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即使熱得眉頭冒汗，被強烈的氨氣氣味嗆得直流眼淚，我也還在努力推進工作，因為好奇心讓我停不下來。誰能責怪我呢？
結果這是一份常溫的墨西哥玉米卷，有豆子、乳酪和一點辣醬……真的都很美味。可是這個溫度不行，要麼是船員在這兒吃不上熱餐，要麼是機器不相信一個剛從昏迷中醒來的人吃熱餐不會燙到自己。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不知道這個主意是好是壞，但我要去敲一塊船體外殼下來。
對吧，那麼假如我是他們，我會怎麼做？
行，我們試試看。
不，這是個無腦的決定，我至少得跟他們談一談，假如他們真有任何關於噬星體的信息，無論多麼微不足道，我都得跟他們談談。沒錯，風險是存在，可整個任務就是一次冒險。
過了很久他們也沒動靜，我等得有點不耐煩了。
好吧，這可以進行一整天。我轉身返回了氣密過渡艙。
我可以假裝從沒看見過他們，繼續執行我的任務。他們見我可能跟我見他們一樣擔驚受怕。他們也許會繼續嘗試交流，但不會有敵意。我認為不會。
又過了一分鐘，機器人放開把手，把它們留在了我的飛船上。
我在氣密過渡艙里關閉內側艙門，進行減壓操作，然後旋轉外側艙門把手並往外推。它毫無阻力地打開了，通道是真空的，至少在隔離牆的這一側是真空的。
我覺得自己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假如他們實施模型中展示的計劃，就會把管道另一端接入我的氣密過渡艙。
「我們有充分的理由，我的朋友！」迪米特里說，「我保證你會喜歡的。來吧，來吧！」
我抓起一套艙外使用的工具，我找到這套工具有段時間了，它們就放在實驗室的17E抽屜里，掛在一條可以固定在太空服或任何地方的工具腰帶上。斯特拉特和手下確保了我們進行必要的船體維修時，擁有所需的一切工具。正常情況下，維修設備是伊柳希娜的活兒，可是她犧牲了。
我應該更專註于「與智慧外星人的首次接觸」或者「拯救人類」這些任務，可是去它的吧。所有人都不認同我，可實際證明我沒錯。這樣的幸福時刻我有權享受一會兒。
我好像明白了，這是一個測試，他們同樣擔憂。連接通道，用我的空氣對這一側增壓，看看有什麼結果。要麼能行，要麼不行。能夠增壓那就萬事大吉！如果不能，他們會嘗試別的辦法，或者要求我嘗試別的辦法。
咣！
我飄進下方的宿舍。
他領著我和斯特拉特進入真空室，一面牆上斜靠著一塊光滑厚重的金屬板，真空室中間有一張圓桌，上邊放著某種設備。
「歡迎來到小俄羅斯！」迪米特里說著，誇張地朝航空母艦下層機庫甲板一揮手。整個區域都被重新布置為一系列高精尖實驗室，數十名穿著白大褂的科學家在遠處埋頭苦幹，偶爾用俄語互相交流。我們稱他們是迪米特里的居民。
我任憑外星模型飄在房間的中央。氙岩幾乎堅不可摧，所以我不必擔心它撞到什麼。
真聰明。
「它怎麼工作？」我問。
他按下按鈕，停機坪遠處傳來一聲悶響，然後是一陣嗡鳴，最後陷入沉寂。
「糟糕！」
我的飛船咯吱咯吱作響，它有100噸重，設計時絕對不會考慮靠氣密過渡艙拖行。這樣船體受得了嗎？
我把距離警報參數設為0.21千米，還擔心因為設置值太低而被拒絕。不過擔心是多餘的。
「沒錯，」迪米特里說，「這就是愛因斯坦質能方程的體現，很強大的東西。我們讓冷卻系統工作幾小時。使用海水，沒問題的。」
船體機器人居然伸出幾條能大範圍伸縮的手臂。我沒想到它有這種功能，它的手臂伸向rｅaｄ.99cｓw•ｃｏｍ我的氣密艙，遠遠超過了管道的長度。五條不斷延長的外星機械臂伸向我的前門，真是一點兒都不嚇人呢，沒必要恐慌。
我是波江座人，我要建一條通道連接奇怪的人類飛船，可不知道他們飛船的組成材質，我如何保證某種程度的連接和密封呢？我對氙岩的了解毋庸置疑，可我如何把它連接在「人類物質」或那艘飛船的組成材料上呢？我給人類發送過氙岩模型，所以他知道我的底牌，可我還不知道他有什麼。
我操縱過渡艙重新增壓，它拒絕執行——因為外側艙門沒關閉。很高興了解到安全互鎖功能在起作用，但是我必須得繞過它。
當然，氣密過渡艙的兩道門此前都已關閉，這是我防止泄漏的保護措施。我打開內側艙門，飄到過渡艙內，透過舷窗往外看。
他依次指向清潔區、燃料區和噴口區。「這三個區域同時工作，這一面清除死去的噬星體，那一面補充噬星體燃料，另外一面對準飛船後方，產生推力。這種流水線作業保證了轉子上對準飛船後方的一面一直在推進。」
我只是敬畏地搖搖頭，只用一百微秒，萬分之一秒，迪米特里的旋轉驅動就熔化了一噸金屬硅，所有那些能量都是我的孵化器花時間從航空母艦核反應堆熱能中收集並存儲在小小噬星體中的。我明白數學原理都經過校核，然而親見真實的展示是完全不同的體驗。
他拍了拍我的後背，又說：「那樣的話，我就得下輩子再請你喝一杯了，怎麼樣？！哈——哈——哈——哈！」
「別貪心，」斯特拉特說，「迪米特里需要進一步實驗。」
迪米特里指著視頻畫面說：「就那麼大，那就是實際使用的引擎。」
我任憑牆壁挨上我，靠著某種原始的本能，我傾向於離氣密過渡艙遠點。那裡將要發生一些可怕的事情。
他們支起一張摺疊桌，桌上放一台顯示著俄語的電腦。
迪米特里笑道：「我只能根據產生的推力估計，不過結果接近20微克。」
「好，好。」迪米特里說，「格雷斯博士，斯特拉特女士，來，過來！」
控制室在我身旁移動，不快，速度只有幾厘米每秒。耶，我在用公制思考飛船不快的速度！比「腕尺每兩周」之類的單位方便太多啦。
「就是這樣。」我自言自語。
他們當然不用弄明白對接的機械原理，而是要把管道的一端粘在我的飛船上。為什麼不呢？這簡單得多。
機械臂從房頂的庫存里拽出一個盒子，舉在我鋪位的旁邊。總有一天我會去看看那裡還有什麼吃的，此刻我腳蹬屋頂，朝食物飛過去。
緩緩移動的目標A愈加接近，要是出現失誤怎麼辦？假如他們計算錯誤呢？如果把我的船艙戳漏怎麼辦？只有我能阻止人類滅絕，外星人的一個計算錯誤會演變成整個人類的滅頂之災嗎？
此刻目標A已經非常接近，望遠鏡屏只能顯示出一片斑駁的船體外殼。我切換到遍布飛船的外部攝像機，它們都能通過艙外活動屏的一個窗口進行控制。我猜指揮艙外宇航員時了解他們的位置總是有幫助的。
「斯特拉特女士，這艘航空母艦距離最近的陸地有多遠？」迪米特里問。
我匆忙進入氣密過渡艙，穿上太空服，時間快得創下了紀錄。保證安全總比留下遺憾強吧。
「來，來，」他說，「實驗開始！」
這是個好主意嗎？我有一顆行星要拯救，約見有智慧的外星人碰面是挺了不起，可是這值得冒險嗎？
他聳聳肩。「噗！我們都蒸發掉，一個不剩，連航空母艦都算上。爆炸會引發小型海嘯，不過距離陸地300千米，所以沒有危險。」
「都安裝好了。」其中一名技術人員說，「逐條確認完畢，準備好進行測試。」
它又揮了一次。
「我給了你整整兩克！請問餘下的能還給我嗎？」
他們會如何連接管道？我的氣密過渡艙的確有對接功能，可能是為運送我和同伴登上萬福瑪利亞號準備的。可我不能指望波江座人了九_九_藏_書解一座通用氣密過渡艙有多複雜。
然後我不得不用鑿子把圓形材料撬下來，它跟下邊一層結合得相當牢固。我要的船體樣本突然脫落，飛進了太空。
「食物。」我說。
然後是溫度問題，我接到的圓柱體很燙。
我嘴裏繼續咀嚼著玉米卷。
我掏出榔頭和鑿子，雖然算不上最便捷，但我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處理這個問題了。我用鑿子的一端輕敲船體，敲出一塊明顯的凹痕。鑿穿最外層並沒有費多少力氣。
「那就是，」他又指了指屏幕說，「你需要保證冗餘性、安全性、可靠性對吧？所以我們不可以只造一台大引擎，而是造1000台小的，準確來說是1009台。足夠提供需要的全部推進力，還有很多富餘。途中有些出了故障？沒問題，其他引擎多發揮一些推力就行了。」
迪米特里舉起小金屬瓶觀賞。「真是美好的一天，我一直期待著這一天的到來。格雷斯博士，請讓我給你展示一下我的旋轉驅動！」
他們不僅僅連接了通道。他們把我的過渡艙跟他們的過渡艙相連，中間還隔了一堵牆。
我伸了伸懶腰，飄離了駕駛座。目標A在217米之外，假如它進入210米之內，或者再把一個禮物送入這個範圍，距離警報就會響起。我不用繼續坐在這裏一直盯著屏幕，目標A做出什麼有趣的舉動時，控制室會發出刺耳的響聲。
「目前我只繁殖出八克噬星體，直接就交出兩克合理嗎？兩克看起來也許不是很多，可那是950億個噬星體細胞。」
我再次穿好太空服，來到艙外。來回進出艙折騰有點惱人，我希望這條通道修好后能省去這些麻煩。
我也朝它揮手。
他們需要我的船體材料樣本，還需要知道樣本來自我的船體。
我從飛船上一躍而起，在安全繩繃緊前的一瞬，抓住了圓形樣本。我一邊喘氣，一邊在心裏大罵自己笨蛋，然後才扯著安全繩回到飛船。看著手中的這塊材料，底層似乎附有一層輕便的發泡材質，或許是泡沫聚苯乙烯，不過很可能是比那更複雜的物質。
他把筆記本電腦轉向我，真空室內部監控畫面顯示出剛才的厚金屬板已經變成了一團放光的物質。
迪米特里打開我那瓶噬星體並把它放進燃料室。我猜既然噬星體會找到三稜柱轉子的側面，那也就不需要什麼特別的操作了。他只需要……讓噬星體燃料感受到紅外線就行。
「那太好了。」
實際上，我已經開始出汗，通道壁正在加熱我的空氣。這令我感到不舒服，但也不算太難受。假如我希望萬福瑪利亞號的環境控制系統接管這裏，我可以打開氣密艙的內側艙門。然後我們的生命保障系統會努力降溫，他們那邊保持炎熱，我這邊保持涼爽。
這不難，有一個手動釋放閥可以直接讓空氣從飛船流入過渡艙，它可以避開所有計算機控制。你可不希望有人因為軟體故障而丟掉性命，對吧？
管道長約20英尺，或者說7米。天哪，作為一名美國科學家有時候可真難受。你得根據所處的情況用不可預測的隨機單位進行思考。
輪到你們啦，夥計們。
「用來孵化的噬星體隨時間倍增，你知道吧？現在拿走兩克就相當於下個月少了四克。」
我正對著迪米特里目瞪口呆，無暇顧及斯特拉特。「你說六萬牛頓？」
然後斯特拉特也操著俄語嚴厲地說了一句。
「等等……你用了多少噬星體？」
「我希望你們都看到了。」我說，「我可不打算再干一遍。」
迪米特里用俄語跟他們說話，他們也回以俄語，迪米特里又指著我說了些什麼，他們一邊笑一邊歡快地講俄語。
我檢查雷達面板上的控制設備，看它還有什麼功能。在偏好設置對話框中擺弄一番之後，我發現了要找的東西：距離警報參數。當前的設置值是100千米，非常合理，你會覺得天體都在數百萬千米之外，至少也有幾萬千米。所以假如周圍100千米之內有一塊石頭，那它可是個大問題hｔtｐs://ｒeaｄ•９9ｃsｗ•com。
「哦，」斯特拉特點點頭，「大量小型旋轉驅動，我喜歡這個想法。繼續努力。」
旋轉驅動有幾英尺長，大體呈圓柱形，但是一側被削平，沒有什麼值得特別注意的地方。真空室里還布滿了從儀器設備延伸出的感測器和線纜。
他對其他俄羅斯人說：「六萬ньютонов！」
匆忙進行的粗略計算得出，他們扔過來的第一個圓柱體在40分鐘內應該降低了100攝氏度，甚至更多（這取決於它被拋出時的溫度）。我接住它時仍然感到燙，所以它離開飛船時溫度特別高，應該……遠高於可以孕育生命的水的溫度！
咚——咚——咚。
「哈，」我對自己說，「原來旋轉驅動這樣工作。」
她轉向迪米特里說：「幹得漂亮！真正的引擎會有多大？」
我沿著船體外殼行進，每次挪動一條安全繩，與此同時又開始思考……
「哇……」我說。
斯特拉特看著我，樣子跟我看自己班上固執的學生時一樣。「交給他們吧，格雷斯博士。」
他們全都歡呼起來。
哼，又是記憶閃回。伊柳希娜是我們的工程師，我們的女維修工。算了，不管怎麼樣，現在只剩下我。
他打手勢讓我隨他登梯進入真空室，技術人員魚貫而出，為我們騰出了地方。
呼呼聲停止了。
我盡量不去漫無邊際地推想，可是不行，我是科學家，他們是外星人，我得猜測一番。
然後我對天發誓，它朝我揮了揮手！它的一條小手臂朝我揮了揮！
她走向樓梯間。
「抱歉。」迪米特里說，「從現在起只說英語，我的朋友們！這裡有一位美國人！」
我彎腰看了看。「我明白了……這樣飛船就不會有任何一部分處在驅動光射出的區域。」
他指著三稜柱說：「這是轉子，高抗張強度透明聚碳酸酯，這裏嘛——」他指著轉子和外殼之間的一個位置說，「是加入燃料的地方。轉子內部的紅外發射器發出波長為4.26微米和18.31微米的少量微光，這是吸引噬星體的光波。噬星體被吸引到轉子的那一面，它依靠紅外光推進，所以力度不是很大，但足以使噬星體貼在表面。」
所以我猜我有1000台（「1009台！」我腦海里響起迪米特里的聲音）旋轉驅動，至少我出發時有那麼多。途中大概會有一些發生故障，旋轉驅動控制界面估計會有一塊控制面板告訴我每台小引擎的狀態。
他們加壓完畢，暫時還沒溶解什麼。我飄到氣密過渡艙，打算去看個究竟。
迪米特里噘起嘴唇：「就……挺合適的。開始見證科學！」
「對，沒錯！」迪米特里說，「噬星體的推進力僅受吸引它的紅外光強度控制。我做過大量計算並確認，最好讓噬星體在四秒鐘內耗盡全部能量，如果轉得更快，或受力，轉子都會解體。」
「你好啊，老美！」一名技術人員說，「我為了你才講英語！你有燃料？」
「唉，閉嘴。」斯特拉特說。
我關閉釋放閥，開始等待，同時觀察著太空服上的外部氣壓計，氣壓保持在400百帕，氣密性很好。
通道的盡頭離我太近了，倒不是說我有多不安，只是，這通道連20英尺都沒有，只有10英尺左右。儘管通道大部分都由斑駁的灰色和黃褐色氙岩構成，但是盡頭的牆壁上是顏色隨機的六邊形圖案。
通道究竟有什麼用？對於雙方生存環境的兼容性，我表示懷疑。我們不能直接把兩艘飛船連起來，然後見面握手。估計那邊有大量氨氣。
他用力揮動著拳頭說：「對！六萬牛頓！維持了一百微秒！」
我們離開真空室，迪米特里把它封好，然後用俄語吼了一嗓子，其他俄國人開始重複。包括我們，所有人都來到機庫的遠端。
我盯著迪米特里說：「假如你同時把兩克樣品都激發……」
他領我和斯特拉特穿過主實驗室，一間巨大的圓柱形真空室佔據了中央。真空室敞著門，三名技術人員正在往裡邊的桌子上安裝九九藏書什麼。
我一下豁然開朗。
這次沒成功，我不得不在途中推一下實驗室的牆壁。不過我還會進步的。
它的船體上好像有一個新的附件。在跟萬福瑪利亞號幾乎一般大的菱形部分，有一根圓柱形的管道直接伸出來，船體上的機器人就位於管道旁邊，似乎頗以自己為傲。也許是我給它賦予了一點人格。
唉，我坐在位於鯨魚座τ星系的一艘飛船里，等待剛遇見的智慧外星人繼續跟我交流……而且我還感到不耐煩。人類接受異常並視其為正常的能力挺了不起。
「終於來了！」
戴著太空服手套，我沒法操作控制室的控制屏，但是希望可以放大圖像。我瞟著顯示管道的一路視頻，管道看起來的確緊緊連接著我的船體，連接部的船體有一些曲度，是個有點複雜的造型，不過波江座人完美複製出了那個形狀。
明白了，就是說那些平板是把手，它們如何連接？問得好！我的船體由光滑的非磁性鋁製成（我為什麼會突然記起這些？）。把手肯定不是靠某種機械方式連接，一定是用了黏合劑。
我「扔下」玉米卷（它就飄浮在我撒手的地方），飛向控制室。聯繫宿舍和實驗室的艙門並沒有跟聯繫實驗室和控制室的艙門對齊，不過假如我動作合理，就會沿一條對角線穿過兩道艙門。
波江座人生活在比沸水還熱的環境中嗎？如果是這樣，那就證明我的觀點正確！並非有液態水的地方才適宜生存，生命不一定需要液態水！
每條機械臂的「三根手指」還握著……什麼東西。是曲柄，兩端固定著一塊平板，好像咖啡杯把手一樣。三條手臂夠到了萬福瑪利亞號，把手中物件的平板貼合在我的飛船上。很快，另兩條機械臂也完成了同樣的操作，然後五條機械臂同時收縮，把萬福瑪利亞號拉向管道。
波江座人懂得如何把氙岩粘到鋁上，他們必然懂得，鋁是一種元素，任何當初能創造出氙岩的種族對元素周期表的了解必然比我們高出1000倍。
我反覆檢查身上太空服的封口。
他轉動三稜柱轉子，把它的一個側面跟外殼的開口平面對齊。「轉動120度，此時轉子上附著噬星體的這一面向外對準飛船的後方。增強轉子內部的紅外光，噬星體會變得非常活躍，更加努力地向紅外光推進！它們噴發的佩特洛娃頻率光射向飛船後方，藉此推動飛船前進。數百萬小小的噬星體一起在飛船後邊推進，懂了嗎？」
迪米特里掀起頂罩，露出更加複雜的內部結構。裡邊有一個透明的三稜柱轉子，迪米特里輕輕撥動了一下。「看，轉起來了，旋轉驅動。」
我把這塊船體材料扔給了目標A。
取代號這事兒上，我們恐怕是花費了太多不必要的精力。
「這就是旋轉驅動。」迪米特里喜笑顏開地說。
這時接近警報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吞了下口水。
這面牆上至少有20個小六邊形，顏色和紋理各不相同。我覺得有幾個也許是透明的。我應該把每一個都記錄下來，並弄清能否辨別它們的組成材質。近距離觀察，我敢肯定那些六邊形的邊緣有一條縫隙。
盒子上標著「第十天，第一餐」，底部有一條類似尼龍粘貼的帶子，可以把它固定在床單上。我打開蓋子，看見了一份墨西哥玉米卷。
「我的老天爺，就用那些小東西？！」我邁步上前，想親自去看看結果。
「不，我指的是飛船上那台。」
我讓墨西哥玉米卷飄在空中冷卻。
我用榔頭和鑿子分割出一塊直徑六英寸左右的圓形船體材料，下邊的一層是其他材質，我用鑿子觸碰試探，那可能是隔熱層。
但真是這樣嗎？我無法知曉。
終於，我似乎來到飛船上一個適合開展工作的地方，在飛船整個增壓艙的尾部，遠遠越過船體開始變寬的位置。如果沒弄錯的話，我腳下是曾經裝滿噬星體燃料的巨大空艙。要是我把這裏的艙壁弄破，應該不會有事。
為此我心中竊笑，假如真想吃一份熱玉米卷，我可以啟動旋轉引擎，出艙，把玉米卷舉到引hｔtps://ｒead.9９ｃｓｗ.coｍ擎發出的光中，可以速熱，甚至還會跟我的手臂和其他位於噴射範圍內的物質一起被蒸發，因為——
波江座外星人的管道撞上了我的飛船，接下來是一陣撞擊和刮擦聲，我觀察著船體攝像機拍攝的圖像。
她從我手中奪走容器，交給了迪米特里。
我也不確定自己有怎樣的期待。不過，沒問題，就吃墨西哥玉米卷吧。
我把樣本容器抓得更緊。「我有一些燃料……」
他又把轉子轉了120度，把對外的側面轉向外殼上另外的三分之一處。「這是清潔區，橡膠會刮除轉子上死去的噬星體。」
我的心在狂跳。我的飛船能承受得住嗎？假如他們的氣體溶解鋁怎麼辦？假如鋁對波江座人有劇毒，很少一點就能把他們瞬間殺死怎麼辦？這真是個可怕的想法！
我檢查了雷達面板，果然目標A在接近！這次沒有圓柱體，整艘飛船在朝我靠近，緩慢而從容。或許他們的靠近沒有威脅？不管怎麼樣，它幾乎就要過來了。
波江座人顯然了解噬星體，至少到了可以造出噬星體引擎的程度。而且我認為他們正在試圖告訴我，他們來這兒的原因跟我一樣。他們也許有我不知道的信息，有我正在尋找的答案。何況他們看起來似乎挺友好。
可這件事就相當於陌生人要給你糖吃，只不過發生在太空中。我想要糖果（消息），但不想認識陌生人。
「大約300千米。」斯特拉特說。
斯特拉特轉向我說：「那可挺大，是嗎？」
我飄到樓上的實驗室，把墨西哥玉米卷放進了樣本爐，過了幾分鐘才用火鉗夾出來。乳酪上的泡泡和一團蒸汽緩緩地往四面八方湧現。
我打開釋放閥，氣流從萬福瑪利亞號湧進來，經過敞開的過渡艙進入通道。不到三分鐘，氣流減慢，然後停止了。太空服上顯示外部的氣壓為400百帕，萬福瑪利亞號跟我這段通道的氣壓達到了平衡。
我飄到那堵神秘的牆壁前，伸手去觸摸它，但是又立即停住，即使距離幾英寸遠我也能感受到熱量。波江座人喜歡高溫。
迪米特里拉住我的胳膊。「不行，你等會兒，朋友。我們都不能動。18億焦耳光能正釋放出來，所以我們才需要真空室和1000千克硅。沒有空氣發生電離，光直接射向金屬硅擋板，被吸收的能量熔化了金屬硅，看見沒有？」
我在他們眼皮底下做了這一切，他們一定明白我扔過去的是一塊船體材料的樣本。希望這夠他們使用，我甚至不知道他們是否想要或需要它。此刻他們也許正盯著屏幕說：「這個白痴在幹什麼？他在自己的飛船上鑿了個洞，為什麼？」
我還有什麼選擇？忽略他們？
如同一名守財奴攥著他的錢袋，我緊握著手裡的噬星體樣本容器。「我不喜歡這樣。」
黑暗的太空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通道內部的一片黑暗。我打開頭盔燈，轉動頭部讓燈光透過舷窗。
氣密過渡艙傳來沉悶的呼呼聲。是氣流嗎？他們在給管道增壓！
「實驗結束，」他靠近屏幕閱讀結果，「六萬牛頓的推力！」
就在這時，我聽見對面傳來一陣聲音：
管道口比整個氣密過渡艙門還大，此刻已經結實地連接在過渡艙組件上。我猜這就是最終的解決方案，估計黏合劑會承受住壓力。他們甚至不知道我這裏的氣壓。黏合劑由什麼構成？我有太多疑問了。
又該放手一搏了，我打開太空服的封口，從背後退出去。強烈的氨氣氣味瀰漫在空氣中，但是可以呼吸，畢竟這裏補充的是我自己的空氣。我把太空服推回氣密艙，頭盔燈是我唯一的光源，所以我擺好太空服，讓燈光一直照亮通道。
「等下，為什麼？」我說，「那為什麼太好了？」
那根管道看起來像是由氙岩製成，斑駁的灰色和黃褐色上布滿紋路。從這個角度難以分辨，但它看起來也是中空的。
我留在飛船外邊，注視著那塊材料在τ光中翻轉。目標A上邊的多臂機器人在自己的軌道上滑動，準備接收，一到位就等待目標到達，最後完美地接住了我的船體樣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