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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大西軍的聯明抗清 第三節 大西軍出滇抗清

第二十一章 大西軍的聯明抗清

第三節 大西軍出滇抗清


大西軍的由雲南開赴抗清前線,一般史籍都記載於1650年(永曆四年,順治七年),這是就同清軍交鋒而言的。由於雲南和清方佔領區之間還有一批南明軍閥控制著四川、貴州等地,大西軍不僅必須突破他們的阻撓才能到達抗清前線;為了消除內訌,穩定後方,統一軍令也需要對南明殘留武裝實行改編。孫可望部署出兵之際,曾經派中書舍人楊惺先赴行在疏報出師,奉旨:「覽奏整旅東征,為朝廷剿除逆虜,朕心嘉悅。今恭順(原注:謂孔有德)入犯武漢,盤踞長、岳,卿率銳出楚,建瓴直下,廓掃中原,以奏光復。該部知道。」孫可望還利用胡執恭送來的偽敕中的「監國」、「節制天下文武兵馬」字樣,以永曆年號「馳金龍牌,抄敕冊文遍調土、漢官軍皆為之下」,「自稱監國秦王臣,布告雲、貴、楚、粵諸勛鎮」,要求貴州、四川、湖廣等地的南明軍隊會盟,聽從節制。
適至孫可望自滇據黔,辛卯(1651年,順治八年,永曆五年)遣兵逼遵(義);劉文秀自建南出黎雅,楊景星(按,當作楊璟新,楊展之子)奔投保寧;下兵犍為,擒袁韜而降武大定;再合遵、渝之兵東下,余大海(當作于大海)、李占春放舟而奔楚;他如三譚、(侯)天錫之輩或降或遁。自此三川之阻兵者皆盡。雖殺運猶未盡,民難猶未弭,而回視向之日月捋虎、霜雪衣裘、傾耳戴目、東竄西奔,以賒須臾之死者,已不啻水火衽席之不侔矣。
南明忠國公王祥也「遣官請盟」。大西軍將領馮雙禮向孫可望請示是否應該推遲進兵。由於皮熊、王祥之流只知盤踞地方,殃民自肥,既不積極對清方作戰,又堵住了大西軍出黔抗清的通道,因此,孫可望決定不理睬皮、王「請盟」的虛禮,下令以武力強行改編。於是,馮雙禮、王自奇統兵從間道攻平越,活捉皮熊。九月,劉文秀、白文選北上遵義、永寧。明永寧總兵侯天錫歸附;「王祥烏合六七萬,分為三十六鎮,與滇兵一戰于烏江河而大潰,祥避死真州,遂下遵義」。皮熊、王祥阻擋大西軍出黔抗清的圖謀被粉碎以後,孫可望下令把他們部下的兵將收編,「不得逃避,一體入營關糧」。這樣既擴充了兵員,又防止了散兵游勇生活無著,為害地方。到1650年(永曆四年,順治七年)十二月,孫可望已進至貴州東部的銅仁,貴州全省都處於原大西軍管轄之下。九九藏書
貴爵坐擁貔貅,戰則可以摧堅,守則足資保障。獨是不肖有司罔知國本,征派日煩,民生日蹙。黔中多敵兵出入之途,寧無救災恤鄰之念?而疑不穀為假道長發之舉。若黔若滇,總屬朝廷封疆;留守留兵,無非綢繆糧糗。惟欲與行在聲息相通,何有一毫私意于其間。若止以一盟了局,為燕雀處堂之計,非不穀所望于君侯也。

孫可望在黔,凡官員犯法,重則斬首、剝皮,輕者捆打數十,仍令復任管事。除去革降罰俸等罪,兵民亦如之,無流徒笞杖之法。蓋事尚苟簡,文案不繁。官絕貪污饋送之弊,民無盜賊攘奪之端。一時反以為便九*九*藏*書


孫可望部署的出兵川、黔,憑藉武力收編永曆朝廷殘存的地方割據武裝,是完全正義的。不把這些禍國殃民的軍閥勢力掃掉,大西軍就不可能進入抗清前線,南明的殘疆剩土也不可能真正成為抗清基地。孫可望接管貴州和四川南部地區以後,採取了果斷措施加以整頓,在很短時間內就把黔、川治理得井井有序。他派白文選鎮守貴州,收編當地的散兵游勇。對永曆朝廷濫發的文、武官員劄付全部收繳,裁革了一大批魚肉人民的冗官,如派員「會勘平越各官,戮奸蠹民者」,可望令蔣克遠會馮雙禮安撫人民,招徠商賈。又令所屬文武呈繳濫劄,武職加授總制、參游,文官加授監軍、督餉、部卿、僉憲,概行裁革。各官作奸蠹民者戮之。令督學劉鳴鳳考試貢生,分別偽濫」,從而蕩滌了永曆朝廷留下的污泥濁水,改善了吏治。同時,致力於恢復農業生產,保護商業流通。有的史籍記載,孫可望收取遵義、石阡、平溪等地以後,「安撫遺黎,大興屯田,遠近多歸之」。在四川綦江縣也「差官丈田,……變牛種為糧數」,並委任貴州拔貢張師素為知縣,張到任時見城內「荊榛滿目」,乃「招撫遺黎,殷勤保愛」。後來又「發難民千余安插於杜石沙坪一帶,多墊江人」。為了活躍經濟,互通有無,孫可望下令「招徠商賈,令征虜將軍(馮雙禮)招通平越商賈,失貨物者量償之」。從一些史料來看,孫可望在貴州徵收的賦稅相當重,如在施秉「臨田征租,劫去取十之七」。「庚寅(1650,順治七年)九月,秦王遣張扈衛復招士民,……條銀變輸穀米共計二石有餘,又有皇草、皇柴折價至黔中上納;所徵調銀十兩,幫補義兵一名器械銀五十余兩,不敢不從。一切五穀六畜絲麻之類,無隙可逃」。這類材料除了反映當時用兵之際軍需孔亟,不得不多征派賦稅以外,也表明貴州等地的農業生產已經有所恢復。經過孫可望大刀闊斧的整頓,貴州的面貌為之一新,史載:https://read.99csw•com
四川的情況也與此相仿。《宜賓縣誌》載:「庚寅歲(1650)賊首孫可望在滇假翊戴之名,懷窺竊之志,監國貴陽,凡楚、蜀、滇、黔勛爵悉歸節制。乃致書樊公(指南明川陝總督樊一蘅),語多矜肆。」樊一蘅派中軍都督僉事彭明楊、筠連縣知縣魏鳴玉充使者前往貴陽,「可望盛陳儀衛召見便殿,於時一二大臣在坐,皆東林舊人也。可望卒然問曰:『樊某為國大臣,經略秦蜀,所辦何事?』先生(指彭明揚)翹首曰:『老臣盡瘁同於武侯,乃心王室同於郗鑒。但兵勢有強弱,故成功有遲早耳。殿下若肯相容,大事尚可濟也。若必加兵,誠恐來歸之人皆解體矣。不幾負率土之望乎?』望怒乃解,賜錦幣而還」。次年,樊一蘅病卒,所部均為孫可望改編。當時正在武大定幕中的歐陽直記載孫可望招撫武大定、袁韜的情況頗詳:「孫可望差官至嘉定,稱奉旨聯絡,內有『會獵岷峨』等語。」盤踞于嘉定、青神一帶的軍閥武大定、袁韜猶豫不決。明四川巡撫李乾德說:「此矯詔也,其心未可測。令武(大定)復書,略曰:『自入蠶叢,荊棘塞道,萬里煙絕,一望凄涼,茂草荒林,惟有馬跡,狐游虎逐,罕見人蹤。間有一二遺黎,又皆五官殘廢,割耳截鼻,刖足剁手,如游異域,忽睹羅剎,形不類人,喘延余息。備詢厥故,始知令先君(指張獻忠)之造福于川,蓋功德若此其慘毒也。乃曾不旋踵,君之先君身首異處,屍飽饞鴉,可見天之所報,人之所為,已足昭鑒。公等碌碌,猶尚不悛,欲挾令以欺天,逞前奸之故智,詞多悖謬,意實險深。竊揣中藏,豈以皮(熊)、王(祥)視我也。倘修鄰好,奉教有期;如雲會獵岷峨,則水路可通舟楫,陸路可容車馬,弟惟有叉手瞠目而聽之矣。』」顯然,李乾德授意下寫的回信對原大西軍充滿了敵意,斷然拒絕孫可望提議的會盟。1651年(永曆五年、順治八年)孫可望派撫南將軍劉文秀總統兵馬,分兩路入川。劉文秀率部渡金沙江,取道建昌;將軍王自奇從畢節取道永寧,大舉進攻。武大定親率全營赴雅州(今雅安),抽調精銳士卒交部將張林秀帶往榮經堵截大西軍。袁韜和李乾德坐鎮嘉定(今樂山市),分兵一支守敘府(今宜賓市)。這年八月,劉文秀指揮的軍隊在榮經縣鹿角壩全殲武大定精銳,張林秀也被擊斃。武大定大驚失色,連夜逃回嘉定;袁韜、李乾德眼看大勢已去,三人抱頭痛哭,隨即下令放火燒毀嘉定城內房舍,次日早晨棄城逃走。由於家口牽累,走了七天才到達井研、仁壽。劉文秀進抵嘉定,派輕騎日夜兼程追擊,一天之內就趕到仁壽縣。袁韜、李乾德被活捉,押回嘉定。武大定連妻子家屬也顧不上,帶領十余騎落荒而逃。文秀命大定之子武國治、侄兒武國用招回武大定,以禮相待。免袁韜死罪,發往部下聽用;李乾德和他的弟弟李九德押往貴陽治罪,走到犍為縣時,二人投水而死https://read.99csw.com
為了保證軍事行動暢通無阻和百姓安居樂業,孫可望非常注意修築道路,「凡街衢橋道,務令修葺端整,令民家家植樹于門,冬夏常蔚蔥可觀」。同時,實行路引制度,防止清方間諜混入雲貴。原大西軍領導人把治理雲南的經驗推廣到貴州全省和四川部分地區,從而擴大了抗清基地,增強了經濟和軍事實力,為此後在抗清事業中取得輝煌戰果奠定了基礎。

早在1649年,孫可望就派白文選率領先頭部隊進入了貴州。康熙《貴州通志》記:「己丑(即1649)八月,孫可望遣白文選取安順府,遂入貴陽。」並加小字注云:「以通好為辭,旋撤去。」1650年四月,白文選部再次進入貴陽,接著李定國也來到貴陽,同南明匡國公皮熊、貴州巡撫范鑛結盟。同年八月,孫可望親自統領大軍進入貴陽。皮熊自知兵力不敵,派遣使者李之華來「通好稱盟」,意在阻止大西軍入黔。孫可望回通道:九九藏書
可見,大西軍的再度入川給當地殘存百姓帶來了生機,有可能重整家園,逐步恢復社會生產,過上安定的生活。
平定四川南部地方以後,劉文秀領兵順流而下,派使者帶著孫可望「秦王、監國」名義的文書聯絡川東各支抗清武裝,「假首會盟」。夔東「偽爵賀珍、王光興、張堯翠等一十四家各擁重兵,陰附孫逆」。盤踞涪州(今涪陵)、忠州地區的明定川侯李占春、靖南侯于大海因義父曾英於1647年初在重慶被南撤的大西軍擊殺,堅決拒絕會盟。劉文秀派部將盧明臣領兵進攻,占春、大海大敗,七月間帶領馬步士卒三萬余名和家屬乘船逃往湖北向清方投降。途中遭到參与會盟的夔東抗清武裝的攔擊,十月十一日才進入湖北清方管轄區。清荊州總兵鄭四維安置李、於二部于松滋縣百里洲,由於未給糧餉,李占春於十四日夜間拋棄妻子部眾,入山當了一段時間和尚,後來又在清朝招徠下出任過安陸副將、黃州總兵等職。此外,據守萬縣一帶的譚文、譚詣、譚宏,夔東(長江三峽兩岸川鄂接境地區)的王光興、王友進、劉體純、塔天寶等都「扼險自守,差人申好」。這樣,劉文秀的出兵四川基本上達到了預期目的,割據自雄的大小軍閥被消滅或收編,同以大順軍余部為主體的夔東抗清武裝建立了聯繫,把四川大部分地區經營成了比較穩定的抗清基地。時人楊鴻基對大西軍入川有一段概括性的敘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