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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羊少年之死

牧羊少年之死

老母羊走過來用愛憐的目光望著驚慌失措的牧羊少年,發出了幾聲「咩咩」的叫聲。
「難道你不記得了嗎?開始時咱倆是一對在藍天中自由飛翔的小鳥,咱倆的巢穴築在某個村莊的樹林里。咱倆有一個幸福的窩。你每天在窩裡守護著咱倆的小寶貝們,我每天飛去很遠的地方找吃食。有一天村裡幾個淘氣的孩子掏鳥窩捉走了咱倆的小寶貝們。你不忍心咱倆的小寶貝們被那些小孩捉走,捨身去救,結果也被捉住,被他們淹死在池塘里。我回來看到你們漂浮在水面上的屍體,萬念俱灰,也跳進池塘淹死了。」
「親愛的,這些都是真的嗎?咱們好了這麼多年,你怎麼從沒說起過?」

8

牧羊少年和牧羊少女都很激動,握緊了彼此的手,流出了真情的淚。牧羊少年注視著牧羊少女多情的眼睛,再一次開口說:
「丹巴亞傑,往後你就不用放羊了,我們送你去寺院當喇嘛。」
父親掄起粗壯的胳臂給了牧羊少年一記響亮的耳光。立時,他鎮靜下來了,眼中卻露出了迷惘的光。他用一種陌生的、冷酷的目光定定地望了一會兒父親母親那張老氣橫秋、青筋暴跳、蠻橫無理的臉。這一望望得父親母親都有些心驚膽戰,一絲恐懼的光很快地掠過他倆的眼睛。他倆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兩步。
「哥,快起來,吃肉去!」
牧羊少年望著父親那張老氣橫秋的臉,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母親和弟弟妹妹快要睡著了,上下眼皮直打架。午夜蒼白的月光刺眼地照著外面的草地,四周寂靜一片。
「三天之內,我給你們領一個媳婦到家裡。」
天亮了,依然陰沉著,不見太陽。沒過多久,陰沉的天空里飄起了紛紛揚揚的鵝毛般的雪花。一會兒,潔白的雪花便覆蓋了茫茫無際的原野。
「家裡你是老大,你不去寺院誰去寺院當喇嘛?你不想丟盡我的臉吧?」
「我可以去寺院當喇嘛,但我的前世是個罪孽深重的屠夫呀!」
「你不是在發高燒說胡話吧?」
父親母親弟弟妹妹一起「哈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前仰後合。刺耳的笑聲肆無忌憚地飄出很遠。
「那麼,就讓他死吧!」
父親停住腳踢,指著老母羊上氣不接下氣地「哈哈哈」大笑起來。笑過之後,突然問道:
燈火通明之中,一家人聚集在一起為老母羊祝壽。老母羊端坐在上席,高興地望著底下。父親謙恭地站起身對著老母羊說:
牧羊少女立即恢復了平靜,掙脫牧羊少年的手,用手背擦掉眼淚,說:
「既然你的前世是個屠夫,那麼我問你,你總共殺了多少牛羊?」
牧羊少年有些心慌意亂,重新握住牧羊少女的手,說:
「給我綁住它的嘴巴!」
「你不能踢它!它是生你的老母親、疼我的老奶奶的轉世。只因她在前世里罵了九九藏書一位得道的修行者,所以才在今世里變成了畜生。」
父親嘴裏含混不清地說著:「嘞索!嘞索!」按著牧羊少年的脖子直叩頭。
「什麼?死了?」
這惡狠狠的吼叫聲回蕩在整個草原上,令人心驚膽戰。
父親重又躺下來,瞪著那雙充血的牛眼睛,慢慢地說:
父親母親趁機將老母羊掀翻在地,找出一根黑繩子,綁住了老母羊的三條腿。立時,老母羊似乎感覺到了一絲不妙,驚恐地掙扎著,抽搐著那條沒有綁的腿,發出哀求似的聲音。
牧羊少年撫摸著自己的奶奶、父親的母親毛絨絨的背,極力辯解道:
「你給我宰了它!你給我宰了它!」
一陣沉悶的腳步聲把牧羊少年給驚醒了。原來他做了一個夢。他一下聽出這是父親的腳步聲。他的心不知怎的「突突」地狂跳起來。他立即用被子蒙住了頭。隨著腳步的逼近,他身上的被子一下子掀掉了。他驚恐地睜開眼睛,眼前出現了父親老氣橫秋、青筋暴跳、蠻橫無理的面孔。他被著實嚇了一跳,同時感到胸悶氣短,呼吸困難。
父親鄙夷地望了望牧羊少年驚恐的臉,冷笑一聲,不由分說地抓住他的胳膊使勁往外拖。牧羊少年渾身發抖,大聲地叫喊著。
牧羊少年望了一眼父親。父親正用那雙充血的牛眼睛瞪視著他。忽然,一片白霧蒙住了牧羊少年的雙眼,他的眼前模糊一片。他茫然失措地轉向老母羊,機械地用那根黑繩子綁住了老母羊的嘴巴。老母羊痛苦地抽搐了好一陣之後便不再動了。他又從弟弟手裡接過那把明晃晃的刀,開始以漠然的神態剝老母羊的皮。許久之後,皮剝光了,那白晃晃的老母羊的身子還在一下一下地抽搐著。他喘著粗氣,打開老母羊的胸腔,將老母羊一腔的熱血一碗一碗舀到了大盆子里。血濺到了周圍的草地上,草地上布滿了黑乎乎的古怪的圖案。那鮮紅的血也濺到了他的手上,他的身上,他的臉上。他又扒開老母羊的腹腔,將滑溜溜的腸子一股腦兒全掏了出來。做這一切的時候,他並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他的手只是在機械地動作著。突然,他看到了一個鼓鼓囊囊的東西。他的眼睛緊緊盯住那個東西不放,眼神中也恢復了一些生氣。他用力拔開那些絞合在一起的腸子,雙手輕輕托起那東西,仔細地觀看著。那是一個已經成形的羔羊的胚胎。他托著那東西一動也不動。不一會兒,他的臉扭曲成了一種十分可怕的樣子。這時,老母羊那被剝光了皮的白晃晃的軀體映入了他的眼中。老母羊微黃的眼皮底下那雙眼睛睜得出奇的大,但沒有露出絲毫的恐懼和絕望之色,只是帶著一點淡淡的憂傷。立時,他的臉色變得鐵青,渾身不由地顫抖了起來。他猛地看到了周圍草地上烏黑古怪的圖案和自己身上烏黑的血跡。當他看到九_九_藏_書一把明晃晃的、沾滿血跡的刀就在自己身邊時,便驚恐萬狀地站起身,大吼一聲,頭也不回地衝進了自己的帳篷。這時,夜幕快降下來了,狂風也尖利地呼嘯起來,茫茫天地間顯得模糊一片。
牧羊少年緊緊地握住牧羊少女的手,激動地說:
「我說過我的前世是個屠夫,他就是不信!」
牧羊少年跑過來推開父親,用身子擋住老母羊,說:
在昏迷不醒之中,牧羊少年似乎聽到了響亮的「哈哈」大笑聲和尖利的「汪汪」狗叫聲。大笑聲和狗叫聲很刺耳,並且伴隨著狂風肆意的呼嘯聲。

4

牧羊少年沒有驚慌。他的眼前又一次現出牧羊少女姣好的面容,一下子坐直身子,指著父親說:
父親指著牧羊少年和老母羊前仰後合地笑了半天,突然停住笑,狡黠地說:

3

牧羊少年來到了面容姣好的牧羊少女面前。牧羊少年有些激動地握著牧羊少女的手,說:
春天是生產羔羊的季節。這時節,幾乎所有的母羊後面都跟著一隻活蹦亂跳的小羊羔。只有一隻老母羊後面沒有小羊羔,獨自羡慕地看著別的母羊和小羊羔。
牧羊少女用滿含歉意的眼睛望著牧羊少年死白的臉,搖了搖頭,輕輕在他臉上吻了一下,說:
「你就宰了它吧!你就宰了它吧!」
「你說它是我老母的轉世,可我老母生了我們兄妹三人,它卻什麼都生不出來呀?」
「我以為你記得咱倆的過去呢!你不可能不記得呀!」
「你不是說你的前世是個屠夫嗎?那麼,你就給我把那隻不中用的老母羊給宰了!」
牧羊少年聽了這話,驚恐地退縮著,用哀求似的聲音說:
父親瞪著那雙充血的牛眼睛,用公牛似的聲音咆哮著說:
「不必驚慌,不必驚慌,他在今生能轉為人身而未變成畜生,說明他還是積了一定的德。這樣吧,給他換個名字,就能衝掉他前世的許多罪孽。今日起,就叫他曲周太吧。」
父親突然停住笑,揮揮手,說:
父親和母親不易覺察地交換著眼色。母親說:
父親領著牧羊少年到了山上的寺院。
牧羊少女極力掙脫牧羊少年的手,有些奇怪地問:
正在不遠處吃草的老母羊看到這情景,獃獃地站了一會兒,一晃一晃地過來了。
「今生咱倆總算可以在一起了!」
父親踢了一腳正在掙扎著的老母羊,一把抓住驚慌失措的牧羊少年,又找出一根黑繩子,命令道:
「我是多麼想和你在一起啊,可是今生咱倆又不能在一起了。昨天,我父親已把我許配給了一戶遠方的人家。父親辛辛苦苦把我拉扯大,我總不能違背他老人家的意願吧?咱倆就祈禱著來世再做永久的夫妻吧。今晚你來吧,我為你留著門。今晚是咱倆最後https://read.99csw.com的夜晚,你可一定要來啊!」
顫抖著身子進入昏迷狀態的牧羊少年正在發高燒、含混不清地說著什麼時,有幾隻小手搖醒了他,同時用兩種聲音說:
「既然你當不成喇嘛了,就給我們好好放羊吧。等你弟弟長大了再讓他去寺院當喇嘛。」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是的,死了!」
父親母親弟弟妹妹又一次「哈哈哈」大笑起來,快意的笑聲在稀薄的空氣中反覆地抖動著。
牧羊少年的心底油然湧起一陣莫名的喜悅,眼前一下子現出牧羊少女姣好的面容。可他極力掩飾住內心的喜悅,平靜地說:
「啊哈,這麼說那兩隻優等的羊羔就是我和我弟弟了,可我還有一個妹妹呀?是不是還沒有生出來?好了,不說這麼多了,從今天起我就索性認這個老母羊為我的老母親吧!從今天開始我就把它養起來,儘儘孝道!」
父親像是終於想通了什麼,又像是終於決定了什麼,開口說:
牧羊少年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死白,身體微微顫抖著。牧羊少女在他的眼中變成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女子。突然,牧羊少年「哈哈」地笑了兩聲。

2

母親和弟弟妹妹一下子清醒了,「哈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在外面刺眼的月光中上下飄蕩著。繼而,母親問:
牧羊少女完全打破了表面的平靜,臉上布滿內心激動的表情,說:
「放羊去吧,讓奶奶在家裡好好享福。」
牧羊少女靜靜地傾聽著,表面的平靜下顯露出些許內心的激動,眼睛注視著牧羊少年,十分溫柔地問:
牧羊少年木然地接過父親手中的那根黑繩子,蹲下身,漠然地注視著在草地上掙扎著的老母羊。看到主人那種漠然而柔和的目光,老母羊不再掙扎了,反而變得十分平靜。它把頭伸向牧羊少年的懷抱,用那稍稍彎曲的犄角輕輕地頂了頂他的手臂,慢慢地閉上了眼睛。牧羊少年用那隻捏著黑繩子的手輕輕地撫摸著老母羊的頭,漠然而柔和的眼中滾出了幾顆淚珠。
「咱倆是多麼的不幸啊!但今生咱倆決不再分離,明天,我就要娶你做我的新娘!」
牧羊少年的弟弟妹妹也來到了他的身邊。弟弟手裡拿著一把明晃晃的刀,妹妹手裡拿著一個用來盛血的大盆子。他倆都很小,但他倆用一種大人似的語氣催促道:
牧羊少年毫無感覺地站起身,「哈哈」地笑了兩聲,大聲說:
牧羊少女摸了摸牧羊少年寬寬的額頭,有些氣憤地問:
「誰信你的那套鬼話!現在我命令你,你去宰了它!」
牧羊少年顯得更加驚慌失措,更緊地握住牧羊少女的手,傷心地說:
「哥哥死了!」
牧羊少年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向上瞪了瞪眼,慢吞吞地說:
活佛現出寬容的笑容,緩緩地說:
寺院的活佛微笑著望著山下的兩位俗人。少九*九*藏*書頃,活佛勃然大怒,臉色發黑,指著牧羊少年,喘著粗氣大聲說:
牧羊少年驚恐地退縮著,嘴裏含混不清地在說著什麼。
父親說完提來一袋上好的飼料,倒在老母羊前面,拍拍牧羊少年的頭,說:
牧羊少年不假思索地回答:
隨後,搖晃了一下身子,飛也似的向前跑去,驚得周圍的羊群四散而逃。
「滾!」
「老東西,不產羊羔,留著有何用?」
一陣慌亂的腳步聲從帳篷里消失了,隨後,帳篷里又恢復了平靜。牧羊少年的身子又開始顫抖起來,不一會兒便進入了昏迷狀態。
牧羊少年抬頭望了一眼無知的弟弟妹妹,眼裡滾動著淚花,說不出話來,依然用那隻捏著黑繩子的手輕輕地撫摸著老母羊的頭。這時,又傳來父親那公牛般的咆哮聲:
「既然你當不成喇嘛了,就得給我們娶個媳婦在家裡過日子。你已經不小了,你已經十八歲了。」
父親用力踢了幾腳老母羊,狠狠地說:
「他不能進寺院當喇嘛!他在前世里殺了五百頭牛,一千隻羊,罪孽深重!」

6

「你這人怎麼這麼健忘啊,它曾經產過兩隻優等的羊羔呀!只是近兩年才不能生育罷了。」
父親把牧羊少年拖到了外面的草地上。這時,母親也不知從什麼地方衝到了他的面前,瞪著血紅的眼睛,惡狠狠地向他怒吼道:
「老母親,今天是您的八十大壽,我代表全家祝您長命百歲,扎西德勒!」
「這一切你難道真的不記得了嗎?你該記得的呀!後來咱倆是一對兇猛的老虎。這是為了不至於使咱倆再像弱小的小鳥一樣任人欺侮。咱倆在高高的山林中建起了自己溫暖的窩,並且有了一對可愛的小虎仔。你每天看護著這兩隻可愛的小寶貝,而我每天到山林中尋找食物。可是天有不測風雲,有一天我外出尋找食物時,一個兇狠的獵人找到咱們的窩,射死了你們母子三個。我為了替你們報仇雪恨,去找那個兇狠的獵人,結果落入陷阱之中,被他和他們的同夥殺死了。」
曲周太,這隻逃生的狗又一次成了羊群的守護者。深夜,父親和母親把他叫到了身邊。父親說:

7

「我不認得你!我不認得你!」
父親用那雙充血的牛眼睛鄙夷地瞪視著他,惡狠狠地說:
「不!不!不!」
父親抬頭看看活佛,看看兒子,叩頭如搗蒜。
「不!不!不要這樣!那隻老母羊是您老母親的轉世,你不能這樣!」
這樣,牧羊少年旦巴亞傑叫曲周太了,意為「逃生的狗」。
牧羊少年看了看父親手上那根黑繩子和母親那張冷漠的臉,又看了看正在草地上驚恐地、徒勞地掙扎著的老母羊,使足平生的力氣,大聲吼道:

1

5

九_九_藏_書
「這麼一說,我好像都記起來了,好像是有那麼一回事。現在,請你繼續講吧,我很想聽。」
看著父親母親弟弟妹妹極其孝順的樣子,牧羊少年的心裏很高興,眼中盈滿了激動的淚水,急忙磕頭為老母羊祝壽。
「去把那隻不中用的老母羊給宰了!今晚有客人!」
「我可以去寺院當喇嘛,但我的前世真的殺過五百頭牛,一千隻羊呀!」
弟弟妹妹看著父親的樣子「咯咯」地笑了起來,大聲說:
「親愛的,你冷嗎?」
父親坐起身揉了揉睡意惺忪的眼睛,用手背抹去下巴上的口水,怔了一怔,問:
牧羊少年感到一陣強烈的噁心,完全從昏迷中清醒過來了。嘴唇在不聽使喚地哆嗦著,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口來。最後,他憋足氣,努力擠出了一個字:
說著,示意大家一起給老母羊磕頭祝壽。
「我殺了五百頭牛,一千隻羊。」
「也許是咱倆的悲慘命運引起了上蒼的憐憫,再後來咱倆投胎到了人世間。你出生在一個富裕的農民家裡,我出生在一個富足的生意人家裡,都是家境不錯的人家。兩家相隔不遠,時有交往。小時候咱倆很要好,難捨難分。在我十歲那年,雙方父母為咱倆訂下了終身大事,準備在十八歲時為咱倆完婚。可在我十五歲那年,我的父親被我家那個奸詐的管家害死了,並且霸佔了我母親和我家的全部家產。從此以後,我便從一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公子哥兒一下子變成了一個流落街頭的流浪兒。在我十八歲那年,我去找你父親請求他為咱倆完婚,沒想到他竟翻臉不認人,說根本沒有這回事,把我像條野狗一樣轟出了大門。不久,他硬把你逼嫁到了遠方的一戶富裕人家裡。從此,我便斷了你的音訊。正當我無家可歸、流落街頭、度日如年之時,幸好被一位好心的屠夫收養,才勉強活了下來。他見我可憐,便教會我殺牛宰羊賣肉賺錢的全部訣竅。由於生計所迫,我不得不操持這殺生的行當,宰殺了很多的生靈。我的心靈因此而無法得到安寧。每每宰殺一隻生靈,我就到山上的寺院供上一盞酥油燈。我殺了五百頭牛,我就點了五百盞酥油燈;我宰了一千隻羊,我就點了一千盞酥油燈。我一直在困境中等待著你。在我三十五歲那年,聽說你憂鬱而死了,我也就隨你而去了。也許是為那一千五百個不幸的生靈點上了那一千五百盞酥油燈,這輩子我又投胎到了人世間。」
丹巴亞傑是牧羊少年的名字,意思是佛法興隆。牧羊少年的眼前立即現出一個牧羊少女的姣好面容,但他像是早有心理準備似的,撓了撓頭皮,說:
牧羊少年看了一眼牧羊少女激動的臉,自己也激動著,又講了起來:
牧羊少年的弟弟妹妹氣喘吁吁地跑進帳篷,搖醒正在酣睡的父親,驚慌失措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