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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封信 是我的錯

第二封信

是我的錯

我抓緊手提包。頭一陣陣痛。我因為缺覺而筋疲力盡。
「我說都是我的錯。」
「那是個意外。」
我從辦公室拿回手提包,和席拉告別。你接下來要做什麼?她問。我告訴她,我需要找到哈羅德·弗萊。
「我認識他的母親,艾格尼絲。他對她無微不至。」
我走開時,地板在我腳下開裂爆破。我伸手去夠門,卻注意到門框里那個扯開的洞,是你用肩膀的力道撞開門鎖時留下的。我正碰到它時,納比爾用最後一個問題震懾住我:「不是你做的,軒尼斯。對不對?」我的脊柱從頭冰到尾。
那是我最後一次在啤酒廠。
納比爾靠得很近了,散發出汗臭和煙味。幾乎要碰到我。「要不是因為你是個女人,我他媽的會把你撕成兩https://read•99csw.com半,」他齜著尖牙說,「滾。我永遠不想再看到你。聽明白沒有?我不想聽到你的消息,不想聞到你的氣味,甚至不想在街上和你擦身而過。聽懂我的話沒有?你要是好自為之的話,今晚就離開。」
我一度以為她指的是你。我的茶杯在手裡震顫。
「你幹了什麼?」納比爾厲聲叫道。他脖子上的血管凸起,像紫色的繩索。我在房間的一端。他站在他幾乎空空如也的辦公桌後面。我們兩人之間鋪著上千片的玻璃碴。他不允許席拉動它們。除非找出元兇,否則誰也別想回家。
納比爾停下腳步,扭過臉來面朝我。他站著沒動,一邊露出當權者的平靜微笑,一邊撣去他那件夾克肩上的灰塵九*九*藏*書。我不知道哪一個更恐怖,他的平靜,還是暴怒。
我小心地關上身後的破門,就像用一個沉默的句號標誌一個句子的結束。
她微微一笑:「是啊,當然。」顯然他每天都給他的母親打電話,直到去世當晚。他每年租一次小巴,開車帶母親和母親的朋友們去普利茅斯喝茶。他再迷人不過了,我的訪客說。
所以你看,人們很少是我們直觀認為的樣子。連故事里的反派都會搖身一變,嚇到我們。
我止不住地說。我已經不知道是在對誰說話。
「是。」
「你說的是納比爾嗎?」
曾經有個女人來參觀我的海上花園。她和丈夫是來諾森伯蘭度假的,趁丈夫玩一輪高爾夫球的時間,她沿著崖頂散步。結果我發現,這對夫婦就https://read.99csw.com住在金斯布里奇附近,而且他們知道啤酒廠。她有著一張和善的臉,我記得那個,很溫柔的眼眸,我認為她覺得自己惹煩我了。「沒有,沒有,」我擦掉眼淚說,「只是很久沒有人跟我講過啤酒廠的事了。請你留下坐一會兒吧。」我用綠色茶杯上茶,我們坐在鋪在巨石上的軟墊上。她也提到了納比爾。是一次機動車意外,她說。這給我的感覺非常怪異,因為你一定知道所有這些事,而我卻不知道。
我沒法看他,只能重複自己已經說過的話:「那是個意外。我很抱歉。」
「然後呢?你踐踏它們?把它們踩進地板里?」
她小口地抿茶。「多好的一個人。」她喃喃自語。
「於是你打爛了我的每一個玻璃小丑?」
https://read.99csw.com又尖叫一聲,用拳頭砸著桌子:「小丑們?我母親的小丑們?」
他揚起手,我縮了一下,以為會挨一拳,但他低下頭,抓起我身邊的一把椅子。他的關節變成了白骨色,同時他在發抖。
納比爾整個人變成了奶油芝士的顏色:「那是我僅有的她的東西。」他從桌上操起什麼,瞬間就朝我的頭飛來。我一個閃躲,那個不知什麼猛地砸到對面牆上,砰一聲落在地上,轉了幾圈之後倒下。一個沉甸甸的玻璃鎮紙。我真好奇自己是怎麼躲掉的。
我娓娓道來。「我留到很晚,在做文書工作。離開大樓前,想把報表送到你桌子上。但我腳下一滑,就摔倒了。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
我喜歡那個順便拜訪我的花園,向我講述金斯布里奇的女人。我給九_九_藏_書了她一株伯內特玫瑰的插枝帶回家。是的,有時我想象你經過那株白色的玫瑰,也能聞到它的芳香。
然後是連珠炮式的謾罵。他用很多髒字罵我。口沫橫飛,滿嘴狂噴,同時跳起來攥緊手指在房間里踱步。他沒法安定下來。等他鬆開右臂的時候,就該開始出拳揍我了。我從沒被男人打過。但我會忍下來。我能做到。一報還一報。
納比爾發出一聲很像號哭的長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想再扔一件重物過來,不過事實上幾乎沒剩東西了。除非他操起椅子或掀翻桌子來丟。之後,他頭都沒動地咕噥一聲:「滾出去。」話說得很緊,是從嗓子眼裡擠出來的。
「是。」
「那哈羅德·弗萊的工作呢?」我低聲問道,脈搏都跳到了嘴裏。「他能保住工作嗎?」
「你滑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