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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才與巳之介 二

阿才與巳之介

巳之介放下心來,覺得十之七八是沒問題了,忍住雙腿都要顫抖的喜悅,硬是壓著嘴唇上浮出的笑痕,努力裝作一副遊刃有餘的樣子。
「即使少爺您說沒了興趣,但是因為對方迷戀著您,所以也不會善罷甘休吧。和我這樣庸俗的正經姑娘完全不同,和她們相熟越久越讓你疼愛吧。」
「哎呀哎呀,真是難弄的女人啊,你憑什麼那樣胡亂猜測!說什麼是打算騙人的心血來潮,這種心思我半分也沒有。所以請你放一百個心吧。」
「呵呵呵……」阿露立即笑得兩頰緋紅,那顆戴著火紅紋纈花布綢紗的可愛的大圓腦袋,急忙埋到飛白花紋的薩摩單衣袖口上。「和人家相比,巳之哥你才大有問題呢。天天都來開著壞壞的玩笑,捉弄人。」
早上阿才留下一句「天黑前回來」就出門了。不久后,巳之介隨便扒了幾口午飯就飄然跑出店鋪,直奔兩國而來。只是因為時間還太早,在阿才家門前的大路上來迴轉了兩三圈,卻仍不見她要出來的樣子。無可奈何,他就過橋去看了下洗浴場的御出木偶戲,吃了兩份與兵衛壽司,然後又來到廣小路。那天是今年以來最熱的一天,無論天空的日光,還是大地的色彩,都爭先裝飾出盛夏的模樣,來往的人們大抵都穿著白底的浴衣。巳之介出門時在荷蘭織的汗衫外,套上遠行穿的結城產捻絲綢,系著兩條中央織有一條豎紋的腰帶,甚至還偷偷化了個淡妝。一想到今天就要把阿才追到手,他不由對自己的相貌風采擔心不已。
「我都知道的,所以您裝糊塗也沒用。哎,少爺,每晚和店裡的卯三一起偷偷溜出去的人,是誰喲?」
「說什麼庸俗庸俗的,在仲之町,即使是在被稱為最漂亮的辰巳藝妓里也找不到像你這樣漂亮的姑娘……」
說著,巳之介睜圓了雙眼,做出一臉奇怪的媚態,並不時地把媚眼拋向阿才。
「還沒進展到那一步,我還沒想過那種情況。」
巳之介高興得忘乎所以,沉浸在這種無聊對話里,等他們來到雷門附近,才開始焦慮起來。回想起來,從一開始就一直在重複著同一種問答,完全不得要領。從這番和阿才表白並且半開玩笑的聊天情況來看,她應該不討厭自己。但是從阿才現在的態度看,是不是能直接斷言她是接受自己的追求了呢?雖然理應沒錯,但是若粗心地自以為是,等到以後被殘忍拒絕的那天,豈止要蒙受不可挽回的恥辱,還把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的努力都付諸東流。所以,還是先催促對方給個明確的答覆,完全消去疑慮,這才是現在應做的事吧。——誠然,照理是應該這樣做,然而如果對方只是想暗示自己已經答應,那麼太過糾纏地一再追問,也不符通九*九*藏*書曉花柳街情況的「老手」身份,是不解風情的行徑。難得阿才認為自己是「老手少爺」,若行見識淺薄之事而在不經意間丟掉了信譽,那就糟糕了。卯三郎曾經說過,「女人這種東西,即使心裏已經春心蕩漾,但是若被當面追問,那也是不會承認的」。萬一要求對方給出明確答覆,結果被並非出於本意地拒絕了,那就多此一舉、得不償失了。到底怎樣才好呢?巳之介一時煩悶不已。最終他想,不管怎樣,有必要弄清楚關鍵的問題。若不能再給出些有跡可循的承諾而就此分別的話,今後的事情就更不能有所進展了。
「你和阿露,那是一個天,一個地,天壤之別啊。」
「嘿嘿嘿,你也真會說話。你大概是說那也許是個夢,如果是夢的話,希望能早點醒過來吧。」
「您是說順利唄。順利的話,那您就送點東西啊。」
巳之介的臉羞紅得都讓人覺得同情,浮現出曖昧不明的苦笑,而眼裡分明已經噙著悲傷的淚水。
「只要少爺同意,我沒有什麼好不好的……」阿才說完這句后,手放在胸脯上,閉上眼睛靜靜思考了一會兒,然後煞有介事地嘆了口氣,輕輕地說道,「即使您一時喜歡我,但是像您這樣知道放蕩滋味的風流男子,到底能疼愛我到何時呢,一想到這個我真是心中難安。」
巳之介全身發冷般喜悅之極,裝模作樣地搖頭保證。雖然有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嫖妓經驗,但實際上,今晚才第一次和魅力十足的女人有這般充滿濃情艷語的談話。迄今為止,從沒有女人這樣充滿情味地和他說過話,自己也從沒以如此自負的話哄過女人。他覺得自己彷彿突然變成了戲劇里扮演翩翩公子的美男子,有種冰泉入喉般的暢快。他暗自得意地想,這種情景最應該要給卯三郎看看的。
「啊?你說什麼呢。我的心意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真叫人煩惱啊。」
「您不是說哄得團團轉了嗎?那對方應該有所反應的吧。您給我說說是怎樣求愛的?」
阿才鵝卵形的臉頰兩側驀地向上揚起,抿嘴笑了。如孔雀開屏般綻放的華麗光彩,似乎讓端莊的五官眉目一下晃動了起來,不過,旋即又恢復了原來的冷酷表情。巳之介失去了第二次搭訕的機會,於是又糾纏阿露去了。即使是同樣的笑顏,阿才和阿露的風情卻是大不相同。開始的兩三次,在阿露的臉上也能看到一些天真爛漫的可愛之處,雖然也有令人憐惜的地方,但是太過頻繁的笑,使得並不緊湊的輪廓,越發地扭曲崩壞,以至讓人覺得有些惡毒。在盡情嬉鬧的最後,有點鬧脾氣的巳之介在心底恣意地咒罵妹妹:「這女人的臉是多麼丑啊。雖然說是天生的,但是哪怕學學阿才的笑法也好啊。」想著便又晃悠悠地朝店鋪的方向去了。
巳之介像小孩一樣說道,心情變得好極了。於是從衣帶中抽出扇子,砰砰地敲著自己的后脖子來掩飾羞意。兩人正好走到藏前時,外面的天已經完https://read.99csw•com全黑下來,天空還殘留著一些微光,澄圓的明月從廄河岸的上空投下雪白的淡淡月光。
「哎,露露,你既然都春心騷動了,今後可一定得十分注意了。不是我說什麼,哥哥我就是前車之鑒啊。」
「但是,少爺您不是在哪兒有著可人兒嗎?」
「這麼說,您肯定不會拋棄我,而會好好疼愛我的咯?要是欺騙我這樣的老實人,那可真是罪大惡極哦。」
「……我都這樣叫你了,你還不回應,真是不可原諒。雖然從兄長口中說出這話有點怪,不過你這段時間看上去有些春心騷動、裝模作樣了。這可不是什麼好念頭,還是趁早掐滅好啊。」
「哎,少爺……」阿才讓散落到鼻尖泛著梅花香味的鬢髮,擦著男人的肩膀,開始用撒嬌的語氣傾訴道,「不管您嘴上說得多好,少爺心裏在想什麼,我可是知道得很清楚呢。您說喜歡我,那只是一時的心血來潮吧。只是起了好色的心思,想哄騙我的吧。過半個月或個把月您就厭倦了,到時我也會傷心欲絕。所以索性硬下心腸,決定不答應您。因為從長遠來考慮,那樣對雙方都好吧……」
阿露雖然被罵成醜八怪,但是相比哥哥,她的容貌可好得太多,算是十里挑一的姿色。雖然沒有特別值得讚美的亮點,不過嬌小、白皙,上窄下寬的豐|滿臉形總給人一種純真的風情,為一點小事都會笑得直不起腰,那嘴角、眼角處總是滿溢的可愛。巳之介心想,若是她邊上沒有阿才的對比,那麼也算是個美人。阿才微斜著彷彿一解開髮髻便會如瀑布般傾瀉而下的、由濃密秀髮盤結成的碩大島田髻,似丹頂鶴般纖細的玉頸,柔和地從豎紋單衣的后衣領伸露出來。此時她正縫著的似乎是母親的真岡木綿碎花浴衣。這模樣美得如此出眾,簡直讓人覺得做女傭太可惜了。巳之介小時候曾被哥哥善兵衛帶去看江之島,那時站在高高的深淵斷崖上,遠望著腳下絕壁處怒濤碰撞而迸碎的白泡,有種眩暈失神般的奇異戰慄之感。而每次看到阿才的美貌時的感覺也正好與此相同,都會全身寒毛豎起,有種心頭髮冷的強烈悸動。痴兒的目光一觸碰到阿才那雙比深淵斷崖更深幽、比碧綠波濤更鮮艷的眼睛,他就被魅惑得彷彿渾身的靈魂、精氣什麼的都被一點不剩地吸了進去。雖然似乎是對著妹妹阿露單純地扯閑話,但其實任何時刻,他的心裏充斥的都是阿才的幻影。他對那雙婀娜光滑的手足充滿戀慕的醜陋情慾正讓他苦惱地亢奮著。然而,即使如此愛慕,他卻一九九藏書次也不敢大胆地看個夠,每次只是小心翼翼地用餘光一點點地偷窺她臉龐的各個部分而已。巳之介屢屢用餘光偷看而最為之痴迷不已的,是那鼻子和嘴唇的肉色。和圓臉的阿露正好相反,阿才豐腴的臉頰從目光靈動的眼瞼下像鯛魚腹部的魚皮般修長而緊緻地拉伸到削尖的下巴底端,由此呈現出一張美麗的鵝蛋臉型。兩片鮮紅可愛的嘴唇,彷彿是在緊緻嬌艷的臉頰肌肉根處用剪刀咔嚓一聲剪開一寸切口而成。小而厚的下唇總是濕濕地泛著光澤,讓巳之介不禁感嘆怎會有如此美艷之物。而他尤覺精妙卻又給人拒以千里之外感覺的,是她那隻太過勻整而給人以冷酷之感的鼻形。越看越覺得阿才的鼻樑是那麼高高在上而又嚴肅地緊繃著,用不恰當的玩笑話來說,讓人覺得彷彿會立即的一聲彈飛出去。自從出入吉原花柳街以來,他也見過很多花魁,認識被譽為美人的各種女人,但沒一個有阿才這樣超拔脫俗的容姿。若是將那些妓|女和阿才相比,簡直就是野獸和神仙的區別。這種區別的最大原因,似乎就在於這完美的鼻形。若只是肉多豐腴而顯得過低,或是太過高聳,那很難稱得上是沒有缺點。然而阿才的鼻子,無論是肉量、高度,還是與整個臉形的協調,都像是哪怕特意去預訂製作也難以收穫的、無可挑剔的產品。
「啊呀,這不是少爺嘛。這個時候,您是要去哪兒?」
「哈?您可真是悠著啊。」卯三郎像要嘔吐一般放言道。「傻子去釣鯔魚,會一直等著魚來吃餌,但最終人都坐麻了也不見上鉤。每天只是像狗在遠處汪汪吠叫一樣嬉鬧著玩,那是什麼結果也不會有的。」
「哈哈哈,這是我不好。」巳之介像是地道的浪蕩公子那樣誇張地撓撓頭,說道,「這件事都被你知道了,我真是要無地自容了。我之前確實是瞞著大哥和母親過著十分放蕩的生活。不過,在你面前這麼說,也許你又要說我是假意恭維,但是,仲之町的花魁之類的,真的都只是像騙小孩子的金魚那般惡毒而毫無情趣的次等品。所以我近來打心裏沒了興趣,再也不去了。」
「剛才的婦人怎麼樣?雖然年紀上有點半老徐娘,但是風韻猶存啊。那可是並木的袋子專賣店的寡婦,心裏暗戀著我,很有意思。每次來店裡買東西,必然會來我這裏。你下次可以留意觀察下。——不過少爺,你那邊怎麼樣了?」
「像我這樣的人,竟然受你如此青睞,我真是非常高興。但我總覺得您是在哄騙我。昨晚讀信時,我就懷疑這大概是在做夢吧。」
「喂,露露。阿露小姐!」
「昨天你睡覺時,我偷偷放到你衣袖裡的信,你應該看過了吧。」
一天,巳之介又像往常那樣瘋瘋癲癲,晃著他那討人厭的邋遢身體,走到正和阿才一起做針線活的妹妹面前。
「這都是什麼莫名其妙的話,我怎麼一點也不知道。你到底是從哪兒聽來這樣的話?」
「少爺的嘴巴真壞呀,說阿露小九九藏書姐是醜八怪,即使是我這樣的人都聽著難受。」
巳之介雙手抱在胸前,左右搖擺著兩邊的袖子,弔兒郎當地跺腳道。
平時再怎麼話癆,但一到關鍵場合卻開不了口。巳之介大概也預測到可能會有這種情況,所以昨晚先悄悄地寫了封情書。比如「自從你來我家幹活那天開始,我就打心眼裡喜歡上你了」,或者「我這段時間的表現,你大概也知道吧」,或者「只要你答應我,以後我一定娶你為妻」等等,巳之介絞盡腦汁,在長長的情書中極盡花言巧語。
自從下定決心追求阿才,巳之介就揚言不再逛花柳巷,而只是耐心窩在家裡。結果卻成天不安分地東走西竄,就不能在一個地方安靜片刻。白天的時候,本該在店裡賬房幫忙的,但他卻一有空閑就溜進廚房和女傭們瞎扯胡侃,或者就回到內宅問候母親和阿露,就這樣一個人到處轉悠,像在吉原藝妓茶屋的酒席上一樣,對誰都用輕浮的語氣調侃說笑。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開心,只是為了偷看跟其他女人一起捧腹大笑的阿才的樣子,而天天這樣虛度光陰。巳之介的真正意圖,是讓家裡所有人,特別是讓阿才覺得「少爺真是爽快而風趣的人」。他只希望,這樣一來阿才便會主動來告白吧。
吸引巳之介的不僅僅只是阿才的容貌。無論是手、足、肩,還是腰,她身體的所有部分,都有種難以言喻的誘惑,甚至連其貼身穿的衣服,都流溢出無限婉麗的韻味。無論是規矩地雙腿併攏恭候的時候,或是小腿交叉地倚靠在柱子上的時候,或是臀部沉沉坐于向後張開的兩腳跟之間的時候,隨著四肢移動到各個位置,連單衣的脊縫及衣袖產生的簡單皺褶等很尋常的東西,都讓巳之介覺得蘊含一種驚心的嫵媚之態。他微觀細品各種姿態的妙處,一個也不放過。而越是驚心於阿才身上不斷釋放出來的無限魅力,他就越是怯懦心虛,那想要毅然實施卯三郎建議的勇氣,早已不知消失在何方了。
女人意外地認真,盯著對方像是責問似的反問道。
說著,阿才就痴痴地凝望著男人的側臉,從她的眼梢里流溢出千萬無量的嫵媚與誘惑。彷彿是被從頭潑了盤冷水,巳之介不禁縮緊了衣領。這時,她一句「少爺,人家真是心歡喜呢」,又把他渾身澆個透,阿才就這樣輕而易舉地勾出了少爺的魂兒。
然而阿才卻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她在一旁聽巳之介那令人生厭的拙劣笑話,只是微微淺笑,如果沒什麼事,從不會主動來搭話。
「哎呀,你可真是沒禮貌。作為妹妹,你竟然逮著哥哥說大有問題,你的嘴巴也很壞啊。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麼看的,但是哥哥我可是風流男子。聲稱為了我這位上州屋的少爺而甘願做牛做馬的人也有兩三個,所以斗膽說,這可是很了不得的身份。即使是兄妹,但是和你這樣的醜八怪相比,那是相當不同的。嗯哼?」
其實巳之介這句話說得很好,只是其中仍有些難為情的語氣。
「哪是要去哪兒,其實我一直在等你回來呢。」
「啊呀,少爺,不是那樣的。雖然是個夢,也是很珍貴的。只是像我這https://read•99csw.com樣庸俗的人,到底有哪裡好,值得您寫下那樣的情書呢?我其實是覺得太不可思議,所以想跟您確認一下。」
翹首以待的涼爽黃昏,終於漸漸地染暗了街道,當大馬路上熱鬧的店鋪前點起兩三盞燈火的時候,從掛著說書場方形罩燈的米澤町拐角處,阿才就像一顆水滴般,在暮色里漸漸浮現出身影。或許是在老家換了身衣服,和今天早上的服裝完全不同。棋盤格子的漂亮浴衣后襟向後翹起,露出出浴后塗著濃厚白粉的後頸,雪白裸足的腳趾咬著高腳的半四郎木屐的木屐帶,有些急促地走去,嬌艷無比。對那看著就覺得凄艷而心生寒意的背影,巳之介已經在心裏伏地膜拜,一直追著她到淺草橋的橋頭,在那裡終於跟她打上招呼。
「嗯,看是看了。不過,那是真的么?」
「喲,是因為你長得丑我才說你醜八怪,你不用這麼怨憤吧。要是你覺得我騙你,你可以問阿才啊……是吧,阿才?」巳之介伸長脖子,連眨巴了幾下眼睛。即使這麼說幾句,他心裏已經怦怦直跳。
說著,他一手撫摸著下巴,一手啪的一聲打開了扇子。「這是千真萬確的,即使像我這麼品行端正的人,一旦犯了春心,也變得一點出息都沒有,連妹妹都瞧不起我。不管你多麼難看,但世上有的小子喜歡獵奇,所以你可不能大意。我真是得時刻緊盯著你啊。」
入梅前的四五天連續晴空萬里,清新的陽光將馬路的光景照耀成夏天似的顏色,屋前的門帘像玻璃一樣泛著明亮的光。卯三郎把中型尺碼的浴衣布料堆得有三四尺高,一邊噝吧噝吧地抽著黃銅煙管,一邊和坐在門口橫框上四十來歲的婦人聊天。等到客人終於回去,他怒吼一聲:「每次感激不盡。去你的!」轉頭望向賬房那邊,發現主人善兵衛正好不在那裡,便翹著下巴說道:「少爺,過來下。」
「但是有妹妹在面前,我不可能突然直接地去表白啊。我只是委婉地說些笑話在試探。」
「啊,少爺您真會說話。雖然我人老實,但是也不想被挖苦。連那樣美麗的阿露小姐,您都說是醜八怪呢。」
從黃昏六時開始,在這小半個時辰里,巳之介在兩國的廣小路來回徘徊。昨晚他偶然聽到阿才央求母親,說因為家裡突然有急事,所以想請半天假,於是他立即就想到埋伏在她回來的路上以攔截她。
「您這是瞎操心了!和巳之哥這樣的風流男子不同,人家可只是個醜八怪。」
「哎,阿才,已經到我家附近了,從這裏你就要自己先回去了,但是你能不能不要光說些挖苦的話,給我個乾脆的答案。既然你已經看過昨晚的信,那麼你應該有想法的吧。我都已經說得嘴巴都酸了,你就可憐可憐我吧。」
說著,他就這樣面對面地恭謹而立,緊盯著阿露那有著美麗輪廓的富士山形額頭,像助興藝人經常做的那樣,皺起鼻子擺出一張章魚似的臉形。
「你想多了。說什麼哪裡好哪裡不好的,如果不喜歡你,我還能喜歡誰。你只要用鏡子照照自己的容貌,大概就能明白吧。」
「沒問題,已經鐵板釘釘。以阿露為幌子,已經把阿才哄得團團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