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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唯一的辦法

44. 唯一的辦法

「無緣無故……暴虐狂……」
「可是是誰呀?!是誰,老兄?」
「你有什麼根據?」
桌子上放滿了沒有讀過的信件和舊記事本。伊弗列夫把電話移到面前,把電話簿放到上面,然後開始考慮,翻到什麼地方。猶豫了一陣,他從停屍間開始了。
「那您,拉普,你怎麼認為?」
「有渠道嗎?」
「有。」伊弗列夫冷漠地說道。
「你怎麼能夠……到了這裏?」卡卡巴澤勉強地動了動嘴唇。「我以為,我會死,誰也不會知道……」
「斯捷帕尼達·尼基吉奇娜是我們報紙的長期訂戶,原來是教師,喜歡藝術,特別是音樂和繪畫。她早就退休了,是房管處的社會活動者。此外,她是個有原則的人。」
「去哪裡了?」
「聽說,要審判。可是為什麼?斯拉維克?當心他們!」
「世界上任何一家正常的報紙都會拆版並對此事做綜合報道的!」
「你們都這樣!」她噘起了嘴。「先是讓你們繫上扣子,後面就是解開扣子。走吧!」
「我允許短時間交談。」戴著軍官肩章的外科醫生故作嚴厲地說道。
「她說了?」
「刺|激我的不是他想嚇唬人,而是他叫我老大媽。我認為,共產主義教育部真是有義務介入。」
「等著搞清楚,領導就會叫我的,我怎麼,干眨巴眼嗎?」
「娜佳?我不說。你在找出租,然後……」
「真是難以置信!」卡申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我很感激您,雅科夫·馬爾科維奇。」
然後塔甫洛夫轉向伊弗列夫補充道:
「我不是敲,是打字。喂,擋著我別讓走廊的人看到,我往上提提長統襪。」
「請坐,伊弗列夫。」拉伯波爾特做了個大方的手勢。
「去區民警分局。但這我是第二天才明白的,因為他們立刻開始打我,還在車裡搜查的時候。用皮帶捆住手並打我……他們以為,是喬治亞人,有很多錢。帶到民警局后,又一個值班員加入了他們。我對他們說:『我不是典型的喬治亞人,是窮人。』『讓你知道,』他說,『喬治亞醜八怪,搞我們俄羅斯女人有什麼結果!』他們用腳踢我,用戴鐵指套的拳頭打,還把凳子扔來扔去,凳子碰著了我的頭。然後又問,我把錢藏在哪裡。當我已經不能移動時,他們圍住我沖我撒尿,所有人盡量往我嘴裏尿。我嗆住了……」
「他們打的那個人試圖解釋,他姓卡卡巴澤並,是《勞動真理報》的。自然,我沒有相信,一個被給予如此高的社會地位的人能夠耍流氓。這裡有點不對勁!我起了床,走到電話前,給02——民警局——打了電話並告訴市內值班員說,我忍耐不住了。哪裡見過這樣的事,蘇聯民警局對人用刑?read.99csw•com可上級機關是幹什麼的?我說,如果他們不採取措施,我明天要爭取見到內務部長。」
老太婆站了起來,向兩人伸出了纖細乾癟的手掌,然後一下子鑽到了門外。
「順便問一句,你們的馬卡爾采夫怎麼樣——還在醫院嗎?真是不走運:心肌梗塞,又加上兒子的事,我也很想找到減輕罪責的情況——可是什麼也沒有!孩子要服十五年的刑——這就是個沒有希望的人了。領導認為,可以彼此幫助。您商量一下。當然,誰也不會正式說出這個來,您明白嗎?」
「您別這麼說,斯拉維克,您不是新手。您最好想想:如果是民警局把薩沙抓去了,因為他有罪,為什麼名單里沒有他?」
「喂,您有什麼說的,伊弗列夫?」雅科夫·馬爾科維奇在他面前站住,大大地劈開雙腿並把雙手插|進兜里。
「斯捷帕尼達·尼基吉奇娜,」拉伯波爾特插了一句,「有發達的幽默感。」
「他們又會打我的,如果我說出來……很痛……」
「怎麼啦?我們的這位工作人員也必須聽一聽。」
「他們自己不幹凈?」
「我已故妻子的表兄在捕捉和供應野生動物的聯合企業當會計。」
「主要的是,我後來睡著了。可早晨卻因為有人摁我的門鈴醒來了。進來了一個年輕人,很文雅,穿著漂亮的制服,我甚至已開始以為,他是將軍。但他自我介紹是民警少校。他是個很有教養的年輕人,五十來歲。他走進了房間,事先擦乾淨了鞋,並且,你們知道嗎,甚至摘下了大蓋帽。」
「我們需要自己弄清楚。」拉伯波爾特插了一句。
「胡說八道!你了解的,我們是機靈的人。時間很緊,你不能說話。主要的呢?你能嗎?」
「為什麼?」
塔甫洛夫在房間里走來走去,兩手來回擺動著,這是極度緊張的跡象。在椅子邊上坐著一位八十來歲的小巧的老太婆。布滿皺紋的臉只有拳頭那樣大,眼睛像小珠子。她頻繁地眨巴著眼,受了催眠似的緊隨著來回踱步的雅科夫·馬爾科維奇轉動著頭。
「你自己,還是幫你?」
「急著去茵娜那裡?」
「是她。可茵娜是自己人,會拿出最後一塊麵包的。」
「好了,茵卡,」維切斯拉夫摸了摸她的肩頭,「我們會找到你的喬治亞人的。去吧,敲材料吧……」
「您的任務困難。」弗拉基米爾·庫茲米奇轉入了實質性問題。「我本人沒有負責這個案子,上校委託我向您解釋。針對卡卡巴澤有重要的罪證。您有懷疑:據他說,在民警局打他了。不瞞您說,有時會發生打人現象——我們國家的人形形色|色。但是那時是打架。他沒有證人……」
https://read•99csw.com你和他怎麼——是認真的?」
「我就是這樣想的。這麼說,他沒錯。」
「哎,問題不在這裏,雅科夫·馬爾科維奇!而在於,我住在二樓。」
「我不會讓他們得逞的!」
「我一個人談一談。別害怕,什麼事也不會有。」
「瓦洛佳,」卡申繼續對著話筒說,「你辦個出入證,我們派個工作人員去。可以嗎?」
「你把薩什卡弄到哪兒去了?別騙人!」
寒冷的風在人行道上颳起塵土,把它捲成旋渦。在特維爾林蔭道上,孩子們在柏油路水窪間的乾地上玩耍。「你同意!」拉伯波爾特會告訴他。「不要發表任何文章!」亞古博夫會提出。「批評民警就意味著批評政權。揭露是懲罰機關的事。我們是宣傳者。」「這個交易有點不光彩,但這是個別情況,」馬卡爾采夫會說。「要知道事關生命。你想象一下,你的兒子遇到了不幸……」有意思,波利修克會說什麼呢?
「這麼說,您是《勞動真理報》的?」穿著民警制服的大尉拉住了伊弗列夫的袖子。「很高興認識您,我高級探員烏傑林。委託我和您談一談。新聞界對我們的報道不少,我們不抱怨,只是不是所有人明白我們的特殊性。我們上樓到我那裡去吧……」
「斯捷帕尼達·尼基吉奇娜,您能再說一遍嗎?」
「而在一樓,在我下面,是民警局。更準確地說,是羈押室……我一個人住,我那裡總是很安靜。我鄙視電視!並且夜裡由於失眠我聽得到每一陣簌簌聲。我聽到,下面如何打開並鎖上門,人們在喊。並且羈押室里打人時的聲音我也聽得很清楚。順便說一句,他們每天夜裡都打人,但一般是打醉酒的、流氓和類似的傢伙。他們那裡是這樣的教育方法。可前天夜裡我吃了兩片地美卓樂后就睡著了,因為我到扎戈爾斯克去看了我姐姐,所以很累。但是半夜時我醒了過來:打擊聲響得房子都發顫。」
「啊哈!人行道上有一個民警。我招手,汽車不停車。他走過來:『這裏禁止停車——誰也不會停車的。從這裏走開。』我生氣了:我凍壞了,可他穿著氈靴並且無所事事。我說:『我們打賭吧。要是停車——我輸十盧布,要是不停車——你輸!現在會停車的,你看吧!』可他說:『真的!會停車的!』我一看,帶紅條的藍色警車就在我身邊。裏面有兩個人。『上車!』他們對我說。我說:『這個不合適我,我要計程車。』『上車,告訴你!』抓住手硬把我拽了進去,然後馬上就開車走了。」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伊弗列夫站了起來。
「什麼沒錯?」
她兩手把胸罩翻了回去,由於她過於激動read.99csw.com地用雙手向伊弗列夫解釋,它滑到了一邊。
「謝謝!」
「您看,見效了!」斯捷帕尼達·尼基吉奇娜驕傲地說道。「十五分鐘過後來了一輛載著衝鋒槍手的大轎車,然後他們衝進了民警局。我在窗前站著,看到了。他們在那裡做了什麼,我不知道,只是樓下變得安靜了。可過了一會兒帶出了幾個戴著手銬的民警並把他們拉走了。」
「從頭?」
伊弗列夫邊走邊把大衣扣上,順著樓梯跑了下去並攔住了第一輛碰上的汽車。這是裝滿了雪的自卸卡車。司機同意了收三盧布送他到要去的地方,然後的確無視一切地闖著紅燈開去。然而迅速的送達無濟於事:辦理出入證用去了一個半來小時。
「現在,斯捷帕尼達·尼基吉奇娜,」拉伯波爾特打斷了她,「請說說主要的。」
薩沙半合上了眼睛,不知是由於疼痛,還是因為回憶皺起了眉。
「因為什麼?」
「是你?」薩沙想笑,但是沒能笑出來。
「有我會知道的。」卡申感到委屈了。「怎麼了?」
瓦連京考慮起來。搞清楚編輯部工作人員發生了什麼事情是他的直接職責。他撥了烏傑林的號碼請他查詢卡卡巴澤的事。卡申和塔甫洛夫聊了聊魚,這時烏傑林回了電話。
警衛四下看了看,把錢藏在了皮靴的靴筒里並留在了走廊中。病房裡有十二張床鋪,氣味發臭,都是重症病人。天花板附近有兩扇帶防護罩的窗戶。天花板上有黃色的痕迹,排水系統在什麼地方透過樓板滲水。伊弗列夫一張床一張床地挨個走過,尋找著卡卡巴澤。
他們沿著狹窄的地下室走廊,頂著安裝在格框里的燈泡向電梯走去。兩次檢查了他們的證件。在房間里烏傑林向維切斯拉夫指了指椅子。
「請記住,伊弗列夫,是二樓!」
「那樣的話,如果他們明顯有過錯並且對市委隱瞞此事,為了救卡卡巴澤我們可以想起來,我們是中央機關報。並且可以,這麼說吧,為榮譽而較量一番。儘管亞古博夫是軟骨頭。但是也許能夠讓馬卡爾采夫參加?」
「他到底怎麼了?」伊弗列夫問道。
在那五個可能湊巧有卡卡巴澤的停屍間里,在已辨認的屍體中沒有他。可以重新回到未辨認的屍體上來,如果其他行動沒有結果的話。如果薩沙活著,任務就容易了。
「這麼說,他們有原因不把他列入名單。」
他又瘦又高,好像完全沒有肩膀。
「首先,內務部不是克格勃,而現在表面的法制得到遵守。其次,這隻是市總局,但我們不歸市領導。如果暴露出微妙的事,劃清界限對內務部會有利。喂,怎麼樣,斯拉瓦,您要冒一下險嗎?那樣的話最好是我跟卡申談一談?」
進入由九_九_藏_書莫斯科市執委會準備的,並且每天早晨放到市委第一書記桌子上的名單是,在過去的一天中有損害社會行為的黨的工作人員、演員、記者和其他精英人物。如果卡卡巴澤進入了名單,就已經會通知卡申採取措施了。
「這個你不要想!好,我走了……」拉伯波爾特朝門口轉過身去。「對了,瓦里亞,順便說一句。你沒聽說卡卡巴澤的事嗎?小夥子不見了,我們的人,共青團員……名單里沒有他?」
病房的門開了。瘦弱的外科醫生揮動手指把伊弗列夫招呼過來。斯拉瓦用手指摸了摸卡卡巴澤的臉,擦去他的眼淚,然後出去了。
他鄭重地走進了卡申的辦公室,就像進來祝賀一樣。
「那您以為呢?我還能說出更不得了的話呢!那麼這個將軍,就是說英俊得像個將軍的少校對我說:『抱歉打擾您睡覺了。根據您的報警已經採取了一切措施,不需要再驚動任何人了。罪有應得的人會受到懲罰的,請不要有任何擔心。』『怎麼能,』我說,『不擔心呢?可那個給打得半死的年輕人怎麼辦?』『什麼打得半死!』他說,『如果他平安無事呢?』那時我對他說:『您知道嗎,我每天夜裡都聽到在打什麼樣的人。並且我猜想我知道這是誰!』『老大媽,』他說,『您最好別介入。不然會因泄露機密讓您承擔責任的。』」
「他就是這樣說的?」伊弗列夫冷笑了一聲。
「沒有!他答應要來,這是真的。朋友從第比利斯跑來了。我等到了一點鐘,一直注意聽窗外的腳步聲。他喜歡來的時候我已經在床上了,所以我事先躺下。我等啊,等啊,可早晨醒過來——我一個人……我對你完全坦白,對其他人可不這樣……」
他的眼睛濕潤了,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伊弗列夫跪在了骯髒的地板上,以便離薩沙像球一樣纏滿了繃帶的頭更近些。
烏傑林也站了起來並抱歉地笑了笑。他們像老朋友一樣緊緊握了握對方的手。
「我當時在找計程車……」
「我和您兩個人都是下屬。我有我的上司,您有您的。和上司最好不要爭吵,對嗎?」
「我知道……別告訴娜佳……」
「卡申幫了忙把您塞進莫斯科刑事偵查局,斯拉維克。只是您要小心。他們一下子也會把您併到案卷中的。」
早晨伊弗列夫首先去找了斯維特洛傑爾斯卡婭。看見他在門口后,她擺了擺手,讓他別進來,瞬間站了起來,像貓一樣弓起了身子,從桌子中間擠到了出口。她有在走廊,在角落裡和所有人說話的特殊習慣:一隻手撐在牆上,另一隻手拿著煙並且把半張開的嘴靠得離談話對方的臉如此近,好像一切現在就要開始似的。打字室的門不時砰砰作響,各部https://read•99csw.com的工作人員取走昨天留下來的材料,而角落裡安靜並且昏暗。
「可為什麼在監獄醫院里?」
「那就行動吧……」
拉伯波爾特闖進了特派記者的房間。
「您要報道這事嗎?」外科醫生更確切地問道。「您要描繪得漂亮些,你們的人善於干這個。醉酒打架等等的……你一邊忙著照料這樣的人一邊在想,可是值得忙活嗎?顱骨底部有裂紋,兩根肋骨被打斷,右腎里有一塊硬結,滿臉開花。」
「是的。」
「哪能啊!他自己說過:『你在做|愛方面很適合我。但是媽媽不會允許結婚的。』再說我也不需要!主要的是,他幹活時——我不停地大聲喊叫。青斑兩個星期都消不掉。這才是男人!」
外科醫生轉過身離開了。響亮的腳步聲在走廊中遠去。斯拉維克從兜里掏出了二十五盧布,環顧了一下,把它遞給了年輕可愛的警衛。
「喂,瓦連京,也許我能讓你高興。需要緊俏魚的魚苗嗎?」
「你們找到了?」烏傑林真誠地吃驚了。「維切斯拉夫·謝爾蓋伊奇,關於您我給卡申去過電話,打聽了。他介紹您是位聰明並有經驗的記者。」
「報社對決內務部?」
維切斯拉夫想,卡卡巴澤突然去了自己的第比利斯,和朋友們坐在一起並慢慢地喝著伊莎貝拉葡萄酒,但是他隨即放棄了這個想法。第比利斯的朋友或者母親會知道這事的。可以馬上給市民警局值班員打電話,但是那裡會把談話錄到磁帶上,而伊弗列夫不想過早地四處張揚,免得傷害薩沙。他手拿電話聽筒挨個給急救站的急診室打電話。沒有,沒送來這個人。國家汽車檢查局說,沒有涉及此人的交通事故。前面出現的是死胡同,這時響起了電話鈴聲。
「前天夜裡他在你那裡嗎?」
「就是說,他有責任!會搞清楚的……」
「聽說,他在民警局被無故毆打了。你在內務部有人嗎?打聽一下……要知道我們是中央機關報——比他們強!」
「哎喲,斯拉瓦契卡!別提了!」斯維特洛傑爾斯卡婭嗷嗷叫起來。「真的,我弄不明白!」
「請注意,伊弗列夫!」拉伯波爾特插了一句。
「這不重要。他母親來過電話,要瘋了。」
「你就放心吧,薩什卡。現在我們介入了。如果需要,我們請求馬卡爾采夫。」
「但是無濟於事?」此前一直沒說話的伊弗列夫問道。
「維切斯拉夫·謝爾蓋伊奇,」他聽到了拉伯波爾特一本正經的嗓音,「請到我這裏來,不要磨蹭……」
「卡卡巴澤·亞歷山大·沙爾沃維奇是你們的人?在監獄醫院里,狀況嚴重。喝醉后打架……」
「而且是很好的!你可以通過後門得到珍稀的魚苗。並且主要的是,不通過投機倒把,完全合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