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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社會地位與超級地位

第二章 社會地位與超級地位

奇怪的是,這一招很靈,但又常常適得其反。它滲進生活的許多領域,卻並非沒有產生消極的後果。它摧毀了許多正宗的、顯然是低位的藝術和工藝。民間藝術被模仿藝術大師的廉價複製品取代了;民間音樂被唱片取代了,農民手工藝品被昂貴商品的大批量塑料仿製品取而代之。
自殺和殺人關係密切。在某種程度上,它們是一個硬幣的兩面。在他殺率比較高的國家,自殺率就比較低,反之亦然。彷彿是積蓄的攻擊性太多,需要釋放,而釋放的方式則非此即彼。釋放的具體方式取決於社區里對他殺的抑制因素。如果抑制力量弱,自殺率就下降。這和戰爭時期情況類似,在那時,抑制殺人的力量被積極而刻意地壓制住了。
7.你必須要保護弱小的下屬,使之免受迫害
狒狒首領的直接下屬對首領來說是危險的對手,但面對外來威脅時,它們又能給首領提供寶貴的支持。如果受到過分的壓制,它們有可能結夥反對首領,廢黜首領。所以,它們能享受弱小成員不能享受的特權,同時還享受了更多的自由,被允許靠近首領,而其他年輕的雄性是不允許靠近首領的。
這種賢能體制提供了令人激動的格式,但問題還有另一面,激動和緊張如影隨形。賢能體制的基本特徵是:雖然它避免了人才浪費,但它也開闢了一條清晰的從龐大的超級部落底層直達頂端的渠道。倘若任何少年憑藉個人的優點都可以最終成為最偉大的領袖,那麼,每成功一個人時,無數的人已然失敗。此時,他們的失敗就不可能怪罪那邪惡的階級體制了,因為那是外在的力量。失敗者就必須尋找適當的原因,那就是將失敗歸咎於自己的缺陷。
這就使我們自然進入了一個更加富有暴力色彩的路徑,有些超級部落的成員在高位模仿中受挫時,可能會做出這樣的反應。動物行為學家將這樣的暴力稱為「攻擊轉向」(redirection of aggression)。最好的時候,這種轉向令人不快;最壞的情況下,它就會產生致命的後果。兩隻敵對的動物見面時,這一現象相當明顯。雙方都想進攻,但雙方又害怕。如果一隻動物嚇唬另一隻動物,後者應戰併發起攻擊,而前者卻避而不戰,使對方無處發泄,那麼,第二隻動物就會尋求另外的發泄渠道。它就會找一隻替罪羊,一隻比較溫順的、不那麼可怕的動物,就會把它憋著的怒氣轉向這隻替罪羊。而替罪羊本無過錯,並不該受到攻擊;它唯一的過錯就是太弱小,不那麼可怕。

如果威懾性展示不奏效,則必須進行身體攻擊。倘若你是狒狒首領,這是危險的一步,原因有兩個:首先,在肢體爭鬥中,即使戰勝者也可能受傷,而傷情對首領的危害比對下屬更為嚴重,因為對後續的攻擊者而言,首領已不再那麼令人生畏;其次,下屬總是比首領多,如果把它們逼得太緊,它們就可能結成一幫,聯合起來打敗首領。這兩個事實使威懾性展示成為首選,對地位高的個體來說,這一方法比實際的攻擊更受歡迎。
從上述現象可以獲得一個令人清醒的教訓:人類需要獨特的部落身份,這種悠久的生物需要十分強大,是壓抑不住的。一條超級部落的裂縫剛修好,另一條裂縫旋即出現。用心良苦的當局奢談「全球社會的希望」(hopes for a global society),由於現代傳播的令人驚嘆的奇迹,他們看到這種發展的技術可能性,但他們仍然頑固地忽略人遭遇到的生物學困難。
緊隨動物之後,兒童是最容易受害的低位者;雖然這裏的抑制因素要大得多,但他們仍然遭到大量的攻擊性轉移的暴力。在一定程度上,迫害動物、兒童和無助下屬的惡劣行徑是一把尺子,可以用來衡量加害者遭受的壓力。
在任何有組織的哺乳動物群體中,無論個體之間如何合作,總是存在著爭奪群體支配權的鬥爭。每個成員在爭奪的過程中都獲得了特定的社會等級,都在群體的等級系統中獲得了特定的地位。等級系統的局勢絕不會長期穩定,主要原因是,爭奪者都會衰老。當霸主或「最高領導者」衰老后,其資深地位受到挑戰,並且被直接下屬取代。於是,爭奪霸權的新一輪鬥爭隨即開始,每個成員都在社會階梯上略有上升。在等級系統的另一端,年輕的個體在迅速成長,構成自下而上的壓力。此外,某些個體會病倒或夭折,這些空位必須要迅速予以填補。
即使在殺戮被美化的戰爭狀態下,這樣的機制也在起作用。士官和軍士常常用極端殘忍的手段欺負士兵,不僅是為了執行紀律,而且是為了激起仇恨,目的是眼看士兵將仇恨轉移到敵人身上。
然而近年來,超級部落分解為階級—部落體制的趨勢卻遭遇嚴重挫折。超級部落的規模越來越大,其技術越來越複雜,大眾的教育水平也隨之水漲船高。生活中「各安其位」的舒適感逐漸消退,取而代之的超越自己地位的激動人心的可能性越來越大。不過,原有的階級—部落體制還是不斷進行反擊,而且仍然在進行反擊。今天的時尚周期日益縮短,在這裏,我們清楚看到這樣的攻擊和反擊的拉鋸戰。新款的時裝、傢具、裝飾、音樂和藝術日益迅速地更新換代。常有人說,這是商業利益和壓力產生的結果,然而,和創生新的主題相比,舊瓶新酒的推銷還是很容易,甚至更容易。但新的主題仍有需求市場,因為舊的主題在社會體系裡很快就飽和了。新主題到達下層的時間越快,排他式的新主題在高層取代舊主題的速度就越快。風格和口味走馬燈似的變換,其速度令人難以置信,在歷史上前所未有。當然結果就是:原來僵化的社會階級體系使假性部落身份遭受嚴重的損失。
4.如果挑戰者用的是腦力而不是蠻力,你必須能智勝發起挑戰的下屬
當時,已經有一些基督徒開始懷疑這樣的態度,但直到達爾文的演化論對人的思想產生重大影響以後,人和動物的關係才再次接近了。人與動物的親近對遠古的獵人是自然而然的;人再次接受這樣的關係以後,人類尊敬動物的第二個時代隨之開啟。自此以後的一百多年裡,我們對故意虐待動物的態度發生了迅速的變化。不過,儘管人們越來越反對虐待動物,但這樣的現象還是屢見不鮮。公開展示虐待行為的情況比較罕見了,但私下的殘暴行為依然存在。我們可能尊敬它們,但它們仍然低於我們,既然如此,它們就很容易遭到殺害,成為攻擊性轉嫁的受害者。
汽車是一個典型的例子,而且很重要,因為它們是公開亮相的商品,但狂熱的地位追求者不會就此罷休。如果要把自己描繪為競爭者心目中令人信服的地位較高的人,他就必須要盡量伸展拳腳,四面出擊,盡量增加存款餘額。分期付款、分期貸款和透支的全套把戲所依託的是向上爬的強烈渴望,其體現則是高位模仿。
對現代人類社會的領袖而言,要扮演這種主宰的角色顯然有許多困難。他握有畸形膨脹的權力,這就意味著,唯有其自我高度膨脹他才能駕馭超級部落;這種人主宰社會時,危險始終是存在的。而且,巨大的壓力可能會推動人類領袖去動用暴力,訴諸暴力是應對超級地位壓力的自然反應。再者,極端複雜的任務使他不得不全神貫注,這使他遠離了和追隨者相關的普通問題。地位超級的領袖高高在上,極其孤立,掉進了權力機器的陷阱,所以他迅速脫離民眾。
當代領袖的負擔極其沉重,現代超級部落里的男子成為群體優勢成員的機會還不到百萬分之一,儘管如此,人們對這一地位的渴望卻看不出有絲毫減弱的跡象。在社會階梯上往上爬的衝動太悠久、太根深蒂固,對新情況的理性評估並不會削弱這樣的衝動。
人與狒狒有許多相同的展示領袖威儀的手段,在今天的我們身上,這種展示仍然有許多表現形式。在將軍、法官、高級祭司和倖存的皇室成員身上,仍然可以見到最原始而顯著的表現。這樣的展示往往局限於特殊的慶典,比昔日的範圍小;然而一旦舉行,它們盛況不減當年。在隆重場合,即使最有學問的學者也無法不受華麗服飾的影響。
在反擊外來進攻時,狒狒首領總是沖在第一線。它扮演著群體保護者的重要角色。對它而言,敵人通常來自另一物種,但對人類領袖而言,敵人是同一物種里的敵對群體,在這種時刻,他的領袖地位會受到嚴峻的考驗。然而,從某種意義上說,和平時期的考驗更為嚴峻。我在上一章里指出,外來的威脅會產生強大的內聚力效應,以至於領袖的任務在許多方面都變得更容易了。他越是大胆無畏、不計後果,就越是顯得在保護那些陷入狂熱的群體,無論其行動多麼非理性,也沒人敢質疑(就像在和平時期一樣)。戰爭激發的畸形狂熱浪潮推動他前進,強勢的領袖應運而生。他可以輕而易舉地使他的團隊成員相信,殺人是光榮而英雄的壯舉,既使他們深信殺人是最可怕的罪行。此時,他的一舉一動都是對的,即使錯了,他犯錯的消息也會被壓制下去,因為這會影響士氣。萬一走漏了風聲,他所犯的錯誤也會被歸咎於運氣不佳九_九_藏_書,而不是判斷失誤。在和平時期,領導人往往會編造外國強權的威脅,或者至少是誇大其威脅並使之成為潛在的敵人。再增加一點凝聚力就更好了。
表面上看,這並不明顯。低位者的妻子炫耀引人注目的仿鑽時,她似乎是在效仿高位的對手,但這隻是幻覺。要害在於,那仿鑽太漂亮,從她的總體生活方式來看,不是她買得起的真貨,騙不了人,因此仿鑽不可能有助於抬高她的地位。
人類的聰明才智使其領袖能夠兩者兼而有之。坐在置於高台的寶座上,他既可以享受輕鬆姿態的被動的凌駕態勢,又可以同時享受抬高了的位置,即主動的凌駕態勢,這就是他展示權力的雙重姿態。
9.必要時,你要安撫最底層的下屬
所幸的是,我們大多數人不會走向這樣的極端。家人的感覺只不過是,我們回家晚時偶爾鬱鬱不樂,牢騷滿腹。許多超級部落人在電視上或電影院里看別人殺壞人,從中找到發泄的渠道。耐人尋味的是,在受制於人或受壓迫的社區里,電影院放映的暴力片比較多,其比例高得引人注目。實際上你可以說,虛擬暴力那驚險的吸引力,和實際生活中追求優勢地位而受挫的情況有直接的比例關係。
當然,接近這種狀態的組織業已存在。在英格蘭,任何公務員都會毫不猶豫地告訴你,管理國家的實際上是公務員制度。為了強調他的觀點,他會告訴你,議會開會期間他的工作深受影響;只有在議會閉會期間,他們的工作才能夠取得一些實實在在的進展。這一切都很合乎邏輯。遺憾的是,這不符合生物學的邏輯;他所謂的運轉中的國家是由生物樣本組成的,這裏的生物樣本就是超級部落人。不錯,超級部落需要超級控制,如果這個任務對個人太難,合理的解決辦法似乎就是把一個強勢人物轉換為一個強勢組織。然而,這並不能滿足其追隨者的生物學需要。也許,他們的理性是超級部落人的,但他們的感情仍然是部落人的感情,所以他們將繼續需要一位容易認定的、獨一無二的個人擔任領袖。這是他們的物種模式,難以規避。機構與大腦可能是主人寶貴的僕人,但它們絕不可能成為主人(當然科幻故事除外)。散漫的組織、沒有面孔的機器缺乏基本的特性:它既不能激勵人,也不能被人廢黜。於是,那位獨一無二的主宰人註定要掙紮下去,公開露面時,他表現得像一個部落首領,神氣十足,信心滿滿;但私下裡,他卻不得不吃力地對付那難以完成的控制超級部落的任務。
戰爭時期的自殺率比較低。20世紀的自殺率曲線在兩次世界大戰期間下降。換言之,既然可以殺人,何苦要殺自己?引起殺人的因素以及挫敗潛在自殺者的因素使這些人轉移其暴力的方向。他可以選擇殺害不那麼令人生畏的替罪羊,或選擇自殺。在和平時期,殺人的抑制因素多半使他轉向自己;在戰爭時期,他奉命去殺敵人,自殺率自然就下降了。
僵化的階級結構是一種分割的體制,自有其價值,但那是荒唐的浪費體制,它最終崩潰的命運並不奇怪。其陰魂不散,不過更加有效的賢能體制(meritocracy)在很大程度上已經取而代之;從理論上說,這種體制使每個人都能夠達到他才幹所及的最高層次。一旦達到這樣的層次,他就可以利用各種假性部落分類來鞏固自己的社會身份了。
相比而言,人類領袖對直接下屬的態度一般是嚴厲強硬、不苟言笑的,但在面對最底層的下屬時,他們時常做出溫和的樣子。他們擺出誇張的姿態:謙恭有禮,笑容可掬,揮手致意,一個接一個握手,甚至撫摸嬰兒。但當他們轉過身,微笑很快就會消失,消失在無情的權力世界里。
在極端情況下,當一切事情都極端絕望時,他的自殘可能會無以復加:自殺。(動物園裡的動物有自殘的現象;無法穿過鐵柵去攻擊敵人時,它們可能會撕咬自己的肢體,直到骨頭露出,但自殺似乎僅見於人類。)有關自殺的主要原因眾說紛紜,但很少有人否定,攻擊轉向是主要的因素。一位權威學者說:「除非想要殺人或至少希望別人死,否則誰也不會自殺的。」也許,這是誇大其詞。因不治之症、奇痛難忍的病人也可能會自殺,這樣的病人很難被納入想殺人的範疇。如果你想說,自殺者想要殺醫生,因為醫生沒治好他的病,那未免是異想天開。他想要的無非是解除痛苦。但這位病人選擇的攻擊轉向似乎能夠用來解釋許多自殺案例。以下是支持這種自殺念頭的一些事實。
地位競爭中經常出現這樣一種現象,下屬不敢對優勢者發泄憤怒,因為那樣做風險太大。他不得不轉向其他地方去發泄。他的怒氣有可能轉向自己的孩子、妻子或寵物狗。昔日,他家的馬就可能傷痕纍纍;今天,他的汽車變速器就成了出氣筒。如果他幸而有自己的下屬,他就可能喋喋不休地數落下屬。如果他在所有這些方向上都受到抑制,他總會找個人當受氣包,那就是他自己。他可能會患上潰瘍病。
不過大體上說,在現代超級部落里,殺人行為被抑制的趨勢非常明顯。我們大多數人從來不會陷入靠擲硬幣來決定他殺/自殺的困境,所以我們難以理解這樣非此即彼的衝突;不過,從理論上和生物學來說,自殺不如他殺自然。儘管如此,自殺和他殺的數字還是與理論上的推斷相反。以英格蘭近年的情況為例,每年的自殺總是在5 000例徘徊,而每年(破案)的他殺始終在200例以下。而且,如果查看這些他殺案子,還會發現意外的現象。我們大多數人對他殺的理解來自新聞報道和偵探小說,但報紙和驚險小說把重點放在促銷報紙和小說的謀殺案上。實際上,最常見的他殺是不吸引人的、悲慘的家庭瑣事,受害者往往是直系親屬。1967年,不列顛的謀殺案一共172件,其中81件是骨肉相殘。而且,在其中的51例中,謀殺者殺人後自殺。這類先殺親人接著自殺的案子里往往是一個男人,他走上絕路,把攻擊轉向自己,首先殺親人,接著殺自己。常常是這樣的情況:他不忍心留下親人為他的爛攤子受罪,所以他先把他們送走。研究謀殺的學者發現,謀殺犯可能會出現一種耐人尋味的變化。如果他沒有完成預謀的計劃,沒有使自己陳屍被害親人的屍體旁,他可能覺得,巨大的心理緊張釋放了,因而突然放棄了自殺的念頭。社會壓制他,使他受挫,以至於他想自殺,所以殺死親人變成了他對社會的報復;他的壓抑得到解除,心理得到解脫;他陷入困境:親人陳屍眼前,一切跡象顯示,他犯了多重謀殺罪。但實際上,那只是因絕望而自殺的一部分後果。這種悲慘結局是攻擊轉向的極端噩夢。
我說過,這些活動的性質並不重要,然而有趣的是,許多體育活動和消遣活動都表現出一種儀式化的攻擊性成分,遠遠超過簡單競爭的攻擊性儀式。例子有:「瞄準」起源於典型的攻擊性協調模式。如今,它改頭換面又在廣闊的範圍內以愛好的形式冒了出來,保齡球、檯球、飛鏢、乒乓球、槌球、射箭、壁球、板球、網球、足球、曲棍球、馬球、射擊和用漁叉捕魚等都有「瞄準」的動作。在兒童玩具里和露天遊樂場里,這樣的例子數不勝數。在比較明顯的偽裝之下,攻擊性的「瞄準」又大量用來描述業餘攝影的魅力:「射」(shoot)膠片,用膠片「捕捉」(capture)影像,快「射」幾張照片(shots);於是,攝影機=手槍,膠片=子彈,配長鏡頭的攝影機=步槍,電影攝影機=機槍。固然,這些象徵性等式有助於我們理解,但它們絕不是尋求「消遣活動中的優勢地位」(pastime dominance)的必要條件。收集火花也可以得到同樣的效果;當然,條件是你必須要能聯繫到有類似愛好的對手,他們和你一樣入迷,你才有可能超過他們的收藏,取得你的優勢。
10.你必須要主動進攻,挫敗外來的威脅或攻擊
另一種重要的超級部落模式是社會階級體系,它既可以分割大的部落群體,又不至於使之土崩瓦解。自文明發軔的時代起,這樣的階級體系基本上就是這種假性部落形態,它們是:一個上層階級或統治階級;一個由商人和專業人士組成的中產階級;一個由農民和勞工組成的下層階級。當這三個階級膨脹時,它們可能進一步分割為較小的群體,詳細情況千差萬別,但基本原理保持不變。
如此,渴望成為領袖的人就可以回擊壓在他頭上的沉重的社會罩子,他在龐大的超級部落里向上爬時就遭遇這樣的羅網。大多數體育、消遣、愛好和「善舉」的主要功能不是它們自己宣稱的具體目標,而是更加基本的目標:追隨領袖並儘力取而代之。不過,這僅僅是陳述,而不是批評。實際上,如果眾多無害的亞群體、假性部落不存在,局勢可能會嚴重得多。它們像漏斗一樣地疏導了由於向上爬受挫而鬱積的惡氣,否則,這種鬱悶的情緒會產生相當嚴重的破壞性後果。
過分追求高位模仿造成的破壞可能會十分嚴重。對不太成功的地位追求者而言,其後果是使人壓抑而九-九-藏-書一蹶不振;而且,它還使這些奮鬥結果不理想的人付出很大的心血,使他們沒有多少時間或精力做其他的事情。
狒狒首領決定遷移時,整群的狒狒都會追隨它。它休息時就全體休息;它進食時就全體進食。當然,人類超級部落的領袖失去了這種直接的控制,不過,他可以鼓勵群體沿著比較抽象的方向前進,在這一點上發揮至關重要的作用。他可以促進科學發展,推進軍備建設。或許,這一條定律嚴格地說並不是必不可少的,然而和其他定律一樣,按這一定律行事是至關重要的。即使社會運行軌跡一帆風順、人人幸福、個個滿意,他也必須在某些方面修正前進的方向,以便讓全社會感覺到他的影響。如果僅僅是在出錯時才做出反應,小修小補,那是不夠的。他必須自動、自主地開發新的發展路線,否則他就會被認為沒有魄力,沒有色彩。如果他沒有現成的愛好和熱情,他就必須要創造出來。如果在某些問題上他表現得胸有成竹,他在所有問題上都會受到更認真的對待。許多現代領袖似乎忽視了這一點,他們的政治「平台」極端缺乏創意。即使他們打贏選舉戰奪取了領導權,那也不是因為他們在激勵選民上勝人一籌,而是因為對手在這個方面比他們遜色。
提高嗓門、大動肝火是領袖虛弱的跡象,那是對直接威脅的反應。當然,強勢的領袖也可以自然地或刻意地將其作為重申自己地位的一般手段。狒狒首領有可能表現出同樣的行為,它突然沖向下屬、恐嚇下屬,讓它們記住誰是老大,這能使它贏得幾分;以後只需腦袋動一動,它就可以達到目的了。人類領袖偶爾也用類似的手段,他發布嚴厲的訓令,以突襲的方式巡查,發表咄咄逼人的長篇訓話。如果你是領袖,如果你長期不說話、不露面,不讓下屬感覺到你的存在是危險。如果環境不足以使你展示權力,那你就必須創造條件展示權力。你必須要讓人看見你的權力。自然而然的威懾性展示就具有這樣的價值。
實際上,高位模仿這一模式已經成為超級部落里的地位追求者的主要追求之一,所以更仔細地予以考察很有意義。首先,有必要清楚區分地位符號(status symbol)和高位模仿(dominance mimicry)。地位符號是你業已達到的真實社會優勢水平的外在符號;相反,高位模仿則是你想要達到卻尚未達到的優勢水平的外在符號。用物體來表現,地位符號就是你有財力買得起的東西;高位模仿則是你不太力所能及但仍然去買的東西。因此,高位模仿常常意味著其他方面的重大犧牲,而真正的地位符號是不會引起犧牲的。
哺乳期的雌性往往會簇擁在狒狒首領的身邊。如果雌性或無助的幼崽受到攻擊,首領一定會發起無情的進攻。作為弱者的守護者,它確保了未來的成年狒狒能夠存活。人類領袖把保護弱者的行為拓寬到保護老人、病人和殘疾人。這是因為有效的統治者不僅需要保護成長中的兒童,以期壯大擁護者的隊伍,他還需要減少壯年人的焦慮,因為衰老、疾病和殘廢對他們而言是難以避免的威脅。對大多數人而言,幫助老弱病殘的衝動是出於生物學意義上的合作本性,是這一天性自然而然的發展;但對領導人而言,這樣的幫助既能夠消除人們對老弱病殘的擔心,又能夠提高他們的工作效率。
有人說,轉移攻擊性方向的行為是「……勤雜工踢貓的現象」。言下之意是,唯獨等級系統底層的人才會把壓抑的憤怒轉向動物。遺憾的是,動物的遭遇並不是這樣的,動物保護協會的統計數字就是證明。從最古老的文明開始,虐待動物一直為攻擊性的轉移提供了發泄的渠道,直到今天莫不如此。無疑,虐待動物的行為不限於社會等級系統的底層。從古羅馬的斗獸到中世紀的斗熊再到現代的鬥牛,傷害和殺害動物對超級部落的社會始終具有相當大的吸引力,這是難以否認的。事實上,自從我們的遠祖轉向狩獵生活時起,人就在殘害並殺死動物,但在史前時代,人的動機與今天截然不同。嚴格地說,那時不存在殘忍的行為,因為殘忍的定義是「從他人的痛苦中取樂」。
一旦察覺下屬任何最微小的挑戰跡象,狒狒首領會立即做出令人印象深刻的威懾性展示。威懾性展示有全套的行為,攻擊性主導、帶有一點點恐懼的行為是一個極端,非常畏懼、略帶一點進攻性的行為是另一個極端。後面這一極端叫「出於畏懼的威脅」,是弱小但敵視者的反應,身居高位的動物絕不會表現出「出於畏懼的威脅」,除非它的首領地位已岌岌可危。當地位穩固時,它只會展現最富有攻擊性的威脅。它可以非常安全,它所需要做的就是表明它將要威脅,而不必真的去執行。只需向那個不太守規矩的下屬的方向略微轉動碩大的頭顱,就足以鎮住這個下屬。這些舉動叫作「意向動作」,其運作機制在人類身上完全是一樣的。有權勢的領袖被下屬的舉止激怒時,只需頭部猛地轉向下屬的方向,瞪一眼,就可以成功地維護自己的統治地位。倘若他不得不提高嗓門,或重申命令,他的主宰地位就略有動搖;在他重新獲得控制權時,他就得通過實施某種譴責或給予象徵意義的懲罰來重新確立自己的地位。
大鎮和城市裡的自殺率比鄉間高。換句話說,地位競爭最激烈的地方,自殺率就最高。男性的自殺率比女性高,但女性的自殺率正在緊追上來。換言之,在最積极參与地位競爭的男性里,自殺率最高。如今,女性從家務中解放出來參与地位競爭以後,她們自然就分擔了自殺的危險。經濟危機時期的自殺率比較高;換言之,地位競爭在頂端陷入困境后,攻擊轉向就隨之增加並自上而下傳播,產生災難性後果。
許多昆蟲有毒,大動物學會了不吃這些昆蟲。展示某種警告信號有助於它們的生存,比如,黃蜂身上典型的黃黑相間的條紋就非常引人注目。這一特徵十分明顯,捕獵它們的動物容易記住。幾次不幸的經歷之後,獵殺者很快記住避免去碰有這樣條紋的昆蟲。其他與其無關的無毒昆蟲也可能帶有類似的模式,它們成為所謂的「警戒色俱樂部」成員。
今天的情況太複雜,領袖不得不身處知識專家的包圍之中;儘管如此,他還是需要富有機智。最後拍板的人是他,清楚明快決策的人是他,他不能有絲毫的優柔寡斷。這是領袖極其重要的品格。堅定不移、雷厲風行的決策,比正確的決策更加重要。許多強勢領袖在偶爾的錯誤決策中倖存下來,因為其決策風格乾脆利落、堅定有力,但很少有領袖在猶豫不決中倖存下來。這是領導力的黃金法則,在理性時代這是很難接受的,這條法則是:至關重要的是你做事的方式,而不是你做了什麼。一個以正確的方式做錯事的領袖,某種程度上會比一個以錯誤的方式做對的事情的領袖獲得更多的忠誠和更多的成功。這是一個令人悲哀的事實,文明進步因此屢次受挫。如果領袖做正確的事情,且遵守這十條金科玉律,那就是社會之幸,但這樣的幸運實在罕見。在偉大的領導和反常的政策之間,似乎有一種不祥的並不只是偶然的關係。
霸權之爭還產生其他後果。為了清理這種不自然的複雜身份關係,我們不得不花費大量時間,以至於社會生活的其他方面比如育兒就被忽視了,其後果嚴重,破壞力極大。
近年來出現了一種新型的超級部落的分割體制。在某種程度上,這一新體制彌補了部落身份失落的重大損失。年齡類別出現了。所謂的少年假性部落和壯年假性部落之間的鴻溝日益加深。少年假性部落有它自己的風氣和權勢體系(dominance system),而且和壯年假性部落日益不同。強大的少年偶像和學生領袖是嶄新的現象,於是,假性部落出現了新的重大分割。舊的成年假性部落嘗試「收編」新的群體,其努力茫然無序,收效甚微。許多光榮的桂冠被堆砌到青年領袖的頭上,少年的時尚和風格的極端形式也被寬容地接受下來;結果卻導致進一步叛逆的過火之舉。(比如,倘若吸大麻合法化且蔓延開來,直接的替代物又必然出現,正如大麻成為酗酒的替代品一樣。)這些過火行為達到頂點,成年人無法壓制或拒絕模仿時,少年可能會安分守己地過一段日子。他們揮舞自己的假性部落旗幟,享受新假性部落的獨立性,欣賞更容易管理的、自足的權勢系統,心滿意足。
首先,在有限的亞群體里取得的優勢本身是有局限的。這可能是真實的解決辦法,但那僅僅是部分的解決辦法。處處都有更大的事情在發生,這是難以忽略的事實。小池裡的大魚固然可能遊動,但它失去了到大池裡去暢遊的夢想。過去,這不是一個大問題,因為僵化的階級體制被無情地貫徹到底,人人都被迫安分守己。這固然秩序分明,但很容易導致超級部落停滯不前。有雕蟲小技的人可能會志得意滿,但許多雄才大略的人物卻受到禁錮,他們的精力用在嚴格限定的目標上,浪費殆盡。結果可能是:下層階級的天才機會很少,上層階級的白痴卻享受唾手可得的機會。
稍早的社會階級結構等級森嚴,顯然不會容許大量的高位模仿。我已經九_九_藏_書指出,人們很滿足於「安分」。但再往上爬的衝動是很強大的力量,無論階級結構多麼僵化,例外總是有的。眼見自己的地位被別人的模仿弱化,優勢的個人總會做出猛烈的反應。他們制定嚴格的規章甚至法律來遏制別人的模仿。
然而,在探討都市生活這一敏感部分之前,先看一看地位之爭的基本規律大有裨益。最好的方法就是從主宰動物的觀點來縱覽這一戰場。
誠然,其他物種也存在激烈的地位爭奪,而且奪取支配地位是它們社會生活中曠日持久的要素。然而,在它們的自然棲息地里,野生動物從來不會把爭奪行為推向極端,極端行為是現代人生活條件下才可以看到的行為。正如我開宗明義所言,唯獨在動物園擁擠的鐵籠里,我們才能夠看到接近人類激烈爭奪的情況。在圈養條件下,如果動物太多、太密集,籠中空間不足,那就必然會產生嚴重的後果。迫害、傷害、殺害行為就會發生,動物就會患神經官能症。但即使最沒有經驗的動物園負責人也不會把動物塞進狹窄的空間,也不敢想象,如果動物的擁擠程度達到現代城市人口擁擠的程度,問題會多麼嚴重。即使缺乏經驗的負責人也會很有把握地預測,如果動物達到人那種不正常水平的擁擠程度,它們正常的社會生活模式就必然要解體和崩潰。倘若有人愚蠢到向他提出建議,嘗試用人口擁擠的方式去安排猴類、食肉類或嚙齒類的生存空間,他一定會感到震驚。然而,人卻心甘情願地這樣安排自己的生活;他就在這樣的條件下掙扎,居然還生存下來了。用一切規律來衡量,人類動物園如今都應該是狂呼亂叫的瘋人院,土崩瓦解,天下大亂。憤世嫉俗的人可能會說,情況正是這樣,然而情況顯然不至於如此。人口密度增大的趨勢,非但沒有消減,反而勢頭更猛。本章描繪的各種行為失序之所以令人吃驚,與其說是因為其存在,不如說是由於其罕見;和人口的規模相比,這樣的混亂不算多。苦苦掙扎的超級部落人很少由於崩潰而走極端,採用本章介紹的極端行為的人少得令人吃驚。相對於一位絕望的地位追求者、摧毀家庭的人、謀殺犯、自殺者、迫害者或潰瘍病患者,總有數以百計的男男女女活得很好;不僅如此,在超級部落擁擠的非常情況下,他們還生兒育女,生活滋潤。這樣的局面實在令人瞠目,它證明了我們這個物種百折不撓、隨機應變、心靈手巧的非凡生命力。
組建專門的亞群體並非解決地位困境的唯一辦法。地區性的假性部落也是存在的。在超級部落內,每一個村子、小鎮、城市、國家都形成了各自的地區等級系統,它們為受挫的超級部落領導層提供了進一步的替代品。
在一定程度上,人這個物種里的領袖克服了這一不足,他起用了一個特殊的壓迫者階級,這就是軍隊和警察,他們履行職責時非常專業、非常精到,只有全民的大起義才能將其推翻。在極端的情況下,暴君會用進一步的手段,他會雇傭一個更專業的壓迫者階級(如秘密警察),其職能就是鎮壓那些不守規矩的普通的壓迫者。憑藉高明的操縱和管理,領袖有可能將這一攻擊性體制玩弄于股掌之間,只有他對正在發生的事有足夠的了解,才能控制局面。除他之外,人人無所適從,只能等待上級的命令。這樣,現代暴君就能夠獨攬大權,實施有效的統治了。
5.下屬爭吵時,你必須予以平息
如果你想控制你的群體,成功地捍衛自己的權力,你必須遵守以下十條金科玉律。這些規則適用於一切首領,從狒狒群的首領到現代的總統和首相,無一例外。確保領導地位的十條金科玉律是——
如果動物園裡的爭霸鬥爭給擁擠的被禁錮的動物帶來了困難,那麼顯然給人類動物園龐大無比的超級部落帶來的困境更大。自然界的地位之爭有一個基本特徵:爭奪建立在社會群體內的個體關係上。對原始部落人而言,這個問題比較簡單。然而,從部落發展到超級部落後,個體關係日益冷漠,於是,地位問題就迅速變成爭奪「超級地位」的噩夢。
現代的地位追求者的社會處境如何?首先,他有朋友和熟人,他們共同組成他個人的假性部落。第二,他有自己的地方社群——他的地方性假性部落。第三,他有具體的身份和歸屬:專業、行業或職業,還有他的消遣、愛好或體育運動。這些具體的東西構成他專項的假性部落。第四,他有階級部落的殘餘和新的年齡部落。
承認特色分明的階級使頂端階級以下的各個階級能夠在各自範圍內爭取優勢,這是更加合乎實際的地位優勢。在特定階級里的歸屬身份不僅僅涉及金錢問題。一個人在自己階級頂端所掙的錢可能超過上一個階級底部的富人。在自己這個階級佔優勢地位所獲得的報償可能使人非常滿意,以至於根本就沒有意願放棄他這個階級—部落。階級交疊的情況說明,階級可能擁有非常強烈的部落屬性。
合併起來,這些亞群體給他提供了更大的機會,使他能夠獲得某種優勢,能夠滿足他基本的地位衝動;相反,如果他是一大塊均質化的群體里的小不點,宛若龐大超級部落蟻丘上的一隻螞蟻,那麼,他就沒有多少機會可言。至此一切順利,但障礙依舊。
2.在激烈對抗的時刻,你必須要以攻擊的姿態威懾你的下屬
然而,一心向上的地位追求者不會反叛。對他而言,廉價仿品不是令人滿意的答案。他看清了仿品的本質,那是聰明的岔路,是真正高位模仿的幻想版本。對他而言,高位模仿必須是貨真價實的商品,他必須要在力所能及的基礎上再前進一步,以便使人產生這樣的印象:他在社會上的優勢地位略微超過了他的實際地位。只有這樣,他才能有機會不被人看穿。
男性中的地位追求者過分迷戀高位模仿,身不由己地怠慢了家人。他的妻子不得不接過他的家長角色;他的舉措使孩子生活在心理創傷的氛圍中,他們成人後的性別身份很容易扭曲。年幼的孩子發現,父親喪失了家長的角色。為了在家庭之外爭奪優勢,他置父親的角色于不顧;在超級部落的氣氛中,他的失敗對孩子心智的成長沒有任何好處。倘若這樣的孩子成年後身心健全而平衡,那才是咄咄怪事。稍大的孩子懂得超級部落地位的競爭,他會吹噓父親在這方面的成就,但即使這樣他也會覺得失去了父親的積極影響,因為父親的成就沒有給他帶來什麼補償。即使父親在外面的地位上升,他也容易淪為家人的笑談。
8.群體的社會活動必須由你決策
高位者的太太戴鑽石項鏈,低位者的妻子戴玻璃珠項鏈。兩種項鏈的做工都不錯。珠子不貴,但它們招人注目,並不需要假裝是鑽石。遺憾的是,它們的價值低,所以低位者的妻子希望得到更有價值的佩飾。沒有法律或社會規章不允許她戴鑽石項鏈。通過艱辛的操勞,節省每一個便士,她終於湊錢買了一根小克拉鑽石的項鏈。如果她邁出這一步,脖子上戴著模仿優勢者的項鏈,她就開始對高地位的太太構成威脅,高位者的地位展示就模糊不清了。高位者的丈夫就在市場上推出大號的仿鑽項鏈。這些仿製品價廉物美,於是,低位者的妻子就放棄為購買真鑽石而不得不進行的苦苦拼搏,回頭安於佩戴仿鑽項鏈了。陷阱挖好了,真正的高位模仿就不再發生了。
為了保險,地位追求者把注意力集中在不可能存在仿品的領域。如果他有財力買一輛小型車,他一定要買一輛中型車;如果他能買中型車,他一定要買大型車;如果他能買一輛車,他一定要買第二輛車兜風;如果大型車司空見慣,他一定要買一輛昂貴的進口跑車;如果尾燈成為時尚,他就買最新型的大尾燈型號,以便「讓後面的人知道他在前面」,就像廣告詞說的那樣言簡意賅。他唯一不做的事情就是買一排硬紙板做的模擬勞斯萊斯並將其停在車庫門口。在瘋狂向上爬的世界里,仿鑽沒有一席之地。
在我們龐大的社群中,必定有數以萬計的失意的領導人沒有任何出頭的希望。在向上爬的過程中,他們遭遇了什麼?那一切能量用到哪裡去啦?當然,他們可以放棄或退場,但這是一個令人沮喪的情況。退場者的解決辦法有弊端,他實際上並沒有退場:他呆在原地,對周圍的激烈競爭嗤之以鼻。大多數超級部落人能夠規避這一令人不快的狀態,簡單的辦法就是到超級部落里那些次級的專門群體里去尋求靠競爭得來的角色。對有些人來說,要比其他人容易。競爭性的專業或行業自然有自己的社會等級,但即使在這些領域,獲勝並求得領導地位的概率也可能很小。結果,人為製造的一些亞群體就應運而生,在這裏競爭可能會有比較大的收穫。各種奇特的興趣組織建立起來了,從金絲雀的繁育、記錄賓士的火車號碼、觀察UFO,直到健身的各種聯誼會無所不有。每一種活動的表面性質都不太重要。實際上,這樣的追求產生了一個新的社會等級系統。其中的規則和程序很快建立起來,委員會組建了,最重要的是領導人產生了。如果不參与這種專門的亞群體,金絲雀繁育的九_九_藏_書冠軍或健身的冠軍就不可能得到任何令人陶醉的優勝的果實。
狒狒首領很難不驚擾地靠近下屬,因為靠近下屬的行為本身就帶有威脅性。為了消除這樣的威脅,它可以展示讓下屬安心的動作。它輕輕地靠近,不做突然或劇烈的動作,露出友好的表情(咂嘴)。這會有助於消除弱者的恐懼,使之平靜,這樣,首領就可以靠近下屬了。
對狒狒而言,這條定律的意思是:有光滑漂亮的皮毛;無糾紛時平靜、輕鬆的姿態;活動時意志堅定的步態。絕不能表露出任何焦慮、猶疑、躊躇的跡象。
在更小型的規模上,個人也可能有由友人組成的關係密切的「社交圈子」。個人的電話簿里有非商業性的通訊錄,這充分顯示了假性部落的廣泛分佈。和真部落里的情況一樣,他認識假性部落里的所有成員,這一點意義重大。但和真部落不同的是,假性部落里的朋友未必都互相認識;這是因為社交群體交疊和交叉,形成了複雜的網路。然而,對社交假性部落里的人而言,這個部落給他提供了另一個領域,他可能在這裏突出自我,表現他的領導水平。
3.在身體受到挑戰的時刻,你(或你的代表)必須能壓倒發起挑戰的下屬
由此可見,在任何大型、活躍、進步的超級部落里,必然有大批非常失望的地位追求者。僵化、停滯社會的那種萬馬齊喑的局面退場,取而代之的是流動和發展的社會,那是充滿渴望和焦慮的局面。苦苦奮鬥的地位追求者如何應對這種局面呢?答案是:如果他們爬不到頂端,他們就幻想比自己的實際處境略好一點的處境。此刻,為了更好地理解他們的處境,我們用側視的餘光來看看昆蟲世界的情況是不無好處的。
狒狒首領看見不守規矩的下屬爭吵時,即使這場爭吵不對它構成直接威脅,它也可能會幹預和壓制。一方面,這給它提供了展示統治地位的機會,另一方面,干預有助於維護群體內的秩序。首領的干預尤其針對爭吵的幼獸,以便在它們小小年紀時就向它們灌輸強勢首領的思想。
我們苦苦拼搏的超級部落人大惑不解。他遵守一切規則,但還是出錯了。人類動物園的超級地位要求實在很殘酷。他要麼失敗而幻滅,要麼成功卻失去了對家庭的控制。更為嚴重的是,他努力拚搏的結果可能是,既失去家庭的控制地位又不能向上爬。
顯而易見,有一種強大的衝動是旁觀他人受制於極端的暴力。這顯然是受壓抑的攻擊性的發泄渠道,至於它是否有益無害,還是爭論不休的問題。和高位模仿一樣,旁觀暴力的原因也顯而易見,但其價值則令人生疑。閱讀或觀看迫害行為並不會改變讀者或觀者的生活境遇。他可能在閱讀和觀看時喜歡那樣的經驗,但一放下書,一停止觀看,他又重新回到現實生活的冷靜光照之下,他還是要過受制於人的生活。緊張情緒的釋放僅僅是短暫的體驗,和蚊蟲叮咬后撓癢並無區別。而且,撓癢可能有增加感染的機會。反覆體驗虛擬的傷害往往會加重對暴力的迷戀。最好的做法是,在體驗暴力時,讀者或觀者不使用暴力。
民俗學會迅速建立起來,痛惜並試圖扭轉這一趨勢,可惜破壞業已產生。學會的作用至多不過是擔當民間文化的標本師。從底層到頂端的社會地位競爭一旦開啟,開弓就沒有回頭箭了。如我上文所示,社會反覆反叛這種「新的單調模式」令人厭煩的統一性,其反叛方式是創造新的模式,而不是支持業已死亡的舊模式。
但優勢者用巧妙的辦法來予以報復。他們被迫接受低位者模仿的事實,然後大批量生產仿製的高位商品,並用低位者買得起的價格來推銷。這樣的誘餌吸引人,低位者迫不及待地上鉤。試舉一例說明這一陷阱如何誘人。
對人類領袖來說,這種行為相當於控制和管理群體的法律。在這個方面,早期相對小型的超級部落統治者展示出強大的活力;到了近代,這些職責逐漸委派給其他人了,因為直接和領袖地位相關的其他重負日益增加。然而無論如何,爭吵的社群不可能高效運轉,必須要維持一定程度的控制和影響。
看來,超級部落極其複雜的條件造成了諸多危害,其中之一是:面對重大問題時,幾乎不可能理性地做出明確、清晰的決策。這是因為證據極其複雜、變化多樣,且常常互相矛盾,任何合理、理性的決策都必然包含不適當的猶豫不決。超級部落的領導人無法享受那種奢侈的沉重的自我克制和「進一步考察事實」,那是學術名人的典型特徵。作為主宰動物的生物學特性迫使人類領袖必須迅速決策,否則他就會丟臉。
總的結果是常恆的「地位緊張態」。在自然條件下,這樣的局勢可以忍受,因為社會群體的規模有限。然而,在人為的禁錮環境中,由於群體的數量過多,或生存空間太小,那麼爭奪地位的「激烈競爭」就會失控,爭霸之戰就無法收拾,集群、群落或部落的首領就受到極大的壓力。這一局面出現時,群體中最弱的個體就會被無情地追殺,原來受到限制的攻擊展示和與此相對的反攻擊展示就蛻變為血腥的暴力了。
這個昆蟲例子略顯粗糙,但有助於我們理解人類地位追求者的行為。我們只需將昆蟲的有毒替換為人的優勢就可以得到啟示。有地位優勢的人用許多一目了然的方式展現自己的優越地位。他們揮舞的優勢旗幟是身穿的衣服、居住的住宅、旅行的方式以及說話、娛樂和飲食的方式。他們佩戴這些「優勢者俱樂部」的徽標,其優勢地位就一望而知了,下屬和彼此都心照不宣;所以,他們不必再用更直接的方式來張揚自己的優勢。和有毒昆蟲一樣,他們不用再去「蜇」自己的敵人,而只需揮舞旗幟表示,他們想要攻擊就能夠攻擊。
在當下的語境中,這一現象對我們有重要的啟示意義。有些無害的昆蟲利用這一體系,它們也長出了和「警戒色俱樂部」里有毒昆蟲類似的警戒色。比如,有些夜間活動的蠅類也模仿黃蜂,長出了黃黑相間的條紋。它們假冒該俱樂部的成員,坐收漁利,不用有毒。即使它們實際上可以成為美餐,獵殺者也不會對它們發起攻擊了。
1.你必須要清楚展示凜然在上的儀錶、體態和姿勢
各種服飾規矩就是很好的例子。在1363年的英格蘭,議會關注的主要是規範各社會階級的服飾,如今,這個議題更加重要。在文藝復興時期的德意志,服裝超越她實際地位的女子可能會受到的懲罰是頸子上戴木枷。在印度,頭巾如何戴以顯示種姓是有嚴格規定的。在亨利八世時期的英格蘭,如果男子不能隨時奉獻一匹輕裝馬去為國王效命,其妻子是不允許戴絲絨女帽或金色項鏈的。在美國新英格蘭地區,早期,如果丈夫沒有1 000美元以上的財產,妻子是不允許戴絲巾的。諸如此類的例子不勝枚舉。
危險是顯而易見的:這樣的局面顯然有利於那些不正常的個人,使之容易被視為出類拔萃的領袖;在狂熱煽動之下,他們準備清除超級部落中大量矛盾的證據。這是生物學屬性的部落人變成人為環境中的超級部落人不得不付出的代價之一。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尋找富有魅力、引人注目、堅持自我、多姿多彩的人格里那種精明、理性、平衡而思想深刻的領袖。矛盾嗎?當然;不可能嗎?也許是吧。但總有一線希望:引起問題的超級部落本身規模宏大,所以它在產生問題的同時又提供了數百萬計的潛在領袖候選人。
這十條定律就是權力模式。我想清楚說明,狒狒首領/人類領袖的對比並沒有暗示:人類從狒狒演化而來,或者人類爭霸的行為從狒狒的行為演化而來。誠然,在遠古的演化史中,我們和狒狒有相同的祖先,但這不是我要說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和我們的祖先一樣,狒狒離開了茂盛的森林,來到艱難的空曠原野,更加嚴格的群體控制就成為生活的必要條件。樹棲猴和樹棲猿的社會體系鬆散得多,其首領的壓力要小得多。佔優勢的狒狒扮演著更加重要的角色,我挑選它作例子的道理就在這裏。狒狒首領/人類領袖這個對比的價值在於,它揭示了人類上對下的支配模式的基本屬性。兩者顯著的相似性使我們能夠用新的眼光來看待人類的權力博弈,並認清其本質:這是基本的動物行為。在此,我們必須要擱下狒狒比較簡單的任務,更加仔細地來看看人類境遇的複雜性。
狒狒的首領必須要狡猾、機敏、聰明,還必須要強壯、好鬥。顯然,這些品質對人類領袖更加重要。在有繼承式領導體制的情況下,愚蠢的個體被廢黜,或者淪為實際領袖的傀儡。
只需做一點表面上的修正,這條定律就適用於人類領袖。華麗的皮毛換成了統治者富麗與華貴的專用服裝,其光彩照人遠在臣民之上,頗有戲劇性。他端的架子顯示統治者獨一無二的統治角色。當他輕鬆愉快時,會倚靠在寶座上,或坐或站,其他人未經允許絕不能效仿,而是必須畢恭畢敬地肅立伺候。這也是狒狒首領的典型體態,它可能會慵懶地趴在地上,焦慮的下屬以機警的姿勢在附近恭候。每當它做出攻擊的姿態、強勢突出自己的身份時,情況就為之一變。不管是狒狒或是王子,此時它必須起身,比它read.99csw.com的下屬更令人注目。它必須比下屬挺得更加筆直,用這一姿勢匹配它的心理狀態。對狒狒首領而言,這很容易,因為它本來就更加魁梧,它只需端坐就可以凌駕于下屬之上。比較膽小的狒狒蜷縮著身子匍匐在地,首領的地位就顯得更高了。對人類的首領而言,人為的輔助手段勢在必須。他峨冠博帶、罩袍披身,以顯得更加偉岸。他的地位可以用御座、高台、坐騎或車輦來抬高,甚至用臣屬來抬高。弱小狒狒的匍匐姿態有若干程式;臣屬降低高度的方式有:鞠躬禮、屈膝禮、跪拜、叩頭、額手禮、匍匐禮。
在超級部落時代,我們殺害動物有四種原因:獲取食物、衣物和其他材料;消滅害獸害蟲;推進科學知識;體會殺戮的快|感。第一、二種原因和我們的遠祖相同;第三、四種原因是超級部落條件下的新現象。我們在這裏只關心第四種原因。其他三種原因也有可能帶有殘忍的成分,但殘忍不是其首要特徵。
這是悲觀主義嗎?當然不是。只要不能接受人的生物需要,前景就會顯得黯淡。從理論上說,沒有理由認為,滿足部落身份的需要不會對超級部落之間的關係起到建設性的作用;反過來可以說,這些超級部落就不能通過建設性的互動來形成一個全球性的超大型部落。迄今為止,全球性的超大型部落之所以失敗,很大程度上是由於壓制了各群體存在的差異,而不是改善了這些差異的性質;是因為沒有將這些差異轉化為更加令人滿意的、競爭性社會互動的祥和形式。抹平全世界的差異,將其變成鐵板一塊的、單調乏味的、龐大的統一體——這樣的嘗試註定是一場災難。這一規律適用於一切層次,從分裂的國家到分裂的幫派都適用。社會身份感受到威脅時,它會發起反擊。如果社會身份不得不為生存而鬥爭,那至少會引起社會動蕩,嚴重時會發生流血事件。我們將在稍後一章里更仔細地審視這一現象;我們暫時必須回到社會地位的問題。讓我們在個人層次上考察這個問題。
在一切大型的超級部落里,規模本身就產生了廣泛的因追求優勢而受挫的現象,所以,虛擬的暴力就廣泛存在。為了對這一現象進行驗證,我們只需對國際書展上暴力小說的銷量和其他書籍的銷量做一比較。最近有人就全世界暢銷不衰的小說做了調查,一位撰寫極端暴力的小說家,在排名20強的書單上就出現了7次,其作品的總銷售量達到了3 400萬冊。1964年,對紐約地區廣播電視節目的詳細分析表明,一個星期之內的攻擊性|事件就不下6 800宗。
順理成章的結果是,如果無害的下屬展示同樣的旗幟,他們也可以加入那個「優勢者俱樂部」而坐享其成。倘若他們能夠像黃黑條紋的有翅昆蟲那樣模仿黃黑條紋的黃蜂,他們至少能產生優勢的幻覺。
回眸歷史我們看到,從上到下的重壓是超級部落的必然特徵,我們看到它造成了多麼嚴重的傷害。僅僅幾千年以前,人不過是淳樸的部落狩獵人;今天,用動物的標準來衡量,他在不正常的境遇中產生的行為也是不正常的。他過分模仿高位者,他旁觀暴力而感到興奮,他虐待動物、兒童和極端的弱小者;他的殺戮行為,以及無路可走時自虐和自戕的行為,等等——諸如此類的行為都是不正常的行為。我們的超級部落人怠慢家人以便在社會階梯上攀登,幸災樂禍地欣賞書本和電影里的殘暴行為,用腳踢寵物狗,迫害弱小者,折磨受害人,殺戮敵人,患上抑鬱症,吞槍自殺,這一切都慘不忍睹。超級部落人經常自吹在動物世界里獨步天下——在殘忍這一點上,他毫無疑問是獨一無二的。
今天,由於階級結構解體,諸如此類的法律多半被廢除了。所用範圍僅限於特殊的類別比如獎章、封號和王權標記;如果不擁有恰當的地位而擅自盜用,那仍然是犯法的,至少是社會難以接受的。然而總體上看,優勢者受到的保護大不如前,禁止他人模仿他們的規定沒有過去嚴格了。
遺憾的是,矢志不渝的地位追求者落入的奢侈陷阱獲得了至關重要的意義,以致其意義名不副實。畢竟,這些陷阱僅僅是高位模仿,而不是優勢本身。真正的優勢和社會地位與權勢有關,是凌駕于下位者之上的權力和影響,和擁有第二台彩色電視機沒有關係。當然,如果你只有財力購買第一台彩電,卻偏要買第二台彩電,那又是另一個問題。這可能會給比你高一級水平的社會成員留下印象,使他們覺得,你準備要加入他們的行列,但這不可能保證你一定能加入。因為你這個階層的所有對手都開始忙於張羅第二台彩電,他們和你一樣也想往上爬,但等級系統的基本定律是:只有少數人才能夠再上一個台階。只有這些成功的幸運兒才有理由給自己的第二台彩電套上一個花環。他們的高位模仿如願以償。其餘的所有失敗者都只能原地不動,處在那些高位模仿物品的包圍中;而這些物品卻突然原形畢露——不過是光彩的幻覺而已。他們突然意識到,對他們向上爬,這些東西固然有輔助作用,但並非成功的包票,反而只會使他們自食苦果。
有人說,現代世界里成功的領袖不得不準備憑藉最低限度的信息去作出重大的決策。這是管理超級部落的可怕方式,然而這樣的決策時時刻刻都在發生。任何個人需要吸收的信息都太多了,而且,超級部落的迷宮中還隱藏著更多的、永遠不可能獲得的信息。合理的解決辦法就是拋棄他強大的領袖形象,降格到適合首領的古老部落狀態,用一種組織力量來取代他,這就是計算機輔助的、獨立的專家組織。
然而,帝王讓位於民選的總統和首相以後,個人居高臨下的展示不再那麼明顯了。領袖角色的重點有所轉移。新型的領袖是人們的公僕,其高位是偶然現象,他不會既是公僕又是統治者。為了突出他對這種境遇的接受,他的穿著相當樸素,但這隻是一種手腕。這種小小的欺騙使他更像「普通人」,但他不敢玩過火,否則,在他來得及反應之前,他可能真的再次成為普通人。因此,他必須要繼續用不那麼明目張胆的個人方式展現自己的主導地位。由於他手握現代都市環境各種複雜的資源,展示個人權勢並不難。雖然服飾褪去了華貴的色彩,但補償機制不少。他發號施令的辦公室可以極其奢侈,他工作和生活的建築可以雄偉壯觀。他保留了出行時的排場,摩托開道,馬隊先行,專機來去。他可以擁有大批的「專業隨從」——助手、秘書、服務員、個人助理、衛士、侍從,等等;這些人的一部分職責僅僅是讓人看見他們對他卑躬屈膝,藉以放大他的社會優越感的形象。他的姿態、動作和手勢可以保持不變。這些權力信號是人類最基本的信號,人們不知不覺就接受了,所以它們可以不受限制。他的動作和姿態或平靜而輕鬆,或堅定而刻意。(除了自願參加鍛煉時,你何曾見過總統或首相奔跑?)談話的時候,他把眼睛當作武器,不時射向下屬,下屬會彬彬有禮地避開他們的目光;下屬凝神注視時,領袖的目光卻偏向一邊。他們不會手足無措、扭動身子、坐立不安、步履蹣跚,這些動作是下屬的典型反應。倘若領袖如此,他一定出了大問題,他作為群體首領的角色就會受到嚴重傷害。
故意虐待動物的歷史走了一段奇怪的道路。遠古的獵手和動物有親緣關係,獵手尊敬動物。同理,初期的農夫也尊敬動物。然而,都市人口急劇增長以後,大群的人和動物切斷了直接的接觸,尊敬之情自然就喪失殆盡。文明發展了,人也就傲慢了。他視而不見這樣的事實:他和其他動物一樣,也是動物。一條鴻溝出現了:唯獨他才有靈魂,其他動物是沒有靈魂的。它們只不過是造化放在大地上供人取樂的野獸。隨著基督教影響的擴大,動物踏上了一段看客的路程。我們不必在此贅述,但值得指出的是,晚至19世紀,教皇庇護九世(Pope Pius Ⅸ)還不允許在羅馬設置動物保護機構,理由是人對同類有義務,對動物沒有義務。19世紀稍晚,一位耶穌會士寫道:「野蠻的動物沒有理解力,因而不是人,所以不能有任何權利……因此,我們對動物沒有慈善的義務,也沒有任何其他義務,就像我們對樹樁石頭沒有義務一樣。」
凡是沒有堅守這一規則的人類領袖很快就陷入了困境。他需要更多地得到直接下屬的輔佐,他遭遇「宮廷政變」的危險比狒狒首領更為嚴重。瞞著他策劃的事情確實很多。犒勞那些地位僅次於他的權勢者需要精明的手腕。如果獎賞錯了,那就給強勁的競爭對手過多的權力。麻煩在於,真正的領袖不可能享有真正的友誼。友誼只能夠在大致相同的等級中發生。當然,上下級之間也有可能形成一定程度的友誼,但這種友誼總是受到級別差異的影響。無論朋友的意圖多麼美好,居高臨下和趨炎附勢總是會悄然潛入這樣的關係,給它蒙上一層陰影。在社會金字塔頂端的領袖永遠不會有朋友,從任何意義上說都沒有朋友。他那半真半假的朋友恐怕比他想象的還要不真誠。如我剛才所言,給直接下屬寵愛時,領袖要有高明的手腕。
6.你必須要犒賞直接下屬,允許其享受高位者的特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