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高興他們給你留下深刻的印象，因為你將培訓杜波依斯和夏皮羅。」

「你有伴侶？」

「嗯！」我啜泣著說，「是，我很好。謝謝你！謝謝你謝謝你！」

「那是她博士論文的課題，她的論文課題。你知道有多少人念書時的研究就能斬獲諾貝爾獎嗎？就我所知沒多少。她居然是你心目中科學專家的第二選擇？」

地勤人員引領他們走出安全距離，直升機再次起飛。過了一會兒，第二架直升機降落。跟第一架一樣，這架也搭載了三名宇航員，分別是一名俄羅斯男性、一名俄羅斯女性和一名美國女性。

「還是有點性別歧視。」

「他最有資格，所以讓他擔任指揮官。」

我查看離心機控制屏，我們已經達到最大轉速並展開到纜繩的最大長度。船員艙準確掉轉180度，示意圖顯示，飛船的兩部分已完全分離，我們正在太空中平穩地旋轉。「實驗室重力」值的讀數是「1g」。

「女人。」我說。

姚鞠了一躬，用略帶口音的標準英語說：「斯特拉特女士，很榮幸終於見到你。謝謝你選擇我作為這項關鍵任務的指揮官，請接受我最真誠的感謝。」

他挑起眉毛說：「他們沒告訴你？」

「艾德里安。」我說。有何不可呢？「人類的稱呼是『艾德里安』。」

我端起胳膊說：「我從沒想到女人會如此性別歧視女人。」

可我的名字其實是一個英語單詞，所以洛基就直接用波江語中表示「優雅」的詞語稱呼我。

「那是我的DNA，」我抱怨說，「應該有人告訴我。」

「抱歉。」

更重要的是，洛基了解此星系中佩特洛娃線的所有情況。如我所料，它延伸到一顆特定的行星，可能是二氧化碳最多的那顆。在此星系中是第三顆行星「鯨魚座τ星e」，至少人類是這樣稱呼它的。

他用兩隻手爪握在一起。「那我們工作，現在就工作！學習如何消滅噬星體，你返回地球，說明情況，拯救地球。」

至於控制室……裡邊本來就很逼仄。洛基把氙岩球形艙安放在艙口旁邊的地板上，他真的在努力把侵佔的空間減至最小，並向我保證在艙壁開孔不會影響飛船的結構完整性。

「確實。」

「美國太空總署和俄羅斯聯邦太空總署會教他們成為宇航員，」她說，「你要教他們科學知識。」

「是！不過我要先給自己造氙岩屋。」他指向艙口下方其他的船員區域，「主要在睡眠室。不過會在實驗室建通道，在控制室封閉一個小型空間。可以，問題？」

我嘆了口氣。早晚得告訴他這件事，不如就是現在。「我回不去，我會死在這裏。」

「對。」

「我想快點工作。」

他沒有咀嚼，也沒長牙齒。在我看來，他體內沒有活動的器官。

「沒關係，我也不能解釋如何造一台思考的機器。我只是使用它。」

他打開眾多軟包裝袋中的一個，掏出一個密封包裝後用手爪撕開，裡邊有各種我辨別不出的形狀，大多數是像洛基甲殼一樣的石質材料。他開始用手爪把那些東西撕扯得越來越細碎。

「沒錯，」我說，「很榮幸見到你。你的成就簡直……我甚至無法理解你做出的犧牲。我是不是不應該談論這些？我不清楚，或許我們還是別談這件事了？」

半數中國海軍站在飛行甲板上，有些是在執行任務，不過大多數是來看人類的救星。整個科學團隊也在場，都是每周例會時出席的那批人，斯特拉特、我、迪米特里、洛肯和最新加入的拉邁醫生。對了，沒有賭博成癮的騙子就不算完整的科學團隊，所以鮑勃·瑞德爾也在。

「見到你我也很高興，」斯特拉特說，「你最勝任這個職務，不用謝。」

「這才是俄羅斯的風格！」

然後，一團灰色物質啪嗒一聲從他體內掉進圓盤，聲音好似一個濕漉漉的東西拍在地上。

「謝謝，」我盡量不去想迫htｔｐｓ://reａｄ•99csw.ｃoｍ近的命運，「那我們就收集噬星體吧。我有辦法能獲取一些樣本。我的設備非常善於檢測微量——」

「乏味的名字。」洛基說。

他腹部的開口緩緩閉合，皮膚上開裂的地方似乎開始結痂，但是我沒能觀察多久，因為腹部的石甲緊接著恢複原位，遮住了他的肚子。

體重800磅，還能不費力地到處遊走，我得記好：不要跟波江座人摔跤。

來到實驗室地面的洛基說：「隱私。我吃完睡覺。你看我睡覺，問題？」

他仔細考慮起來。

「你好！」伊柳希娜衝過來擁抱斯特拉特，「我來為地球獻出生命！挺了不起，是吧？」

整個機動過程，包括減速時的運行，將消耗130千克燃料。

「你造氙岩建築要花多久？」

「真的嗎？」我說，「安妮·夏皮羅？她從無到有發明了三種完整的酶來剪接DNA，使用的是——」

我瞪大了眼睛。這裡有點不對勁！他從沒跟我說過他有伴侶！我以為波江座人從不接吻和傾訴。

「不過有悖於你的指導方針。」

他的呼吸加快，每次剛一入眠他都會這樣，他的身體需要排出高溫循環系統的全部熱量。

我的心臟偷停了一下。「真的？！那可是不少燃料！我重複了一遍：200萬千克，2乘以10的6次方！」

「是嗎？」

他左右踩踏兩塊相鄰的五邊形板，讓自己的球體來回移動。「沒多少重力，具體數值是多少？」

「那就給它起個新名字。」

「我們必須得期望他們保持職業素養了。那個俄羅斯女人，伊柳希娜，也在第一梯隊，是一名材料專家，截至目前是這項任務最適合的人選。科學專家是那個美國人，馬丁·杜波依斯。兩男一女，醞釀災難的配方。」

我從沒見過他吃飯，除了甲殼頂部的散熱孔，我甚至沒見過他身上有別的開口。他是怎麼吃下東西的？而且說到這個問題，他又是怎麼產卵的？他一直對此諱莫如深。飛船相連時，他回到飛船上進食，而且我覺得，他還趁我睡覺時偷吃過幾頓。

「波江b比地球熱得多，」我說，「大得多，大氣也稠密得多，波江b在空氣中存儲的熱量超過地球太多，所以地球冷卻得更快，非常快，再過14年，會有一大半人類死掉。」

我們當然可以駕駛萬福瑪利亞號穿過任何一段佩特洛娃線，並以這種方式採集噬星體樣本。可是我們只會跟佩特洛娃線交會幾秒，而且一座恆星系統並不是靜態的，我們必須超過一定速度才能在恆星軌道維持運行。

離心機屏幕上的綠色指示燈亮起。

憂傷再次湧上心頭，我想畢生研究波江座外星人的生理學！可我得先拯救人類，愚蠢的人類，害我不能發展業餘愛好。

會面進行到一半，杜波依斯轉向我說：「我想你就是瑞恩·格雷斯。」

說實話，我死亡的可能性還是很大，回家之旅漫長且危險。我從路途的休眠中生還，並不意味著回家時還能活下去。也許我可以保持清醒，耗光正常食品后，只吃進食管輸送的營養糊？我一個人可以熬過四年，對吧？我們休眠就是為了防止互相殘殺。可是獨自生活在有限空間會產生完全不同的心理創傷。我應該仔細研究一下。

「為什麼不能都是異性戀女性？」

氙岩的確是一種奇妙的物質，只需一厘米厚的透明氙岩板，就能分隔占我這邊空氣五分之一的氧氣壓力和洛基那邊29倍地球大氣壓的氨氣，更不用說我這邊20攝氏度的氣溫和洛基那邊210攝氏度的氣溫。

杜波依斯跟斯特拉特握握手，用輕柔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斯特拉特女士，謝謝你給我這次機會，我不會讓你失望。」

「不確定了，」洛基說，「伴侶可能有了新伴侶。我離開很長時間了。」

幾分鐘后，他停止喘息。我這才知道他沒有事，已經睡著。只要度過急促呼吸的階段，我就從沒見他在兩小時內醒來。我可以溜走去做自己的工作了，在此情況下，我ｈｔｔpｓ://rｅａd.９９ｃｓｗ.cｏm要記錄下剛剛見證的整個消化過程。

「我？」我問，「我不懂如何訓練宇航員。」

「嗯。」斯特拉特抱怨道。

在前往行星的途中我們談了一些基本的生物學信息。我解釋了人類如何繁殖，他也說了波江座外星人的嬰兒從哪兒來。他們是雌雄同體，通過把蛋下在一起來繁殖。蛋與蛋之間發生變化，一個吸收另一個，形成一個可以成活的蛋，並在一波江年，即42地球天後孵化。

還得註明：哇，洛基的質量是168千克，那意味著在他的家鄉，他的體重接近800磅。那是他的原生環境，所以我估計他可以輕鬆移動。

在某些房間里，他比我佔據更多空間。而宿舍幾乎全被他佔去了，我堅持要求他把所有個人物品都挪進自己的領域，因此同意他佔據宿舍中更大的地方。

「不明白，」洛基說，「為什麼地球那麼快惡化，問題？波江b就惡化得很慢，至少在72年後才會有大問題。」

洛基站在控制室地板中間的透明氙岩球形艙里。

「這不是性別歧視，而是現實。」她撥開吹到臉上的一縷頭髮，「我的指導方針是所有候選人都必須是異性戀男性。」

「為什麼她不告訴我？」

三個人走出來，每人都穿著藍色連體服，肩上有各自的國旗，分別是一名中國男性、一名俄羅斯女性和一名美國男性。

我搖搖頭說：「地球文化規則，如果你先到一個地方，你有權命名你在那個地方發現的一切。」

的確，他不能一直待在太空球里。「可以，那沒問題。氙岩在哪兒？」

這六個人將是萬福瑪利亞號的正選宇航員和後備宇航員。每一架直升機都能輕鬆搭載全部六名宇航員，但是斯特拉特有一條非常嚴格的規定：任何一名宇航員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能跟後備宇航員同乘飛機、直升機或者汽車。他們每個人都具有特殊的專業技能，都需要多年的專業訓練。

他扯下食物上的石塊，露出下邊的肉質，絕對是肉，看上去跟地球的肉一模一樣。考慮到我們幾乎確定是源於相同的生命基礎，我確信我們消耗相同的蛋白質，迎接各種進化挑戰的大致辦法也都相同。

類似環氧樹脂，不過是非常非常結實的環氧樹脂。

「這是地球重力，問題？」洛基問。他的太空球停放在控制室的駕駛座旁。

「沒多少重力，」他重複說，「波江b的重力是20.48。」

回到食物旁，他翻身讓後背著地，腹部張開的孔洞還在，我能看見裡邊有軟軟的肉。

「那是你的食物？」我問。

「是，我觀察。睡吧。」

「科學。」我說。

他花幾天時間在整艘飛船建立波江座外星租界，甚至在一層層甲板間安裝自己的新通道，彷彿遍布各處的巨型倉鼠管道。

「科學。」

「你還不願意讓中國人加入，覺得他們的航天工程還太嫩，可我聽說你親自挑選他擔任甄選宇航員的指揮官。」

「也許那邊的俄羅斯人和美國人也有資格，也許真正拯救世界的人會保證職業素養。因為你怕宇航員管不住下半身，就把候選的天才們刷下差不多一半，也許這不是個好主意。」

72年？天哪，真希望地球有那麼多時間。可是72年後，地球將會成為冰凍的廢土，99%的人類將會死去。

「你開玩笑嗎？他們遠比我聰明，我教他們什麼？」

第一步：從口中排泄出物質。

我抑制住衝動，沒有問他是否還好。雖然他看起來像死了一樣，但這大概是波江座外星人特有的進食過程，以及排泄過程。對，我猜之前排出的那一團就是他上一餐的殘餘。他是單口生物，即通過同一個器官排泄和進食。

「還真有，」我說，「很豐富。」

我聳聳肩說：「我猜是吧，其實你比我厲害得多，不過我的確熱愛分子生物學。」

「別低估自己，」斯特拉特說，「你是世界領先的噬星體專家read.99csw.com，要毫無保留地向他們傳授你掌握的噬星體知識。第一梯隊宇航員過來了。」

當然，我還剩下兩萬千克噬星體，考慮到我能用6克每秒的消耗速度獲得1.5g的加速度，那麼沒錯，燃料余量很大，而且洛基的飛船上顯然有十分充裕的噬星體（我還沒弄明白他為什麼多出那麼多燃料）。可我還是要節省燃料。

他有條不紊地重複這個過程，最後所有食物都被放進他的……嘴裏？胃裡？

他蓋好圓盤並將其放進原來的密封盒裡。

過了一會兒，他已經把餐食中可食用的部分撕扯得極其細碎，那是他手工的極限，比人類對食物的處理精細得多。

「太好了！」我隨著他往下。

11天，真的驚人。我們到那裡的總距離將超過1.5億千米，幾乎跟日地距離相同，我們只需要11天。怎麼做到的呢？用超出天際的速度。

我沒辦法讓蘇魯先生直接畫出一條航線，所以花兩天時間計算並檢查兩遍計算過程，才得出確切的方位角，然後沿著那個方向推進。

「那很大。」我說。不過可以想象，他以前跟我講過關於波江b的全部數據，包括它的質量和直徑。我知道他們的表面重力大約得有地球的兩倍。不過很高興我的計算結果得到確認。

「對，對，非常聰明的女性。」

這也是一件益事，跟《星際迷航》不一樣，我不能通過啟動一台掃描儀來直接獲得一座星系的所有信息。洛基觀察了幾個月才獲得如此詳細的數據。

「重力已施加完畢。」我笑著說。

洛基進食后的昏迷可不是小事，這根本不像主動入睡，而是一種生理上的強制性餐后休眠。

「杜波依斯有三個博士學位，分別是物理學、化學和生物學。」斯特拉特又指著美國女宇航員說，「那邊的是安妮·夏皮羅，她發明了一種新的DNA剪接法，如今被稱為夏皮羅方法。」

他的甲殼顫抖了一下。「為什麼，問題？」

「什麼？什麼名字乏味？」我問。

接下來的場面變得……讓人噁心。他警告過我，我不能怪他。

我把手放在胸前，假裝用驚訝來嘲弄她。「這可不行！杜波依斯顯然是黑人！我不敢相信你竟然允許！你不怕他用饒舌音樂和籃球毀掉這項任務？」

他笑著說：「我也經常想到，我們不用避開這個話題。另外你我看起來境況相似。」

我從椅子上跳起來。「什麼？！」

「我可以提供。」他說。

他又晃了晃甲殼。「好吧，你看。」他繼續往下爬。

杜波依斯巧妙地轉換話題。「不管怎麼樣，我期待向你學習關於噬星體生命周期的一切知識。夏皮羅博士，我的後備宇航員，她也非常激動。我猜我們將成為僅有的兩名同班同學。你有教學經驗嗎？」

「沒有！」我瞥了一眼斯特拉特，她正忙著跟貪污犯鮑勃和姚指揮官交談，「我頭一次聽說。」

「隨你怎麼說，這個項目不能有一點性張力存在。要是上演一出三角戀怎麼辦？發生糾紛呢？比這更小的事都能讓人痛下殺手。」

「我……睡覺……」他口齒不清地說，「你……觀察……問題？」

「絕大多數科學家和訓練有素的宇航員候選人都是男性。我們生活的世界就是如此。不喜歡？鼓勵你的女學生考理工科吧。我到這來不是為了實現社會平等，而是要不惜一切代價拯救人類。」

「對，這是地球重力。」

「好吧，」他最後說，「名叫♫♩♪♫。」

噬星體可真是超越了人類的想象。

「這就怪了。」他說。

所以那顆行星將是我們的第一站。

「她是在世的最具天賦的DNA剪接專家。可是杜波依斯在眾多不同領域中都頗有造詣，這一點更重要。我們不知道他們在外太空會遭遇什麼，所以需要有人掌握廣博的知識基礎。」

我先給出足夠的推力，然後自由滑向鯨魚座τ星e。大約11天後我會啟動入軌推進，等待read.99csw.com期間，我們還可以使用重力，所以又恢復到了離心機模式。

「噢，快閉嘴吧。」她說。

「睡……睡了……」他含糊不清地說完后便昏睡過去，還躺在地板上，保持著腹部朝上的姿勢。

總之，我現在得找到一個英語單詞表示「洛基的配偶」。

「太好了。」

我擠進自己在宿舍的狹小區域。最近這裏只有床鋪、廁所和機械臂屬於我。

我們不希望一次車禍就毀掉人類生存的希望。

儘管候選人群體不足，但遴選過程還是漫長且殘酷，還充斥著每個相關政府沒完沒了的政治活動。斯特拉特毫不動搖，堅持只選最優秀的候選人，但是不得不做出一些讓步。

「哦，對，這一點也算，」他說，「不過我指的是抗昏迷性。我聽說你有抗昏迷性的基因標記，跟我和其他隊員一樣。」

洛基左右擺動了幾次甲殼，這是波江座人表示稍有煩惱的身體語言。「生理過程，令人厭惡。」

他從那塊肉上撕下所有石塊，放在一旁，然後又把肉撕成小塊，整個過程中他把食物一直放在原來的包裝里，絲毫沒有碰到地面。我也不喜歡自己的食物接觸地面。

我靠近迪米特里說：「所有俄羅斯人都這麼瘋嗎？」

我抹掉淚水。

「不，不好，」她皺起眉頭，「在這件事上我被美國和俄羅斯拒絕了。」

我看著甲板對面的候選人。楊艦長正在歡迎他們登船，他對自己的同胞特別感興趣，兩人笑著握手。

「我的飛船只有來到這裏的燃料，我沒有足夠的燃料回家。小型航天器帶著我的發現返回地球，不過我得留在這裏。」

「了不起的人物，」我說，「精英中的精英。」

「你問錯了人，格雷斯博士。不過我猜他們只告訴了斯特拉特，而她只告訴需要知道的人。」

「9.8米每平方秒。」

公平地講，鮑勃順利地完成了任務，出色地組建了撒哈拉噬星體繁殖場。能夠擔任優秀管理者的科學家很少，那不是容易的工作，然而繁殖場正按照他承諾的速度產出噬星體。

「那麼，」我邊說邊向後靠在駕駛座上，「有什麼計劃？飛進佩特洛娃線，獲取一些噬星體？」

「對，」他笑著說，「這是作為俄羅斯人感到幸福的唯一方式。」

他的聲音變得單調，這是一種非常嚴肅的表達。「明白。壓力，擔憂。」

我情不自禁地哭出了喜悅的淚水。我有救啦！

我猜進食對他們來說是一個令人不悅的過程，必須得私下完成。

候選人數不夠充足，因為具有抗昏迷性又願意執行自殺任務的「合格」人選根本沒多少。

姚、伊柳希娜和杜波依斯走向斯特拉特。

「這……悲觀了吧。」

可「鯨魚座τ星e」是一顆又大又漂亮的行星，位於佩特洛娃線最粗的地方，我們可以把萬福瑪利亞號停泊在環繞行星的軌道上，不論在哪一條軌道運行，都會有一半時間沉浸在那裡的噬星體中。我們可以在那裡想留多久就留多久，盡量多地收集我們所需的噬星體數據和佩特洛娃線本身的動態數據。

我滿臉笑容。自從明白自己不會犧牲已經過了三天，可我還是笑得停不下來。

「明白。」說完他順著通道進入實驗室。我手叉著腰，探頭看他離開，同時問：「你去哪兒？」

然後他把食物放在原地，走到自治區域的另一邊，從一個密封盒子里掏出一個扁圓盤，放在自己腹部的下方。

「吃飯？！等一下！」

就這樣，我們啟程前往那顆神秘的行星。

他一邊在不同的扶手上切換重心，一邊說：「鯨魚座τ星e，乏味的名字。」

實驗室大部分都屬於我，他在一側建了一條向上延伸的通道，通道的另一條分支貼著屋頂延伸，最終穿過屋頂，進入控制室。他可以觀察我的任何一項科學實驗，可是地球設備終究無法在他的環境下工作hｔｔｐｓ://ｒeaｄ•9９csｗ.com，所以必須得放在我這邊。

「有趣！總有一天我要了解關於氙岩的一切。」

他腹部的石甲分開，我能看見裡邊的肉扯開一個口子，滴下幾滴閃亮的銀色液體。血？

我推進了三個小時才獲得目標速度，到達鯨魚座τ星e時我會用三個小時減速，此刻我們正以162千米每秒的速度航行。這簡直不可思議，假如你以這個速度離開地球，四分鐘就能到達月球。

我不再需要音頻分析儀，他發出的是A大五度和聲接E平行八度和聲接G小七度和聲，我把這個詞錄入表格。雖然不清楚原因，但是我已經幾天沒看這張表格了。「什麼意思？」

「難過。」我說。

專有名詞讓人頭疼。假如你跟一個名叫漢斯的傢伙學習德語，你只要叫他漢斯就行。可我根本無法發出洛基的聲音，反之也是如此。所以一個人如果跟另一個人談論名字，另一個人就得在自己的語言中挑選或發明一個單詞來表示那個名字。洛基真正的名字是一串音符，他曾經告訴過我，不過在他的語言中沒有意義，所以我就一直沿用「洛基」這個稱呼。

「嗯，我的行星最後只能生產這麼多燃料。」

「呃……200萬千克出頭。」我說。

他吃完最後一點，然後無力地垂下胳膊，展開身體躺在地上，無力動彈。

我們注視著宇航員被甲板上的船員圍攏，他們絕對星光熠熠，特別是姚。

為什麼波江b受到的影響沒有那麼嚴重？我皺起眉頭，稍加思考就想到了答案：都是因為熱能儲備。

我趕忙爬下梯子進入實驗室。此時他已經在垂直通道里握著一級級扶手往下爬了一半，我沿著自己的梯子跟過去。「嘿，我想看看！」

他伸出幾隻手挑選小塊的食物，把它們扔進腹部的開口。

「好吧。」

一起下蛋基本上就等同於波江座人在做|愛了，而且他們一旦結為伴侶就一生不變，可這是我頭一次聽說洛基也有伴侶。

他還根據萬福瑪利亞號氣密過渡艙的大小，在宿舍安裝了一間大型氣密過渡艙，因為他料定飛船上任何重要的東西都可以通過飛船的過渡艙。可我卻無法進入他的區域，我的太空服完全經受不住他的環境，我會像顆葡萄一樣被擠碎。安裝氣密過渡艙的目的就是讓我們可以來回傳遞物品。

直升機緩緩低飛過來，然後精準地降落在停機坪上，一隊地勤人員衝過去保證安全。旋翼還在旋轉，但是貨艙門打開了。

可是眼下不行，現在我得拯救地球，我自己的生死存亡隨後再說，這已經成為一個可以考慮的問題，不再是毫無希望的死路一條。

「我想看你吃！」

來到這裏的幾十年裡（不可思議！），洛基仔細勘測了整個星系。他把積累的所有信息都交給了我。他記錄了六顆行星，包括它們的體積、質量、位置、軌道特徵和大氣的總體組成。他不用飛到各處去做這些工作，只需要在目標A上進行天文觀測。原來波江座人跟人類一樣好奇。

我們短暫地恢復到失重狀態之後，現在又啟動了離心機模式。之前不得不停止旋轉是因為我需要使用引擎。我們不能在推進的同時啟動離心機。如果在飛船分離成兩部分、靠100米長的纜繩相連時啟動旋轉驅動，你想想那場面，肯定不會讓你感到愉快。

「你先來到這裏，」我解開安全帶，舒展身體，「你發現那顆行星，你測繪它的軌道和位置，所以你來命名。」

我栽回座椅中，喘著粗氣，差點就開始過度呼吸，但還是眼含著淚水說：「我的天……」

「等等，」他舉起一隻手爪，「你的飛船返回地球需要多少噬星體，問題？」

「對。」

「的確，」我對自己說，「噁心得讓人受不了。」

公平來講，他也沒多少空間。他佔了大部分地方，但是塞滿了他所有的破爛。另外他還在宿舍里用自己飛船上的東西建立了專門的工作間和一套生命保障系統。

我和其他科學負責人都跟這三位宇航員握手，但是沒有什麼先後順序，不像正式會面，更像是人頭攢動的雞尾酒會。

我在座椅中挪了挪。「地球的形勢不妙，每況愈下。我必須得抓緊時間。」

「社交不適，」他說，「禁止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