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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婚禮(九九七年) 第二章 九九七年,六月十九日,星期六

第一部 婚禮(九九七年)

第二章 九九七年,六月十九日,星期六

「三十英畝。一般來說,足以餵飽一家人了。」
「很久以前可能有人去過。」馬庫斯說,「現在我們不會到那麼遠的地方去探險。我們想避開維京海盜,不想碰見他們。」
「叫什麼名字?」
他的兩個兄弟跟隨著他,大家也都跟在後面。
人們移動著身體,低聲交談。溫斯坦從人們的交談中感覺到,他們認為與諾曼人建立友誼是件太遙遠的事。他們今天就想得到援助,現在他們就指望著這三兄弟幫他們。身居高位的人有責任保護人民,從他們擁有的地位和財富的角度而言,這也是他們的分內之事。這次,三兄弟沒能保證庫姆的安全,人們都在盼著他們做點事。
烏爾夫里克說:「兩天前,破曉時分,維京海盜登陸此地,那時人人在睡夢之中。」
「我所說的農場就在河邊。」
「不。」
她馬上退開了。
馬格絲在應對男人們陰晴不定的脾氣時訓練有素,反應很快,她再次改變姿態,變成一副談生意的模樣:「如果是年輕又新鮮的女奴隸,在布里斯托爾市場一般賣一鎊一個。」
埃德加提高音量,蓋過笑聲:「那裡還有一座石塔。」
他說:「我知道有片空閑的農場。」如果溫斯坦能夠把惹是生非的米爾德麗德擺脫掉,那就相當於幫了威格姆一個忙。
大家笑了,埃德加臉紅了。
「我們犯下了什麼罪過?」溫斯坦以責備的語氣說,「我們為什麼要蒙受此難?我們可以被原諒嗎?」
他認識這個女人。她是梅根斯維奇,大家叫她馬格絲。她住在一所大房子里,裏面有十個或者十二個姑娘——其中一些是奴隸,另一些是自願的——她們的工作就是與男人發生性關係,然後得到錢。溫斯坦回答她的時候沒看她一眼:「在庫姆,我不可能第一個同情你。」他說,他的聲音很小,但急切。
威爾夫說:「我認為我們不需要寫下什麼東西。」
鎮上的人們抬頭看著這三兄弟,臉上燃起了希望。許多人一眼就認出了他們,沒有見過他們的人也能從他們的外表看出他們是掌權人物。有些人跟他們打招呼,還有一些在歡呼和鼓掌。大家停下了手頭的活,跟在他們後面。人們臉上的表情分明在說,這樣有權勢的人,肯定救得了他們吧?
一位長著灰色鬍鬚的魁梧男人說道:「我們沒有見過他們,閣下。」
溫斯坦說:「你為什麼去瑟堡?」
溫斯坦走開了。走到教堂門口,他又撞見了馬格絲。她已經打算改變自己的說話方式,不再絕望地叫喊了,而是換上了一副哄人的腔調,「你想讓我在教堂後面吸你的那傢伙兒嗎?」她說,「你可是總說我比其他年輕姑娘的活兒要好的啊。」
溫斯坦說:「別跟我說話,你這愚蠢的婊子。」
「現在你打算做什麼?」
「很好,閣下。」烏爾夫里克說。他朝一位修士打個了響指:「您需要墨水和羊皮紙嗎,郡長?」
威爾夫站起身來,「以上是我們目前全部能做到的事了。」他說。他轉向威格姆:「跟那個叫馬庫斯的男人談一下。看看他是否願意帶我去趟瑟堡,他希望我用什麼樣的形式付給他報酬,還有這趟旅程需要多長時間,等等。」
夏陵的溫斯坦主教在山坡頂上扼住了馬的韁繩,他往下看著庫姆。那座城鎮已經不剩下什麼了,夏日的陽光照耀在灰色的荒地之上。「比我預料的還要糟糕。」他說。港口還有幾艘沒被毀壞的海船和小船,那是唯一帶有希望的跡象。
「讓你媽媽來,我跟你們說。」
「謝謝。」
「有公牛嗎?」
當溫斯坦到達祭壇時,他整個人拜倒在地,一動不動,臉朝地面,右手伸向祭壇,仍然高舉著十字架。
「我也沒去過。」威爾夫九*九*藏*書說,「有哪個庫姆人去過嗎?」
郡長開始了主持。
「要多少錢來給你添姑娘。」溫斯坦說。他在馬格絲的妓院里享受過歡愉時光,也希望之後自己能夠繼續享受:「你想向我借多少錢?」
「很聰明啊。」威爾夫說,「是哪個小伙?」
他們騎著馬,走進這座已被摧毀的城鎮,身後跟著一小隊武裝士兵。溫斯坦知道,人們很難不注意到他們——三個騎著上等馬、穿著昂貴服裝的高大男人。威爾夫穿著一件長度到膝蓋的藍色長袍和一雙皮靴;威格姆的長袍與威爾夫的類似,不過他的是紅色的;溫斯坦的長袍是全黑的,長至腳踝,符合他的主教身份,不過衣料的編織工藝極好。溫斯坦還戴著碩大的銀色十字架,用一條皮繩系在脖子上。兄弟三人留著濃密的金色小鬍子,但下巴上沒有鬍鬚,這是富裕英格蘭男人的時尚裝扮。威爾夫和威格姆都長著濃密的金色頭髮,溫斯坦跟所有主教一樣,頭頂是剃光的。他們顯得闊綽而身居高位,且事實也是這樣。
他以同樣的姿勢繼續宣講,半是祈禱,半是佈道。他需要向人們解釋,這件事之所以發生在他們身上,是上帝的意志。維京海盜突襲,是對人們罪過的懲罰。
「錢箱在修道院。」克內巴對馬格絲說,「跟我來。」
鎮上的人們慢慢在周圍聚攏,兄弟三人擔憂地低聲交談了一陣。他們的收入來源於庫姆。在郡長管轄的區域,庫姆是第二重要的城鎮,第一是夏陵這座城市。每個家庭給威格姆付租金,而威爾夫也從中獲取收益。每個居民還會給教堂繳納什一稅,主教溫斯坦從中獲益。威爾夫從港口的進出口商品中徵收關稅;溫斯坦從修道院獲得收入;威格姆銷售森林里的木材。兩天前,這所有的財富付之一炬。
「我知道社區教堂是什麼,就像一個修道院,只是管理沒那麼嚴格。」
溫斯坦仔細觀察這個小夥子。他中等身高,但和一般的造船匠一樣肌肉強健。他的頭髮是淺棕色的,臉上一縷鬍子都見不著。他說話很有禮貌,但無所畏懼,顯然,他沒有被這三個人所處的高位嚇倒。
威爾夫點頭。
他長久地保持著這個動作,旁邊的人們靜靜地看著他。隨後,他站起身,伸出雙臂,做出懇求的姿態,大聲地說:「我們做了什麼?」
米爾德麗德說:「閉上你的嘴,埃德加。」
人群中的一個女人喊了出來:「還有米迦勒節的租金也免了吧,求您了,閣下。」
「似乎有理,但用處不大。」威爾夫說,「諾曼底的海岸線很長,我想,瑟堡應該是最近的港口了吧?」
「我記得伯爵的女兒叫蕾格娜,她有一頭紅髮。」
不過這一次,溫斯坦同意他的說法。「要慢慢地烤。」他說。
威爾夫說:「幹得好,埃德加。」
威爾夫對身旁的威格姆說:「她是誰?」
「謝謝您,閣下!」埃德加帶著迫切的熱情說,「你想讓我們為你們造船嗎?」
相比兩位兄弟,威格姆更了解鎮上的人,他說:「這是馬庫斯。他擁有鎮上最大的漁船。」
「也得看那家人是什麼樣的。」
威爾夫順著主題繼續說:「現在該講點實際的了。」他又說:「烏爾夫里克主教,之後人們的食物如何供應?」
聰明的小伙,溫斯坦想。
「我父親帶我去的。他去派送一艘他造好的船。但那是五年前的事了。現在那個地方應該已經變了。」
威格姆說:「你們為什麼不把他們趕走,你們這些膽小鬼?」
眾人說:「阿門。」
埃德加離開,然後帶著米爾德麗德一起過來了,她對溫斯坦顯得很警惕。一同過來的還有兩個年輕男子,明顯是埃德加的兄弟,https://read.99csw.com他們比埃德加要高大,但是沒了埃德加那種敏銳探尋的氣質。三個強壯的小伙和一個硬氣的母親:在溫斯坦的想象中,這是個很好的組合。
馬格絲的雙眼亮了起來,但她仍裝出一副猶疑的樣子:「我不確定顧客們會不會來得那麼快。」
米爾德麗德對溫斯坦的說法嗤之以鼻。
鎮上的人們憂愁地在廢墟里走動,邊挖邊篩出自己家裡的物件,廢墟一旁堆起了他們找回的東西,卻已不堪入目:鐵制廚具已經變形,不成模樣;骨頭做成的梳子被火熏黑了;還有碎裂的飯鍋和面目全非的工具。旁邊的雞在啄,豬在嗅,它們在廢墟里找能吃的東西。已經熄滅的火散發出噁心的氣味,溫斯坦感覺透不過氣來。
「還有嗎?」
「等等!」溫斯坦說,他的這一聲讓人群圍了過來。他的兩個兄弟對此並不吃驚:溫斯坦已經事先跟兄弟二人講過自己此行的目的。
人群開始低聲交談,表達不滿。他們很失望。溫斯坦想,這便是擁有權力的缺點,人們總期待著奇迹出現。有些人還迫切希望自己能夠得到特殊對待。武裝士兵走動著,維護秩序。
「別傻了。」溫斯坦說。一個水手或者漁夫不在乎被人看到誰在吸他的那傢伙兒,但主教必須行事周全。「你直說吧,」他說,「你要多少錢?」
「德朗渡口。」
「為什麼租金這麼低?」
「很好,主教閣下。」烏爾夫里克。
威爾夫識字,但不會寫。溫斯坦與大多數高級神職人員一樣,兩樣都會。威格姆兩樣都不會。
人群中的一位年輕人開口說話:「我去過一次瑟堡。」
溫斯坦點頭。布里斯托爾有一個很大的奴隸市場,從這裏七天可以到達那裡。跟往常一樣,他很快就做好了決定。「如果我今天借你十鎊,你明年的今天能還我二十鎊嗎?」
「意思是那個地方不健康?」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溫斯坦馬上說。由於站在眾人的高處,他壓低了聲音:「你在想埃塞爾雷德國王會怎麼想,因為國際外交是王室的特權。」
埃德加露出沮喪的神情:「我們是造船匠,不是農民!」
溫斯坦把一個叫克內巴的高大男人叫來,他戴著一個鐵頭盔,是主教錢財的保管人。「給她十鎊。」溫斯坦說。
現在那些姑娘成為維京海盜的奴隸了,溫斯坦心想。「這事我稍後跟你談。」他含糊地說。隨後,他提高了嗓音,讓周圍的人們都聽見:「滾到我看不見的地方,你這個骯髒的濫交者!」
「死者躺在哪裡?」
兄弟三人在教堂和修道院中間的開闊場地上勒住了馬。他們下馬的時候,周圍的小伙們爭相為他們扶馬。烏爾夫里克院長走出來跟他們打招呼,他白髮上有幾塊黑色的煙塵。「閣下,這整座鎮子都在絕望地等著你們救命呢。」他說,「人們……」
威爾夫搖搖頭。「別傻了。」他總是對威格姆說這句話,「他們大多數人什麼也沒有了。」他繼續道:「他們沒了糧食,沒錢去買任何東西,也沒了任何掙錢的途徑。等冬天來了,他們會去撿橡子做粥。這些在維京海盜突襲中倖存下來的人,遲早會敗在飢餓之下。孩子會得病死掉,老人會摔斷骨頭,年輕有力量的人會離開。」
他的弟弟威格姆在他身邊,說:「每個維京海盜都應該被活活烤死。」他是大鄉紳,一位持九-九-藏-書有土地的掌權人物。他比三十五歲的溫斯坦小五歲,且非常易怒。
「謝謝。」溫斯坦提高音量,讓每個人都聽見,「今天,日落之前,我會為所有死者的靈魂舉行集體儀式,我將授命建造一座公共墓穴。現在氣溫較高,死屍很容易引發細菌感染,所以我希望在明天結束之前,讓所有死者的屍體入土。」
「我的表親德格伯特是那裡的總鐸,他也是那個村莊、包括那片農場的地主。」
「教堂東面。」
「是的,閣下。」
溫斯坦走開了,以防大家看到。
「米爾德麗德,那個造船匠的妻子。」威格姆答道,「她總惹麻煩。」
溫斯坦說:「你能管理農場嗎,寡婦?」
米爾德麗德說:「那個地方在哪裡?」
接下來是沉默。溫斯坦看著她。她並不想要農場,他看得出來,她也並不相信他。然而,她的雙眼裡流露著絕望,因為她已經一無所有。她會要這片農場的,她不得不要。
馬格絲說:「上帝保佑你,我的主教閣下。」
米爾德麗德眯著眼:「為什麼這片農場沒人耕種?」
然而,溫斯坦還有實際的事情要做,這場宣講不過是個初步儀式,所以很快就結束了。「當我們重建這座城鎮的時候,」他總結道,「我們立下誓言,要以雙倍的努力,做一名虔誠的、卑微的、畏神的基督徒,以耶穌我主的名義。阿門。」
「我想是這樣的。」馬庫斯說,「據說,瑟堡是在一個長長的、伸進海峽的岬角上。但我自己沒有去過那裡。」
「埃德加,就是剛才說去過瑟堡的那個。他是那個造船匠的三個兒子里年紀最小的。」
「不要騙她。」溫斯坦說,「你可以上了她,但把那十鎊老老實實地給她。」
「給我十八個月的時間。」
威爾夫平靜地說:「也許她會惹麻煩,但她說的是對的。威格姆必須讓他們有木材可用才行。」
溫斯坦表示同意。威格姆不同意,但他沒說什麼:威爾夫是最年長的,級別也比他高。
他朝人群掃了一眼。他們顯得抑鬱而憤怒,但這沒有辦法。那個造船匠的兒子遇上了他的目光,溫斯坦示意他過來。埃德加走到教堂門口,腳邊跟著一條棕白兩色的狗。「讓你媽媽來。」溫斯坦說,「還有你的兄弟。也許我可以幫到你們。」
「等到米迦勒節,我們再來看看各位的情況。」威爾夫精明地說。
溫斯坦一臉嚴肅地說:「在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里,這裏的每一個人沒有辦法再支付任何錢。」他必須節省開支了,夏陵並不是一個富裕的教區。他心想,如果我是坎特伯雷大主教,我根本不用擔心:英格蘭南部所有教堂的財富都會在我的掌控之下。但身為夏陵這個小地方的主教,他的權力是有限的。他在尋思自己怎樣才能擺脫現在的局面。放棄歡愉是他萬萬不希望的事。
「沒錯。」
「那你就在明年聖誕節還我二十五鎊。」
溫斯坦將脖子上的十字架取下,高高地舉過頭頂,然後轉身,以儀式般的緩慢步伐走向教堂。
溫斯坦用一根手指觸碰著馬格絲的嘴唇:「天色晚了之後,你可以謝我。」
威格姆被擊垮了。
「農場里有什麼建築嗎?」
「我曾經在農場上干過活。」
烏爾夫里克答道:「有個小伙起得早,他看見海盜來了,就跑到修道院里提醒我們,還敲響了鍾。」
「可是維京海盜把我的姑娘們和我的錢全搶走了!」
「這點我不太確定。」威爾夫說。
威格姆神色傲慢:「其實眼前這些人有錢。只要你把他們的肚子切開,肯定能找到錢。」
「那人們要在哪裡睡覺呢?」
「跟你期待的不會有什麼差別:在河流旁邊,有點潮濕,土壤鬆軟,也很肥沃,一直延伸到斜坡上。地上還長著許多燕麥,綠油油的一片。你們只要將它收割上來,冬天你們就有著落了。」
馬格絲看上去很憂慮,但她說:「好吧。read.99csw•com
這類談話讓威格姆很不耐煩。他說:「我們應該集合一支艦隊,開到瑟堡,把那個地方燒掉,就像海盜燒掉庫姆那樣!」人群中一些年輕男子大喊著表示贊同。
「小夥子就會記得這種事。」威爾夫說。
「總會有水手光顧的。而且新的姑娘能吸引更多的男人。你乾的這份工作從來就不會缺顧客。」
「在教堂中殿,就在傷者躺著的地方。」
「完全不是這樣。它就在一座小村莊附近,那座村莊里有個社區教堂。社區教堂也是教堂的一種,由住在一起的司鐸共同維護……」
威爾夫點頭贊同,他說:「人們肯定想在冬天到來之前重建他們的家。威格姆,仲夏節到期的租金,你不能再收了。」人們的租金一年交四次,每隔一個季度交付一次,交付時間分別是六月二十四日的仲夏節、九月二十九日的米迦勒節、十二月二十五日的聖誕節,以及三月二十五日的天使報喜節。
「你這個蠢貨,死了的人是不會交租的。如果倖存下來的一部分人能夠繼續捕魚、製造或者做交易,也許在明年春天,他們可以繼續交租。」
「可是,那片農場有多大?」
「那裡有一座很好的大港口,可以停放很多海船和小船。當時它在休伯特伯爵的管轄之下,可能現在還是,他還沒有老。」
他們同父異母的哥哥聽見了他們的對話。他叫威爾武夫,通常人們叫他威爾夫,按照習俗,兄弟的名字的發音一般要相似。他今年四十歲,是他們之中最年長的。他是夏陵的郡長,也掌管著英格蘭西部的一些區域,其中就包括庫姆。他說:「你們之前從來沒有見過維京海盜突襲之後的城鎮,就是眼前這個樣子。」
溫斯坦和威爾夫沿著教堂中殿並排走了出去,後面跟著威格姆和烏爾夫里克。他們走到了教堂外面,人們跟隨著。
「你要在米迦勒節交給德格伯特四隻小肥豬,這是給司鐸們做熏豬肉用的。只有這些!」
她沒有就這樣被搪塞過去:「那土地是什麼樣的呢?」
溫斯坦笑了,她可真是生性多疑:「因為我的表親是個善良的人。」
威爾夫說:「如果誰想去攻擊諾曼人,那肯定是對他們一無所知。記住,他們就是維京海盜的後代。現在他們可能已經接受了文明的改造,但依然難以對付。不然你覺得維京海盜為什麼會來襲擊我們,而不是諾曼人呢?」
威格姆表示不服:「那我們能做什麼?」
兩位修士抬著一張大橡木椅走了過來,放到開闊場地的中央。威爾夫坐了上去,威格姆站在他的左邊,溫斯坦站在他的右邊。
「主教閣下,我叫埃德加,是造船匠的兒子。」
溫斯坦說:「我可以發言嗎,威爾夫?」
他站在那兒,轉過身,向眾人展示他那張布滿淚痕的臉。他將十字架掛在自己的脖子上:「現在,在上帝的見證下,我召喚我的兄弟威爾武夫郡長前來主持。」
「很好。」威格姆不情願地說。他提高音量,對人群說:「你們每個人可以得到免費的木材,但僅供庫姆人使用,僅供建造房屋,而且只能提供至米迦勒節。」
埃德加的臉色沉了下來:「那你要幹什麼?」
威爾夫望向眾人,皺著眉頭說:「這裏應該有一千個人。鎮上有一半人倖存了下來。他們是怎麼逃過維京海盜的襲擊的?」
那個女人又說:「我們需要木材來重建我們的家,可是我們買不起。」
「我們是否可以跟休伯特伯爵結交?也許我們可以說服他,讓諾曼底基督徒和英格蘭基督徒聯合起來,打敗兇殘的、敬畏奧丁神的維京海盜。」溫斯坦知道,那些在英格蘭北部和東部居住的維京人普遍已經改信基督教了,但水手們依然執著信仰他們異教的神。「威爾夫九_九_藏_書,你想要什麼,你就能把人說服。」溫斯坦咧嘴一笑。威爾夫有自己的魔力,這是真的。
「看看我剛才說了什麼?」威爾夫對威格姆說,「那個地方有座石塔,很難攻進去的。」
「我們不能免掉他們的租金吧!」
「那得看土地是什麼樣的。」
「如果我們聰明,就應該先降低自己的需求。」
「你什麼意思?」
馬庫斯繼續說:「我們認為維京海盜是在海峽的另一端,也就是諾曼底進港停泊的。據說他們在那個地方裝備好,越過海面往這裏發動突襲,然後把戰利品賣給諾曼底人。上帝詛咒他們永世的靈魂。」
「沒有,但也不需要。那樣鬆軟的土壤不需要深耕。」
溫斯坦說:「我可以提個建議嗎?」
溫斯坦看著女人。她身材矮小,但有著堅毅的眼神,大概四十歲。
威爾夫說:「我希望我對瑟堡有更多的了解。」
「當然。」他的哥哥說。
「不,閣下,我不知道。也許這裏的一些漁夫看到他們的艦隊了。」
威爾夫舉起一隻手,以示安靜。「一次說一件事。」他說。他轉向烏爾夫里克,繼續道:「在我的記憶里,這是維京海盜第一次襲擊庫姆。你知道這個海盜團體是從哪裡來的嗎?」
威爾夫說:「有點信息總比沒有信息要好。你還記得什麼?」
溫斯坦突然心生一計:「也許我有辦法幫你甩掉她,哥哥。」他低聲說。
威格姆不耐煩地說:「我們不能就著一個家庭繼續聊下去。我們需要決定整座城鎮接下來該怎麼辦的問題。」
「一所房子和一間穀倉。之前的租客還把他的工具留在了那裡。」
溫斯坦饒有興緻地看著他:「你是誰啊?」
他走進教堂,緩慢地邁上過道。他注意到了地上躺著的一排排傷者,但沒有扭頭去看。他經過人們時,那些身體可以動的人都向他鞠躬或者下跪,而他仍然高舉著十字架。在教堂另一側,他能看到更多的人體,但他們已死去。
她抓住他的手,放蕩地舔著他的手指:「可我現在已經等不及了。」
這個問題問得精明。真相是最後一個租客沒辦法在這樣貧瘠的土壤上耕種出足夠的食物餵飽他的家人。最後,他的妻子和三個小孩死了,他自己也跑了。但站在溫斯坦面前的這家人不同,其中三個人很能幹活,全家也只有四口需要填飽肚子。雖然這仍然是個挑戰,但溫斯坦感覺他們是可以勝任的。然而他還是不會跟他們坦白事實:「上一個租客死於熱病,他的妻子回她母親那兒了。」他撒了個謊。
埃德加想讓自己顯得勇敢一些,但是溫斯坦能夠看出,他對自己的未來感到害怕。「我們不知道該做什麼。」埃德加說,「我的父親被殺害了,我們失去了自己的工具和儲存的木材。」
人群發出一種聲音,像是齊聲的嘆息。
溫斯坦掃了威格姆一眼。他看上去很不滿,但什麼也沒說。如果他生氣,那麼蠢的就是他,人們根本就沒有任何途徑給他錢,所以威爾夫一言不發。
「租金多少?」
「交給我吧。我會跟國王交代清楚。」
人群靜了下來。
「沿著河流,一天半的時間就可以到。」
溫斯坦的注意力被一位身材高挑的女人打斷了,她穿著一條被撕爛的紅色長裙,大概三十歲。儘管女人的臉頰上沾了些煙灰,但她的樣貌依舊迷人。女人說話聲很低,但溫斯坦仍然能夠聽見她絕望的嗓音:「您必須救我,主教閣下,我請求您。」她說。
「修道院的倉庫沒被掠奪。」烏爾夫里克答道,「維京海盜看不上修士們的魚和豆子,他們更喜歡金銀財寶。」
威爾夫向周圍望去:「我就在這裏主持。」
當人群站好,等著聽威爾夫發言時,他說:「現在,烏爾夫里克院長,告訴我們發生了什麼事吧。」
「在維京海盜把我所管轄的區域全部毀掉之前,我必須做點什麼。」威爾夫說,「這是我聽到的唯一實用的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