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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可憐的尤里克

唉,可憐的尤里克

說得通俗點兒,爐內的一些物質混在死者的骨灰里,死者的一些遺骨落在爐子里,這就叫「混入」。
我決定實話實說。
「沒有,麥克,我沒見過。科學支持會送來的嗎?」
不幸的是,並不是每個人都能獻身如此「崇高」的事業。也許有那麼一丁點兒概率,你的腦袋能成為攻克21世紀最嚴重疾病的關鍵。但你也有可能落入剛畢業的整容醫生手裡,讓他們拿來做面部拉皮手術的練習。說不定有人還會把你從飛機上扔下,試驗最新的降落傘科技。所以獻身科學是一個非常……籠統的說法。你身體各部分的去向如何,由不得你決定。
科學支持會的兩個人從車廂里卸下一個大箱子,裏面有兩顆人頭,周圍擺滿了裝著冰珠顆粒的冰袋,讓我想起了粒粒冰淇淋。我剛簽完接收單,兩個年輕人連忙關上車門,一溜煙駛出了停車場。這是科學支持會的典型做法,他們定期給我們送來軀幹、頭顱和內臟。有一次我們還收到一條腿,但不是他們給的。
不管你喜歡與否,有些遺骨會卡在內壁和地板間的縫裡。加利福尼亞州火化許可證上對此有一段官方說明:
艾米打來電話后不久,一輛卡車駛入西風,停在後門附近,克里斯每天都在那裡「卸貨」。車門「嘎吱」一下打開,兩個年輕人探出頭,滿腹狐疑地朝四周看了看。「呃……下午好,女士,我們是科學支持會的,來給您送,呃……幾個人頭。」
時機恰當的惡趣味玩笑,凱特琳得一分。六個月來我一直煞費苦心,試圖向麥克證明我有一個端正的死亡觀,沒想到一個笑話就得到了他的信任。

危機輔導
準備工作花了我不少時間。針對海葬,加利福尼亞州有明確的法律條文和條款,要求我反覆核查死者身份、授權書、與西風的每一份合同,並核對錶格上的信息。最後我打包了三箱骨灰,共有38個成年人、12個嬰兒、9個解剖用的實驗品。這是屬於我的死亡之舞,由我帶領他們走向終點。
我在西風工作的這段期間,金屬架上堆滿了無人領取的骨灰盒。裏面有嬰兒、成人、科學支持會送來的斷肢,以及火化爐中的「殘留物」。凡是在西風爐子里火化過的死者,都留下了自己的痕迹。當架子上的骨灰盒攢得足夠多時,我們找了一個下午,準備給他們那場無人見證的海葬做準備。這些逝者有的叫平川由里,有的叫格倫多拉·瓊斯,還有人叫蒂莫西·羅賓諾維茲,全都被我放進箱子,骨灰盒上小小的蝴蝶結直愣愣地豎著。他們的家人、表親以及科學支持會承擔了相關費用,委託我們把他們所愛之人的骨灰撒向舊金山灣,隨著海風煙消雲散。
「預先加熱火化——預熱,真有你的。我想起了上周從聖何塞來的傢伙,他想抽根煙,結果把自己點著了。預熱。」他搖了搖頭,繼續在電腦前工作。
世上仍有希望
我很欣賞頭顱一號和頭顱二號的主人,他們敢於放棄傳統葬禮,也read.99csw•com不在乎所謂的死後尊嚴,堅定地將自己獻身科學。真是超前。
麥克插|進來,跟我們聊了一大堆喬·彼得·威特金的故事。威特金是一名另類攝影師,經常徘徊在墨西哥的太平間里拍攝經特殊處理后的死人頭。他還讓雙性人和侏儒裝扮成神話里的人物,作為自己鏡頭下的常客。威特金聲稱,這些黑暗影像的靈感源泉來自於童年時目睹的一場交通事故——一個小女孩在他眼前身首異處,腦袋滾到他的腳邊才停下。麥克攢了一肚子奇人怪事,我們誰都不是他的對手。
兩顆腦袋的主人彼此認識的概率應該不大,但我更願意把他們想象成一對因戰爭而分離的愛侶。對,比如十字軍東征。十字軍東征最適合給浪漫、狂暴的愛情故事當背景。法國大革命也不錯,兩人雙雙死在斷頭台上。或者也許死於早期美國的邊境地區——被印第安人剝頭皮?我把冰包移開,偷看了一眼。不行,他們的頭皮還在。不管了,反正他們兩個要一同躺在柴堆上被燒掉。
我有些糾結,不知道是否要告訴她。難不成我得表明,她正在按摩的筋結,是長期搬運屍體和清理火化爐里的殘骸造成的?
「那我得先把腦袋拿出來吧?」我問道。
跳橋的後果
克里斯一直忙著用膠帶固定折好的紙箱,此時也抬起頭來。所有人都看著我。這兩顆腦袋令西風員工前所未有地凝聚在一起了。

中世紀晚期,藝術界流行起「死亡之舞」的主題。畫里描繪了一群高度腐爛、看不清本來面貌的腐屍,大笑著招呼毫無防備的人們跟在他們後面。他們揮舞手臂,跺著雙腳,引領主教、乞丐、國王、鐵匠等眾生在舞蹈中走向死亡。這樣的作品旨在提醒觀者死亡不可避免,沒人能逃過此劫,無名死神正等著你呢。
我小心翼翼地拿起老爺爺的頭(頭顱一號,對貝類、番茄、嗎啡和草莓過敏)。感覺黏糊糊的,比我想象的要沉,和一個保齡球差不多。但由於他的大腦分佈不均,一邊重一邊輕,特別不好拿,得用兩隻手捧住才行。
多少次我試著用小刷子清理裂縫裡的骨頭碎片,但仍有殘餘。我竭盡全力,不放過任何一條縫隙。有時我不小心鑽到爐子深處,焦灼的熱氣熏在我臉上,打掃完畢后才發現,刷子的金屬毛竟熔化在了一起。
「是啊是啊,魁魁格。」克里斯立刻接了一句。關於斷首的文學典故,我和克里斯絕對信手拈來,堪稱殯葬業即興相聲的典範。

她思考了幾秒鐘,手在我背上停下來:「我想我會因此重生。」
「親愛的,你是做什麼的?」她不緊不慢地說,聲音略大於播放器里的吟唱。
和其他人一樣,我反對遺體捐獻、反對拆解屍體,但理由並不合理,有部分是出於文化造成的恐懼。嚴格說九_九_藏_書來,火葬也破壞了屍體的完整性。我一個朋友的表親在阿富汗被殺,不久之後,他的母親收到一份報告,上面寫著他遭到路邊炸彈襲擊,死無全屍。但她後來得知,兒子的身體其實完好無損,這才鬆了一口氣。不過他的屍體運回美國后將直接火化,還是留不住全屍。
這三個箱子將於第二天一早裝上西風的海葬專用船。我向麥克暗示應該由我負責,因為我想陪伴他們走完全程:我斂收了他們的遺體,送他們進了火化爐,也想親自為他們舉行海葬。可惜還是被麥克搶了去,他早就想迎著清晨的海風出海冒險了。總得有人留在西風接電話、燒屍體,這個人就是火化工、殯葬業金字塔最底層的那個女人——我。
「治愈火化。」我重複了一句。我從未這麼想過。「假如上帝能複原蛆蟲啃食過的腐爛屍體,那他也一定能對付火化。」
最糟的是,病症嚴重影響了他的自制力。老年痴呆症是遺傳疾病,我每天都在提醒自己,有朝一日我也會變成那個樣子。話說回來,死亡必然使我們喪失對自己的控制。我花了一輩子的時間確保自己衣裝得體、談吐優雅,最終卻要無能為力地死去,這太不公平了。我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赤身裸體,胸腔大開,嘴角帶著血痕,隨便哪個工作人員都能給我沖洗身體。
從金門大橋跳下的人,不論男女,都以75英里時速墜入海面,死亡率高達98%。光是衝擊造成的內傷就能讓你送命——肋骨折斷後刺入脆弱的內臟。就算你沒摔死,也會因沒被及時發現而在水裡凍死。打撈上來的很多屍體不是被鯊魚攻擊過,就是鑽滿了寄居蟹,有些屍體甚至下落不明。儘管死亡率超高(或許正因如此,真可悲),人們仍從世界各地來到金門大橋。他們在橋上散步,欣賞著美麗的海灣落日和一塊塊標誌:
一天下午,克里斯開著他那輛白色貨車,帶我去伯克利斂收特蕾斯·沃恩的屍體。特蕾斯死在自己的床上,享年102歲。她出生時,第一次(第一次!)世界大戰才開始不久。回到西風后,我把特蕾斯安置在冷庫,先去火化了一名只活了三小時零六分鐘的嬰兒。嬰兒的骨灰和特蕾斯的骨灰外表一樣,只是分量不同。
科學支持會實質上是一家代理商,先接收完整的捐贈遺體,分割后按部分出售,和垃圾場拆解處理報廢汽車一個道理。當然,這一行不止他們一家,幾家大型企業也從事這個恐怖(但合法)的行當。
「嘿,凱特琳,你看到冷庫里那條腿了嗎?」麥克問道。我在西風工作了半年,還是分不清麥克真的是在一本正經地問我是否看到了一條腿,還是在面無表情地用諷刺的語氣挖苦我。
而且慘烈
人們從橋上跳下來之後,不同流向的水流會將屍體帶到不同的地方。如果水流向南,順流而下的屍體歸舊金山法醫辦公室所有,由他們送往市內人滿為患的醫學檢查部。如果水流向北,屍體就歸富裕的麥林縣,他們有一個單獨的法醫辦公室九_九_藏_書。工程主管是個貨真價實的火箭科學家,輕而易舉地就能在麥林縣購置一套房產,卻被衝到了南邊。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則來到麥林縣富得流油的郊區。聽他姐姐說,他這輩子從來沒工作過。橋下的水流分不出兩人身份地位有何區別,也不在乎他們為何輕生,完全符合女權主義者卡米拉·帕格里亞的哀嘆:「人類並非大自然的最愛。我們只是眾多物種之一,大自然不加區別地行使自己的力量。」
「這個嘛,就要看你的膽量了。」他回答道,雙臂交叉在胸前。
有一次清理機器時,一塊熾熱的骨頭彈了出來,我一不留神踩了上去,膠靴的鞋底立刻燙出一個洞。「該死!」我大吼一聲,毫無意識地一腳把它踢飛。骨頭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穿過房間,落在一排輪車後面。我手腳並用地在地上爬了五分鐘,才找到那塊遺骨。我拿起來對比了一下鞋底的破洞,形狀吻合。瞧,你早晚得支離破碎。
墜入愛河的女人都喜歡聽甜言蜜語。「寶貝,我永遠愛你」「今年送你一枚鑽戒如何?」就是兩個絕佳的例子。但是年輕的戀人們啊,請注意,女孩兒真正愛聽的只有一句:「你好,我是科學支持會的艾米,我要給你幾顆人頭。」
捐贈遺體可以給你帶來許多好處。考慮到現在的殯葬市場,捐贈遺體是唯一能讓你不用為葬禮花錢的方式。你死後,科學支持會斂收你的遺體,送到相關機構,在你身上進行治療癌症的實驗(注意,實驗結果未必成功),最後把你送往西風火化,火化費用由他們承擔。
「那你是怎麼想的呢?」我問她。
不管來西風多少次,科學支持會的司機都是一副快要嚇尿的樣子,巴不得趕緊卸下東西離開。很可惜,他們的動作總是不夠快。專門運送屍體的司機竟能被我上班的地方嚇個半死,我感到特別驕傲。
我遲疑了一下,又朝他倆瞄了幾眼。與其把他們拿出來,不如連同箱子一起火化,這樣更方便,不是嗎?麥克突然從我身後冒出來。他總是盯著我的一舉一動。「冰袋對爐子不好,記得火化前拿掉。」
這是否意味著我也要捐贈自己的遺體呢?正相反,我真心反對把遺體拆解成這個樣子。我無法忍受自己的腦袋待在盒子里,失去了對它的控制。沒有人知道我是誰,能代表我的只有我的過敏症。我媽總和我強調,我們怎麼處理她的遺體都無所謂:「你們就把我裝進一個大口袋裡,放在馬路牙子上,讓收垃圾的直接收走就行。」這可不行,老媽。為科學事業捐贈遺體的確高尚,但一想到遺體將被匿名分配到四處,我就特別憤怒。
平均每兩周就有一個人從金門大橋跳下。我在西風工作了七個月,一具跳橋者的屍體都沒見過,沒想到有一天,我一下子收到了兩具。死亡果然是件偉大的均衡器,沒有比這更好的例子了:死者一個是21歲的流浪漢,一個是45歲的航空航天工程主管。
按摩師貌似對我的回答很滿意。我們兩人在沉默中度過了剩下的時間,考慮著自己究竟能死無全屍到何種地步九_九_藏_書。她可以被提到樂園,而我就沒那麼超脫了。
幸好我臉朝下趴在按摩床上,她看不到我的眼睛正四處亂轉。我不確定是否要追問下去。
她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開口說道:「我相信耶穌會把得到保佑的人接入天堂,但前提是我們的肉體還在。如果我在游泳時被鯊魚吃了,屍體四分五裂,有的漂在水裡,有的在鯊魚肚子里,難道救世主就不能讓我複原了嗎?如果他有力量治愈鯊魚造成的傷害,那治愈火化也不成問題。」
無論是完整的遺體、捐贈給科研的頭顱、嬰兒,還是某個女人的斷腿,火化之後都是一個樣。光從骨灰盒的樣式可看不出這個人生前成功還是失敗,是否當上了祖父母,是不是犯過罪。「你本是塵土,仍要歸於塵土。」作為一個成年人,你的骨灰與我的骨灰重量相等,都是一堆四到七磅重的灰燼,摻著骨頭碎片。
當然,有人對此持不同看法。一個月之後,麥克賞了我兩天(無薪)年假,好讓我前往納什維爾參加一個親戚的婚禮。儀式正式開始前,新人給女賓們安排了一次水療。我被帶到一個沒有窗戶的房間,裏面香氣瀰漫,播放著適合冥想的背景音樂。我的按摩師是位金髮美女,嗓音輕柔,典型的南方氣質。她給我揉著後背,不時和我聊上幾句。
「不是,那條腿的主人還活著,」他說道,「她昨天做的截肢手術,好像是因為糖尿病。她打電話問能不能只火化一條腿,這應該是我接過的最詭異的一通電話。今天上午克里斯剛去醫院把腿取回來。」
爐膛內由陶瓷和其他材料製成,火化時會出現輕微脫落並混入遺灰……部分遺體殘跡會遺留在爐內裂縫或凹陷處。
箱子里的腦袋分別屬於一個80歲的爺爺和一個78歲的奶奶,每一顆都配有一份冗長的身份鑒定表。表上沒有寫他們的名字,也沒說明他們來自哪裡,卻提供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信息,比如「一號頭顱對貝類、番茄、嗎啡和草莓過敏」「二號頭顱患有腦癌,有可能引發花粉熱」。
「她只火化那條腿,對嗎?也就是說,她想要個……預熱?」我回答道,我的雙關語竟讓麥克笑出了聲。
西風火葬場一直和兩家遺體捐贈機構有業務往來,科學支持會是其中之一。很多加利福尼亞人把遺體奉獻給科學,讓科研人員在自己身上戳戳點點。最後,這些幸運兒都要回歸火焰的懷抱。
我理解人們對於個性化的需求。事實上我剛來西風上班時,曾天真地想要開辦「死亡美學」殯儀館,給死者提供獨一無二的定製化葬禮。實際上我們沒必要一而再地購買喪葬用品,我們缺少的是葬禮儀式的真正內涵,儀式需要屍體、家人和情感全部在場,這些是消費實力無法替代的。
我一直把自制力看得很重。我的外公,就是那個因老年痴呆症而半夜開車出去兜風的老人,曾任美國陸軍上校。他在朝鮮戰爭中指揮坦克兵團,學習波斯語,和伊朗國王相談甚歡,上年紀后便去管理夏威夷陸軍基地。他很嚴厲,深知男人、女人、https://read.99csw.com小孩(我)應懂得什麼樣的規矩。然而,老年痴呆症讓他變得糊裡糊塗,情緒低落,喪失了社會行為能力。
「唉,可憐的尤里克。」我看著手裡的頭顱感嘆道。
你的確有機會參与最前線的醫學研究。我的外公生前和老年痴呆症進行過一場漫長的較量。有一年聖誕節前夜,他設法偷了家裡的車鑰匙,半夜時開車去了火奴魯魯市中心,整整失蹤七個小時。聖誕快樂,親愛的家人,祝願你們沒被嚇死。如果有些捐贈人的大腦能夠解開老年痴呆症之謎,造福其他家庭,那就砍掉他們的腦袋吧,我支持。
她聽了后非常淡定:「這樣啊……告訴你吧,我有不少親戚住在西弗吉尼亞,他們認為火化是魔鬼的活計。」
除此以外,死亡的力量同樣令我心神不寧。死亡戰無不勝,萬物必將迎來生命的終結。普布里烏斯·西魯斯在公元一年寫道:「作為人類,我們在死亡面前人人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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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大橋從舊金山向北延伸,橫跨金門海峽,連接對岸的麥林縣。這座亮橘色的傑作絕對是人們最愛的風景。不管何年何日何時行駛在橋上,你總能看到幸福的情侶摟在一起合影。不過金門大橋也是世界上最知名的自殺聖地之一,位列中國南京長江大橋和日本青木原森林之前。當然,估計沒有哪個旅遊景點願意在這種排名里勝出。
當代殯葬業促成了一筆了不起的交易,叫「個性化」。這種營銷手段瞅准了「嬰兒潮」一代人的錢包,向他們強調只要支付一筆合理費用,就能享有額外的驚喜——帶有巴爾的摩烏鴉隊標誌的棺材、高爾夫俱樂部形狀的骨灰瓮、印著獵鴨圖案的裹屍布等。《殯葬管理》(殯葬業主要的行業期刊)刊文稱,有的墓穴噴上了托馬斯·金凱德作品的彩繪,全部是田園牧歌的詩意景色,好像要迎來基督第二次降臨似的。這些產品像是在替死者說:「我和我的鄰居不一樣,也和下一個死者不一樣。我就是我,一個獨特的個體,人們都將記住我!」我覺著,殯儀館提供的這些煽情小把戲估計會讓跳著死亡之舞的腐屍感到無地自容。

不僅致命
早在400年前,人們就把屍體應用於科學研究。16世紀時,醫生對人體運作方式一無所知,醫書里的內容也錯誤百出,從血液的循環途徑、主要臟器的位置到引發疾病的原因(還算靠譜的解釋是:人體「四要素」——痰、血、黑膽汁、黃膽汁——的失調導致了疾病)。安德雷亞斯·維薩里是文藝復興時期的一名藝術家,後來進入醫學院念書。當他得知學校讓學生解剖狗來學習人體解剖學時,勃然大怒,於是偷偷找來絞死的犯人屍體解剖。直到18和19世紀,醫學院才將人類屍體用於教學和科研。由於屍體的需求量極高,教授們只好去墓地偷挖新鮮的屍體,因此還發生過一起極端案件:19世紀時,威廉·布克和威廉·海爾在蘇格蘭謀殺了16個人,把受害者的屍體賣給了一個大學的解剖學講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