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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鄭成功收復台灣 第五節 魯監國病死與張煌言就義

第三十一章 鄭成功收復台灣

第五節 魯監國病死與張煌言就義

魯王朱以海在1645年(順治二年)七月出任監國以後,在東南沿海的抗清事業中作出了相當大的貢獻。1651年(順治八年)清軍攻陷舟山,魯監國在張名振等的軍隊扈衛下移居金門、廈門,由於鄭成功不承認監國政權,而在西南建立的永曆朝廷基本上得到了包括鄭成功在內的南明各方勢力的一致擁護,1653年三月,朱以海也承認了永曆帝的正統地位,派使者上疏提出退位歸藩。永曆帝為了維護朱明王朝對東南地區的影響,仍然讓他保留監國的名義。但這並沒有多大實際意義,福建沿海的抗清實力基本上控制在鄭成功手裡,朱以海只是作為「寓公」過著寄人籬下的生活。
張煌言在魯王病死後,對前途感到完全絕望。他始終是一位抗清志士,而不是一個獨善其身的人。何況他對鄭氏父子的所作所為常有異議,所以沒有像其他一些官紳那樣跟隨鄭氏移居台灣,滿足於保住先人衣冠頭髮。復明運動的旗幟既已不復存在,繼續同清軍作戰也就失去了意義。1664年(康熙三年)六月,他下令解散自己部下的軍隊,只留下幾個親信居住於人跡罕至的懸山花嶴,這是個距離舟山不遠的孤島。由於島中不產糧食,日常所需不得不以寺廟和尚的名義前往舟山購買。清浙江提督張傑從降將處探知張煌言藏身於附近海島,就派遣兵丁潛伏于舟山的普陀、朱家尖一帶,不久果然截獲了張煌言的購糧船,當即利用所獲船隻連夜趕往花嶴。七月十七日天色未明時分,清兵出其不意地突然闖入煌言居室,煌言及隨從被活捉,搜出永曆帝頒發的「視師兵部」銀印和九枚關防。張煌言被俘以後,斷然拒絕了清政府的招降,在押解到寧波、杭州直至就義之前,寫下了許多壯麗詩篇。如《被執過故里》詩云:「知者哀其辱,愚者笑其顛。或有賢達士,謂此勝錦旋。人生七尺軀,百歲寧復延。所貴一寸丹,可逾金石堅。求仁而得仁,抑又何怨焉?」《甲辰八月辭故里》詩更是膾炙人口:「國亡家破欲何之,西子湖頭有我師。日月雙懸于氏墓,乾坤半壁岳家祠。慚將赤手分三席,敢為丹心借一枝。他日素車東浙路,怒濤豈必屬鴟夷。」九月初七日,張煌言在杭州遇害。在南明為數眾多的人物中,張煌言的地位並不顯赫,然而在長達二十年的抗清鬥爭中,他歷盡了艱難險阻,處處以大局為重,幾乎是一位無可挑剔的完人。黃宗羲為他撰墓志銘說:「今公已為千載人物,比之文山,人皆信之。余屈身養母,戔戔自附於晉之處士,未知后之人其許我否也」可謂定評。https://read.99csw.comhttps://read.99csw.com
1661年(順治十八年)永曆帝及其太子被清軍俘獲,明統告絕。東南沿海的一些忠於明室的文官武將又重新醞釀擁戴朱以海出面組織朝廷。但是,掌握實權的鄭成功父子對此毫不熱心。次年(康熙元年)五月,鄭成功突然得病去世。張煌言等一心以恢復明朝為己任的官紳志士立即提出由魯監國繼統。《海東逸史》卷二載:「五月初八日,延平王鄭成功卒。海上諸臣議復奉王監國。」這一記載並不准確。「海上諸臣」商議的並不是「奉王監國」,而是擁立朱以海為皇帝。張煌言在這年七月《上魯監國啟》中說:「為國難已極,天命宜還。伏乞早定大計,以存正統,以圖中興事。春來閱邸抄,知去年十一月,緬夷內變,導虜入緬,致我永曆皇帝蒙塵,一時扈從宗室官員無一得免。……但中華正統豈可久虛。只今胡亦以諸夏無君,遍張偽檄,熒惑視聽。四顧敷天,止海上尚留左袒。臣以為延平藩(鄭成功)必當速定大計,以申大義,亟誓大師,以報大仇。而至今寂寂,道路謠傳又有子弄父兵難信之事(指鄭經在眾將領支持下違抗成功之命)。……計惟在閩諸勛鎮,正在危疑之際,不若急用收羅之術,以為擁衛之資。然後速正大號,使天下曉然知本朝尚有真主,中國自有正朔。……臣今擬上詔書一道,伏祈主上密與寧靖王及諸縉紳謀之,發憤為雄,以慰遐邇。」當時他在浙江瀕海軍中,還不知道鄭成功病逝。八月間,張煌言得到鄭成功在台灣去世的消息,又曾兩次啟奏魯國主,其中講到:「去冬緬甸之變,君亡臣死,天下已無明室矣。止海上猶存一線,而主上尚在龍潛,真乃天留碩果。自當誓師討賊,以維繫人心,以嗣續正統。昔莽移漢鼎,光武中興;丕廢山陽,昭烈踐祚;懷愍北狩,晉元稱制;徽欽蒙塵,宋高繼立。以視今日,誰曰不然。」張煌言明確地表達了他認為在永曆朝廷覆滅以後,當務之急是擁立朱以海為帝,藉以存有明之正統,號召遠近,致力於復興事業。然而,鄭經對魯監國態度的冷淡卻較其父有過之而無不及。如張煌言啟本中就提到:「八月八日,御史臣陳修捧綸音至臣營。臣焚香開讀,知主上薪膽憂危,較昔倍甚。臣南望倉皇,罔知所措。」另一件啟本中說「顧島上勛貴,罔識春秋大義」,批評了鄭經之流不能從大局著眼。更令人驚奇的是在張煌言《答閩南縉紳公書》中竟然出現這樣的句子:「日來浙直老稚,喧傳鷺左勛鎮紳衿,復奉魯王監國。正在疑信間。及接老先生公函,諄諄以魯國主玉食為商。」「今不幸延平殿下薨逝,大喪未畢,繁費難支,即軍儲尚恐不給,何暇言及宗祿。旁觀者豈不諒當事苦心?」「然我輩所為何事,而致親藩流離瑣尾,飢餓於我土地,非特諸勛貴之責,亦諸老先生之羞也。若新府(指鄭經)肯敬承先志,敦厚天潢,哀王孫而進食。又何煩不肖之片芹寸曝哉。」透過張煌言的啟本和書信,不難看出鄭經掌權以後,魯監國的「宗祿」被停發,日常生活都不能保證,還談什麼即位做皇帝。張煌言當時只有少數兵船駐泊于浙江沿海僻島,用他自己的話來說:「臣以孤軍,孑處荒壤,夷艘星列,五倍于臣,而臣又無蟻子之援。臣日夜枕戈,與死為鄰,亦以死自誓。若輕為移蹕(指從金門迎出魯監國),則風鶴頻驚,臣罪誰倭?倘仍棲浯島(即金門),竊恐號召既遠,復與臣呼應不靈。」處於焦慮兩難之中,張煌言仍抱一線希望,「猶幸舊主之在」,擁明諸紳衿將領「或能旋乾轉坤」,「首為擁戴」。可是,這個希望很快就化作泡影。朱以海當時正值中年,但身體狀況卻不佳,長期患有哮喘病,這年十一月十三日「中痰」去世,享年四十五歲。九_九_藏_書read.99csw.comhttps://read.99c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