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盈虛えいきょ

盈虛
えいきょ

「不認識我了?也難怪。那麼,你總認識她吧。」
他問侍臣那是什麼所在,侍臣回答說是戎人的部落。所謂戎人,是一些體內流著西方化外之人血液的異族人。衛庄公看著覺得十分礙眼,便下令將他們全都放逐到離都門十里之外的地方去。不多一會兒,這些賤民們便扶老攜幼、車載肩挑著可憐的家當,陸陸續續地出都門而去了。那種在官差的驅趕下驚慌失措的慘狀,即便是站在高高的城樓上也能看得一清二楚。這時,衛庄公發現,這群被驅趕的人中,有一個頭髮格外濃密、美麗的女人。他立刻命人將該女子叫了來。原來她是戎人己氏的妻子。只見她的相貌並不美麗,可一頭烏髮卻著實油光動人。衛庄公命侍臣將該女子的頭髮從根部悉數割下,說是要給後宮某寵姬做假髮。看到已變成禿頭的妻子歸來后,丈夫己氏立刻拿出一件斗篷給妻子蒙在頭上,並對仍站在城樓上的衛庄公怒目而視,任憑差役鞭打,也不肯輕易離去。
第二年春天,衛庄公在郊外的遊覽地籍圃蓋了個亭子,其屏障、器具、緞帳等,全都飾以老虎圖案 。舉辦落成典禮的當天,衛庄公舉辦了盛大的宴會,衛國的名流全都身穿華服而來,濟濟一堂。渾良夫出身微賤而陡然富貴,本是個喜歡花哨時髦的傢伙。這天,他身穿紫衣,外罩狐裘,趕著一輛由兩頭公馬拉著的豪華馬車前來赴宴。由於當天是不拘禮儀的歡宴,他沒摘下寶劍就坐下來吃喝了。吃到一半覺得熱了,就將狐裘大氅脫了下來。見此情形,太子疾猛地躥到他跟前,一把將他揪了出來,並將白刃抵在了他的鼻子尖上,大喝道:
太子蒯聵從齊國回到衛國后,便將近臣戲陽速招來密謀。

然而,這間房屋裡可能藏有密探。因為,渾良夫已經十分謹慎地屏退了侍從,可他與衛庄公的這番密謀,照樣一字不落地傳入了太子疾的耳朵。
衛庄公四門緊閉,親自登上城樓與叛軍交涉,提出了種種議和條件,但石圃十分頑固,拒不接受。沒奈何,衛庄公只得率少數親兵奮起抵禦。一來二去,夜幕已經降臨。
盍歸吾艾豭
太子疾的這種做法,顯然是為了自己能早日取代其父親登上王位所搞的小伎倆,就連趙簡子也覺得十分不快。與此同時,他又考慮到,衛侯的忘恩負義是必須加以懲戒的。
卻說晉國的趙簡子給衛庄公派來了使者,帶來的口信大意如下:當初衛侯亡命之際,在下儘管力量微薄,也曾施以援手,為何回國后便音信全無?如若你自身多有不便,則希望能遣太子為使,來向晉侯表示問候。


(既然已給了母豬
他剛喝完水,就聽到一個粗獷的聲音如此說道。
衛庄公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人也一下子驚醒了。為了驅散心中的不快,他走到了外面的露台上。深夜的月亮正處在原野的盡頭。是個近於赤銅色的、渾濁的紅月亮。衛庄公像是看到了什麼不吉利的東西似的,回到室內,隨手拿read.99csw.com起了燈下占卜用的筮竹。
「還有!你不要忘了,那天夜裡你對主公說了些什麼?你這個離間君臣父子的佞臣!」
等到他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竟然還緊緊地抱著那隻公雞呢。不過這隻公雞早就被他捂死了,所以從剛才起就一聲也沒叫。即便如此,他還是捨不得扔掉公雞,用一隻手拽著,繼續往前爬。
「主公曾許諾過我,可免三次死罪。縱令我今天有罪,太子您也不能殺我。」
第二天,太子前去拜見南子夫人,而戲陽速則懷揣匕首躲在屋角帷幕之後。太子若無其事地跟南子敷衍時,不住地朝帷幕後遞眼色。也許是戲陽速突然害怕了吧,反正不管太子蒯聵怎麼遞眼色,這位刺客就是不現身。太子一連遞了三次眼色,那黑色的帷幕也僅僅是微微搖晃了幾下而已。南子夫人注意到了太子的異樣,便循著太子的目光望了過去。當她察覺到屋角處藏有刺客時,立刻大叫一聲逃進了內室。靈公聞聲前來,握住夫人的手想讓她鎮靜下來。南子夫人卻只顧發瘋一般地尖叫:「太子欲殺臣妾!太子欲殺臣妾!」
衛太子蒯聵逃入晉國后,便寄身於該國權臣趙簡子的門下。趙簡子十分厚遇這位流亡太子。當然,目的無非是想擁立他以打擊當下作為反晉派的衛侯罷了。
衛靈公三十九年的秋天,太子蒯聵奉父王之命出使齊國。途經宋國時,聽到耕田的農夫們在唱一支甚為古怪的歌。
太子蒯聵先是出奔宋國,繼而亡命晉國。他逢人便講,好端端的刺殺淫|婦之義舉,卻因膽小鬼的背叛而失敗了。這話被同樣從衛國逃出來的戲陽速聽到后,則如此反駁道:「哪有此事?我才差點被太子出賣呢。太子威脅我,要我去刺殺他的後母。我要是不答應,他必定會殺了我,可我要是真殺死了南子夫人,又定會成他的替罪羊。所以我嘴上答應他,卻又不真的動手。這正是我深謀遠慮的結果。」
「饒命。」衛庄公用嘶啞的嗓音說道,「饒了我吧。」
既定爾婁豬
該年秋天的某個夜晚,衛庄公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自己的那個兒子輒(曾經是那麼地可愛),似乎已經不存在了。存在的僅僅是取自己而代之,並無情阻止自己回國的,貪得無厭的,可恨的年輕衛侯。就連自己以前照應過的諸位大夫,也沒一人前來請安。他們好像從未聽說蒯聵這個名字似的,在年輕而傲慢的衛侯以及輔佐他的上卿——道貌岸然、老奸巨猾的孔叔圉(一個糟老頭子,其實就是蒯聵的姐夫)的手下,悠然自得地侍奉著。

「流亡在外的前衛侯輒與現太子疾一樣,也是您的兒子,當初他越過您而登上王位,並非出於其本意。事到如今,您不如乾脆將他召回,與現太子做一番比較。才幹勝出者,重新立為太子,您看怎樣?倘若前衛侯輒的才幹不如現太子疾,到那時便可僅將寶器留下……」
他吃驚地抬頭看去,見說話的像是這戶人家的主人。紅臉膛,門牙很大且朝前突出,正死死地盯著自己。這人是誰?衛庄公一點也想不起來。
己氏read.99csw.com抽出番刀,獰笑著走上前來。
「寡人已經飽嘗了顛沛流離之苦了。怎麼樣,你們也偶爾品嘗一下吧?這樣的經歷會成為一劑良藥的。」
走了好一會兒之後,他覺得天空似乎脫離了曠野的漆黑,變作一團朦朧的淺黃色飄浮了起來。原來是月亮升起來了。月亮呈十分渾濁的赤銅色,就跟那天夜裡夢中醒來后在王宮露台上看到的一模一樣。「怎麼會這樣?真是討厭啊!」——就在衛庄公心生不快的當兒,左右草叢中躥出了幾條黑魆魆的人影,砍殺了過來。是強盜,還是追兵?不及細想,他的手下就已經與他們展開了激烈的拼殺。諸公子和侍臣幾乎被斬殺殆盡,只有衛庄公一人,由於他沒有站起身來,一直在草叢裡爬,反倒逃脫了。




第二天早晨,衛庄公召來筮師解卦。筮師說:「無害。」衛庄公大喜,並贈予領邑作為賞賜,可筮師從衛庄公跟前退下后,立刻倉皇出逃,亡命國外。因為他明白,如果照卦象直解的話,主公定然不悅,不如說句假話,暫且矇混過關,但必須馬上逃之夭夭。
然而,晉使剛剛回國,衛國太子疾的密使也到了晉國。帶來的口信則是:父王衛侯的回答無非是遁詞而已,實則是由於先前受到晉國的關照,反倒覺得難以接近,故有意拖延,望勿受騙。
「好吧,」太子疾厲聲道,「等他第四次犯死罪時,便可誅殺了,是吧!」
「加上這一件,正好湊滿四件!」
在曠野的一個角落裡,衛庄公十分詫異地發現了一片人家。他好不容易爬到那兒,氣息奄奄地倒在了第一戶人家的門前。
這一番頗為傲慢的說法,讓庄公又想起了過去的悲慘經歷,自尊心大受挫傷。他十分勉強地讓晉使如是回稟:由於國內紛亂不絕,還望寬限時日。
於是,亡命太子蒯聵便在趙簡子的軍隊簇擁下,意氣風發地渡過了黃河。終於又踏上了衛國的土地。他不由得感慨萬千。然而,來到了一個名叫戚的地方后,他就知道再也不能往東前進一步了。因為,他們遭到阻止太子回國的新衛侯所派出的軍隊的伏擊。就連進入戚城,也是以為父弔喪的名義,用披麻戴孝、痛哭流涕的手段獲得當地人好感后才辦到的。這一出人意料的變故,令他勃然大怒,卻又毫無辦法。等於是剛將一條腿踏入故國,就不得不停下來等待時機了。而且,與他最初的預計相反,這一等,竟然就是十三年。
雖說受到了厚遇,可太子蒯聵在晉國的身份畢竟與在故國時不同。這裏的風景也與衛國迥異。晉國的都城絳,位於山巒起伏的丘陵地帶,與一馬平川的衛國風光大異其趣。太子蒯聵在此地打發了三年寂寞的時光之後,接到了來自遠方的父親衛侯的訃告。
太子疾的話音剛落,渾良夫的人頭已經落地,一腔鮮血噴洒在綉金猛虎的黑色緞帳上。
衛庄公即位后所要做的大事https://read.99csw.com,既不是調整外交關係,也不是整肅朝綱,而是要對自己所虛度的過去的時光進行補償,或者說是對過去的清算與報復吧。失意時代所失去的快樂,如今必須馬上獲得充分的補償;失意時代遭受屈辱的自尊心,如今必須立刻得到伸張;失意時代虐待過自己的人必須處以極刑,污衊過自己的人必須加以相應的懲罰,不對自己表示同情的人必須讓他們靠邊站。最讓他覺得遺憾的則是,先君的夫人南子已在前一年死去。因為,抓住這個淫|婦,讓她受盡折磨后再處以極刑,曾經是他流亡在外的年月里最快樂的夢想。他對過去不曾對自己關心的諸位重臣說道:
據傳聞,衛國由於太子缺位,只得立其子輒即位。那正是蒯聵亡命他國時留在衛國的小男孩。蒯聵原以為自己的哪個同父異母兄弟會繼任衛侯的,所以聽到這個消息后,覺得有些莫名其妙。那麼個小孩子當上衛侯了?一想起三年前兒子那副天真幼稚的模樣,他就不禁想笑。他覺得,自己應該立刻回歸故國,併當上衛侯——這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一天,衛庄公站在城樓上眺望下面的街市,發現有一處所特別雜亂、污穢。
「你說三次?好吧。讓我來數一數你的罪狀吧。今天你身穿只有國君能穿的紫衣而來,其罪一。乘坐只有天子近臣才能乘坐的雙駿馬車,其罪二。在君王面前帶劍脫裘而食,其罪三。」
說著,那漢子便將蹲在屋子角落的一個女人叫了過來。在昏暗的燈光下看清了這個女人的長相后,衛庄公不禁鬆手扔下了那隻死公雞,他身體搖晃著幾乎要癱倒在地了。因為他只知道,這個頭上裹著斗篷的女人,毫無疑問,就是自己為了給寵姬做假髮而奪去她一頭青絲的戎人己氏之妻。
「僅此三件,太子您還是不能殺我!」
衛庄公知道,自己必須趁著月亮升起之前的黑暗逃走。於是,他便帶著諸公子、侍臣等少數隨從,抱著那隻高冠昂尾的心愛的公雞翻出了王宮的後門。由於他平日里養尊處優,不習慣爬高落低,一腳蹬空便摔了屁股蹲,把腳也給崴了。當時情況緊急,沒時間醫治,只得在侍臣的攙扶下,在漆黑一片的曠野中匆匆趕路。因為他明白,無論如何也得趕在天亮前越過國境,進入宋國。
周敬王四十年閏十二月某日,太子蒯聵在渾良夫的接應下進入國都。傍晚時分,他男扮女裝潛入孔宅,與姐姐伯姬以及渾良夫一起,挾持身為孔氏家督、衛國上卿的外甥孔悝(也即伯姬的兒子),將其納入同夥,發動了政變。蒯聵的兒子,當時的衛侯輒即刻出逃,作為父親的、曾經的太子蒯聵則取而代之,登上了衛國的王位,是為衛庄公。此時,自南子被逐出衛國算起,已是第十七個年頭了。
「難道我殺了你,美玉還會自己跑了不成?」
就這麼一句話,逃亡國外的衛國大夫就不止兩三位了。
之後,衛庄公又重新佔了一卦。卦辭曰:「魚疲病,曳赤尾于橫流,如迷水邊。大國滅之,將亡。閉城門水門九-九-藏-書,乃自后逾。」所謂「大國」,想來是指晉國,可除此之外,就不明白是什麼意思了。他想,不管怎麼說,反正前景黯淡是確切無疑的。
早已被兒子的氣勢所壓垮的衛庄公,只得唯唯諾諾地回答說:「是。」
這就是衛侯的最終下場。
霎時間,渾良夫臉色雪白如紙。
第二天一早,殺氣騰騰的太子疾帶著五名手提白刃的壯士直闖父親的居室。衛庄公嚇得臉色蒼白,哪敢叱責公子無禮,唯有戰慄不已。太子命壯士殺了帶來的公豬,逼迫父親盟誓,以確保自己的太子地位。隨後又提出,渾良夫這樣的奸臣理當立刻誅殺。衛庄公說:
對於姐姐伯姬和外甥孔悝,是本該重重酬謝的,然而,某夜他招此二人來赴宴,將其灌醉並塞進馬車后,命御者徑直將車趕出了國境。
在荒涼的曠野上,聳立著一座屋頂已經傾斜了的樓台,一個男人登上該樓,披頭散髮地大叫道:「看見了!看見了!瓜,滿地都是瓜啊。」衛庄公覺得這地方有點眼熟,猛然想起這裏就是古代昆吾氏之國的廢墟。往地上一看,見果然長滿了西瓜。樓上那個男人在發瘋似的跺著腳狂喊:「是誰把小瓜種成這麼大的?又是誰將那個悲慘的流亡者扶植成了顯赫的衛侯的?」這聲音聽著也覺得耳熟。他心中詫異,側耳靜聽。這次聽得十分清楚了。「我是渾良夫啊。我何罪之有?我何罪之有!」
一天夜裡,衛庄公跟渾良夫說起,前任衛侯輒出逃時,將衛國歷代傳承的鎮國寶器悉數帶走了,有什麼辦法能將其弄回來嗎?渾良夫屏退了持燭的侍者,親自持燭走近庄公,低聲說道:
他用顫抖的手摘下身上佩戴的美玉,遞到了己氏的跟前。
臉色蒼白的衛庄公,看著兒子的舉動,始終未出一聲。
在當上衛侯的頭一年,他就跟中了邪似的,每天都在報復中度過。毋庸贅言,為了彌補自己在顛沛流離中白白浪費了的青春,他將國都周圍的美女搜羅殆盡,悉數納入自己的後宮。
當時的晉國,正苦於范氏、中行氏之亂。由於叛亂者有齊國、衛國在背後撐腰,所以一時間難以平息。
「我跟他有約在先,要免他三次死罪的呀。」
父親衛靈公的夫人(並不是太子蒯聵的母親)南子,來自宋國。南子不僅容貌出眾,更兼心智過人,早已將靈公玩弄於股掌之上。最近,南子夫人又向靈公進言,將宋國的公子朝招來衛國,並任之以大夫。這個宋朝,是出了名的美男子。其實,南子早在嫁入衛國之前,就與他有醜聞傳出,並且,除了靈公以外,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如今,他們兩人舊情復燃,肆無忌憚,在宮中已成了公開的秘密。毫無疑問,宋國農夫所唱的母豬、公豬,指的正是南子與宋朝。
可等到靈公招來軍隊討伐太子時,太子蒯聵與戲陽速此刻都早已遠遠地逃出都城了。
孔叔圉死後,其未亡人,也即蒯聵的姐姐伯姬便開始濫用起權勢,將自己的兒子當作了傀儡。而此時國都內的政治氛圍也出現了轉變,開始變得對流亡太子蒯聵有利了。伯姬的情夫,一個名叫渾良夫的人充當了他們姐弟間的聯絡人,頻繁往來於國都與戚地之間。太子以他為左膀右臂,緊鑼密鼓而九_九_藏_書又小心翼翼地實施著翻天的密謀。不僅如此,太子還向渾良夫保證:一旦自己大志得遂,就立他為大夫,並可免他三次死罪。
有人出來將他攙扶進去,並給了他一碗水喝。
「這個給你。請放我一條生路吧。」
「你仗著大王的寵愛胡作非為,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吧。今天我就代替大王在此結果了你。」
本篇取材於《左傳》『定公十四年』至『哀公十七年』有關衛庄公蒯聵的事迹記載。
時光在每天從早到晚看著黃河水的十余年間悠悠逝去,曾經任性浮夸的白面貴公子,不知不覺已成了飽嘗辛酸、性格乖僻的中年人了。
渾良夫拚死掙扎著喊道。
冬天,大夫石圃與從西邊入侵的晉軍相呼應,舉兵謀反,襲擊王宮。因為他知道衛侯要剪除自己,所以就先下手為強了。不過另有一種說法,認為他是與太子疾合謀的。

衛太子蒯聵不由得聞之色變,因為他聽出了這歌中的蹊蹺。
「你還是來了!」
自覺來日無多的衛庄公,面對晉國的高壓和太子疾的專橫,不思切實有效的對策,一心只想著在灰暗的預言變成現實之前盡情享樂。由於接連不斷的大興土木和超強度的強制性勞作,石匠、木匠等工匠的怨嗟之聲充斥大街小巷。一度忘記了的鬥雞之戲,也重新沉湎其中。今非昔比,如今可與當年的流亡時代不同,可以隨心所欲,竭盡奢華地享受這項娛樂了。因此,他毫不憐惜地運用金錢和權勢,將國內外出色的公雞搜羅殆盡。其中,從魯國某貴人處購得的一隻,羽毛如金,爪距如鐵,高冠昂尾,誠為罕見之逸品,令衛庄公愛不釋手。可以說,這位衛侯即便有不進後宮的日子,也無一日不去看此雞振羽奮翅之英姿。
在此寂寞無聊的生活中,唯一的安慰,就是他的兒子,公子疾。他是現在衛侯輒的同父異母弟弟,蒯聵進入戚地不久,他就與母親一起來到了父親身邊。蒯聵早已拿定主意,自己一旦得志,定立此子為太子。
手無縛雞之力的渾良夫毫不反抗,只將哀求的目光投向衛庄公,口中喊道:
正像先前所設想的那樣,蒯聵登上王位之後,立刻將曾與自己共患難的公子疾立為太子。以前一直覺得還是個小孩子的兒子,曾幾何時,已成長為一個儀錶堂堂的青年,並且,或許是小時候飽嘗艱辛,看到的儘是人心陰暗面的緣故吧,這位太子偶爾會流露出一絲與其年齡不相稱的令人膽寒的刻薄神情。幼年時溺愛的結果,以兒子的不遜與父親的退讓的形式,在種種場合留下了痕迹。作為父親,衛庄公僅會在這個兒子面前顯示出軟弱,而這種軟弱是旁人所無法理解的。現在,可以說只有這個太子疾和升為大夫的渾良夫,才是衛庄公的心腹。
除了兒子,他還在鬥雞中找到了宣洩那自暴自棄之熱情的出口。在滿足賭博心理和嗜虐心性的同時,他也陶醉於矯健雄雞的勃勃英姿。他在並不十分寬裕的生活費中,斥巨資建造了極為氣派的雞舍,豢養了許多健美、雄壯的鬥雞。

就該早日歸還公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