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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這一切都會過去的

69. 這一切都會過去的

「我?!為什麼所有人都求我?我是誰呀?一個可憐的老朽。我確實能炒作運動,並且讓小人物在全國出名,也許,甚至能讓他們進入上層。可等我讓他們進入了,他們就不服從我了,娜佳。你最好試試跟你父親談談。未必行,可如果不是他,那就誰也不行了!」
「沿著我們的邊境豎起一張通天的網,不讓一隻蘇聯的夜鶯飛出去!更不要說仙鶴和天鵝了!要不要給盧比揚卡寫封信呢?貢獻一份力量!」
「薩什卡,你健康了?」娜佳高興了起來。
「什麼時候?」娜佳笑了笑后問道。
「你說什麼呢,爸爸?你醒醒!你感覺不好嗎?」跪在他面前的是科斯加。
「拉伯波爾特同志!現在要和您通話的是裝甲兵元帥米哈伊爾·葉菲莫維奇·卡圖科夫。」
「嗯,我怎麼啦?大家都會對他吐唾沫——一口多餘的痰什麼也改變不了。他會明白的,我不是自願的。我過後請求他原諒。可要是我拒絕,就是說,我贊成他,是吧?這一切都是卑鄙的事,你以為我不明白嗎?動不動他們就指責,說我是喬治亞人並且贊成對斯大林的個人崇拜。怎麼辦,娜佳?不得不發言,躲不過去的……」
「哎呀,娜佳!你就這樣站著——從後面看你更漂亮!你明白嗎,我從醫院回到了家裡——我一看:沒有你的照片。怎麼會這樣呢?我拍攝了全國,卻沒拍你,娜佳!聽我說,我住院的時候想了很多。我都決定了。我們應該趕快結婚……」
「娜傑日達·瓦西里耶芙娜,」他站在門口說道,「您能幫幫我整理一下信件嗎?不然我陷進去就出不來氣了。」
「所發生的事情讓我噁心……」
「我帶來了你義務星期六文章的稿費,馬克西姆。拿著!」
「喂,開始吧,趕緊開始吧,我從早晨就沒喝過!」沒刮臉的人用指甲摳掉了鐵蓋。「咱們對著瓶口喝,所以說不許欺騙!」
他低下了自己的大腦袋看文稿,做出一副他對娜佳和薩沙完全沒有興趣的樣子。在走廊里卡卡巴澤彎下了腰,從放在牆邊的大箱子里拿出了照相機,然後開始拍照。娜佳沖他做輕蔑的手勢——什麼也沒奏效。那時她雙手捂住了臉並轉身衝著牆。
「好的,」雅科夫·馬爾科維奇無精打采地回應道,「請講。」
會產生這樣一個問題:
一個瘦削,沒有刮臉的男子眼光很准地瞄定了人群中的拉伯波爾特。他用手指搖晃著有列寧頭像的周年紀念盧布。
「他們自己打來了電話。他們說,讓我不要擔心,也別找他。說他在……」
雅科夫·馬爾科維奇閉上了眼睛。卡圖科夫的文章他老早就扔掉了。他沒有力氣拿著燃燒瓶再度沖向坦克了。電話鈴又響了起來。拉伯波爾特決定,他再也不接了,他累了。但是鈴聲沒有停止,於是他惱火地一把拿起了聽筒:
「沒有心情,對不起。我要去給盧比揚卡寫信去了……」
「你胡說什麼?去喬治亞?那茵娜呢?」
服務多周到!他們現在親自打電話……他們給她打電話,目的是要弄清楚,她會給誰打電話,要去什麼地方。他們需要他的關係。塔甫洛夫開始從鼻子里發出喘息聲。安托尼娜·唐納德芙娜明白了。
「我說過!我說過的話還少嗎?可要是我有寶戒的話,我會在上面刻上:『這一切都不會過去的!』」
「我不是商店主任,」雅科夫·馬爾科維奇澄清道,「我是拉伯波爾特。」
「放開,薩沙,聽見沒有!放開呀!」
「事情就是這樣!」拉伯波爾特僅僅說道。
「有點是。」塔甫洛夫承認了。
門敞開了,門口站著薩沙·卡卡巴澤,雙腿大大地劈開。讓他出院了,所以他看上去被自由的感受陶醉了。

「我付錢,肅反人員們。」拉伯波爾特立即同意了。「既然應該,我出錢。」
勉強把鑰匙插|進鎖孔后,他沒有脫下風衣就走進了房間並開始挪動柜子。把柜子九-九-藏-書傾斜靠在一邊后,雅科夫·馬爾科維奇從它下面抽出了厚厚的灰色文件夾,然後還有幾頁手稿——是分開的。他把手稿扔到了地板上。在浴室里他解開了小帶子,划著了火柴並點燃了德·庫斯汀男爵作品的第一頁。在燒著了的第一頁上拉伯波爾特又放了一頁,然後又放上,很快浴室里燃起了熊熊的火焰,黑煙遮住了天花板。塔甫洛夫被煙熏得開始劇烈咳嗽起來。他氣喘吁吁地把手稿燒完了,放了水,免得灰燼再冒煙,然後衝出了浴室。他記得自己是怎麼坐在了房間的地板上,卻無力挪到沙發床上,隨後他失去了記憶。
走過他們身邊時,拉伯波爾特拍了拍薩沙的肩膀。
「但我們素來所盼望要贖……的就是他。」馬克西姆放鬆地半躺在離兒童沙箱不遠的長凳上,並且眯縫著眼睛對塔甫洛夫引用了《路加福音》上的這句話。雅科夫·馬爾科維奇明白了,扎卡莫爾內已經知道伊弗列夫的事了。他在長凳上並排坐下,四面看了看,以便確信,沒有人對他們感興趣,然後放下心來,開始滿意地從鼻子里發出喘息聲。
「那你付錢。快去,肅反人員,再買一瓶。」
「怎麼樣,朋友,湊一張一盧布?」
沒有做墮胎手術?
他把照相機放進了包里並且毫不在意不時從走廊里走過的人們,他抓住了娜佳的臂肘。
「得了吧,拉普!我小時候就沖這個單位撒過尿。」
「他在那兒,肅反工作人員,拿著兩隻瓶子站著,我們讓他加入!酒瓶是我們的,零頭你添上嗎?」
馬克西姆對另一張五十盧布的鈔票重複了一遍操作,然後從長凳上站了起來。
「雅科夫·馬爾科維奇,」他聽到了女人的聲音。「我是托尼婭……」
她鬆開了手,向後退去離他遠點。他不知所措了。
塔甫洛夫掩上了風衣的下擺,看了一眼電梯,決定不等它了,然後步行向樓下走去。
「這跟家庭有什麼關係?!主要的是,請燒掉報紙,肅反人員們!燒掉,看也別看!」
「嗨喲!」馬克西姆吐了口痰。「早知道,我說什麼也不會跟她睡覺的。不過,不是她,就是另一個。人世間總得有人履行這個職能!真難以設想:一個有能力摧毀世界的國家害怕一個奮筆疾書的小人物。按西方的說法這個人是持不同政見者,按我們的說法是沒坐夠牢的人。當討厭的翅膀在眼前閃現時,他們就用別針釘住蝴蝶並把它藏在盒子里。在17世紀時需要堂吉訶德,並且是在歐洲。而在俄羅斯,人群指點著他們並建議頭衝下吊起來,處以尖樁刑。任何一個正常的制度都會對批評者關懷愛護備至,因為沒有他們它會衰敗,就像女人沒有男性的荷爾蒙一樣。可我們這裏呢?」
「快說!」
當感到有人在晃動他的肩膀時,他睜開了眼睛。雅科夫·馬爾科維奇很長時間不能弄明白,他們要他幹什麼。夢中他們兩次逮捕了他,並且他認為,這裏他走運了:朦朧中你完全不會緊張。他只是害怕肉體的疼痛,可那手指緊緊抓住了他的肩膀,以至於他呻|吟了起來。
「大概是吧……」
拉伯波爾特呼哧著,譏笑著。
「安靜,馬克斯。問題不僅在於草稿。是斯維特洛傑爾斯卡婭……第五份……」
這是微不足道的安慰,因為拉伯波爾特用的不是公用電話。
「開什麼玩笑,同事?」
兩滴眼淚掛在希洛特金娜的睫毛上。她把背緊緊靠在了牆上,凝視著薩沙。突然雙手摟住了他的脖子並痛哭起來,把滿是淚水的鼻子埋到了他的脖子里。
唉,雅沙,雅沙!
「我們這裏,馬克西克,我說過,現在也說:不要出風頭,夥計們!」
拉伯波爾特明白了,托尼婭聽說了九*九*藏*書娜佳的什麼事並且現在要請他勸導丈夫。這隻是說得輕巧!當然,他會說服她,伊弗列夫什麼人也沒有,這些都是流言蜚語。如果她聰明的話,就應該聽從說服。
老一套,我們已經領教了。噢,上帝,一切在重新開始。篝火因潮濕在冒煙。
扎卡莫爾內聞了聞五十盧布的鈔票,往上面啐了幾口唾沫並貼到了皮鞋的鞋底上。
「我第一個喝!」拉伯波爾特宣布。
「小心點,孩子。」
她樂意地從自己的小桌子後站了起來。塔甫洛夫滿意地打量了她一番並讓她走在了前面。途中他講述了發生的事情,把娜佳領到了自己的辦公室並讓她坐在了椅子上。她縮成了一團,用兩隻手掌捂住了鼻子和嘴,用獃滯了的瞳孔看著,等著,他現在會說出什麼更加可怕的事情。
「他們逮捕了斯拉瓦……」她的聲音清脆地響了起來,然後變弱了。
「依法辦事?還用說,當然了,依法辦事……」
「可我不擔心,」元帥吼道,「如果不見文章——請注意:我派坦克進編輯部!」
「我算什麼?他才是呢!」
「不要,」他苦苦地央求,「不要打我……」
「怎麼回事,托涅奇卡?」拉伯波爾特無辜而溫柔地問道。「主要的是不要激動!」
「你自己說過,父親,所羅門王的寶石戒指上刻著明智的話:『這一切都會過去的……』」
「這是什麼,爸爸?」
「不,我絕對不動搖。我告訴媽媽了,她很高興,是的。我決定結婚,並且這是認真的決定,娜佳!」
「托尼婭·伊弗列娃……」
那個拿著酒瓶,穿著上面就缺子彈帶的皮夾克的人已經不耐煩地排著隊了。他們轉交給了他兩張一盧布和零錢。三個人一步也不掉隊地向街心公園的灌木叢中走去。
「難道我懷疑嗎,托涅奇卡?但是我能做什麼呢?當發生這樣的事時,誰能幫助呢?除非是所羅門王……也許,會順利解決的?他們審問完,拘禁一陣,就會釋放……應該抱有希望……給我來電話,托尼婭,告訴我你們怎麼樣。我也會打電話的。」
康斯坦丁走進了沒有鎖上的門並看見了仰面躺在沙發床旁邊地毯上的父親。兩隻貓蜷成一團睡在他的肚子上。嚇壞了的科斯加一瞬間想象到了最壞的事情以及緊接著這個最壞事情後面要發生的一切。但是他隨即明白了,那樣的話貓就不好在他身上取暖了。父親吧嗒著嘴並不時重複道:「燒掉報紙,不要看!」連貓身上都有伏特加酒味。把枕頭墊在了父親頭下后,科斯加在桌后坐下來看扔到地板上的手稿。
雅科夫·馬爾科維奇的手中出現了兩張五十盧布的票子。他把它們遞給了扎卡莫爾內。後者拿了過去,對著光線看了看。
「你有什麼建議?」
「他們說,是流氓行為。似乎他挑起了鬥毆,有證人……會調查的……他們說,做判決的當然是法庭,一切依法辦事……」
「我多少次告訴過他,」扎卡莫爾內低聲嘟囔道,「讓他不要把草稿扔進垃圾管道!只能扔進抽水馬桶,那也得小批量地。斷送偉大人物的總是小事……」
「可你不是成員!」
「我添上,肅反人員們。」拉伯波爾特同意了。
為什麼拉伯波爾特的媽媽,
「你在老調重彈,孩子!」
「你不想?那我就自己干!」
「不要哭,托涅奇卡!我懇求您……」拉伯波爾特逾越了危險,問道。「那他們指控他什麼?」
馬克西姆沒有告別,邁步走開了。雅科夫·馬爾科維奇目送他離開了,站起身來,然後弓著背向另一個方向慢慢走去。在拐角的食品店旁邊他停了下來。
「娜傑日達,你在這兒嗎?我在整個編輯部找你!所有人都見到了,可沒看見你……」
「我不知該怎麼辦,雅https://read.99csw.com科夫·馬爾科維奇。我不知道該找誰……」
「猶太佬,是嗎?」肅反人員猜到了。
用大拇指卡住定額,他喝完了自己那份並等了等,直到他們喝空了酒瓶。
「快點,陰謀家們,散開!」
「我們最好去喝一杯,馬克斯。」拉伯波爾特提議。「也許,會輕鬆些……」
「哎呀,踩著錢走路真愉快!」他重新坐了下來,揭下了兩張鈔票並藏在了兜里,臉色突然陰沉了下來。「敗類!捷爾任斯基廣場上來的醜八怪!他們連我朋友伊弗列夫的大便也配不上。難道這一回我們也要放過他們嗎,拉普!……拉普!你怎麼不說話,囚犯?喂,這輩子你當一次正經倡議的創始人吧,比如:請燒掉報紙,不要看!你對愛好猜字遊戲的訂戶人群解釋:每個人都應燒掉報紙。揪斷收音機和電視機的線。他們會變成聾子和啞巴,被自己的膽汁嗆死!」
「你拋棄家庭了,是嗎?」沒刮臉的人同情地問道。「那沒有你他們甚至會更好。」
「冬天過去了,夏天到來了,這要感謝……這就像當頭一棒……好吧,娜佳!我再等等!我反正要娶你!……我是想徵求意見的。明天有會……」
「無原則——這是為了朋友出賣主義。有原則——是為了主義出賣朋友。哪個更好呢?」
「您和什麼人商量過了嗎?」他問了這個,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那你不想離開嗎,父親?」
「您做點什麼吧。」娜佳哀求的雙眼目不轉睛地看著。「要知道您可以的!」
「停!」他像對開關一樣抓住了酒瓶,然後向下一擰,關上了。「你用樹枝壓壓酒勁兒,我來喝幾口。」
「要不,賣點下酒的東西?」雅科夫·馬爾科維奇謹慎地提議。
「你是知識分子?」肅反人員問了一句。「到家裡你再吃……」
此後他們二十來分鐘沒說話,轉過身去不看對方,各自感受著身體同樣地變暖。然後肅反人員跑了過來,腋下夾著原封未動的酒瓶。
「你竟然沒厭煩嗎?」
「你發瘋了,薩什卡!別說了!」
瞧,這就是對捷克狂歡的懲罰,他一邊嗒嗒地走在走廊里,一邊低聲嘟囔著。煙火熄滅了,路燈不亮了,該各自回家了。我們這裏不可能有這樣的事,我們是一整塊磐石。篝火因潮濕而冒煙,然後又燃燒起來。每個靠近的人都會像飛蛾一樣被燒焦。散發著燒焦了的人肉味。如果我更年輕並且我的脊柱沒有受傷的話,也許,我會嘗試一下的。但是現在……我只想一件事——退休金,可他們就是不把坐集中營算做工齡。這樣的小事——可他們不算做。我就是希望退休,之後我從早到晚都不會看報紙!馬卡爾采夫答應了爭取到榮譽稱號——功勛文化工作者。這樣的人的退休金吃喝夠了。還有免費乘坐有軌電車……但現在我要是出頭的話,他們不會給我簽署任何鑒定書的。幫不了伊弗列夫,可他們會給我鹹魚,然後不給水喝,於是我自己會告訴他們,他的手稿藏在我這裏。沒有力氣了。如果他們再把我關起來,我就弔死在第一個廁所里。我總是隨身在兜里裝著領帶。
「這是他的命運。他知道,要去面對的是什麼……」
「是的,當然,」塔甫洛夫含混不清地說道,「請不要擔心……」
「啊,當然,我沒弄明白!對不起!」
「拉伯波爾特同志!」元帥說話了。「我想提醒您我的文章的事。它應該在紀念勝利日時發表。」
然後他先把酒瓶底朝上舉了起來,發出了咕嘟聲。肅反人員的嘴唇微微動著,數著喝了幾口。
「我是臭狗屎!」拉伯波爾特固執地重複道。「是大糞,它上面會長出鮮花!」
「兒子……」雅科夫·馬爾科維奇眼也不睜地說道。「我很好。只是頭痛……」
九*九*藏*書甫洛夫上樓到了波利修克那裡。把他招呼到了走廊里並把粗糙的手指放在他肩上,他一口氣說出了事情的實質。波利修克皺起了眉頭,就像因為牙痛一樣。他爭取恢復伊弗列夫工作的全盤計劃蒸發了,就像乾冰一樣,沒有留下痕迹。無論是在黨委,還是在編委會,已經無法提出問題了。馬卡爾采夫的到來什麼也不會改變,甚至不能提起這個話題。給哈爾黨金打電話也有失分寸:這意味著質疑機關活動的正確性。只剩下抱希望了。並且一定要沉默,免得搞砸了。幫不了伊弗列夫,卻會損害到別人。還有自己。
「什麼?」塔甫洛夫吸進了一口氣並把它憋在裏面,害怕吐出來,好像要是他吐出來,他就不會再有空氣了。這輩子他頭一次事先沒有猜對,別人為什麼找他。他沉默了一陣后問道。「您從哪裡知道的?」
「他們那裡……」
「那幾個民警被判了刑,我當了證人。上帝是存在的,正義是存在的,你們看到了?」

「現在。」
「你自己做買賣?」沒刮臉的人問。
手稿是記者塔甫洛夫寫的作品,其體裁是他開創的,他稱之為誣衊小品文。這是塔甫洛夫誣衊自己的小品文。雅科夫·馬爾科維奇替所有人寫過並且寫過所有人,可關於他(如果不算告發信)從來沒有人寫過。因此塔甫洛夫事先決定,為防用得上的時候,親自準備好關於自己的文章,以便人們隨時能發表它。不然要知道,如果你自己不關心自己,別人寫得會更糟,不夠職業。誣衊小品文《報界的弗拉索夫分子》的創作遵循了黨的報刊最優秀的傳統。誣衊小品文中使用了拉伯波爾特結構模型中的全套標籤:兩面派、祖國的叛徒、道德敗壞的傢伙、投靠猶太復國主義情報機關的國內移民、被社會拋棄的惡毒的人、卑鄙的挑撥者。
肅反人員毫不拖延地急忙跑去。
「沒有,沒有。」肅反人員說道,一邊盯著第三個人看。
「有點無原則的味道!」
「當然,請您原諒。也許,您和娜佳有事?但是我都想死她了,簡直受不了!娜佳,你出來,和我聊一聊……」
「我不是聰明人,肅反人員們!我是臭狗屎!給我,我要第一個喝。不然你們,下流,給我留得少!」
「不,不,娜佳!我正式地向你求婚。你不要有任何猶豫,娜佳!我們去婚姻登記處,然後去喬治亞,去旅行結婚。會按最高等級迎接我們的,你就看吧!」
「應該再來點。」沒刮臉的人說道。「喝得是真痛快,該再來點。再來點——就更痛快了。但是我沒有……」
「你卻沒有被判罪。」拉伯波爾特高興地說道。「好樣的!」
「哪一個托尼婭?」
「宣傳的酬勞,」他若有所思地說道,「可以看得透人像。」
「我?你想號召我參加離開前的挑戰競賽?不,兒子。你年輕——你還有一絲希望。可我……」
「有第三個人嗎?」雅科夫·馬爾科維奇問道。
「我給他母親去了電話。她喊了起來,說她的兒子是祖國的叛徒並且讓他受到懲罰好了。說她感到羞愧的是,她生下了他……我該怎麼辦呢?」
「你別怕,他不會溜掉!……而我一看見你,立刻就明白了,你是商店主任。你的樣子像商店主任。」
「妻子可以!誰也不會知道的!這麼說,你同意?」
「您想想辦法吧,雅科夫·馬爾科維奇!要知道這是謊言……他不會的……」
「小姑娘,」塔甫洛夫說道,「我們就當我和你整理好了信件。去吧,孩子們!」
雅科夫·馬爾科維奇知道馬克西姆履歷中的這一歷史性細節。
「但是,也許,加入?要知道大家早晚都加入的,你知道的。難道因為這個九_九_藏_書會改變嗎?亞古博夫叫我去過,讓我代表……對開除伊弗列夫的事發言……」
「這個?」雅科夫·馬爾科維奇背靠著沙發床坐了起來。「誰知道呢,兒子!也許,這很快會用得上的……」
「嘿,他還很聰明。」沒刮臉的人對肅反人員說道。「來吧,聰明人!」
「不!你憑什麼這麼說?我們可是朋友。可出嫁——不,我不能。」
「唉,厭煩透了,科斯吉克!但我要把這部電影看到底!有時候我覺著,猶太人比俄羅斯人更愛這個國家。他們為它考慮得更多,不那麼狂飲而毀掉它。而從哈扎爾人開始,他們在這片土地上生活的時間簡直不比俄羅斯人短。並且當年他們純粹出於偶然開始在這裏推行拜占庭宗教,而不是猶太人的宗教。俄羅斯人習慣了在別人的土地上定居。所以說他們移民更符合邏輯。到蒙古人那裡去,他們部分是後者的後裔。而猶太人留下來。……我感到噁心,科斯加。」
他們沒有笑起來,在等著。他又吸了口氣,然後喝了起來。酒瓶在天空中兩片在他頭上停下來的雲彩間搖擺著。天空深不可測,伏特加從上面流下來,並且讓人覺著,它是喝不完的。可要知道只有一百五十克……喝完后雅科夫·馬爾科維奇勇敢地用袖口擦了擦嘴並把瓶子還給了肅反人員。他們兩個都看著拉伯波爾特。
「茵娜?看你說的!這有茵娜什麼事?她告訴你了?那完全是另一回事。我可不能完全沒有女人呀?別吃醋,娜佳!」
「難怪我看到,你在猶豫。沒關係的,喝吧。喝完你就變成人了!」
「我看到了,父親。還算是走運,你沒給熏死。」
「那你呢?」
「哪裡」
「所有樣子不行!」娜傑日達一邊哽咽一邊說。「為這個他們又會把你關起來的。」
當我看到拉伯波爾特時,
他自己停住了。就算是多喝了,那也超出不多。雅科夫·馬爾科維奇眯縫住了眼睛,準備像他們一樣做。他預先感覺到了,他胃裡的遊走潰瘍如何開始蠕動,疼痛感開始在整個胃部蔓延,捎帶上了肝部。但是無路可退了。他多吸入了些空氣並且在拖延。
「我幹嘛要知道你的姓?我怎麼,是機關幹部嗎?喝酒就是喝酒!」
「你為什麼喝醉了?為了成為民族主義者?」
「你怎麼了,娜佳!……哭什麼呀?臉變得不上相了。可我還想給你拍照。我要一輩子給你拍照,所有樣子的。」
「我從公用電話亭給您打的電話,離家很遠,所以說……」
「好樣的!我們結婚後,就再也沒有什麼女人了。我會對愛情專一的!你為什麼哭,娜佳?誰欺負你了?」
「我理解,你痛苦,娜佳。」塔甫洛夫說道,於是從鼻子連到下巴的兩道深深的皺紋布滿了他的臉。
他握了握他們的手,走開了,步子邁得盡量不讓腳下的人行道向一邊滑去。雅科夫·馬爾科維奇沒有被允許進地鐵。拉伯波爾特感到他就要摔倒了,他先給了計程車司機五個盧布,說服了他把自己變得臃腫的軀體送到伊茲馬伊洛沃去。但塔甫洛夫不是隨便就入睡的那種記者。
但拉伯波爾特還是因這些想法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他哼哧著去了信函部。
「說到『不要出風頭』,拉普,我有個主意。我們的邊境封鎖著。海關人員扯下被搜查者風衣的裡子,戴肩章的婦科專家在其他部位翻尋。可鳥兒們不知為什麼飛越邊境!它們可以隨心所欲地飛,儘管有人給它們套上環標,它們是否飛回來,不得而知!」
在街心公園的長凳上等著他的是扎卡莫爾內。實行通行證制度后他一段時間里可以憑雅科夫·馬爾科維奇通過電話給他辦理的一次性通行證到編輯部來。但是亞古博夫知道了這件事,於是卡申給通行證處打了電話。
「我沒吃醋,哪裡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