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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進軍曼哈頓:經濟危機的風險

5 進軍曼哈頓:經濟危機的風險

為此,我決定先召開新聞發布會,這也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召開新聞發布會。路易斯和一位紐約市的公關大師霍華德·魯賓斯坦一起,幫我請了幾位有影響力的人物,包括美國參議院的議員曼夫瑞德·奧倫斯汀先生,和紐約政界很有影響力的勞工談判專家西奧多爾·基爾。基爾在會上說了一句很經典的話:「在炮台公園建會展中心,無異於在墓地建夜總會。」為了表明立場,我們在發布會場打出了條幅「34號大街,『見』造奇迹」。我在一大堆記者面前保證,我在34號大街建的會展中心將花費1.1億美元,比政府原定在44號大街的工程節省至少1.5億美元。
我沒跟自己開玩笑,羅伊可不是紀律嚴明的童子軍 。有一次,他跟我說,他要把成年時代2/3的時間都主要花在一到兩個案子的訴訟上。我聽得目瞪口呆,問他:「你不會說真的吧?」他看我一眼,笑著說:「你想什麼呢!」我也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
同年11月,國家政府也宣布,未來五年,為中低收入者建房的開發商,包括那些已經被批准的項目,也都得不到政府財政補貼。
他的一席話,讓我當即決定聘用他做我方律師。當時我在房地產界還默默無聞,但是科恩是個願意伸張正義的人,於是他接手了我的官司。我隨他去了法庭,為了自己的權利而鬥爭。在法庭上,由於政府拿不出控告我們的證據,法院便從中調解,沒有判哪方有罪。我們也同意了政府的一個要求,就是在當地的報紙上登一段時間的出租廣告,出租對象是所有人,大家機會均等。
接下來,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就是向維克多和他的團隊推銷我自己。我沒有豐富的建設經驗和成果,但是我可以讓他們感受到我十足的幹勁和飽滿的熱情。
打完電話的第二天,我們按約定的時間見面喝酒。我其實不會喝酒,坐在那兒也不知該幹什麼。俱樂部老闆卻是海量,還帶了一個跟他一樣能喝的朋友。接下來的兩個小時,他們一直在喝,我就干坐著。最後,我忍不住發問:「嗨,夥計們,要不要送你們回家?」他們說:「不用,我們接著喝。」
這項工程簡直就是恥辱,更糟的是,很多人對此根本毫無感覺。1986年,雖然受邀參加會展中心的開幕儀式,但是我拒絕了。政府原本可以在優勢地塊上建出完美工程,可是因為計劃失敗,預算不周,這一切都給毀了。即使今天會展中心取得了成功,那些被揮霍掉的金錢永遠也彌補不回來了。
我積極組建精英團隊,為的是推銷自己的地塊。於此同時,政府也有了新的選擇,他們打算把會展中心的地址改在曼哈頓南部的炮台公園區(Battery Park City),與世貿中心相對。依我之見,原址和新址選的都不怎麼樣,倒不是因為我要跟他們競爭才這麼說的。我打算跟政府公開叫板,可我只是無名之輩,要想得到公眾的支持,必須先提高自己的知名度。
抨擊倒是其次,大部分時間,我都在跟別人讚美自己在34號大街的地塊。它位於高速公路右邊,或者說,在高速公路東側,交通便捷。比起政府的兩處選址,這裏離地鐵和公交車站都比較近。我的會展中心一定比政府建的省錢,而且不用讓原來住在附近的租客搬遷。
沒用多久,我的準備工作已經做得差不多了,唯一的缺憾就是有幾位大人物不支持我的計劃。首當其衝的是市長亞伯拉罕·必姆。亞伯放棄了在44號大街的建設計劃,就把目光瞄準在炮台公園上,無論我怎樣跟他分析我的地塊優勢,他總是不為所動。另外一位主要反對者是副市長約翰·祖克緹。他見我逐漸開始佔優勢,便到處詆毀我在34號大街的地塊。我認為,他這麼做的主要原因,是他不願意承認自己這幾年在44號大街花費的巨額資金和精力都毫無意義。我毫不示弱,把這個原因告訴了公眾,還說了他自私自利、心胸狹隘等一系列缺點。他聽了十分惱火。我們的口水戰引來很多媒體的關注,這對我沒什麼壞處,因為我可以藉機宣傳自己地塊的諸多優勢。
比較有諷刺意味的是,我宣布計劃並且成功擊敗對手之後,沒到一年,紐約的經濟情況就惡化了。
我簡直聽呆了。我的母親跟父親一樣,意志堅定,她一輩子只愛父親一個人,最近他們還剛剛慶祝了金婚紀念日。我在父母恩愛的環境里長大,可是有人卻讓我別跟別人的老婆偷情。
這事確實讓我忍無可忍,況且,事實上我們根本就把房子租給黑人了。
這種場合讓我有點招架不了。我的父親是個意志堅定的人,說一不二,生活很有規律。他每天晚上7點回家,吃過晚飯之後,開始讀報紙,看電視新聞等等。這點我跟父親很像,我們跟這兩個「酒桶」簡直來自兩個世界。我甚至想,該不會曼哈頓所有的成功人士都嗜酒吧,如果真是那樣,跟他們競爭起來,豈不是更有優勢了。
說是這麼說,但是用不了多久,這些地方都能有很好的改觀。就拿那些髒亂差的大街來說吧,即使是西區84號大街,也有用赤褐色砂石建造的豪華公寓,距中央公園只有幾步之遙。在條read•99csw•com件同樣不太樂觀的大道上,特別是公園西道和河邊大道(Riverside Drive),也有很多古老豪華的建築,面積寬敞,窗外風景絕佳,人們只是需要時間去發現這些地段的價值所在。
當時,我一直通過媒體大肆宣傳自己的建設計劃,但是還沒有將其付諸實施。紐約房產界一位大亨跟我的一個親密朋友說:「特朗普就知道吹,怎麼沒見他蓋樓的磚瓦和砂漿呢?」
我最初設想在新地段上建造面向中等收入者的單元房,房租跟現在比相當低:每月100~125美元,當時算是高價。我打算從政府的米歇爾·拉瑪項目中爭取資金支持。該項目是為了鼓勵開發商建造面向中等收入者的住房而設立的,政府給這部分開發商提供長期低利息的貸款,而且還減免他們的稅款。
來曼哈頓之後,我先加入了曼哈頓最著名但是入會條件也最苛刻的Le俱樂部(Le Club),跟54俱樂部是一種類型。它位於東區54號大街,裏面的會員基本上是商界最成功的人士和社交界最有姿色的女人。在這傢俱樂部,如果你看到一個75歲的富人左擁右抱著三個瑞典金髮美女,一定不要覺得奇怪。
同時,我也認識了很多事業有成、家纏萬貫的富翁。每天晚上我去俱樂部休閑娛樂的同時,也能學到很多東西。我學到了紐約房地產行業的運作方式,還認識了很多今後會合作的商人。就是這些富人朋友,特別是來自歐洲和南美洲的商人,後來購買了特朗普大廈和特朗普廣場里最貴的地方。
1973年夏季的一天,我在報紙上讀到一則新聞,提到賓夕法尼亞州中央鐵路正在提交破產申請。報紙還說,賓州中央鐵路的董事聘請了一家公司幫他們處理一些資產,公司的老闆名叫維克多·龐萬力。這些資產主要位於曼哈頓西區60號街區和30號街區。賓州中央鐵路答應維克多,每做成一筆買賣,都給維克多一筆分紅。
政府決定花1200萬美元從賓州中央鐵路買下這裏。由於我跟賓州中央鐵路已經談妥,政府答應賠償我83.3萬美元。不過,我跟政府商量說,如果他們同意會展中心以我的姓氏命名,我可以放棄這筆賠償。很多人對此持異議,但是我沒必要解釋什麼,因為,要是沒有特朗普家族,紐約恐怕到今天都沒有一家會展中心。
雖然有時候顯得強硬,但是羅伊有很多朋友,而且我自信自己也是其中一員。頭腦精明的他對朋友十分忠誠,因此絕對是個值得信賴的人。你大可放心讓他在法庭上做你的堅強後盾,即使他私底下不同意你的觀點,亦或是支持你對他來說沒有多少好處,但他從不幹兩面三刀的事。
會場入口處的位置,他們的選擇也很草率。如果入口處在會場西面,與哈得孫河相對,順便還能欣賞宜人的風景。可是,他們卻將入口放在會場東面,面朝車水馬龍的11號大道。
我一直認為西區34號大街的地段是建會展中心的好地方。但是,眾口難調,每個人的算盤打的都不一樣。起初,政府花了三年時間考察研究了一個地塊,它位於44號大街,毗鄰哈得孫河。政府想在這裏建會展中心,而且得到了很多地位顯赫商人的支持。政府對外宣稱,光是準備工作這一項,就已經花了1300萬美元,但據知情人士透露,實際花費已經接近3000萬。
卡亨接管后,第一件事是聘用貝聿銘做建築師。貝聿銘名聲很大,但在我看來,他處理問題總愛用特別大的手筆,而且毫不節制。貝聿銘首先為會場設計空間框架,但他的方案是所有職業工程師們公認的難題,而且建築費用肯定會超支。特別是用於會展中心的話,這種方案更難操作。
雖然不可理喻,我還是答應了他。成為俱樂部會員,無論從職業上還是社交方面,都對我的人生起了很積極的作用。在這傢俱樂部,我認識了很多漂亮的單身女性,幾乎每晚都出去應酬。實際上,我沒有跟她們中的任何一位真正交往過。她們雖然容貌姣好,可是從來不跟你說一件正經事。她們愛慕虛榮、瘋瘋癲癲、放蕩不羈,好多人甚至滿口胡言。我很快就發現自己不能帶這類女孩兒回公寓,在她們眼裡,我的住處簡直不堪入目,她們過分關注外在的東西。後來,我結了婚,娶了一位同樣美麗的妻子,但是,她跟她們不一樣,她和我的父母一樣,是個踏實、不輕浮的人。
我們給房客訂的租房要求是,按時交租,保持房子乾淨整潔,與鄰居和睦相處,而且他們的收入必須至少是房租的四倍。我把這些都告訴了羅伊,問他:「你覺得我該怎麼辦?」他說:「讓這些人見鬼去吧,上法庭跟他們打官司。既然你的租客里有黑人,他們就沒有證據證明你歧視黑人。」他還說:「你有權力選擇自己的租客,不論他們是黑人還是白人,只要他們不受歡迎,你都能將他們拒之門外,政府無權干涉你的生意。」
那段時間,我從羅伊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只要他充分重視,他都能把官司打得很漂亮。他可以不帶任何筆記就上法庭,他的記憶力驚人,很多事情都能脫口而九九藏書出。如果準備充分,那他在法庭上總能表現得智慧過人,無懈可擊。但是,他並不是認真準備每場官司。他的天資聰穎,不準備似乎也能應付得來,但是,一旦出現問題,後果是不堪設想的。所以,每當一場官司開始之前,我都會問羅伊是否已做了充分準備,如果他說沒有,我就會請求法院延期開庭。
1975年9月,市長必姆宣稱,由於財政危機,政府決定暫停撥付支持新房建設的項目基金。
州市兩級政府決定,他們派人負責監督工程,拜他們所賜,這應該是建築史上最嚴重超時超支的工程了。政府委派城市發展委員會的主席理查德·卡亨監督我們的項目。理查德人很好,但是像羅伯特·摩西一樣,有點權力狂。而且,我並不清楚他的建設經驗和能力。
這種情況並不適合新的房地產開發。1973年1到9月,政府在紐約五大區一共批准建設了15000套單元房和單身公寓,但是到1974年同期,這個數字下降到了6000套。
建在炮台公園,比44號大街更不靠譜。那裡地處城市最南端,交通、住宿、娛樂都很不方便。我還給大家分發了我們製作的調查報告,報告顯示如果在炮台公園建會展中心,就得重修西區高速公路,讓它通向這裏。另外,還得會展中心附近新建至少2000間賓館房。
為了推銷自己的地塊,無論我到什麼地方,總會先強調在34號大街建會展中心的重要性。多數人的觀點是,紐約還處於危機之中,最好的辦法就是,這件事提都不要提了。
我的申請再次被拒絕,會展中心的工程從失敗變為慘敗。去年,在延期四年、超支2.5億美元的情況下,這項工程終於竣工。加上這幾年的儲囤成本費,工程耗資不下10億,財政赤字創下了7億元。
自從搬進曼哈頓,我對這個地區就更加熟悉了,這一點對我來說很重要。任何一個剛來曼哈頓的人,都不會用我這種方法去認識這裏——我摸清了所有好地產的位置,也成了地地道道的「城裡人」。我躊躇滿志,自認為擁有一切得天獨厚的條件,我年輕,有活力有幹勁,雖然在布魯克林區工作,但是我住在曼哈頓。
1974年,7月29日,我們正式宣布,特朗普集團以6200萬美元的價格買下賓州中央鐵路沿河的兩處地塊,分別是59號大街到72號大街的地段和34號大街到39號大街的地段,不需要付押金。這則消息登上了《紐約時報》的頭版。
接下來的第一筆,便是與維克多·龐萬力和賓州中鐵公司洽談,購買康莫得酒店。
我猜他們可能是欣賞我的直率和熱情吧。那時我還從未有過什麼建築成果,但是比起那些比我小有成就的人來說,我願意做他們不屑做的生意。
政府宣布不給城市建設提供資金的數周后,市長必姆也宣稱,44號大街建會展中心的計劃暫時擱置。消息一傳出,我立刻聘請了優秀的律師塞繆爾·林登鮑姆,他對城市分區規劃的問題很在行,而且之前一直為44號大街會展中心項目服務。
不管你怎麼看他,他其實是個原則性很強的人。我想,對他來說最重要的事情,除了忠誠,應該就是超強的原則性了吧。比方說,羅伊的朋友們都知道他是同性戀。如果你在社交場合遇見他,多半他都跟一些長相英俊的年輕男士在一起。但是羅伊從不談論同性戀的話題,他只是不想別人拿有色眼鏡看他。他覺得在那些非同性戀者的眼中,同性戀就是窩囊廢的代名詞。他懶得解釋,所以就刻意迴避這個話題。但是,如果有人當面攻擊同性戀,羅伊會第一個站出來反擊。
說來有趣,雖然34號大街的建設大費周折,不過我從沒拿它跟60號大街的建築項目做過對比。說到底,還是60號大街的項目困難更大啊:社區管理委員會的反對聲音大,分區又複雜,銀行也不願在城市的經濟風雨飄搖的時候貸款給開發商。
相反,他任職期間,我為了申請在西區34大街建一座會展中心,幾乎花了四年時間。那是建會展中心的最好地方,我們也幾乎得到了紐約所有有頭有臉的商人的支持,可是直到必姆離職前的幾個星期才站出來支持這個項目,而且,他從未給過我官方的許可證。終於,到1978年,新上任的紐約市長,愛德·科赫同意了我們的申請。沒人想過我和愛德·科赫是不是私交很好,不過,說到這兒,這個問題的答案已經顯而易見了。
以低價買到好地段,誰都願意做這種買賣。當時,西區的很多住宅區都被人們看做危險的去處,幾乎每條街上都有福利旅店,公園裡也到處是毒販子。我還記得《紐約時報》上曾撰文大篇幅記載過公園西道(Central Park West)和哥倫布大道(Columbus Avenue)之間與84號大街交會的街區,說這是一個混亂不堪的地區。
1979年,雖然百般不情願,我還是放棄了自己在60號大街的建設計劃,轉而投向更有前景的生意。
然而,最大的問題來自紐約這座城市自身,巨額負債弄得人心惶惶,人們第一次開始感到城市要「破產」了。這種恐懼一傳九_九_藏_書十,十傳百,人們對城市發展的信心指數大跌,大家普遍為城市的未來感到擔憂。
要知道,我是在皇後區出生,在布魯克林工作的「市郊人」,如今能在曼哈頓東區有個安身之處,心情怎能不激動?
在這個項目里,我是第一個表示有意願並且有能力在法律允許範圍內把它做好的人。有時候,為了做成一筆生意,你必須貶低自己的競爭對手。直覺告訴我,施泰力的出價不可靠,他們的公司根本就不會跟維克多方面達成協議,即使協議達成了,他們的樓盤也開發不好。任何人任何時候都能競標,包括我,因為意外有隨時發生的可能。但是,我已經投入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這讓維克多和他團隊的人相信,我是個嚴謹又盡職盡責的人。
1978年1月,愛德·科赫接任市長一職,他打算親自考察我的地塊是否符合要求。我以為一切又得重新開始,不過,事情進展很快,我們的地塊也再次脫穎而出。終於,1978年4月份,市政府和州政府宣布,他們打算購買我在34號大街的地塊,在那裡建會展中心。我終於勝利了,雖然這種勝利的形式意義大於物質意義。為此事奔波的這幾年,我的付出遠大於應得的回報,何況,這種付出也不能僅從物質的角度去衡量。
自從來到曼哈頓,我能夠認識很多人,也更加了解紐約房地產,但是我始終未能發現價格合適的好地塊。1973年,曼哈頓房產界的情況開始變糟。我早預料到有這麼一天,任何事物都有周期,房產市場也是周期市場,不過,情況也不會糟得太離譜。出現這種情況是由以下幾個原因造成的:第一,聯邦政府要延期支付給開發商的建房補助,這些補助原來數額很大,主要撥給城市開發商。第二,銀行利率上漲。由於銀行利率多年保持平穩,很多人甚至都不記得銀行利率還會波動這回事。第三,突然的通貨膨脹無疑是雪上加霜,建築成本猛漲,帶動其他沒有發生通脹地區的建材價格也跟著上漲。
我還跟他說,買這麼一大片沒開發的地塊,去政府辦理各項申請手續也是很麻煩的。無論開發什麼項目,社區管理委員會都要干涉,而且,往城市規劃委員會和財政預算委員會跑的日子還長著呢。
他問我:「那麼你為什麼覺得自己有資格加入俱樂部呢?」我就開始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最後,這位老闆跟我說:「聽起來你人挺不錯的,吸收年輕會員對我們也有好處,我們找時間去21號包間喝一杯吧。」
我們逐漸說服了所有人。由於我們的堅持不懈,那些反對派的聲音也越來越弱。1977年,必姆又成立了另一個委員會,打算對會展中心重新選址,經過考察,他們也認為我的地塊是最優的。在這種情況下,必姆終於給我們投了贊成票——不過已經沒有效力,因為他那年的年底就要離職。
1971年,情況有了好轉,當時我決定在曼哈頓租一間公寓。公寓是位於第三大道和75號大街交會處的一間工作室,它對面就是相鄰大廈的頂層水箱。我自嘲自己住的是閣樓,因為它確實接近大廈的頂層了。我試著把它分成幾部分,讓屋子看起來大一些,不過,它終究是一間又暗又髒的小公寓而已。即便如此,我還是很愛這間公寓。15年後,我搬進特朗普大廈位置最優的3層公寓,窗外能看到中央公園的景色,當時那種心情,也不如我搬進這間小公寓激動。
我早就看中了一個地方,它是位於哈得孫河旁,起於第59號大街,止於72號大街的一片廢棄的鐵路站場。每次我沿著西區高速公路開車經過這裏,都夢想有一天能在這裏建樓盤。在沿河地區的100多畝未開發的土地上蓋樓,這種巨大的商機是顯而易見的。可主要問題是,怎樣在城市經濟危機的時候開始這項工程。
在1968年,我從沃頓商學院畢業,當時就瞄準了曼哈頓市場。但是,曼哈頓房產市場很熱,房價居高不下,我苦於找不到一筆合適的生意。我所謂的合適的生意,是指地段較好,我又能買得起的。父親的生意做得不錯,但是他並不能將一筆數目可觀的投資基金完全交給我。我剛畢業那會兒,自己有20萬元的資產,不過它們多數都套在布魯克林區和皇後區的樓市裡,於是我決定再等等。我一邊幫父親打理生意,一邊花大量時間待在曼哈頓,尋找機會。
我看出他開始對我的話題感興趣了,但又不太明白我想說什麼。於是他問:「你是在給我講大道理嗎?」我說:「這並不是什麼大道理,這都是發生在我們身邊的事情。政府以民法的名義,起訴我和另外一些公司,說我們歧視黑人,不把房子租給他們。」我還解釋說,我下午剛和父親一起見了一些律師,他們來自華爾街一家很有名望的律師事務所,這些律師勸我們跟政府調停。很多商人面對這種情況時,即使打官司有百分之百的勝券,也會選擇調停,因為他們擔心對簿公堂會讓自己的臉面不好看。
現在很多衣冠楚楚自詡誠實正直的人,實際上卻一點也沒有忠誠度可言。他們只想著什麼對自己最有好處,卻不想想在背後捅朋友一刀自己會得到什麼報應。羅伊是read.99csw•com絕對干不出這種事情來的,這也是我最欣賞他的地方。羅伊這種人就是,如果你病危在床,哪怕其他人都已經離開,他還會守護你直到你離開這個世界。
跟維克多建立了良好的關係之後,我就能為他工作,而不只是他的一個買家。這對我來說十分有利,比如,我們制定了協議,使我在購買60號街區和30號街區的地塊上享有特權,雖然我還要得到政府批准,也要得到負責賓州中央鐵路破產案的法院許可——該有的手續都得辦,但是我可以不用花自己一分錢,賓州中央鐵路方面甚至提出為我出所有的開發資金。這簡直不可思議,賣方居然為潛在的買方出提供開發基金。這件事情雖然今天聽起來是筆吃大虧的買賣,不過,在當時那個奄奄一息的紐約,根本沒人願意開發地產,所以買方是在幫賣方的忙。
最終,我說服了維克多,雖然我出價只有6200萬美元,但是把項目交給我,絕對比在施泰力身上冒險值得的多。
更重要的是,如果政府讓我建會展中心,他們就能省下一大筆錢,我也樂意這麼做。但是,愛德·科赫卻認為,我剛剛把這個地塊賣出,不宜又成為它的承包商,這理由真讓我覺得匪夷所思。最後,我跟政府保證,整個承包工程花費不會超過2億元,超出部分我自己負責。這個條件其實對我很不利,很少有承包商干這種傻事。
一開始我就跟卡亨和他的團隊建議,我們得同時建會展中心的停車場。他們卻說,建停車場得先取得政府的環境影響評價書。我的意見是:「拖得時間越長越難獲批。如果一直拖到最後,就得另立文件申請,最起碼現在可以先進行準備工作。」但是,他們並不理會我的建議。所以,到最後停車場也沒建起來,而且短時期內也沒有興建的可能。
那天晚上,他們一直喝到10點。喝完后,我自然要負責送他們回家。俱樂部老闆再也沒有聯繫我,過了兩周,我給他打電話,他居然都不記得我了。我又重複了一遍我們認識的經過,一直說到我們約好去21號包廂喝酒的事情,因為那時他頭腦還清醒。他同意收我做會員,但是有一個顧慮,俱樂部好多會員都是老夫少妻,老闆擔心我長的這麼年輕英俊,會勾引那些年輕貌美的貴婦人。他讓我保證不幹那種事。
在我看來,持這種觀點的人目光都比較短淺。舉例來說,很多公司看到銷售業績下滑,就開始減少廣告開支。可是,正是因為人們都不買東西了,你才更要做廣告。建會展中心也是這個道理,我敢說,它一定能重塑城市形象,並且推動城市經濟重新步入正軌。
我跟維克多提到我們在政界也有熟人,比如亞伯拉罕·必姆,他是1973年11月當選的紐約市長。必姆原來跟我父親在一家民主黨俱樂部,他們也互相認識。和其他開發商一樣,我和父親為他競選市長捐了錢,也給其他競選人捐了。在紐約,開發商給政治人士捐款是一條不成文的規定,我們捐給必姆的錢並不比其他開發商捐的多。而且我認為,也許是私下裡跟他認識的原因,必姆總是有意避免在政策上對我們有什麼照顧。
我跟維克多見了面,交談得很愉快。維克多很圓滑也很有魅力,他是義大利人,長得像個歐裔新教徒。我首先告訴他,60號街區的情況太差了,整個居民區跟現在的紐約城一樣,亂得不可收拾,我看中這種地方,可能只是頭腦發熱的結果。我一直覺得,如果自己想買什麼東西,一定要告訴賣方,他們的東西值不了多少錢,這對我是有好處的。
也是在這個俱樂部,我認識了律師羅伊·科恩。我之所以知道他,是因為他名聲在外,他的無所畏懼能給人留下很深的印象。那天晚上,我發現羅伊就坐在我的鄰桌,經人介紹后,我們聊了起來,我打算試試他——我總喜歡試探別人。我說:「我不喜歡律師,他們只會耽誤生意,不會促成生意,無論問他們什麼,他們都說不行。他們只盼著調停,而不會爭取主動。」羅伊說他同意我的觀點。我很滿意,接著說:「我做房產生意可不能像律師那樣,我要主動出擊,而不是一味忍讓。否則,別人就覺得我好欺負。」
第三天,我繼續打,我對接電話的人說:「我要跟俱樂部老闆聯繫,我有重要東西給他。」這話終於起了作用,對方把老闆的商務電話號碼告訴了我。我給老闆打了電話,首先非常禮貌地介紹了自己:「您好,我叫唐納德·特朗普,我想加入貴俱樂部。」他問:「你有朋友或家人是我們的會員嗎?」我說:「沒有,我一個會員也不認識。」
同時,維克多還幫我在媒體界建立了良好的信譽。美國知名經濟雜誌《巴朗》的記者問他,為什麼選擇了特朗普。他說:「這個項目存在很多未知的風險,像黑洞一樣,一旦涉足,很難抽身。我們跟很多人交涉,但是他們沒有闖勁,準備不周,缺乏想象力,不是我們期待的人選。特朗普就不同了,他身上有19世紀開發商所具備的優良品質,他是時代的英雄。」
成為Le俱樂部會員的經歷還挺難忘的。一天,我撥通了俱樂部的電話,自我介紹說:「我叫唐納德·特朗普,我想加入貴俱九-九-藏-書樂部。」電話那頭傳來輕蔑的笑,一個聲音說:「你在開玩笑吧?」他的反應沒什麼好奇怪的,我畢竟只是無名小輩。第二天我又想了一個辦法,繼續打電話過去,說:「我能不能看一下你們的會員名單?裏面可能有我認識的人。」電話那頭的回答是:「抱歉,我們的名單不對外泄露。」於是又掛了電話。
我前腳剛宣布了自己的購買計劃,後腳就有人出來跟我競爭,施泰力房產公司(Starrett Housing)就是其中之一。在布魯克林的時候,我和這家公司合作了施泰力城市住房項目。他這次願意出價1.5億美元跟我競爭,具體數目還要依據集資情況和相關機構是否批准為準。我的出價跟他的相比,簡直抬不起頭。
不出所料,很多人表示懷疑,各媒體也一片嘩然,但是政治家們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從那之後我發現,政治家是不會在乎花費的,反正花的不是他們的錢。
另外,我還聘請了路易斯·桑夏,她是一位盡職盡責,很有政治背景的人。1974年,修·凱瑞競選州長的時候,她是修的財政顧問,同時,她還是民主黨派的財政主管。剛開始,路易斯幾乎是無償為我工作的,後來,她成了我公司的副總裁。
我也開始擔憂紐約的未來,但倒不至於為此徹夜難眠。說到底我還是個樂天派,而且從城市的危機中,我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機遇。我是在皇後區長大的人,我一直覺得在曼哈頓生活是最棒的,它是世界的中心——當然,這話可能有很強的主觀色彩。無論城市現在遭遇了什麼危機,我都堅信最後一定有轉機。紐約始終都是獨一無二的,不是嗎?
1974年6月份,我宣布買下地塊前的一個月,我、維克多和他團隊的一些人約見了亞伯拉罕·必姆市長,試探他對我們開發計劃的意見。他給了我們很多鼓勵,但是計劃公開后,他卻從未表過態,直到所有相關機構,包括城市規劃委員會、財政預算委員會和當地的社區管理委員會全都審核通過了之後,他才表明自己的立場。這就是政界人士,風往那邊吹,他就往哪邊倒。
維克多願意相信別人,他打算看看我的表現,還建議我把西區34號大街的開發權也買下來。我想,可能我的自我評價有點言過其實,讓他完全相信了。但是,我別無選擇。我只有27歲,無論是父親還是我,我們都沒在曼哈頓開發過樓盤。儘管維克多很看好我,可是,如果不是我把自己的公司說的龐大又資歷雄厚,他也不會這麼信任我。我們的公司其實沒有什麼正式的名字,但是我告訴維克多,它叫「特朗普集團」(Trump Organization),可能「集團」這個詞聽起來很氣派吧。很少有人知道,所謂的「特朗普集團」只不過是布魯克林區Z大道上的幾間小辦公室而已。
這些問題讓我忍無可忍。1983年,工程延期和超支問題越來越嚴重,我提筆寫信給新的城市發展委員會主席威廉姆·斯特恩,第二次申請工程的承包權,這次我不要任何的資金補助,只要讓我擁有工程的監督管理權,我還保證一定能在預算內高效完成工作。
朋友把這話轉述給我的時候,我因自尊心受到極大傷害而感到憤怒,一年多沒跟那個嘲笑我的人說話。現在回頭想想,也許他說得沒錯,所有的一切都可能煙消雲散。如果我在曼哈頓沒有成功完成第一個開發項目,如果政府沒有批准我建會展中心,沒有同意我來建設君悅大酒店,我可能今天還在布魯克林,做房屋出租生意。而恰恰是有了這一切,才有了我的現在。
只要別人願意聽,我就會告訴他們:34號大街的地理位置十分優越,政府的兩處選擇糟糕至極。要想在之前選擇的44號大街建會展中心,就得在哈得孫河上搭防水台,建到河上面,這樣做成本高、問題多、耗時長。而且,44號大街的地塊面積太小,根本沒有擴展的空間,如果會展中心建在水上,還得經過日漸風化的西區高速公路才能到達。最後,我會使出「殺手鐧」:要想在水上搞建築,必須獲得政府的水上建築許可。為此,我專門做功課查詢了什麼是水上建築許可證。它是政府批准開發商在特定水域搞建設的許可證明,要想得到它,得先通過國會立法。
因為這片區域面積廣闊,很多地方都能留作日後開發。有一次,議員羅伯特·瓦格納讓他畢業班的學生到我的地塊上做項目評優,我想辦法得到了他們評優報告,將之命名為「瓦格納報告」。這個報告可是獨一無二的。
我從沒聽過維克多·龐萬力,但是看了報紙之後我決定認識他。我打通了他經紀人的電話,說:「你好,我是唐納德·特朗普,我想買60號街區的地塊。」這種直截了當的方式是很有效的。
那段時間,每早起床,你都能在早報頭條讀到關於經濟危機的報道。每當看到這種新聞,我都忍不住為城市的未來感到擔憂。當我確定自己得不到政府的建設補貼之後,我決定另闢蹊徑。
1975年1月,為公共住房發行債券的城市發展協會(Urban Development Corporation)拖欠了1億多美元的債券基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