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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思念

第二十章 思念

吳維以微微吃驚地看著她,氣氛在兩個人刻意地營造下,倒是一下子緩和了。
不過是一瞬間,當年的默契都回來了。
沒想到她思維跳得那麼快,吳維以眼角輕微地一跳,貌似鎮定自若地回答:「哪用你幫忙,我不至於那麼沒用。只是腿不好,手還沒問題的。」
吳維以總算放心了,一點點吻去她臉上的淚珠,彷彿要把那些順著眼淚流下來的痛苦和悲傷統統咽下去。
等回神過來,先看到醫生蹲在地上把吳維以的褲子卷到膝蓋上,一點點細緻地檢查小腿,兩個人用她完全不懂的義大利語熟練地交談,把那些拗口的句子說得又快又急,臉上一絲笑意也無,空氣頓時壓抑下來。
吳維以伸手撫上她的臉,小心翼翼拭去她面頰上的眼淚,半晌后才開口:「以前你不是這麼愛哭的,笑起來有兩個酒窩,很漂亮。我喜歡看你笑。」
陸筠其實不困,但確實很累,從身體到心都是。行李都在房間里,也許去洗個澡或許會好一點,想到這裏,她轉頭擦了擦眼角,扭過頭認真地問吳維以:「你要洗澡或者擦身子嗎?」
他過了很久才站起來,在病歷上寫下不少東西;陸筠擔心得要命,偷偷看了一眼,卻驚訝地發現,上面寫的似乎是英文。
他這兩年時間到底是怎麼過的,為什麼直到現在他才勉強可以靠自己的腿行走……
說話時的語氣語調和當年別無二致,曾經熟悉的感覺再次回來。陸筠確實沒想到他在遙遠的醫院里也知道這事,可見信息時代實在太可怕,連個秘密都藏不住。但心裏更多的還是酸楚的甜蜜感。她怕他擔心,斟酌了一下措辭才說:「嗯,你看過新聞了?就跟新聞里說的一樣,水電站差不多完工後,我跟其他兩位工程師去伊斯蘭堡處理點最後的事情,在寺里被劫持了,綁匪把我們關了三天,當時有二三十個人,我們互相支持著,沒什麼大事。」
從浴室里出來時,她已經換了精神狀態,臉上帶著當年的笑容。吳維以驚訝於她的變化,目光在她臉上停留很久;陸筠只做不察,彎腰過來扶起他到了浴室,在浴缸旁的凳子坐下,伸手抓住了他的上衣衣扣就要解開。她的動作是如此的自然和順理成章,彷彿已經把這個動作排演了若干次。
「真的。」
「好。」
吳維以覺得脖子一會兒熱一會兒冰涼,熱的是她的淚,涼的是她冰冷的嘴唇。他心裏也不好受,被她箍得太緊,勉強騰出一隻手拍拍陸筠的後背,輕語:「不要亂想,我怎麼會踢開你。」
吳維以靜靜看著她。
吳維以沉默片刻,所有的視線都被眼瞼蓋住了:「這兩年,沒有聯繫你,對不起。」
大概是住院太久,吳維以身上有股淡淡的藥水味道飄過來,陸筠頭昏腦漲,她的大腦已經想不清楚任何事情,恨不得把心剖出來給他看。
蘇兆儀離開了醫院后,兩個人回到病房,陸筠擔心吳維以的身體,委婉地建議他上床休息,read.99csw•com卻被他不在意地揮手阻止,說:「我們去陽台。」
好像他們從未經歷生離死別,也從未分開過。
吳維以覺得前所未有的頭痛,不過,既然話都說開了也沒必要再藏了,「小筠,那是我自己的選擇,你不要有心理負擔。」
「我知道,沒有下一次了。」吳維以放下茶杯,輕輕握住她的手,還是一樣的柔軟,只是冷得像雪一樣。
「是嗎,」吳維以瞧著遠方,露出個罕見的溫柔笑容,眸子里都是溺愛之色,「我看著她長大的,小時候她挺乖的。好些年不見,也不知道她變成什麼樣子了。」
「不是。」他語氣微微一頓。
換上睡衣匆匆出來,吳維以安靜地看書,修長的手指放在書頁上,時不時地翻動一頁。白色的病號服,白色的燈光,黑漆漆的頭髮,抬起眼睛的時候眸子又黑又亮,就像一幅水墨畫渲染進了心裏,怎麼都抹不掉。渾身上下有莫名的電流滾過去,陸筠感到前所未有地安心,湊過去吻了吻他的面頰。
「這可是你說的——」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對上,再也分不開。吳維以很長時間沒有說話,伸手撫上她的臉頰,手指從她鬢角的頭髮中穿過。
幾個月前的槍炮聲響在耳畔,陸筠果斷地把聲音趕出腦海,表情輕鬆得很:「是這麼回事,恐怖分子都被打死了。我們順利地逃出來,沒有傷到。維以,真的沒關係,我不是那麼脆弱的人。說真的,我當時其實並不害怕。」
吳維以心說書也沒辦法看了,乾脆放到一邊:「你這是在幹什麼?」
「我在親你啊,兩年沒親到了,」陸筠笑眯眯,眸子裡帶著霧氣,「我臉皮一向很厚的,從來也不會不好意思,你還不知道我嗎?」
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他只是握住她的手,看著她。陸筠眨眨眼,雙手撐在他腿旁,不甘心地又親了他一下。他身上帶著淡淡的沐浴香氣,讓人恨不得咬上一口。
陸筠狠狠看他一眼,在茶几上扯了幾張面巾紙擦臉。她不知道這一天的眼淚怎麼這麼多,彷彿一輩子的眼淚都流光了。這兩年來的所有委屈、痛心和孤獨的悲劇就寫在所有的淚水中。
陸筠腦子太亂,沒意識到他動作的含義,依然獃獃站在原地,輕輕地「嗯」了一聲。百感交集,這一天酸澀了不知道多少次的眼睛再次酸疼起來。
抬起頭來,看著鏡子里的那個哭得眼睛紅腫,皮膚蒼白得跟鬼一樣的女人——原來不知不覺中,竟然變得這麼狼狽。怎麼能讓吳維以看到我這副模樣。陸筠取過干毛巾擦了臉,重新梳直了頭髮,對鏡子里的人露出一個笑容。
「真的嗎?」
書到用時方恨少,語言這種東西也是,用的時候才覺得真是有必要掌握。陸筠的心一下子糾緊,站到床邊一看,吳維以的膝蓋以下蔓延著一條二十厘米長猩紅的傷疤,縫合的痕迹歷歷可見。他的皮膚本來非常好,在醫院待了這麼久之後更是異常白九*九*藏*書皙,襯著這麼誇張鮮艷的傷疤,讓人怵目驚心,不過讓她安心的是,肌肉還沒有萎縮。
沒有在病房參觀多久,三個人去了醫院的餐廳。
雖然是疑問的問法,但語氣是肯定的。頓時就回到了兩個人最熟悉的話題上,陸筠一點點細緻地敘述,吳維以慢慢聽著,順手拿過茶几上的紙筆算一算,就某一個問題詳細地追問下去。這種專業性極強的聊天,怎麼說都不會詞窮,片刻后,之前的感覺又回來。兩年的磨礪之後,陸筠覺得自己的專業水平比起以前進步不少,可在吳維以面前,還是當年那個新手和學生。她鬱悶自己的記憶力每況愈下,幾乎不敢再直視他的眼睛,忍不住綳直了身子,下意識地咬著唇。
看到吳維以點頭,陸筠「嗯」了一聲,垂下眼睛:「我去放水。」
兩人靜了一會兒,夜風旁若無人地從陽台上輕輕刮過,盪起了莫名的漣漪;明明是夏季的六月,陸筠卻覺得寒氣從脖子滾到腳尖滾了個來回。義大利的確比國內涼爽一些,陸筠站起身,去屋子裡拿過毯子蓋在吳維以腿上,看著他的眼睛,輕聲問:「地震的時候,你受了多重的傷,除了腿,還有別的地方傷到了沒?」
一頓飯幾乎無聲地吃到尾聲,蘇兆儀問她:「你今天晚上留在醫院還是跟我走?」
「可是有人質被打死了,你們幾個是最後被釋放的,還發生了槍戰。」
陸筠歪了歪頭,把臉頰埋在他的手掌中,抬起眸子看著他。一瞬間時光流轉,兜兜轉轉地回到了兩年前。他背著她穿過那座山林,有風從他的髮際流過,他俊美得如同那個美好的初夏,融化了金色的陽光。
陸筠幾步奔過去要扶住他;但那年輕的醫生倒是比她反應快得多,她一個閃神,醫生已經到了吳維以身邊,從另一側抓了吳維以的手臂幫他站穩,另一隻手扣在他的肩頭,扶著他坐到病房的床沿上。
陸筠瞪著眼睛喘著氣看著他,眼淚終於收住了。
看得出來醫生做這種事情已經非常熟練,陸筠完全被震驚到了,傻傻地問:「維以,你的腿居然還可以走路?」
滿屋子熱騰騰的水蒸氣里,陸筠的臉色卻一點不變,解釋:「你腿不方便,我幫你洗澡吧。我很會照顧人的。」聲音卻輕了。
看到她勉勉強強收了眼淚,吳維以別開話題:「小雨現在怎麼樣?」
她死死箍著她,臉頰貼在一起,輕微地摩擦著;唇靠在他耳後,俯在他耳邊,哽咽著開口:「維以……你不願意告訴我這兩年你遇到了什麼事情,沒有關係,我以後再也不問了。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好不好?我要你知道,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什麼苦都可以吃。你要是不能走路了,我就當你的腿;你要是不會寫字了,我當你的手;你欠了別人的恩情,我哪怕是死都幫你還清……我這條命是你給的,我這一輩子都纏著你。你想都別想一腳踢開我……」
「也好,雖然他也未必要你照顧https://read•99csw.com,」蘇兆儀抬腕看了看時間,「你們兩年沒見,有什麼話就說清楚吧,過兩天曉曉就回來了。」
這一抱才發現懷裡的人比看起來還要消瘦很多,腰跟樹枝一樣細,一隻手臂都能環住;隔著衣服,都能摸到她脊背上的肋骨。以前她也瘦,是很健康那種,遠不止於這樣形銷骨立。
扶著他上了病床,陸筠聞著他身上沐浴后的香氣,小心地扯過被子蓋住他的腿,又指了指沙發上的東西:「柜子里的東西蠻全的,枕頭被子都有,我不請自拿了。」
吳維以沉吟片刻,又驀然轉過頭盯著她,眼底的亮光幾乎燙傷了她。
年輕的醫生在檢查過程中專註度很高,微微蹙著眉心,似乎在為什麼事情而深感憂心,陸筠盯著他的側臉目不轉睛,聽不懂兩個人交談的內容,只能從他的表情上去尋找吳維以病情的蛛絲馬跡。看得久了才發現這個醫生相貌居然相當不錯,黑色捲曲的頭髮,鼻樑高挺,深陷的輪廓,像極了黑白片中的義大利電影的男主角。
年輕的醫生對陸筠的出現感覺同樣意外,目光在她身上轉了轉,笑著點頭算是招呼。陸筠立刻擠出一個笑,立刻錯身讓醫生進屋;估摸著是日常的檢查,她又轉身去陽台想把吳維以推進屋來,結果瞠目結舌地發現他抓著輪椅扶手自己站了起來,慢慢走下輪椅,拖著雙腿,以極其不協調的步伐艱難地把自己挪進屋,走得異常緩慢,看之令人不忍。
吳維以又問:「工程怎麼樣了?」
熱氣騰騰的浴室就像個火上的蒸籠,把陸筠渾身上下的疲憊全都蒸了出來。坐在溫暖的浴缸里,險些就這樣睡了過去。
於是順手抽出幾張報紙翻了翻,驀然呆立當場,甚至都不需要展開報紙,首先映入眼帘的全是跟那場綁架案有關的新聞,都用紅筆勾了出來。陸筠看著那沓厚度趕得上詞典的報紙發怔,很長時間后才用顫抖的手指翻開一份又一份的報紙,竟然各種語言的都有,吳維以竟然把所有能找到的報紙都收集來了。
吳維以微微頷首:「我有數。」
吳維以看著陸筠帶著狡黠的眼神,頗有預謀地走過來,俯身下來吻他的臉頰。他嘴角動了動,似乎想說話,但最後還是忍下去了。
「回去讀書就好,」吳維以鬆了口氣,「她太年輕,我怕她遇到壞人。」
吳維以發覺她手心濕熱,手指輕微地哆嗦著就知道她多心了,她臉上那興高采烈的表情那麼真摯,但心裏是壓根不信,她再也不是當年那個一眼就看透的年輕姑娘了。吳維以暗暗嘆了口氣,伸手撫上她的臉:「小筠,我沒有騙你。」
吳維以對醫生感激地一笑,退了退靠到病床的床背上,又拍了拍身邊的床沿示意她坐過來,解釋:「嗯,以前不行,手術后就可以了。」
沒想得到這個答案,陸筠微微一怔,抿了抿唇,旋即又笑著說了個「好」字。她心裏是無法言說的惶恐,對吳維以的生活一無所知並不是這種惶恐read•99csw.com的來源,更讓她心驚的是吳維以根本不願意讓她知道那些事情。
陸筠心說在你面前她自然很乖巧了,可我這麼大個人也不能跟她較勁是不是。她笑了笑,慢條斯理地,彷彿是念著京劇念白的語氣:「唔,什麼樣子嗎,很漂亮。你們族的小姑娘本來就比一般人漂亮,何況她又特別出色呢。」
微風拂面,吳維以握著茶杯,慢慢合上眼睛片刻,問陸筠:「綁架是怎麼回事?」
陸筠恍若未聞,抱著他的雙臂慢慢收緊,身體蜷縮起來,喃喃說下去:「我扛不下去了,我沒辦法一個人過下去了。這兩年的日子,我再也不想過下去了,你愛不愛我都沒關係,但你不能不要我……」
陸筠飛快地回答:「我在這裏照顧維以。」
「沒關係。」吳維以微微笑了,「你也去洗吧,浴室里還是熱的。」
在燈光下,她的臉幾乎是慘白的,眼瞼下有著重重的陰影。吳維以握住她的手:「醫生說恢復得非常好。」
吳維以有點吃驚,抓住她的手腕。
陸筠心裏發苦,但好像又有人往心臟血管里注入了蜂蜜,明明堵塞難耐,可還是一抽一抽地甜蜜著,跟苦澀怪異交織在一起。
陸筠迅速衝過去開門,門外居然站著一位身穿白大褂,個子極高的年輕男人。她怔了一下才想起來原來這是醫院,面前這人是位醫生——不由得在心裏苦笑,實在是因為這條件太優越的病房無比具有欺騙性。
陸筠機器人般一寸寸把臉轉過來,盯著吳維以看。
陸筠眼眶忽然就紅了,又怕同桌的兩人發現,悄悄垂下了視線,盯著盤子里花花綠綠的意大利麵發獃。
「反正一開始就是我追你的,」陸筠依然笑眯眯地,但聲音勉強多了,「你不喜歡我主動啊?要我跟你保持距離?」
陸筠這才發現病房外有個小陽台,放著一張茶几,還有張涼椅,非常乾淨,看來是有人常坐在這裏。夜晚有點些微的涼意,陸筠去屋子裡倒了杯熱茶放到吳維以手裡才落座。
吳維以很久后才發現她的那些猶如蛛絲的緊張情緒,些微一怔,不動聲色地放下手裡的筆:「好了,不說這個了。太枯燥了。」
「還好,她為了找你,年紀輕輕出來打工,我把她罵回去讀書了。」
吳維以當然知道。就像兩年前那樣,陸筠真正高興起來,有時候抱住他或者很輕地吻他一下。而他那時候礙於身份,總不好跟她一樣鬧;而且他已經悶了半輩子,積習難改,在感情方面一直顯得有些木訥,很難主動。
他鬆了口氣:「你休息一下吧,坐了十多小時的飛機,累得臉色都不好了。」
陸筠停住了手,露出個恍然大悟的神色,點點頭出去了。
「吳雨?」吳維以的臉上第一次有了吃驚的表情。
醫生離開病房后,她扶著吳維以靠在床背上休息,坐在床頭盯著他:「醫生說了什麼?」
陸筠盯著他,把眼淚逼回眼眶裡,一字一句地咬出來:「吳維以,你聽好。我寧可去死,也不願意讓你來九*九*藏*書代我受劫。你給我好好活著……如果你真的死了,我也活不下去……」
吳維以頷首:「好。」
被這樣一打斷,許多想問的問題也不敢再問,生怕再得到一個類似的委婉拒絕。一時間竟然尷尬得變成了啞巴。
陸筠沒有心情吃飯,她也永遠不習慣歐洲的食物,胡亂吃了一點,剩下的時間幾乎都在看著吳維以。這麼一看,許多剛剛沒有發現的細節也都發現了。吳維以的病號服很寬大,握著勺子微微抬起手臂時,就可以看到他右臂上隱約的一道疤痕。
些微的水聲從浴室里傳來,陸筠審視地看了那扇緊閉的門,開始整理床鋪。吳維以睡覺的習慣還跟當年一樣,枕邊總是有著許多書。她仔細翻了翻,大部分是義大利語的相關資料和學習詞典,還有幾本文學作品;書下則壓著一沓沓厚報紙,枕頭下也有許多。
陸筠苦笑,這個道歉又算怎麼回事,完全是搞錯了。她喃喃說:「維以,維以,你還想瞞著我啊……我碰到吳雨了。」
吳維以洗澡速度很快,從浴室出來時,陸筠已經整理好了床鋪,又在沙發上放了只枕頭,鋪了床被子,那張沙發本來就是供人陪床留宿用的,倒是足夠長。
下午她已經研究過衛生間和浴室的結構,看得出來浴室是專門為他這樣腿不好的病人設計的,浴缸里都有相應的設施。她熟門熟路地放了水,調好了水溫,站到了洗漱台前,用冷水澆了臉。
好在敲門聲適宜地響起來。
陸筠身上冷了熱熱了冷,很想憤怒地說「如果情況良好那你們剛剛那麼難看的臉色是為什麼,還故意在我面前說義大利語」,但來此之前那些充足的思想建設挽救了她,她忍了又忍,終於沒能出口;反而露出一個還算真摯的笑:「……那就好……」
吳維以神情一凜,身體繃緊,手從她的腰上繞過去,輕輕抱住她的腰,在她耳邊說,「別說傻話了。我們還要過一輩子呢。」
吳維以早就知道她肯定要問這個,摸了摸她的頭髮,溫柔地開口:「我們現在不談這個好不好?」
陸筠很高興有了台階下,抿著嘴說:「一時半會兒我也不記得太多,回去后我拿資料給你。」
陸筠抬起目光,視線落在遠處:「我真的不怎麼害怕,不是因為我勇敢,我只是覺得,這兩年過得太累,太辛苦了,快扛不下去了。被綁架也就那麼回事,沒有時間想別的,嗯,應該說別的情緒都麻痹了吧。」
他說,我沒有騙你。
「嗯,」陸筠微微笑,「她雖然是個小姑娘,見識一般人都比不上。她根本不把我當回事,對你的話言聽計從。我最後發火了,把你抬出來她才聽話的。」
「是啊,她還帶我去了趟沅西,我在她家住了幾天,認識了她爺爺,他們把什麼事情都告訴我了。你為什麼會受傷我都知道了……我什麼都想起來了,最後那個晚上你對我說的話,我每個字都想起來了。」
陸筠傾過身子,伸手抱住了面前的人,湧上所有的力氣,埋在他的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