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洛基，」我說，「你讓自己舒服點，我有很多科學原理要解釋。」

波江座外星人不明白相對論物理學。

我從筆記本電腦上抬起頭，一個有點衣冠不整的小個男人在門口尷尬地揮手。

「出乎意料。」我說。

「噢……天啊……」我嘟囔著。

哈奇坐在椅子上舒展手臂。「唉，真奇怪。我以前從沒乘坐過直升機，你呢？對，你肯定坐過。否則你怎麼來這兒？我知道，你當然可以乘一艘小艇，但不太可能。我聽說他們讓航空母艦遠離大陸，以免噬星體實驗時發生事故。說實話，乘小艇要舒適一些，這趟直升機差點讓我吐了。不過這不是抱怨，我很高興參与其中。」

一顆行星上的全部智慧生命，根據錯誤的科學假設打造出一艘飛船，可是船員中唯一的生還者聰明透頂，奇迹般地通過試錯法解決問題，居然把飛船開到了目的地。

我看著它，它就像是有人削平了一個實心球，一端配上圓錐，另一端配上圓台。

「它能運送什麼？」我問。

記者站在俯瞰俄羅斯任務控制中心的觀察室里。「今天的發射任務是萬福瑪利亞計劃總共十六次發射中的第九次，不過這可以說是最重要的一次。此次的荷載包括駕駛座艙、實驗室和宿舍模塊，國際空間站的宇航員準備接收這些模塊，並用隨後兩周時間把它們安裝在萬福瑪利亞號飛船的框架上，後者的製造正是依靠前幾次發射……」

我檢查臨時拼湊的熱能指示器，它只是一部分浸入冰水、一部分連接玻殼的熱電偶，噬星體提供熱能，冰水消耗熱能，熱電偶的溫度結果告訴我噬星體釋放了多少熱能。假如溫度降低，那意味著噬星體的數量在減少，但並沒有發生這種情況。

我窺進圓台，看見閃亮的玻璃狀表面。「那是一台旋轉驅動？」我問。

這項數據讓我困惑了一會兒。波江座40距離鯨魚座τ星十光年，所以從波江b的視角來看，你不能在十年之內完成這段路途，他說的一定是因為時間膨脹造成飛船最終經歷了6.64年。

「是！」他踩踏著通道回來，站在我的上方說，「容易，我們能找到，用佩特洛娃鏡。」

鮑勃·瑞德爾在我身後開口說：「你跟我們這些人不一樣，格雷斯。」

「啊——哦。」我說。一個想法潛入我的腦海，一個非常令人不安的想法。

洛基被我問得措手不及，但他還是回答：「是，用液體和液體，混合，它們變成氙岩。」

所以就得嘗試釣魚的方法。我們要造一條10千米長的鏈條，在末端安裝某種採樣設備（洛基負責實現），拖著它穿過大氣層。挺容易的，對吧？

「我沒法熔化大量物品啊，用什麼辦法？」

伊柳希娜轉頭對著我說：「你是二把手，不對嗎？你是萬福瑪利亞計劃的大副？」

「我？代表她？你憑什麼這樣覺得？」

「好吧，這我還真不知道。」我說。

我朝實驗室的顯示器看過去，我用它播放外部攝像機拍下的艾德里安畫面，不是出於任何科學原因，只是因為看起來挺酷。此刻我們正要越過明暗的界線，進入星球的白天一側，軌道上的晨光沿著一條弧線閃現。

「你是二把手。」說完他便轉回頭繼續看電視。

我抓起一個鋁塊，把它固定在銑床上。

「明白……」我說，「告訴我，波江b時間跟你飛船上的時間一致嗎？」

「沒有捕食者。」我感嘆道。

「繁殖高度是地表上空91.2千米，雲團寬度不到200米。」

我雙手捂頭說：「哎呀。」

「當然，明白了。」

我振作起來。「也許是。」

迪米特里當初首次測試旋轉驅動，只運行了100微秒它便熔化了後方的一噸金屬硅。而且那台測試引擎的功率是萬福瑪利亞號上引擎的千分之一。在真空里，一切運轉正常。不過在空氣里使用這些引擎會產生一個巨大的火球，核彈與之相比就像是爆竹。

英國廣播公司的播音員隨著屏幕上的計時九*九*藏*書器數出最後幾秒，「三……二……一……發射！」

這需要很多操作，不過最後我設置好亮度範圍，屏幕上只剩下不規則的斑點表示來自艾德里安的紅外光區域。

「問題在於，」杜波依斯說，「你對斯特拉特女士來說有點特殊。我曾以為你們倆之間存在性關係。」

「好，那我……有個辦法。」我撐起了雙手的手指。

倒計時出現在屏幕上，還有不到一分鐘的時間。

姚隊長喝的是一種德國啤酒，工程師伊柳希娜端著超大一尊伏特加，科學專家杜波依斯正在喝一杯2003年的卡伯納-蘇維翁紅葡萄酒，他提前十分鐘就倒出來醒酒了。

「或許捕食者理論不對。」我說。

然後他拎起甲殼蟲轉身離開。「走，皮特。我們這就給你弄點噬星體！」

他停頓了一下說：「怪事。」

「距離發射只剩幾分鐘時間。」英國廣播公司的記者說。我們可以觀看美國新聞、中國新聞、俄羅斯新聞，內容都是一樣的。拜科努爾航天發射場的遠景點綴著發射台上巨型運載火箭的鏡頭。

一旦我們覺得取到樣本，就趕緊離開。哪有可能出錯呢？！

「嗯，」我說，「我是格雷斯，你是……？」

他回過頭說：「對，我用甲殼蟲命名它們，英國搖滾樂隊。」

我被驚掉了下巴。「什……什麼？！你瘋了嗎？！沒有！根本沒有！」

或者更確切地說，是一團團發射紅外線的噬星體。無論出於什麼原因，噬星體在某些區域繁殖得更多。

姚向前傾身，專註地凝視。一位行動派的軍人被迫旁觀如此重要的發射任務，這感覺肯定不好受。

我搖搖頭。「艾德里安的氣溫應該無關緊要，捕食者連噬星體的溫度都受得了。」

「去控制室！」我說。

「哈，」伊柳希娜說，「你也許應該追求一下她。她太緊張了，可以好好享受一下性生活。」

「所以，你是粉絲嗎？」

「哈奇，不列顛哥倫比亞大學的斯蒂夫·哈奇。很高興見到你。」

他們用牛頓物理學計算整個旅途，以為可以不斷加速，不知道光速限制，在此前提下計算出一切。

我啟動銑床，它直接開始工作，完全按照我期望的樣子，銑出一個鏈節的模子。

我豎起耳朵，奇怪的故事總是讓我感興趣。他喳喳走過通道，坐在一個寬敞些的地方。「波江座科學家做了很多計算。計算路程，燃料更多就意味著更快，所以我們生產了很多很多很多噬星體。」

「假如以軌道速度進入大氣層，我們會死。不過我們要是慢下來呢？」

所以他們可以花一個世紀左右的時間來解決問題，而地球在幾十年裡就會被凍住。不只有他們的大氣存儲熱量，海洋存儲得更多。他們又一次贏在起跑線上。

「當然，這幾個用來命名萬福瑪利亞號上裝載的甲殼蟲。不過這傢伙用於地球低軌道測試，SpaceX公司會專門為我發射一次！是不是挺了不起？總之，我把這台甲殼蟲命名為皮特·貝斯特，皮特是林戈加入前的鼓手。」

整個屏幕散發出紅色。

「對！」他拿起甲殼蟲，把圓台一側轉向我，「萬福瑪利亞號的船員將以此給我們送回信息。它是一台獨立的小型航天器，將自動導航從鯨魚座τ星返回地球，其實，它可以從任何地方返回。這就是我和我的團隊過去一年一直在開發的成果。」

真讓我嫉妒，我們得用黑板鋪滿撒哈拉沙漠來繁殖噬星體，他們只需要把噬星體扔進海里。波江b海洋蘊藏著難以估量的能量。全部水體是地球海洋總量的數倍，溫度在200攝氏度左右，甚至更高。那蘊含的能量肯定很驚人。

「那可說不準！」她在笑聲中大吼。

杜波依斯看著姚的表情說：「我相信發射會一切順利的，姚隊長。」

實驗非常簡單。玻殼裡充滿艾德里安的空氣，空氣並非真的來自艾德里安，但是氣體組成是基於大氣的光譜。氣壓非常低，是艾德里安大氣壓的十分之一，近似於高層大氣的壓力。

「再說一遍，你是怎麼製造氙岩的？混合兩種液體？」

「這下你知道了，我現在要去取噬星體，得確保這些甲殼蟲能夠……『回來』。」

洛基貼近它的紋理屏幕，「看到」我的所見。

我不是最了不起的建模設計師，但是能用計算機輔助製圖軟體設計非常適合的鏈節，不過不九九藏書是普通的橢圓形鏈節。它大體是橢圓形，但是有個窄小的開口，用於相互連接，便於組裝成鏈條，但又極不可能脫開，特別是在它們承受拉力的時候。

「這會成功，問題？」洛基在屋頂的通道里問。

「我覺得不會，」我說，「她不關心發射這種趣事，大概在辦公室檢查報表或別的什麼吧。」

「嗯，我確定，」我說，「噬星體的數量沒變化。」

「哦，辦任何事你都不糊弄妥協，是嗎？」

「這個嘛，」我在備品櫃里查找，「我的金屬鋁不多。」

我建了一張表格，開始輸入數字。「我們需要0.4立方米氙岩，你能造出那麼多嗎？」

玻殼裡還有我們收集的艾德里安生物和一些新鮮的噬星體。我希望提供一批新鮮多汁的噬星體可以讓捕食者數量激增，一旦它成為占統治地位的細胞類型，我就可以把它從樣本中分離出來。

我攀上梯子，坐進駕駛座，啟動佩特洛娃鏡。洛基已經在他的球形艙中就位，把他的相機對準了我的主屏幕。

「發射倒計時30秒。」伊柳希娜說，「我可等不了那麼久。」她把伏特加一飲而盡，然後立即又倒了一杯。

聽起來絕對荒唐，萬福瑪利亞號將與垂直方向保持30度夾角，並以這個角度推進。下方的鏈條會垂直伸入大氣10千米，推進器後方的大氣將一直處在離子焰狀態，看上去應該非常壯觀，但是離子焰位於我們身後，鏈條將穿過不受影響的大氣。

「真不走運，」洛基說，「距離繁殖區還有8.8千米。不能再接近了，問題？」

他似乎變得更加積極。「哦，對！這是一台甲殼蟲！當然，還只是原型機。我和我的團隊認為我們解決了大部分問題，但你絕無可能解決所有難題。不過我們已經準備好真正的引擎測試，學校說我們得在這艘航空母艦上做那些實驗，不列顛哥倫比亞省政府也這麼說，噢，加拿大國家政府也是這番腔調。順便說一嘴，我是加拿大人，不過別擔心！我不是反美的加拿大人，我覺得你們還行。」

他掉轉設備，把圓錐體的頂部對準我。「這裡是攝像頭和計算機所在的位置，沒有說得天花亂墜的慣性導航系統那一套。它使用通常的可見光來觀察星星，辨別星座，並據此得出自己的方向。」他敲了敲中間的球形外殼，「這裡有一個直流發電機，只要有噬星體就有電。」

休息室本身的設置頗為艱難。任何跟任務不直接相關的東西斯特拉特都不喜歡，而且航空母艦上也沒有什麼多餘空間。不過在全世界一百多名科學家的要求下，她大發善心安排了一個放鬆場所，機庫甲板角落裡的一個改造過的小房間被我們用來享受奢侈生活。

他竊笑。「這個嘛，對於我們要完成的任務來說，是的。它有一個接收器，持續監聽地球信號。一旦聽到信號，它就廣播自身位置，並等待深空網路的指令。我們不必極其精確地導航，只需要進入地球的廣播通信範圍就行，大約土星軌道以內的任何位置都可以。」

「異乎尋常的分佈。」洛基說出了我的心聲。

他喳喳喳地爬向實驗室遠端的通道。他思考時就會這樣行走，地球人和波江座人都有同樣的行為習慣，這可真有意思。「捕食者是唯一的解釋，也許佩特洛娃線中沒有捕食者，它們生活在更低的大氣中。」

「真有你的，read.99csw.com」我說，「不過不行，我的生命保障系統受不了那麼熱的環境。這提醒我了，你為什麼多出來那麼多噬星體？」

「哈。」

他聳聳肩。「呃，也許有一點。可是想想吧，無懈可擊的能量存儲！想想電池供電的家庭，比如你有一塊五號電池，裡邊裝滿噬星體，能給你家供電十萬年。想想購買一輛汽車，永遠不需要充電？整個電網的概念行將終結。等我們在月球或什麼地方開始繁殖噬星體，它完全是清潔可再生的能源，只要有陽光就行！」

「那好，我們假設大氣里有捕食者，在什麼高度呢？」

他們不知道時間膨脹，洛基沒覺得在自己旅途中，波江b經過了長得多的時間。他們不了解長度膨脹。實際上，到鯨魚座τ星的距離在你相對它減速時會增加，即使你在向它開進。

「我認為這就是答案。」我說。

我大概跟廁紙同等重要。

「途中發生了怪事，船員生病死亡，」他放低聲音，「現在我知道是輻射。」

他皺起眉。「《回來》是甲殼蟲樂隊的一首歌。」

噬星體必定得在某個地方繁殖，二氧化碳的某個分壓值將是關鍵，但是我們不用弄清或者猜測。噬星體分裂時，它和後代返回鯨魚座τ星。它們發射紅外光來推進，那意味著在特定高度上，佩特洛娃頻率的光輻射遍布整顆行星。

所以我們必須得放慢速度，可是減速意味著墜向行星，除非我用引擎一直保持高度。可是如果這樣操作，引擎噴口就正對著鏈條和採樣設備，引擎的噴射物會把它們全部蒸發掉。

伊柳希娜和杜波依斯互相看了一眼，然後又看向我。「你真這樣覺得？」伊柳希娜說。

萬福瑪利亞號必須得保持12.6千米每秒的速度才能穩定在軌道上，慢一點就會發生軌道衰變，我們會落入大氣層燒毀。不過，假如我們拖著鏈條，即使是氙岩鏈條以那個速度穿過大氣，它也會被扯斷並蒸發。

我指了指自己摺疊辦公桌前的摺疊椅。

洛基從上方的通道裡邊觀察邊說：「沒有捕食者，問題？」

「能，稍等。」

他一邊說一邊來回走動。「還有奇怪的事，比預期早到了路途中點，早很多。我把飛船掉頭，反向推進減速，可是鯨魚座τ星越來越遠。怎麼回事？飛船還在向鯨魚座τ星前進，可它卻越來越遠。非常困惑。」

「也有道理，」我說，「可為什麼叫皮特呢？樂隊的成員不是約翰、保羅、喬治和林戈嗎？」

他陷入沉默，凝視著我。

「好，那麼噬星體在什麼高度？」這個問題不言自明，「噢！存在一個繁殖高度，空氣里的二氧化碳足夠噬星體繁殖。」

我瞪了他一會兒。「毫無疑問，你是我見過的最樂觀的人。」

所以我們要傾斜一個角度推進。就這麼簡單。

杜波依斯抿了一口他的葡萄酒。「宇航員在發射塔分離時就慶祝。」

「大約100毫克？」

「因為萬福瑪利亞號的加速度受限於船上柔弱易傷的人類，甲殼蟲沒有這個問題，裝用的都是軍用級巡航導彈電子器件和部件，可以承受幾百g的推進力，所以它可以更快達到相對論速度。」

「非常好！」洛基說，「我們需要很多很多很多鏈節，更多模子意味著我可以一次製造更多鏈節。你能製造很多模子嗎，問題？」

「你能做多少？那些液體你帶了多少？」

杜波依斯仰起脖子向後看著我說：「斯特拉特女士不跟我們一起看嗎？」

「對，也許天氣影響繁殖？」

「嗯，這我能搞定。」

「對啊，因為你們的海洋比噬星體更熱。」

我靠在扶手上看著他說：「我們可以用引擎防止落入大氣層，只要持續不斷地向遠離行星的方向推進，降低我們在大氣中的高度，獲取樣本以後就離開。」

「控制室！」他衝過實驗室屋頂的通道，消失在控制室的私人入口，我在旁邊跟隨，但是沒那麼快。

噬星體繁殖地在深入艾德里安大氣層10千米的地方，我九_九_藏_書不能駕駛萬福瑪利亞號飛到那麼低，因為稠密的空氣會把飛船燒毀。我無法在大氣中使用引擎，因為所有東西都會燒毀、爆炸。

「什麼？不！跟所有這些傢伙一樣，我只是一名科學家。」我指著身後的男男女女說。

「裡邊有反作用輪，」他說，「反作用輪轉到一邊，飛船就轉向另一邊。小菜一碟。」

「你們的引擎壞了？」

「謝謝！」他說，「那麼我能用一些噬星體進行測試嗎？」

我低頭給了他一點時間。

他沒理會我的意見。「地球以前經歷過五次大滅絕事件。人類是聰明的，我們會撐過去。」

姚轉頭瞅了我一會兒，房間陷入沉默。他不怎麼說話，所以每次發話大家都很當回事。

隨著倒計時的繼續，聚攏的科學家又向前靠近了一些。我發覺自己被擠在沙發靠背上，但是我被電視畫面吸引，對此已經全然不顧。

伊柳希娜舉了幾秒杯子，最後爆發出一陣歡呼：「發射塔分離！發射成功。」她大口飲下伏特加。

這是個簡單的辦法，但也很蠢。不過，蠢辦法如果可行，就會變成金點子。看看我這個辦法屬於哪一種。

我放大畫面並移動佩特洛娃鏡，直到艾德里安地平線正上方的一塊噬星體雲出現在畫面里。讀數顯示出鏡頭當前相對飛船各向軸線的角度。我記下這些角度，切換到導航控制屏幕，獲得飛船相對軌道中心的角度。有了這些數據，再經過一整套三角學計算，我就能得出噬星體雲團的高度。

「他們不是你的朋友嗎？」我問。

他向我伸出兩個大拇指說：「謝謝！」

「好吧，」我說，「真的非常了不起。幹得好。」

「距離地面只有100英尺，」我說，「或許應該等它進入軌道？」

伊柳希娜舉起她的伏特加說：「別搞砸我的房子，俄羅斯國家航天集團的混蛋們！」

「我們會餓死，」我說，「數十億人會餓死。」

我們陷入沮喪，沉默著坐了一會兒。我們兩個世界的救星就在下方10千米的地方，可我們卻去不了。肯定有辦法，不過是什麼呢？我們甚至不用親自下去，只需要獲取那裡的空氣樣本，不管多少都行。

「嗯。」姚說。

這個大錯誤居然拯救了我。他們以為自己還需要更多燃料，可是洛基餘下超多。

我用拳頭一砸手掌。「對啊！顯而易見！」

「能，」他說，「剩的液體足夠了，能造出0.61立方米。」

「呃，」我指著桌上的物件說，「這是什麼東西？」

我翻來覆去地查看甲殼蟲，它的重量很輕，最多只有幾磅。「好的，所以這種設備有四台。每台返回的可能性有多大？設備上至少會有點系統冗餘性嗎？」

「好。」

「哦，有意思……」我好奇這能否設計一個好問題讓我的學生解答，但很快又拋開了這個想法。其中涉及極其複雜的數學問題，八年級學生不可能算得出來。

「酷？」我說，「這可是造成物種滅絕的災難，更像是上帝給我們帶來了世界末日。」

「為什麼……這個……不……對勁？！」每說一個詞，我就用雙手拍一下額頭。

我對他聳聳肩。「我當然一樣，為什麼不一樣？」

等一下。

「對，」哈奇說，「它們以500g加速度達到0.93倍光速的巡航速度，回到地球的時間本來需要12年，但是這些小傢伙只會經歷20個月。你相信上帝嗎？我知道這是個私人問題。我相信，而且認為他讓相對論成為現實很了不起，你不認為嗎？你走得越快，經歷的時間就越少。這就如同他邀請我們去探索宇宙，你懂的。」

「你們怎麼能生產那麼多？地球遇到了很大困難。」

我以為它只是遍布在某個特定高度的一層紅外輻射。可是實際情況並非如此，屏幕上的斑塊基本上呈雲團狀，與可見光條件下的縷縷白雲也不相符。我找不出更合適的詞語描述，這些雲就是紅外雲。

我最後這句是反問。

一說到噬星體生產，波江b就贏在了起跑線上，整個行星可以看作一口高壓鍋。大氣壓力是地球的29倍，溫度是210攝氏度，這意味著地表的水是液態的。他們的海洋溫度遠遠高於噬星體的體溫。他們只需要把噬星體放在海里，讓它吸收熱量並繁殖。

「甲殼蟲？」

「應該會。」我說。

錯。

屏幕上火焰和煙霧環繞著剛剛騰空而起的火箭，它開始很慢，然後逐漸加速。

他轉身離開時說：「有些人就是不尊重經典。」

他拍了拍手說：「成功！我九_九_藏_書要有噬星體啦！」他往我這邊靠過來，「沒覺得了不起嗎？噬星體，我是說。它就像……有史以來最酷的東西！上帝再次直接把未來交給我們了！」

有人在我辦公室敲了兩下門，探身進來。「格雷斯博士？你是格雷斯博士嗎？」

幾十個人擠在屋子裡，觀看壁掛顯示器上的電視節目。根據不成文的規定，沙發上的座位屬於宇航員，所有潛在的特權都屬於宇航員。他們要為人類獻出生命，我們至少能給他們最好的座位。

他翹起甲殼。「這個問題沒意義，時間當然一致，時間在哪裡都一致。」

萬福瑪利亞號的宇航員坐在休息室的沙發上，每個人都在喝各自的飲品。

我取出工件，撣掉鋁刨花，舉向上方的通道。「怎麼樣？」

我點點頭。「然後科學家可以告訴它具體如何返回。聰明。」

垂頭喪氣的同時，我跌坐進實驗椅。

「皮特？」我問。

「為什麼不行？」

辦公室不大，不過在航空母艦上能有自己的私人空間，那可是交了好運。在榮升為我的辦公室之前，這個房間是衛生間清潔用品的儲藏間。船上有3000個屁股每天都需要擦，在下次靠岸之前我可以一直在此辦公，到時候他們會在儲藏間裝滿廁紙之類的備品。

我向後一靠。「悠著點，牛仔。那可是很多能量。」

「恆星際導航是『小菜一碟』？」我笑道。

我端起設備，在手裡掂量了幾下。「它怎麼轉向？」

他轉回身面對我說：「粉絲，哦，是的。我不想誇大其詞，不過《佩珀軍士的孤獨之心俱樂部樂隊》這張專輯是人類歷史上最偉大的音樂成就。我懂，我懂，很多人會不同意，可他們錯了。」

他點點頭。「那麼在某種程度上有你在這兒代表她，我們很幸運。」

「它飛過同樣的航程，對嗎？」我問，「為什麼時間不一樣？」

「當然，」我說，「你想要多少？」

洛基用一隻手爪握住另一隻，我理解這個身體語言，他在思考。

「胡說八道，大家都這樣想？」我轉身面對科學家們，他們大部分人都避開了我的目光。「根本沒那種事！我也不是她的二把手！我只是一名科學家，跟你們一樣被選入這個項目！」

「清潔？可再生？」我說，「你是說噬星體……對環境有好處？它可不會。即使萬福瑪利亞號找到辦法，我們也面臨著一次大滅絕。20年後地球上的很多物種將消失，我們正在努力確保人類逃過此劫。」

「不——」他說，「我們已經在囤積糧食，在空氣中釋放大量甲烷保持太陽能。只要萬福瑪利亞號成功就會沒事。」

姚一言不發，只是喝了一口他的啤酒。

他拖著步子走進來，手裡抱著一個球形金屬物。我從沒見過這種東西，哈奇把它重重放在我的桌上。

不成功。

「好吧，好吧。總得試試嘛。那，1毫克怎麼樣？」

「等等。」我說著調出控制和選項界面，開始移動滑塊，「我們就在佩特洛娃線之中，周圍到處都是噬星體，我來調整設置，只顯示最亮的光源……」

我渾身一顫。「對，有道理。」

「數據。它有一套冗餘的磁碟陣列，存儲容量超出任何人使用的上限，」他敲了敲圓球，引起輕微的回聲，「這小傢伙的主體用來存放燃料。它需要大約125千克噬星體走完全程，聽起來好像挺多，不過……要考慮到……12光年啊！」

他聳聳肩。「不，沒多少。但是它不用飛萬福瑪利亞號那麼久，所以系統壽命不需要那麼長。」

「距離行星100千米，再近飛船就會在大氣中燃燒。」

哈奇聳聳肩。「沒錯，他們可以那麼做。但是不需要。他們會讓甲殼蟲先廣播發送所有數據，信息先行，然後如果需要，他們可以隨後再回收。噢，我們造了四台這種設備，只需要其中一台能返回就行。」

他離開后我一臉茫然，可以肯定，我不是被他弄蒙的第一個人。

總之，我們的橫向速度只有一百多米每秒。鏈條在稀薄的高緯度空氣中能夠經受這樣的速度，沒有問題。我計算過，鏈條只會跟垂直方向偏離兩度。

「同意，」我說，「可是我們如何採樣？」

「正是！啊，那幫俄羅斯人很懂行。我們只是用他們的設計，成果斐然，至少我覺得如此。我們還沒測試過旋轉引擎，難的是導航和轉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