一步就是使用我新發明的紅外眼鏡。
他們沒搭理我,只給我系好安全帶。直升機立即起飛,這一次路途一點都不長,只用了一個小時左右。
直升機把我送到城北約60英里遠的特拉維斯空軍基地。海軍陸戰隊經常在空軍基地降落嗎?我不怎麼了解軍事,不過這種情況似乎不對勁,而且派海軍陸戰隊送我只是為了節省我開車前往的幾個小時,這似乎有點走極端,不過我也只能接受。
可是這樣的結果沒有出現,什麼都沒有發生,完全沒有任何現象。通常每隔幾秒,我會看見至少一顆噬星體產生促動。可是此時什麼都沒有發生。
「沒造成任何損失?」她問。
「他們的確也在為我工作,」斯特拉特說,「但這是過去數年收集的歷史數據,職業天文學家不研究局域恆星,他們的目光放得更遙遠。業餘天文學家才記錄本地數據,就像火車觀察者,都是自家後院里的愛好者。他們中有些人的裝備價值數萬美元。」
「因為繁殖出來以後,我們會用一批噬星體進行實驗。假如我們不小心激活哪怕一兩千克那種物質,導致的爆炸都會比有史以來最大當量的原子彈爆炸更嚴重。」
「真的嗎?」我說,「哇!那就完全說得通啦!噬星體能以0.92倍光速移動。假如它能休眠並活得長久,就可以感染附近的恆星。它像孢子一樣傳播!彷彿是黴菌!從一顆恆星向另一顆恆星蔓延。」
在柜子外邊,實驗室的監視器顯示出攝像機拍攝的紅外光,基本上就是頻移。低能級波段的紅外線顯示為紅色,稍高能級波段的顯示為橙色、黃色,以此類推,按照彩虹的顏色排列。不出意料,我能看見噬星體呈現為一團紅色。它們具有96.415攝氏度恆溫,天生就能發射波長約為7.8微米的紅外線,這位於我設定的攝像機檢測範圍的較低一端,充分說明我的準備工作卓有成效。
這回在噬星體看來,茫茫黑暗中有一點明亮的白光,這有點類似它身處外太空時,背對太陽看到的金星。
噬星體離開了原位,可它們不是朝著光源閑庭信步,而是直接從載玻片上消失,徹底消失。
就這樣,我雖然不能百分百確定,但也堅信自己剛剛發現了噬星體的整個生命周期,我腦海里好像終於完成了一幅拼圖。
「你說對啦!」
「天啊,」我激動不已,「17毫微克……乘以9乘以10的16次方……1.5兆焦耳!」
一個政客模樣的男人舉手用非洲口音說:「用這種方法能繁殖出多少噬星體?這個過程有多快?」
一個比利時的研究團隊能夠證明噬星體對磁場有反應,可那僅僅是偶然現象,有時,不管磁場強度多大,噬星體都完全不受影響。儘管如此,這個比利時團隊也算是能通過改變磁場方向來引導磁場中的噬星體運動了(效果非常缺乏一致性)。這有什麼用處嗎?不知道。眼下這個階段,全世界都在收集數據。
「呃,」我打開手機上的計算器,敲了幾下按鍵,「假如從我們擁有的150顆開始,繁殖一年,最後你會得到……173000千克噬星體。」
「當然可以,」我說,「我是說……為什麼不可以呢?」
「這可真有意思。」飛行員說。整個旅途他只說了這一句話。
行星不僅反射光,它們也發光。一切物體都發光,溫度決定它們發光的波長,行星也不例外。所以也許噬星體在尋找金星的紅外線特徵。它不像水星那麼明亮,但是具有獨一無二的特徵,那是一種不同的「顏色」。
莫和謝普上鉤了!
光是一種很有趣的東西,波長決定它能否跟什麼物質相互作用,小於光波波長的物質對於光子來說其實不存在。微波爐窗口安裝金屬網就是基於這個原因,細小的網眼令微波難以穿透,但是波長更小的可見光可以不受阻擋,所以你能看著食物被加熱,卻不用擔心臉被烤煳。
「不,我算不上。」他指了指斯特拉特。
俄羅斯人點點頭,這麼長時間以來,我頭一次看見他有動作。
「我需要一艘航空母艦,中國就提供給我了,算是借給我的吧。」
「還會幫助你睡眠。」
我醒來時感覺額頭上有些異樣,伸手摸到一張便箋貼。有人趁我睡覺時把它貼在我頭上。於是我扯下來看到:
斯特拉特已經把我單獨留在實驗室兩天了,陸軍士兵還把守在門口,其中一位名叫史蒂夫,是個友善的傢伙,另一位從來不理我。
顯微鏡觀察到的影像呈現在巨大的壁掛式顯示器上。三顆小細胞在當前的放大倍數下足有一英尺長。我仔細尋九九藏書找揭示它們動機的線索,然而拉里、科里和莫沒給出任何答案。
「好啊,我們已經解決了這個問題,」迪米特里說,「利用激光,那個實驗讓人眼前一亮。」
「估計最大的可能就是,離開恆星的噬星體只能活那麼久,在這期間它可以靠慣性航行大約八光年。」
我拿起一支筆,一邊擺弄一邊思考。
接下來的六個小時里,我造了一個帶架子的避光立櫃,大小可以容我進出。我把顯微鏡安放在架子上,櫃「門」是一塊可以通過螺絲拆裝的膠合板。
就這樣我為他們講解,講解木櫃里的全部實驗內容,解釋我的所有測試,說明我為每項測試做了哪些工作,以及我是如何做到的。最後我闡明結論,告訴他們我提出的關於噬星體生命周期、各階段如何環環相扣以及緣自何種原因的假說。聚集在此的科學家和政客提出幾個問題,不過大部分時間他們只是聽講和記錄。在此過程中,有幾個人讓翻譯在他們耳邊低語。
她轉向我的同時敲了敲那張紙。「這些來自全球業餘天文學家的數據,這上面的內容非常重要。」
我眨眨眼,然後一躍而起。「你們要造一艘由噬星體推進的飛船?」
「對,」席說,「我們認為,一艘10萬千克的飛船需要200萬千克噬星體才能到達鯨魚座τ星。多虧了你,我們現在弄清了如何隨時激活噬星體並讓它產生推力。」
我啟動攝像機,在實驗室里四處觀看熱信號,白天受到陽光照射的牆壁尚有餘溫,在屏幕上,每種電氣設備都在發光,我的身體則亮得像一座燈塔。我調整接收頻率範圍,尋找更熱的物體,明確地說,是90攝氏度以上。
「是的,」我說,「我弄清了噬星體如何繁殖,並且設法繁殖出了一顆。」
我吞下藥丸。
「好吧。」
「它們的亮度只會降低大約10%。我們不清楚原因,肉眼不易察覺,不過——」
「基本上是。」
「只能說英文。」斯特拉特打斷他。
我撓撓頭。「這真是太瘋狂了,不過當然是有利於我們的那種。你認為它在體內產生反物質嗎?有類似的機制?」
「好吧,當然。」
太陽方面的原因很明顯:噬星體到那兒是為了獲取能量,跟植物長葉子的原因一樣。假如你是一種生命體,你必須獲取美妙充盈的能量,這完全合乎道理。可是為什麼去金星呢?
「它沒有被感染,」席說,「可是周圍的每一顆恆星都感染了噬星體,兩顆感染非常嚴重的就在它八光年的範圍之內,可它還是毫髮無損。」
我用指關節不斷敲打前額。「因為不管有多少熱量你們都能應付,對,所以你們衝進大氣層,但是不會變得更熱。那好,可是你們至少得減速。所以你們只會到達金星大氣層頂部,然後……怎麼樣呢?掉頭返回太陽?為什麼呢?」
我一直盯著這些傢伙有一個星期,不可能漏掉其中任何一個,所以只有一個解釋:一顆噬星體分裂了。在我不經意間的幫助下,噬星體繁殖了後代。
「你會用什麼方法繁殖?」斯特拉特問。
我把(想去太陽的)莫和謝普同(想去金星的)拉里和科里分開,把后兩者放在另一塊載玻片上並裝進遮光的樣品容器,然後在暗櫃里為莫和謝普啟動了一項實驗。這次我在裡邊安裝並點亮了一盞明亮的白熾燈,我希望它們直接朝白熾燈飛去。可是結果不盡如人意,它們沒動地方。可能是燈光不夠亮吧。
「我到底在哪兒?」我問。
「夏威夷?我為什麼會在夏威夷?」
「為什麼是金星?」我不禁思索,不過接著我想到一個更好的問題,「你們是如何辨別金星的?」
所以有兩個小傢伙沒有飛向燈光。
我去了衛生間(或者因為在船上,應該稱之為「船首」),然後跟另外三個傢伙一起沖了澡,擦乾后穿上斯特拉特給我準備的連體服。這件衣服是亮黃色的,後背印著漢字,沿著左腿還有一條寬大的紅色條紋。我猜是為了確保每個人都知道我是外國公民,有些地方不能讓我進入。
一名海軍走過來示意我跟著他。我不認為有人跟我說英語,但是卻能明白大意。他領我來到那棟塔樓建築的一扇門前,我們進入內部,七拐八拐,經過走廊、樓梯間和我不知道用途的房間。整個過程中,中國海軍都在好奇地注視著我。
「從進化的角度出發,這麼分析有道理。」我說,「大多數恆星在八光年之內都有一顆相鄰的恆星,所以像孢子一樣繁殖的噬星體就需要進化出那麼遠的漂泊能力。」
「要是我們需要200萬千克飽和噬星體呢?」外交官說。
「對,每顆恆星最終會感染所有鄰近的星體。根據手中的數據判斷,我們認為噬星體的最大影響範圍接近八光年,一顆感染噬星體的恆星最終會感染這個範圍內的所有恆星。」
德國人舉起手。「有可能大規模繁殖噬星體嗎?」
噬星體的直徑只有十微米,我不可能用攝像機(更不用說肉眼)看見那麼小的東西。可是我的外星小傢伙兒們溫度很高,且保持不變,假如它們一直保持靜止,它們會在過去的六個小時里緩緩地給周圍環境加熱。這才是我希望看見的。
就連斯特拉特都異常感興趣。「所以呢,」她說,「請回答沃伊特部長。」
「為什麼?」
「完蛋了!」
「我的天……」
我繼續把食物塞進嘴裏。「要怪就怪那些讓她掌權的人。」我說。
「不,我們不能,」我說,「除非你秘密獲得一艘無人知曉的外星飛船。」
首先,它沿著磁場線徑直飛離太陽的北極。它必須得那麼做,否則太陽強烈的光線會導致它找不到金星。直接從極點升空意味著噬星體會看見金星的整個軌道全貌,沒有任何一部分被太陽阻礙。
我去了市中心的一家攝影器材商店(舊金山有很多攝影愛好者),購買了能夠找到的最大、最亮、最強勁的閃光燈。我用閃光燈替換白熾燈,又做了一次實驗。
「在某種意義上,的確是這樣。」他說,「我們有很多艘外星飛船,我們稱之為噬星體,你明白嗎?我的團隊研究噬星體的能量管理,這項課題非常吸引人。」
「那我們這趟旅程可就太無聊了。」
「你好,謝普。」我說。
「啊!」
「噬星體數量每八天翻一番,」我說,「200萬千克相當於再翻四番,也就是說還需要一個月。」
我在桌子上使勁往前探出身體,甚至有點不由自主。「哪裡?!」
「等下,」我說,「這些人都是誰?我為什麼來到一艘中國的航空母艦上?你們從來沒聽說過Skype嗎?!」
所以噬星體對磁場的反應才缺乏一致性,它只在啟程之初關注磁場,後來就不管不顧了。
以及(小聲嘀咕)大量的水……
「我不是這個意思,」沃伊特說,「得走程序進行背景調查——」
我進屋時她抬起頭。
他開車載我駛過停機坪,來到一架噴氣式飛機旁。不,不是噴氣式客機,也不是李爾噴氣式飛機之類的公務機,這是一架戰鬥機。因為不懂軍事,所以我不知道是什麼型號。
「那麼,」我說,「你read.99csw.com們這些小兔崽子變老實了,嗯?」
我灌了一口咖啡。「以前這種事兒會令我吃驚,不過……你懂的,現在不會了。」
「商業飛行耗時太久,而且容易延誤。」她說,「軍用飛機可以隨時安排,還能超音速飛行。我必須能隨時從地球上任何地方把專家接到眼前。」
「實驗前後我們分別測量了噬星體的質量。」
我瞅了一眼桌上的那堆論文,科學界已經朝著極不科學的方向超速行駛,細緻的同行評審和公開發表論文的時代已經離我們而去。噬星體研究對所有人開放,研究人員無需證明就能立即公開自己的發現,這會導致誤解和錯誤,可我們根本沒有時間正確地開展工作。
我讓眼睛適應全然的黑暗,哪怕只看見一個物體並確認它不是我的臆想,我就尋找漏光點並用膠帶粘住。最後我獲得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感覺睜眼和閉眼完全沒有區別。
「等等,NSA?美國國家安全局?」
我用鋁箔和膠帶封住實驗室的每一扇窗戶,用絕緣膠帶封住出入口周圍的裂縫,關閉具有LED或類似讀數的每一台設備,把夜光手錶放進抽屜。
斯特拉特堅定地注視著他們。「他的故事可不止這些。」
我盯著屏幕,整整思考了十分鐘。
「我不了解這方面的原因。」
「哦。」我說。
「算了,把這個問題放一邊,先弄明白你們如何找到金星。」
「知道嗎,」我對著噬星體說,「要不是威脅到地球上的所有生命,你們這些小東西很了不起,充滿了令人神往的奧秘。」
「上帝啊!那可是有史以來最高效的火箭燃料!我們需要多少?呃,200萬千克,是嗎?所以你們才要了解生產那麼多需要多久?」
「所以你希望得到……我猜你會稱之為『飽和』噬星體。」
找到了!第三顆噬星體。
金星的大氣幾乎全都是二氧化碳,壓力是地球氣壓的90倍。二氧化碳在它的光譜特徵中將會異常強烈。水星完全沒有二氧化碳,所以距離金星最近的競爭者就是地球,但是與之相比,地球的二氧化碳特徵微乎其微。或許噬星體利用發射光譜尋找金星?
「很高興你們成為朋友。」斯特拉特說,「不過去逛酒吧之前你們還有不少工作要做。」
光,無論它們的導航系統由什麼組成,肯定都是基於光線。我猜是這麼回事,在太空里,你還能依靠什麼呢?沒有聲音,沒有氣味,只能是光線、重力或電磁場,而且,至少從進化的角度來說,光線在這三者中最容易檢測。
關鍵一定是光的頻率。我的小傢伙們在黑暗中一動不動,可又不完全是光強起作用,否則它們會沖向LED。所以一定跟光的頻率有關。
「是的,先生。」
我的嚮導督促我登上一架梯子,讓我坐在飛行員後邊的座位上。他遞給我一片葯和一紙杯水。「服下去。」
一位穿著白大褂的女性剛剛在打電話,她放下手機,用濃重的中國口音說:「我們的科學家復現了你的結果。」
沒有反應,小兔崽子們紋絲不動。
「這是什麼?」
「哦,相信我,你會了解的。」
新方案出爐!
我忽然把會議室里的其他事情都拋在了腦後。「老天爺,請務必給我講講你們對熱量流動的理解。我想不通噬星體如何吸收熱能!」
「什麼?」
每個人都側耳聆聽,似乎這個問題十分重要,所有人都把它記在大腦里。會議室里突然出現的凝重氛圍把我驚呆。
斯特拉特翻找她的資料。「那也是我們想要搞清楚的問題,所以我們要造一艘飛船去那裡。」
俄羅斯人頭一次開口發言。「說實話,我的朋友,我們能造。」
光線照射氣體分子時,電子都會被激發。然後電子恢復基態,以光的形式重新釋放能量。但是它們發射的光子頻率與被照射的分子相關。幾十年來,天文學家一直使用這種方法了解遙遠太空深處的氣體成分。光譜學研究的就是這些內容。
「我?我有什麼要做的?」
噴氣機滑行到某條支線跑道,一名地勤人員送來梯子,剛爬到一半我就聽見有人說:「格雷斯博士?這邊請!」
「那麼,」我嚼著一大口米飯說,「你打算告訴我,我們為什麼在一艘中國的航空母艦上嗎?」
我把電源線和視頻線通過一個小孔引入柜子,然後再用膩子將孔堵住,確保沒有光從那裡進入。最後我把紅外攝像機安裝在顯微鏡上,並封閉了立櫃。
午夜時分,黑暗吞沒一切,陸軍崗哨換成了兩個我不認識的傢伙,我很想念史蒂夫。
「我估計我會製造一大根肘形陶瓷管,在其中填充二氧化碳。把一端儘可能加熱,並在那裡放一盞高亮度的燈,在管道外繞一個電磁線圈,模擬太陽磁場。在另一端放一台紅外光發射器,調整發光波長為4.26微米和18.31微米,確保管道內部儘可能保持黑暗。這應該就可以了。」
他離開后地勤人員撤走梯子,飛行員對我未發一言。十分鐘后,我們像飛出地獄的蝙蝠一樣起飛了。我這輩子從沒感受過那種加速度,藥丸起了作用,否則我絕對會吐。
我重新坐下,掏出手機,打開計算器。「這需要,大概……巨額能量,甚至比全世界的能量還多,大約高達10的23次方焦耳。地球上最大的核反應堆功率是8千兆瓦,它得運行200萬年才能產生那麼多能量。」
我必須得坐下來喘口氣,其實更應該睡一覺,我已經36小時沒合眼了。可是這太激動人心了,我掏出電話打給斯特拉特,第一聲鈴響還沒結束,她就接通了。
我靠在一張桌子上。「你們有線粒體,也就是說你們跟我們一樣,用三磷酸腺苷存儲能量。可你們四處移動所用的光能,遠遠超出三磷酸腺苷能夠保存的能量。你們還有另外一種我們不能理解的能量存儲方式。」
「合理的操作。」
「為什麼我們現在才得知這項進展?」德國人質問。
「那是一艘中國的航空母艦?」我問。
當然,我一直在記錄紅外攝像機的輸入信號,所以可以倒回去一幀一幀地查看。
德國人叫囂:「你們怎麼敢越過我們去——」
我找到適合的濾光器,為它們製作了一個小盒子,在裏面放入一枚白色小燈泡,這樣我就有了一個發射二氧化碳特徵光譜的盒子。
屏幕上的一顆噬星體往左跳動了一些,這種情況很常見,時不時就會出現,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它們只是左右晃動。
「沒人注意到那些恆星在變暗?」我說。
她又遞給我一張紙,上邊畫著線條連接起來的黑點,每個黑點上都標著恆星的名字。「由於光速限制,我們對恆星變暗的科學觀察需要根據恆星距離和諸如此類的數據進行調整,但是恆星之間相互『傳染』的模式很明顯。我們了解了每顆恆星被誰傳染,以及傳染的時間。我們的太陽是被一顆名為WISE0855-0714的褐矮星傳染,而它是被天狼星傳染,再往前的傳染者可以追溯到波江座ε,至此線索中斷。」
假如你幾十億年都不去干涉,進化的效率可以高得超乎想象。
席倚在桌子上,姿勢九_九_藏_書相當正式。「斯特拉特小姐還沒告訴你最重要的部分呢。」
坐在桌子周圍的人驚得倒吸了一口氣。有個人一躍而起,用濃重的德國口音說:「你是認真的?斯特拉特,為什麼——」
留在太陽表面的噬星體吸收熱能,並以某種不為人類所知的方式存儲在體內。然後等到囤積了足夠的能量,它們就發射紅外光,利用產生的推動力飛躍星際空間,遷徙到金星繁殖。眾多物種都遷徙繁殖,噬星體為什麼要與眾不同呢?
「那些事有實驗室技術人員來處理,現在你得跟我走。」「好……好吧。」
我睡了14個小時。
他們把我送上另一架噴氣式戰鬥機,飛行員同樣不怎麼愛說話。唯一的區別在於,這次乘坐的戰機屬於海軍,而不是空軍。
我點亮燈盒,同時注意觀察它們的反應。
其實,這不可能有效果。假如你身處太陽,要尋找太空中除了太陽以外最亮的光點,那你很可能注意到水星,而不是金星。水星比金星要小,但它的距離要近得多,所以你會發現它更亮。
「我原有三顆,現在有四顆。它們都活得好好的。」她又沉默了一秒。
她掛斷了電話。
我們下降,著陸設備開始展開。下方是另一艘航空母艦。我瞄了一眼,它看起來有點異樣。怎麼回事……哦,沒錯,航空母艦上有一面巨大的五星紅旗。
我不記得具體是在什麼時候睡著的,只知道是在起飛后的幾分鐘之內。儘管我耳邊環繞著噴氣機引擎震耳欲聾的雜訊,但是36個小時的科學狂熱和那片神奇藥丸直接把我送入夢鄉。
我停止咀嚼,設法擠出一句感慨:「喔。」然後吞下口中的食物,「你是我見過職位最高的官員了。」
「作為初中科學教師,」我說,「這些知識點我張口就來。」
它們還是沒動,一點移動的跡象都沒有。
「哦,謝天謝地。」我長出一口氣。
航空母艦在很多方面都很了不起,可它們不是五星級賓館。中國人在軍官寢室給我找了一個乾淨舒適的床鋪。我沒有抱怨,疲倦至此,在飛行甲板上我都能睡著。
「珍珠港海軍基地。」這名軍官說,「但不會停留很久,請跟我來。」
到那時,它們尋找金星大量二氧化碳的光譜特徵,其實也算不上「尋找」,估計更像是對4.26微米和18.31微米光波產生的簡單響應。不管是哪種情況,它們一旦「看見」金星,就徑直飛奔過去。它們飛行的路徑,即沿直線離開太陽極點,然後急劇轉向金星,這就形成了佩特洛娃線。
「所以……就是這樣,」我說,「這差不多就是我的全部發現了。我想說,這還沒經過嚴格測試,不過看起來還是挺簡單明了的。」
質能轉換,偉大的阿爾伯特·愛因斯坦曾指出:E=mc2。質量中蘊含著難以想象的能量。一千克鈾所蘊含的能量夠一座現代化核電廠給一整座城市供電一年。對,就這麼多,一座核反應堆一年的能量輸出就來自一千克物質。
「沙皇邦巴氫彈,」迪米特里說,「我國製造,五百萬噸當量。轉眼間飛灰煙滅。」
困擾我的頭一件事是二氧化碳的發射光譜位於4.26微米和18.31微米之間,而噬星體的直徑才10微米,所以它不可能跟波長更長的光真正相互作用,它怎麼可能看見18.31微米波段?
我聳聳肩。「噬星體將會在『太陽』側吸收能量,它們一準備好去繁殖,就會沿磁場來到管道的拐彎處。它們會看見管道另一側的紅外光並飛奔過去,看見那道光並暴露在二氧化碳氣體中,就會促使它們繁殖。然後原始細胞和新生細胞會回到太陽側。夠簡單吧。」
「隨著獲取的噬星體越來越多,我們會航向更遙遠的地方。總之,去下層機庫甲板吧,說話這會兒,我已經讓木匠隔出住所和辦公室了。挑選一下你需要的人員,提出要求。」
「可是我想了解萬福瑪利亞計劃!」
「一線生機。」沃伊特說。
在兩幀畫面之間,它們一下子消失了。
「她可真討厭……」我嘀咕著。
可我不關心暗紅色,只想看到亮黃色閃光,那是噬星體移動時發射的佩特洛娃頻率。不管哪一顆噬星體移動了多麼微小的距離,我都會看見非常明顯的黃色閃光。
一個女人俯在桌子上,手指併攏在一起。「也許我們還有機會。」她說話帶有美國口音。
「有希望。」日本譯員說,估計是為松岡博士代言。
我到附近五金店買了一批二乘四英寸見方、四分之三英寸厚的膠合板,還有電動工具和其他我需要的東西,門口的哨兵史蒂夫幫我搬了不少,另一個混蛋一點兒忙都沒幫。
「這些繁殖出來的噬星體具有最大的能量密度嗎?全都可以繼續準備繁殖嗎?」
斯特拉特
我們英勇的噬星體到達金星的上層大氣,收集所需的二氧化碳並最終進行繁殖。然後親代和子代返回太陽,重新開始這一循環過程。
迪米特里清清喉嚨。「咳……對。我們用一千瓦緊聚焦激光照射一顆噬星體細胞,它照舊沒有變熱,可是25分鐘后,激光開始反射,我們的小噬星體飽餐一頓,消耗了1.5兆焦耳光能后不再吸收。可是這些能量非常巨大!它存儲在哪裡呢?」
「不,不可能。肯定是跟空氣之類的物質進行反應才讓它變重。」
通過光譜檢測,尋找二氧化碳。
我一走出直升機,他就再次起飛。就這樣,我落入了中國人手中。
「這趟旅程……有完沒完?到底……有沒有終點?」我問。
斯特拉特走到旁邊,指著自己的椅子說:「博士,坐下來給我們解釋一下吧。」
「呃……我估計可以做到。」我說,「首先繁殖出數量滿足你們所需的噬星體,然後把它們暴露在大量熱能中,但不讓它們看見任何二氧化碳特徵譜線。它們會收集能量並靜候到二氧化碳出現在它們眼中。」
「恆星?」我說,「這些都是我們所在星團的恆星。等等……你剛剛說的是業餘天文學家?假如你能給德國外交部長安排任務,為什麼不讓職業天文學家為你效力呢?」
進去后,我看見斯特拉特,以及她的一些……隊友?在場人員我都見過,但是比昨天少很多,只有沃伊特部長、中國科學家——我記得她姓席——和一個穿著俄羅斯軍服的傢伙。這個俄羅斯人昨天雖然參會了,但是一言未發。他們看起來聚精會神,不時相互嘀咕幾句,桌上亂七八糟地鋪滿文件。我不知道他們究竟是什麼關係,但斯特拉特絕對是會議的組織者。
壞消息:我的三顆只有十微米大的不可或缺的噬星體,也許以接近光速的速度飛去了某個地方,但我並不知道它們去哪兒了。
當然,斯特拉特坐在桌首。「格雷斯博士,旅途如何?」
它正在……自得其樂。第四顆噬星體細胞,大致就在濾光器上最初三顆所佔據的區域。
「不是。為了進行測試,我們必然得把它放進真空環境。」
「呃——咋啦?」
直升機停機坪上有一輛吉普在等我,旁邊站著一名空軍人員。他做了自我介紹,我發誓他介紹了,可我沒記住他的名字。
「你這就告訴他?」沃伊特說,「現在?還沒給他申請許可——」
「為什麼?」我問,「斯特拉特,為什麼你他媽就不能正常點兒?假如你需要快捷的軍事運輸,可以,沒問題,可是為什麼不能直接https://read•99csw.com在空軍基地或者正常人所在的場所工作?」
「對,」他說,「這是個恰當的表述,我們希望噬星體能盡量多地存儲能量。」
他們一起點點頭。
「那意味著什麼?」非洲外交官說,「我們能繁殖多少?」
「明白。」我說,「我感覺這顆恆星有特別之處。」
「根據印度空間研究組織的發現,你們的運動速度高達0.92倍光速。」我指著它們說,「沒想到我們能測出來,對吧?怎麼計算的呢?為了解決這個問題,他們對你們發出的光進行多普勒頻移分析,也正因此,他們還發現,你們在做雙向移動,靠近和遠離金星。」
「很有可能。」斯特拉特說。
一秒鐘的沉默。「你成功地繁殖了噬星體?」
「請叫我迪米特里。」他說。
首先,兩顆噬星體一下子飛到濾光器上,它們看見光源,直奔它而去。不過它們是如何做到的呢?噬星體應該不可能跟波長那麼大的光相互作用,我的意思是……這完全不可能啊!
「對,我們也得出了這個理論。」斯特拉特說,「這些數據往前追溯幾十年,雖然不是非常可靠,但是趨勢很明顯。NSA反向推算——」
我們一同笑起來,斯特拉特卻在瞪著我們。
於是我又做了個實驗。我再次向它們照射4.26微米波長的光線,得到了同樣的結果。跟上次一樣,同樣的兩顆噬星體直接飛向濾光器,另外兩顆無動於衷。
後者把一張紙放在我面前。「這是萬福瑪利亞計劃的由來。」
坐回會議桌旁的時候,我盛了滿滿一盤食物,還端了一杯咖啡。
「一個都不少!」我說著從兜里掏出一個樣品袋,準備非常小心地從光盒上拆下濾光器。可這時,我發現了第四顆噬星體。
「說來話長,這裏所有人都急於聽你解釋關於噬星體的發現。我們先從這兒說起吧。」
雖然光非常微弱,可它就在那裡。光斑大概有三毫米直徑,亮度離中心越遠就越微弱,表示溫度越來越低。這小傢伙一直給塑料加熱了幾個小時。我在兩塊塑料片上反覆尋找,很快又發現了第二個光點。
「你們到底想要我怎樣啊?!」我問道。
「迪米特里領導俄羅斯聯邦的噬星體研究工作。」斯特拉特說。
我嗤之以鼻。「你們不能說造就造一艘恆星際飛船,我們沒有那種水平,現有的技術還差得遠呢。」
「眼鏡」只是我紅外攝像機的LCD輸出屏幕,周圍粘上大片的膠帶,我把它們按在我臉上,然後繼續粘膠帶,一層摞一層。我十分清楚自己看起來荒唐可笑,但是管它呢。
「抱歉,先生。我不能跟您交談。」
「是什麼促使你們移動呢?為什麼要移動?這種隨機的衝動如何把你們送到金星?你們究竟為什麼要去金星?!」
好消息:噬星體受到二氧化碳特徵光譜的吸引!
我把盒子放入測試櫃,然後出去觀察顯示器。拉里、科里和莫一整天都沒有動,就待在載玻片上。
「這個國際機構由高級科學家和政府人員構成,是我為領導萬福瑪利亞計劃一手組建的。」
我皺起眉頭。「可是你們以那個速度進入大氣層,應該會丟掉性命啊。為什麼沒有呢?」
「我們需要交換一下意見。」斯特拉特說,「你去休息一下,外面的海員會帶你找到床鋪。」
這個人穿著海軍制服。
總而言之,假如能確認三顆噬星體都在濾光器上,那我就可以把濾光器裝袋,用顯微鏡和移液管尋找並捕獲它們,花多長時間都沒關係。
「旅途如何?」我說,「我被拖過他媽的整整半個地球,沒得到任何說明——」
我們飛了很久,我不知道過去了幾個小時。反正搞清楚時間也沒有意義,總之,我不知道我們在空中飛了多久。最後我們降落在一艘貨真價實的航空母艦上。我沒開玩笑。
「哼,」我說著把手機裝進工作服的兜里,「估計她要來這裏。」哨兵史蒂夫闖進實驗室。「格雷斯博士?!」
一位穿著白大褂的長者開始用平靜舒緩的聲音講日語,他身旁一個年紀較輕的日本人身著炭黑色西服,為長者翻譯。「松岡博士鄭重請求對繁殖過程進行詳細描述。」
「它有一個倍增時間,」我說,「類似海藻或細菌,我不知道需要多久,考慮到太陽在變暗,肯定是非常快的。」
「我們不清楚,不過它的質量確實增加了。然後它用光推進,消耗的質量剛好符合釋放的光能。」
「這怎麼就『可以』了?」她說。
我盯著第四個光點,看了整整一分鐘,消化剛剛發生的巨變。繁殖噬星體意味著我們將擁有無限的研究資源。殺死、針刺、拆解,我們可以肆意而為。這完全改變了目前的局勢。
那麼噬星體如何找到太陽呢?我猜是尋找非常明亮的地方飛過去。
「沒時間,」斯特拉特說,「沒時間搞任何繁文縟節,這也是你們讓我來負責的原因——速度。」
我只用18.31微米濾光器重複此前的實驗,得到了意想不到的結果。奇怪的情況出現了。
實驗室設備眾多,但是沒有紅外眼鏡,我考慮過讓哨兵史蒂夫幫我搞一副,也可以找斯特拉特,她大概會興師動眾讓秘魯總統親自送來。不過我自己改裝會更快一些。
單細胞有機體根本不會毫無緣由地積攢充足的能量並飛躍太空。金星上肯定有噬星體需要的東西,否則它就會留在太陽上。反之,太陽上肯定也有它需要的東西,否則它就會留在金星。
我拿起文件。「好吧,讓我看的是什麼?」
沃伊特呵呵一笑。「其實那個決定我也有份。我是德國外交部長,相當於貴國的國務卿。」
它們為什麼會隨機運動?我認為純粹是出於偶然,大約每隔幾秒,一顆噬星體就認為自己發現了金星,於是它沖向那個方向。可是時間一過,便停止移動。
「請跟我來。」
「斯特拉特小姐總能讓人言聽計從。」沃伊特部長說。
「你需要設計製造一台噬星體繁殖設施。」
我拖著腳步來到會議室前邊,尷尬地坐在桌首,所有的目光都投向我。
我本該跟科學界共享全部成果,可我希望萬無一失。同行評審也許被拋到了九霄雲外,可是至少我能自我審查,聊勝於無。
巴拉圭的一名研究人員證明,螞蟻來到噬星體幾厘米之內的範圍時,會分不清方向。這有用嗎?好吧,這大概沒什麼用,但是很有趣。
噬星體小於18.31微米,可不知為何仍然能感知這個波長的光線。怎麼做到的?
思路正確,我很快就在塑料濾光器上看見一個圓形光點。
我扯下防護眼鏡,把它摔在地上,然後用手指不停地敲打桌面。「假如我是一名宇航員,有人向我點亮一團光,我怎麼才能分辨它是不是金星?」
哨兵史蒂夫會給我買早餐,多好的人啊。
「唔。」我哼了一聲。
「估計有間諜。」斯特拉特說。
我自問自答:「我會尋找紅外特徵!可是噬星體沒有這麼做。也就是說,有人給我點亮一團光,又不准我利用紅外輻射測量天體溫度。我還能怎麼弄清它是不是金星?」
席繼續說:「你知道鯨魚座τ星嗎?」
我磕磕絆絆地下床,幾名軍官快速地瞟了我一眼,但是再沒有別人關注我。我找到行李袋,跟便箋上說的一樣,裡邊有衣物、牙刷、牙膏和香皂。我掃了一眼寢室,發現通過一道門可以進入更衣室。
「可是如果太陽亮度降低10%,我們就都完蛋了。」我說。
我叫停了一位路過的海員,給他看了那張便箋。他點點頭,示意我跟他走,然後領我經過迷宮https://read.99csw.com一樣曲折且難以區分的狹窄通道,最後來到我前一天到過的會議室。
「對。」
我看著這個數據。「為什麼是八光年?為什麼不是更多,或更少?」
「好的,」我說,「容我把噬星體樣本收拾——」
她舉起一隻手。「我只是客套一下,格雷斯博士,其實我不關心你的旅途怎麼樣。」她起身對所有人說,「女生們,先生們,這位是來自美國的瑞恩·格雷斯博士。他弄清了如何繁殖噬星體。」
「很榮幸認識你,」他說,「我可以高興地宣布,我們真的能開展恆星際旅行了。」
「我知道嗎?」我說,「當然,我知道它是一顆恆星,記得它好像距我們12光年左右。」
「好,沒問題。」我說,「可我並不喜歡『軍界』大旅行,我能乘坐客機回家嗎?經濟艙就行。」
「這就是我們今後的生活了,」迪米特里說,「歡迎加入。」
其實很簡單,獲取能量、獲取資源和複製繁殖,地球上所有的生命都在做同樣的事情。
然而,這還不是最奇怪的事。對,兩顆噬星體飛向濾光器,可是另外兩顆保持不動,它們似乎一點都不在乎,一直逗留在載玻片上。它們也許無法跟更大|波長的光線相互作用?
我盯著圖表。「哈,WISE0855-0714還感染了紅矮星沃爾夫359、拉蘭德21185和羅斯128。」
「通常都很無聊。」他說。
我的手梳著油膩的頭髮(早晨我忘了洗澡),至少不用再穿著防護服了。內羅畢的科學家已經冒著風險把一顆噬星體暴露在空氣里觀察過了。噬星體沒受任何影響。於是多虧了他們的努力,全世界的實驗室人員都能鬆一口氣,不必在充滿氬氣的房間里工作。
我鑽進臨時搭建的測試櫃,仔細觀察發射二氧化碳光譜的光盒。
乾淨衣物和洗漱用品在你床下的行李袋裡。洗漱穿戴完畢后把這張便箋交給任意一位海員:「請帶我去甲板7的官員會議室。」
「一架美國海軍直升機要降落在中國的航空母艦上?」
「這是個雙關嗎?」
兩顆保持不動的噬星體不想再去金星,它們想回太陽。為什麼?因為那是剛剛分裂的兩顆。
不少人在研究噬星體的內部,想要弄清楚是什麼讓它跳動,還分析它的脫氧核糖核酸,真有他們的。我想知道基本的生命周期,這是我的目標。
這頁紙上有好幾列數字,我注意到每一列都有標題:「半人馬α」「天狼星」「魯坦726-8」等。
斯特拉特讓我及時了解到大多數進展,但肯定不是所有的一切。誰知道她還開展了什麼秘密行動?她似乎到哪兒都說了算。
簡單搜索一下我就了解到,金星的平均溫度是462攝氏度。
接下來12個小時的經歷……可以說是絕無僅有。
我有整整一抽屜顯微鏡燈泡替換裝和其他實驗材料。我抓起一隻燈泡,把它接在了可調電源上。白熾燈的工作原理是加熱燈絲,直到它發出可見光,大概的溫度是2500攝氏度。我不需要那麼高的溫度,只需要區區462攝氏度。我調整燈泡的供電功率,用紅外攝像機觀察,最後得到所需的準確頻率。
「噬星體細胞重了17毫微克,你能明白能量去了哪裡,對吧?」
「那是我的榮幸。」
「呃!」
「對,我當時也是這種感覺。」
「在實驗室等我。」
最值得注意的是,澳大利亞珀斯的一個團隊犧牲了他們的一顆噬星體,對它體內的所有細胞器進行了詳細的分析。他們發現了DNA和線粒體。如果不是現在的形勢,這將是本世紀最大的發現。外星生命,這個說法毋庸置疑,它們體內有DNA和線粒體!
「格雷斯博士,」她說,「有什麼發現?」
斯特拉特手扶著我的肩膀。「瑞恩·格雷斯博士,我特此賦予你萬福瑪利亞計劃所有相關信息的最高機密許可權。」
我把這套裝置移進測試櫃,通過顯示器觀察我的小傢伙們,啟動了我的人造金星。
「歡迎來到夏威夷,先生。」飛行員說。
顛簸把我在黑暗中驚醒,我們著陸了。
「11.9光年,」席說,「真厲害,大多數人不了解這一點。」
「那是個什麼項目?」
「亮度數據。對比業餘採集的數千組數據后再進行標準化,根據已知的天氣和能見度條件進行修正,甚至為此動用了超級計算機。得出的結論是:不只我們的太陽在變暗。」
斯特拉特繼續說:「所以我們寧願在大洋中間,這樣才不會毀滅任何城市。」
席和俄羅斯人面面相覷,然後又把目光投向斯特拉特。
「我們有辦法尋找能量。」斯特拉特說,「你的任務是繁殖,先從小規模開始,搞出一台原型機。」
「有,」她說,「我們估計理想條件下的倍增時間是八天出頭。」
可不是嘛!米飯、包子、油條和一壺咖啡。我早已餓得受不了,於是衝過去自己動手。
「我們要去哪兒?」我通過耳麥提問。
哨兵史蒂夫開車把我送到一所高中的足球場,海軍陸戰隊的一架直升機已經降落在那裡。無須多言,他們把我拉上直升機,轉眼就飛到空中。我盡量不往下看。
「你已經到家了。」斯特拉特說,「機庫已經被清空,告訴我你需要什麼,包括工作人員,我都會為你準備好。」
「是的,先生。」
「金星有什麼特別之處?你們到底是怎麼找到金星的?」我把雙臂交叉在胸前,如果噬星體能看懂我的肢體語言,它們就知道我可不是在鬧著玩。「宇航局找來滿滿一屋子的聰明人才弄明白如何前往金星,你們這些沒有大腦的單細胞有機體居然也能做到。」
澳洲佬已經搞清,噬星體內跟地球生命差異不大,它需要碳和氧製造複雜蛋白質所需的脫氧核糖核酸、線粒體和細胞里其他奇妙物質。在太陽上,有不少氫元素,可是缺少其他元素。所以噬星體遷徙到最近的二氧化碳儲備站:金星。
「妙!」
「它會防止你在我們乾淨漂亮的座艙里吐得一塌糊塗。」
斯特拉特向我介紹俄羅斯人。「科莫羅夫博士是——」
我看著會議室里的其他人,席、沃伊特和迪米特里都在點頭。看來沒錯,這是真的。對,斯特拉特沒有開玩笑。
我們降落在航空母艦的停機坪上,一群中國海軍饒有興趣地看著我們。這架直升機不會進行執勤后的檢修,我的飛行員戒備地從窗戶看著他們,他們也回敬以同樣的目光。
「這真是……迪米特里,我想跟你出去逛逛,比如說,我們能一起聊聊嗎?我請你喝杯啤酒,或者伏特加,什麼都行。我打賭這艘船上有軍官俱樂部,是不是?」
我盯著這些噬星體:「你們到底為什麼要去金星?」
我認為這是一間軍官會議室,至少根據圍坐在大會議桌旁的15個人,我可以這樣猜測。他們都轉頭看我,有白人、黑人和亞洲人。有些穿著實驗室的白大褂,其他人穿著西裝。
實驗室似乎有無數種濾光器。選擇一個頻率,就有對應的濾光器供你使用。我查詢了二氧化碳的光譜特徵峰,對應的波長是4.26微米和18.31微米。
「他們有幾台全世界最好的超級計算機。我需要他們的超級計算機和工程師針對噬星體如何在星系間蔓延,計算各種情況和傳播模型。回到正題:這些本地恆星幾十年間一直在變暗,變暗的速率呈指數級增長,跟我們在太陽上觀測到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