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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大西軍的聯明抗清 第二節 軍閥紛爭中的川黔

第二十一章 大西軍的聯明抗清

第二節 軍閥紛爭中的川黔

王祥,原為明朝參將,大西軍佔領四川時他收集了部分殘兵盤踞于遵義地區。1647年六月,他趁清軍北返出兵入川,前鋒總兵王命臣一直推進到順慶府(府治在南充)。為了擴張自己的勢力,他不惜竭澤而漁地榨取地方殘存黎民。例如在順慶府,「其始也,每家給免死牌一張,需銀若干兩;其繼也,每牛給牛票一張,需銀若干兩。未幾,而牽其牛,掠其人,掘其糧,焚其室。胥西南之民而兵之,朝而負耒,夕而荷戈矣」。1648年(順治五年),清廷委任的夔州鎮總兵盧光祖、敘南鎮總兵馬化豹、永寧鎮總兵柏永馥佔領順慶,王命臣等逃回,王祥所據地盤自遵義至江津、合州、彭水、黔江一帶。
搖、黃各部原為農民起義隊伍,後來同當地官、匪糾結,變成一種不倫不類的武裝,初期活動於四川東北部地區。各部互不統屬,號稱「搖黃十三家」,首領人物有爭天王袁韜、逼反王劉惟明、震天王白蛟龍、行十萬呼九思、二哨楊秉胤、黃鷂子景可勤、整齊王張顯等。袁韜,陝西沔縣人,1647年(順治四年、永曆元年)正月,「率眾數萬,軍于涪。名為降順(指歸順南明),而劫掠如故,涪人流離。至五月,國朝肅王發貝勒、貝子諸營下取涪州,袁韜大敗,渡小河東岸走貴州湄潭縣去。八月,李占春混名李鷂子同諸營上復渝城。十一月內以本營袁韜與李占春等爭功,自相攻殺,占春不勝,退下涪州」。
朱容藩是個小有才具的野心家。他倚仗永曆朝廷的名義組織川東等地武裝恢復了四川大部分地區的時候,正值永曆皇帝由武岡逃往南寧。朱容藩妄圖利用四川諸將同朝廷失去聯繫的機會,擁戴自己爬上皇帝的寶座。會師重慶時,他就示意原偏沅巡撫李乾德聯絡川南一帶文武官員勸進,遭到李乾德等人的拒絕。他懷恨於心,派李占春領兵偷襲李乾德和袁韜的兵營,被袁兵擊退。1649年(順治六年)二月,朱容藩回到涪州(今涪陵)、夔州地區,即自稱楚王世子監國(《客滇錄》說他自稱楚王世子,后稱楚王,又改稱吳王),鑄造了「天下兵馬副元帥」金印,改忠州為大定府,府門為承運門;夔州臨江有天字城,形勢頗為險要,朱容藩改其名為天子城,作為自己的行宮。為了收攬人心,他擅自鑄印封王光興、李占春、于大海、楊朝柱、譚文、譚詣、譚弘、楊展、馬應試等人為侯爵、伯爵,授劉惟明、楊秉胤、白蛟龍等人為掛印總兵,任命張京為兵部尚書、程正典為四川總督、朱運久為湖廣巡撫,此外還任命了祭酒、科道、鴻臚寺等官員,儼然以朝廷自居。朱容藩的胡作非為引起了川西和川南永曆朝廷委派的官員極大不滿。四川巡按錢邦芑以「為奸宗謀逆,請正天討事」上疏揭發其罪行,疏中說:
南明川黔各軍閥本已割據自雄,朝廷又疊床架屋地委派總督、巡撫等方面大員,隨之而來的是互相爭權奪利,抗清大業被置之度外,文官武將熱衷於大打內戰。在1648—1649年(順治五至六年,永曆二至三年)兩年間先後發生楊展攻殺馬應試又被王祥擊敗之戰;王祥與皮熊之戰;袁韜、武大定殺害楊展、攻佔嘉定之戰;于大海、李占春等攻殺朱容藩之戰。現分述如下:
朱容藩初戰告捷,又聯絡忠州衛世襲武將譚文、譚詣、譚弘和搖黃呼九思、景可勤、陳某等部同川南、川西明軍會合,於九月間收復重慶。這時,由陝西南下川北的定隴侯趙榮貴正集中兵力進攻保寧。由於清初成都一帶凋敝特甚,幾乎荒無人煙,清朝設置的四川巡撫、巡按都駐于保寧,這裏實際上是清方的四川省會,清朝所委任的四川各鎮總兵全部回救保寧。朱容藩和四川、貴州明軍幾乎收復了保寧以外的四川全境。後來清四川總督李國英回顧道:「只因四年(1647)六月王師凱旋(指肅親王豪格率部回京),留兵單弱,以致群盜蜂起。臣與各鎮間關百戰,始達保寧。一城之外,盡為賊有。」聚集於保寧的清軍名義上有五鎮:成都總兵(原為李國英,四川巡撫王遵坦病死後由李接任,改由惠應詔任成都總兵)、敘馬總兵馬化豹、涪州總兵盧光祖、永寧總兵柏永馥、龍安總兵左勷,實際上兵力極其單薄。四川巡撫李國英1648年(順治五年)向清廷報告:上年肅親王豪格撥給四川巡撫標兵一千三百九十名,病死、餓死和逃亡者多達一千三百三十三名,只剩下三百一十名;其他各鎮情況也大致相仿,「餓、病死者十去七八」,「每鎮不過數百飢病之兵」。南明朝廷本來應該趁此機會,集中兵力攻克保寧,全殲入川清軍,然後精兵簡政,汰弱留強,招撫流民,墾荒屯田,把四川這塊自古以來被稱為天府之國的地方經營成抗清基地。然而,各派軍閥不僅不願意減少自己的兵員,而且勾心鬥角,互有吞併之心。永曆朝廷又疊床架屋地委派閣部、經略、總督、巡撫等高級官僚,這些人為了爭權奪利分別籠絡某幾個軍閥,導致事權分散,以至自相火併。read•99csw.com

臣察得逆宗朱容藩自元年正月在廣西得罪,皇上欲置之死,幸蒙天恩赦宥,還其原官,命料理湖南一帶。彼時寇逼湖南,容藩即由施州衛走入川東。五、六月間,寇陷涪州,臣方至彭水界上。川東夔府一帶與朝廷消息不通,文武無主,容藩假朝廷之威靈,收拾兵將。至八、九月間,川中各鎮如王祥、侯天錫、李占春、余(于)大海、趙榮貴、曹勛、馬應試、袁韜等,各出兵剿寇,四路捷報。維時皇上幸廣西,川中不知聖駕所在,容藩即自為吏、兵兩尚書,鑄刻印信,選授文武,籠絡軍民,隱有稱王之意。今歲六月,臣巡川南,忽軍中傳來朱容藩刊《諭建置文武榜文》,其自稱則曰:「予一人」、「予小子」,如此而欲其終守臣節,其可得乎?今皇上遠在百粵,四川僻在極西,沿途兵寇阻道,凡詔諭敕旨,經歲余后通,其浮沉不達者尚多。且西川之地,四圍皆蠻夷土司,易生反覆。又迭經寇禍,三年之間,四易年號,人情惶惑,莫知適從。故容藩欲乘此搖動人心,謀為變亂。自去歲秋冬,川地漸復,臣不憚艱苦,往來深山大箐,荒城破壘之中,驅除豺虎,翦披荊棘,招集殘黎,撫慰土司,宣達皇上威德,西川之地始知正統所屬。今聲教漸著,法紀方行,而容藩包藏禍心,謀竊神器,陽尊朝廷,陰行僭偽,假皇上之威福,布黨亂之爪牙。其意待羽翼既成,便欲盤踞西川以為公孫子陽、王建、孟知祥之事。臣已早窺其隱,先致書告以大義,隨即傳檄楚督何騰蛟、堵胤錫、川督楊喬然、李乾德及各大鎮,俾共尊朝廷,毋為叛臣所惑
以上就是1647年清朝豪格統軍回京后川、黔各部活動地區的大致情況。實際上這些軍閥為了擴充地盤或者由於駐地缺糧經常移動
王祥、皮熊之戰。這場內戰從1648年七月一直打到年底。先是遵義總兵王祥領兵攻貴州總兵皮熊,包圍了貴陽。八月,貴州將領武邦賢、楊光謙引兵擊敗王軍,貴陽解圍。十月,皮熊又出兵攻王祥,在烏江被王祥擊敗,幾乎全軍覆沒。十二月,雙方才言歸於好
南明朝廷自弘光時已任命原大學士王應熊為督師閣部,樊一蘅為川陝總督,馬乾為四川巡撫。1647年王應熊病死,馬乾被清軍殺害。永曆帝任命原偏沅巡撫李乾德為川東北巡撫,不久升任總督;又派宗室朱容藩總督軍務,楊喬然、江而文為巡撫。「諸人各自署置,官多於民」。樊一蘅見十羊九牧,事權分散,上疏極論其害。永曆朝廷不僅置之不理,反而又提升楊喬然為總督,任命監軍道詹天顏為川北巡撫,另一監軍道範文光為川南巡撫。原來的川陝總督樊一蘅「無所施節制,但保敘州一郡而已」。與此同時,永曆朝廷又聽從委任的各總督、巡撫的保薦,給大小軍閥加官進爵。這種一味以官爵收買人心的愚蠢做法,更加劇了四川軍閥的割據和傾軋。反觀清方,豪格率軍返京時只指定一名總兵(先為王遵坦,後為李國英)任四川巡撫,儘管兵力遠遜於南明川黔「諸雄」,卻因事權統一,始終固守著以保寧為中心的川北地區。九-九-藏-書

袁韜、武大定謀殺楊展。武大定原為明朝陝西裨將。清軍入陝后,他曾同孫守法等一道抗清,奉明朝宗藩秦王之子為秦王,以資號召。1648年十月他被清軍擊敗,帶領部下勁卒三千人突圍入川。由通江西走廣元,收服利州衛世襲指揮同知張顛部眾一千五百人,「與龍安(府治在平武)趙榮貴、松潘朱化龍、茂州詹天顏等相為犄角,剽掠綿(州)、梓(潼)諸邑」。1649年(順治六年,永曆三年)五月,趙榮貴派人來迎請秦王,武大定早已覬覦趙軍兵力,設計讓秦王應邀赴趙營,然後趁接回秦王的機會把趙榮貴騙入自己營中加以捕殺。不料這位秦藩宗室是個明白事理的人,見趙榮貴及其部下官兵真心實意抗清復明,就把武大定設下的圈套和盤托出。過了兩天,武大定遣使「迎王回營,並邀榮貴面籌大事」,遭到二人婉言拒絕。武大定知道奸計被識破,連夜取道彰明(在今四川江油縣與綿陽市之間)南竄。由於成都平原屢經戰亂,破壞得十分厲害,幾乎荒無人煙,武大定部眾飢疲不堪,奔到富順投靠袁韜。當時,川北巡撫李乾德正在袁韜營中,還有另一支搖黃隊伍呼九思部也來會合,「俱絕糧,餓死者甚眾」。李乾德是個無恥政客,派到四川以後既沒有兵將,也沒有地盤,他急於抓權,竟私自鑄造了「兵部之印」大方銀印,自稱兵部尚書,行文各鎮。又利用搖黃十三家之一的袁韜歸明后沒有官銜的機會,另鑄定西將軍銀印送給袁韜,博得袁韜的歡心。不料他鈐蓋私鑄兵部印的文書被楊展的幕客識破,當面質問他朝廷常規「印不離部」,你的「兵部之印」從何而來?李乾德無言以對,不敢再用假印招搖撞騙。李乾德一計不成,又生一計,想以巡撫的身分接管州縣,把地方的錢糧抓到手,而讓楊展單純主持軍事。可是,嘉定地區的耕地主要是楊展組織軍民開墾出來的,李乾德的要求遭到斷然拒絕。當時重慶一帶城空地荒,楊展建議李乾德率領袁韜等部軍隊往守重慶,由自己負責糧餉供應,這對南明來說本是個不錯的主意。李乾德既對嘉定地區的富庶垂涎三尺,又怕出守重慶將冒清軍南下的風險,與其為朝廷收一塊危地,不如心黑手狠算計自家人,於是在李乾德導演下終於演出了一場川南火併。他利用袁韜、武大定、呼九思乏糧之機,建議「惟求救于楊展,展若從即無飢乏患矣」,三人都表示贊同,請李乾德立即前往嘉定。「乾德赴嘉定說展曰:『大定與韜願歸將軍帳下。』展不可,曰:『風土既異,心性必殊,嫌隙所由生也。今部下數萬眾皆吾梓里,甘苦共之,赴湯蹈火,皆無異志。若增袁、武,恐滋他患。吾意已決矣,幸勿復言。』乾德復說曰:『從來舉大事者不辭眾,將軍士卒雖精,苦無外援。涪州有餘(于)、李,萬縣有三譚,相為犄角,何分南北哉!二將望風而奔,慕將軍之威德也。不勞一卒,不發一矢,收萬餘人于麾下,不大有利於將軍邪?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將軍其圖之。』展沉吟久,乃許給糧餉,資韜、大定於犍為。」乾德見初步目的已經達到,返回富順告知袁韜、武大定、呼九思。三人大喜,編造兵員花名冊送交楊展。楊展拒絕接受,卻按月運糧接濟。袁韜、武大定、呼九思親赴嘉定拜會楊展。不久,呼九思病死,「楊展與武大定、袁韜刀歃血,三人誓結生死交。楊為長,袁次之,武又次之。展恩視二人如親弟,恣其所欲,悉應給。令袁韜移營駐犍為,武大定駐青神」。袁、武二人在楊展資助下度過了難關,卻暗中覬覦嘉定的繁盛。李乾德乘機進行挑唆,對袁韜說:「地方錢糧供朝廷之公物也。豈展所私而以布惠于僚友?且展據有西南,終當尾大不掉。公等皆人傑,仰畀于若人耶。」袁韜欣然聽從,與武大定密謀定計,以七月二十六日袁韜生日為名邀請楊展赴犍為慶賀。楊展的家屬和部將懷疑其中有詐,勸他不要去;楊展自以為對袁韜、武大定有恩,只帶了三百名士卒前往犍為赴宴。在筵席上被袁、武擒殺,隨從軍士也被灌醉后死於非命。二人隨即發兵突襲嘉定。袁韜、武大定背信棄義謀殺楊展的消息傳開后,引起南明許多文武官員的憤慨,川陝總督樊一蘅寫信責備策劃其事的李乾德:「嘉陵、峨眉間二三遺民不與獻賊之難者,楊將軍力也。且背施忘好而取人杯酒之間,天下其謂我何?」李乾德閱信后付之一笑,「以為救時大計非堅儒所能知」。涪州李占春曾經得到過楊展的糧餉資助,「聞變拍案曰:貪利,殺我義士,豈大丈夫耶?」領兵來援嘉定,被袁、武擊敗。十二月二十四日,袁、武軍隊經過四個月的圍城,攻入嘉定,楊展長子楊璟新帶領殘兵五十餘人經峨眉、新津、灌縣逃往保寧,於1650年(順治七年)正月十六日向清朝四川巡撫李國英投降。袁韜、武大定瓜分了楊展的部眾、地盤和庫藏,「初意江口所獲金銀如山積,及搜展府內不滿所願,弔拷夫人並燒斃經事之人,都無窖藏之物。二人大失所望」。李乾德計殺楊展后,又重溫舊夢,自稱尚書經略,妄圖主管地方糧餉,節制袁、武二部兵馬,結果嘉定被袁、武二人瓜分,「乾德雖亦分數州縣,仍空名而已」read.99csw.com
朱容藩是明朝楚藩通城王的後裔,在宗室內地位很低。當明末社會大動蕩之際,他飄泊各地,周旋于各種勢力之間,可謂見多識廣。永曆帝在肇慶即位時,他參与擁戴,被授予掌宗人府事。他不滿足於這個虛有其名的官職,想抓點實權。從兵科給事中程源口中聽說四川兵將頗多,統御無人,認為機會來了,就奏請入川聯絡諸部,永曆朝廷給以兵部右侍郎兼右僉都御史的官銜總督川東兵馬。朱容藩即取道湘西到達湖北施州衛,進入王光興的兵營;接著又聯絡駐守四川涪州的李占春(混名李鷂子)、于大海部。1647年(順治四年、永曆元年)夏,清涪州總兵盧光祖部攜帶大批擄掠來的輜重子女由重慶水陸並進,順江而下,企圖一舉打通川鄂交通水道。朱容藩當即命令李占春、于大海率領舟師阻擊。七月十一日,兩軍相遇于忠州(今四川忠縣)。清軍輜重既多,又不習水戰,被李、於二部擊敗。明軍燒毀清船一千余艘,奪回大批被俘人口和財物。盧光祖帶領殘兵敗卒從達州小路逃回川北保寧(今四川閬中)https://read.99csw.com
馬應試,原明朝滬州衛指揮僉事,任游擊,據守瀘州地區,大肆搜殺焚掠,「江安、納溪、九姓(九姓司在今滬州市)等處俱遭蹂躪」,經常活動於瀘州至富順地區。
在大西軍和清軍主力轉移以後,四川、貴州大部分地區實際上處於分裂割據狀態。南明自弘光朝廷以來雖然任命了閣部、總督、巡撫之類的高級官員,大抵僅擁虛名,實權分別掌握在盤踞各地的軍閥手裡,他們當中的許多人只知互相爭權奪利,不能組成一支統一的隊伍,利用清軍勢單力薄的機會收復全川。其中主要的人物有:
從1647年起,四川、貴州兩省處於軍閥割據自雄的局面。大西軍在孫可望、李定國、劉文秀、艾能奇率領下迅速南撤,三月間已經進入雲南。清軍方面,肅親王在正月間駐于合川,委任明朝降將王遵坦為四川巡撫。當時南明四川巡撫馬乾扼守內江,豪格命王遵坦對他進行招降,馬乾回信說:「某為大臣,義無降理。古人有言,封疆之臣應死封疆,此正某畢命之時也。」二月,內江被清軍佔領,馬乾不屈而死。同月內,豪格進至遵義(明代屬四川,今貴州遵義市),明督師大學士王應熊逃往赤水衛。明四川總兵賈登聯、副將譚得勝降清,豪格以設宴犒軍為名,把二將及所統官兵全部殺害。由於四川地區連年戰亂,社會生產幾乎完全停頓,無法解決糧餉供應,豪格只好就此止步,率領滿、漢軍經陝西回京,留下王遵坦、李國英(原左良玉部下總兵)等明朝降將駐守四川,兵力非常單薄。奉豪格之命分守各地的將領因糧餉不繼,加上南明將領的反攻,根本站不住腳,被迫向川北撤退。如清敘府署總兵馬化豹守敘府(今宜賓)八個月,從所屬州縣徵得的糧食只有稻穀四十八石、粗米九石,官兵枵腹難忍,除將騾馬宰吃外,「凡捉獲賊徒未奉職令正法,三軍即爭剮相食」。馬化豹無可奈何,由敘府經富順撤回保寧。這年十一月間降清的明朝陝西將領趙榮貴反正,領兵「圍困保寧府(四川閬中),各鎮俱上保寧解圍」。成都總兵李國英原在遂寧、射洪一帶同於大海、李占春部明軍作戰,也率兵退回保寧加強防守。清朝在四川實際上只控制著保寧及其附近一小片地區。順治四年十一月,清四川巡撫王遵坦病死,由李國英繼任。
南明四川當局的自相殘殺,給清方提供了可乘之機。順治六年十一月初十日清四川巡撫李國英奏疏中說:「竊照蜀中負固諸逆,恃在僻險,觀望逾年,臣曾仰體詔赦皇仁,屢持平西王、墨固山令諭差官分頭前去招撫(按,當時吳三桂、墨勒根侍衛李國翰的軍隊駐于陝西漢中,並未入川),如達州劉惟明、劍梓李廷明、唐運會、江油嚴希賜等悔過投誠,臣已另疏具題外。至如偽朱經略假竊偽號,聯絡江上李鷂子(李占春)、余(于)大海、三譚、楊(秉胤)、白(蛟龍)等煽亂夔東;而偽閣部呂大器與李鷂子另為一黨,駐紮涪州;偽伯楊展招納武大定、袁韜、曹勛等巢穴嘉、眉、黎、雅,竊據成都一帶,而偽總督李乾德與袁韜另為一黨往來敘、瀘;偽國公王祥等屯聚遵義,出沒綦(江)、重(慶)之間;而偽總督楊喬然另扎長壽縣,屢諭不悟,蹂躪實深。自王師剿殺偽秦王、趙榮貴之後,兵威震懾,各逆互相疑忌,彼此陰謀殘殺,于本年九月初二日據達州知州彭振翮塘報內據達州屯鎮劉惟明報稱,朱經略同譚偽鎮於七月二十五日由萬縣渡河北岸,被余(于)、李二賊發精兵船五十號追殺大敗,譚大單騎逃天字城,朱經略陣亡是實。其朱逆下偽鎮白蛟龍與李鷂子插血鑽刀,仍放蛟龍回楊秉胤營內,於八月初六日同在天字城起身,欲來東鄉縣寨子駐紮等情。隨發諭移劉惟明並達州知州彭振翮相機往招。」下文又報告了七月二十七日袁韜等殺害楊展,接著說:「乃今天厭其惡,使彼自相仇殺,朱逆受刃,楊展繼亡,……其後數家賊逆互相踐踏」,「惟候平西王、墨固山振旆之川,又不難直掃逆穴,以成破竹之勢」,「而收復全川之機會於在此矣。」https://read.99csw.com
楊展,四川嘉定(今樂山)人,明崇禎十二年武進士,任職參將。大西軍入川后他一度被俘,逃出后在敘州(今宜賓)拼湊了一支軍隊,1646年進抵嘉定、峨眉一帶。在兵荒馬亂、哀鴻遍野的情況下,楊展能夠注重恢復生產,「遣使告糴黔楚,自紳士以下至弟子生員皆給資,農民予牛種,使擇地而耕,願從戎者補伍,百工雜流各以藝就養,孤貧無告者廩之」。由於措施得力,一年以後成績斐然,成了當時四川惟一自給有餘的地方。南明永曆朝廷先後給他加封華陽伯、錦江侯。
錢邦芑考慮到文書往返動經歲月,就把疏稿謄抄遍送川楚各大臣。督師輔臣堵胤錫當時同馬進忠駐于施州衛,收到文書後乘船來到夔州,當面質問朱容藩。朱容藩掩飾道:「聖駕播遷,川中不知順逆,聯假名號彈壓之耳。」堵胤錫駁斥道:「公身自為逆,何能服叛逆之心乎?錢代巡有檄會兵,若再不悛,錢公率兵下,吾截其後,川將皆朝廷臣子,誰為公作賊者?」朱容藩無言以對。川東諸將這才知道朱容藩自署的名號都是假冒的,李占春、于大海等人不再聽從他的號令。1649年(順治六年,永曆三年)正月,朱容藩移駐萬縣天字城,以搖黃白蛟龍、楊秉胤二部為護衛,聯絡譚文等人割據自雄。七月(明大統歷八月),永曆朝廷大學士呂大器到達涪州,李占春迎見,正好收到朱容藩發來的會師牌劄,上列楚王世子、監國、天下兵馬副元帥的頭銜。大器笑曰:「副元帥非親王、太子不敢稱,且天子在上,何國可監?此人反叛明矣。」朱容藩為了豢養軍隊,率領被矇騙的將領進攻石柱土司,石柱土司求救于李占春、于大海。李、於二將已經弄明白朱容藩是個冒牌貨,派出精兵乘船五十艘來援。1649年(順治六年,永曆三年)七月二十五日,兩軍交鋒,朱容藩大敗,白蛟龍被活捉,同李占春歃血結盟,保證不再聽從朱容藩的指揮,才被釋放回到楊秉胤營中。譚文逃回天字城。朱容藩眾叛親離,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他落荒而逃,在雲陽被擒殺。
譚文、譚詣、譚宏號稱「三譚」,原為忠州衛世襲衛官,駐于忠州(今忠縣)、萬縣、夔州(奉節)一帶。
楊展南攻瀘州衛與永寧之戰。據時人歐陽直記載,「王祥駐遵,部分三十六掛印總兵官,頗自驕倨。凡過往縉紳若不得其歡心,則每有劫掠之虞。以故士大夫不滿於祥,互相唆構御史錢邦芑移書楊展雲:有密旨聯絡勛爵圖祥。展得書,信之,以奉討為名,遣子璟新率兵南下至瀘衛,謂馬應試作梗,遽殺之,奪其兵。至永寧,為侯天錫合遵兵所敗而還」。《瀘州志》所記稍異:「楊展自嘉定襲永寧,詭結盟好,假道瀘衛,應試開門出犒。忽望城坡上鼓聲震天,則展兵已露刃直逼城下。應試故著紅褲,不及甲馬,徒步奔山。諜者知之,遂就擒。今衛城東丫口有殺人坳,相傳應試斬首處也。展至永寧,戰不利,還屠瀘衛而去。」
侯永錫,原明軍偏裨,據守永寧(今敘永)。
于大海、李占春,原為曾英部將,拜曾英為義父。這時,老營屯于涪州(今涪陵)西平壩,控制著涪州、長壽、墊江三州縣。
貴州有總兵皮熊等。1647年三月孫可望等率領大西軍余部離開貴陽前往雲南,皮熊即領兵乘虛而入,從平越(今貴州福泉)「收復」貴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