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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體消失

女體消失

深夜,那男人陪著一名彷彿會發光般的美女來到了長谷雄面前。女人跟在男人身後低著頭,只能看到她的側臉,確實是個遠超自己想象的美女。她穿著櫻襲的裳唐衣,黑髮長長地拖在身後。長谷雄格外興奮地說:
看著看著,長谷雄覺得自己喉嚨發乾,眼前發暈。他想著這樣可不行,凝神貫注,兩手輕輕插入女人的雙腿間,猛地左右分開。朱門就在他眼前咫尺之處,可以看個通透。於是他看了。
「那麼我們來賭什麼呢?如果我輸了,就給您奉上絕世的美女吧,無論是面容還是身姿還是性情,無一不讓大人由衷感到滿足。如果大人您輸了的話,您能給我些什麼呢?」
「那是當然。既然我雙六輸了,那麼按照約定,現在就獻給您。今後也不會要您還給我。不過,從今夜算起,請務必在百日之後再行親密之事。如果在百日之內出手,必將招致讓您悔恨莫及的結果。」
長谷雄解開下袴的帶子露出胯部,看了看自己身上那憤然變了顏色、帶著弧度震顫不已的一部分,感到無可奈何。它如同孤峰一般陡然挺立於毛中,不打算輕易平伏下去的。
於是兩人從朱雀門上爬了下來。這時已經完全天亮了。
在第八十天夜裡,長谷雄又循例偷偷舉著紙燭來到泉殿,享受著偷窺無邪睡臉的快樂。這時,一個從未有過的新鮮念頭突然出現在他腦海里。他想道,女人既然睡得這麼香,那我解開她的衣服,偷看一下她下半身的秘所,大概也不會被發現吧。只是看看,應該不至於打破與鬼的約定。之前為什麼沒想到這點呢,簡直是不可思議。
有趣的是,長谷雄在《雜言奉和》所收的七言詩序文中自稱為「發昭」,在《菅家文草》里作「發韶」,而在《江談抄》里作「發超」。這幾個詞可以讀作「hassho」或是「haccho」,也可以省略促音讀作「hasho」,算是通「haseo」的發音。如果以發昭為準,將長谷雄讀作「hasho」的話,那就和意指男根的「hase」在發音上相差甚遠了。任何人聽到都不會聯想起男根。將自己的名字利用音讀和訓讀轉換成中國式的變名,這種做法叫作「反名」,是當時文人間的流行趣味。因此我覺得在長谷雄使用變名這點上,沒必要追究有沒有特別含義。因為覺得自己的名字羞於見人而使用變名,我並不覺得長谷雄是這樣的人。
這時候他終於注意到了某種悖論。正因為他無法與女人接觸、與女人保持了一定距離,他的妄想才得以自由奔放地發揮,陽物也才能運動得如此生機勃勃吧。這樣說來,鬼所禁止的百日時間,正是保證快樂之花不至於枯萎、隨時都能保鮮的必經步驟。如果當時馬上就和女人接觸,那麼快樂之花大概早就枯萎了,而且不能再次復活。長谷雄覺得多虧有了鬼的禁令,自己才得到了一朵奇妙的快樂之花。
沒有回應。
就這樣過了五十天、六十天、七十天。然後是第八十天。距離鬼所說的百日之期,剩下不到二十天時間。
我不打算把《長谷雄草紙》的內容原封不動地重述一遍,但也不打算胡亂潤色。我只是打算扔掉我認為多餘的部分,從某個場面以後改改主旨。至於會寫成什麼樣子,現在的我也不知道。總之先寫寫看好了。
作為當時水平最高的知識分子,長谷雄精通各種舶來的漢文書籍。為了自身的享受,曾有一段時間他特別熱衷於研究房中術的書。房中術——也就是愛的藝術,在這方面的文獻收集長谷雄自負完全不劣於典葯寮。現下在他的架子上和眾多典籍捲軸及冊子擺在一起的,就有隨遣唐使的船隻舶來的《玉房秘訣》《玄女經》《洞玄子》等書的珍貴抄本。以前他曾經常拿在手上,沉浸其中徹夜閱讀,但近來已經很久沒這樣做https://read•99csw•com了。他覺得到了最後,這些書在內容上總是大同小異,糾結于意義不大的細枝末節。他意識到,性的理論和性的實踐一樣,看來也是有其界限的。
「采女雲:『何以有鬼交之病?』彭祖曰:『由於陰陽不交,情慾深重,即鬼魅假像,與之交通。與之交通之道,其有勝於人。久處則迷惑,諱而隱之,不肯告人,自以為佳,故至獨死而莫之知也。』」
在《古語拾遺》里有「宜以牛肉置溝口,作男莖(ohase)形加之其上」的句子,是「ohase」這種讀法最古早的例子。和魔羅(mara)、陰|核(henoko)一樣,「hase」應該是陽物最古老的訓讀之一。
男人就這樣回去了,而長谷雄狐疑逡巡、懊惱不已的日子,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的。
「我無聊得緊。想玩雙六,卻沒有對手。能和我技藝相當的對手,想來除了大人外也沒有別人了。因此雖然情知無禮,也還是貿然來拜訪。」

突然,陽鋒碰到了某種冰冷的東西,讓長谷雄不由自主地悚然一驚。不,不僅僅是陽鋒,長谷雄的袴也好直衣也好,不知何時全身都浸透了水。女人的身體消失了,全都化成了水。已經沒有任何幻影及實體了。只有女人剛才還穿著的衣服濕淋淋地塌在了草墊上。
「這女人你是要馬上給我嗎?」
「你每天一個人不覺得無聊嗎?偶爾也來玩玩雙六如何。」
那聲音美麗得無以言喻。長谷雄茫然若失,差點把雙六棋盤掉在了矮台上。他沒有實際聽到過迦陵頻伽鳥的叫聲,但據說它在蛋中時叫聲之美就已經遠勝百鳥。迦陵頻伽的聲音想必就是這樣吧,長谷雄想道。聽到聲音他感到心滿意足,就這樣離開了泉殿。
某天傍晚,長谷雄正要進宮。突然來了一個目光炯炯的陌生男人,看起來非同尋常。那人這樣說道:
長谷雄搖搖頭,想把在紙燭的光線中看到的童女幻影從自己腦子裡趕出去,但這個動作卻讓那怪異的幻影更深地烙印在了腦海里。他苦笑著想,我還以為我早就脫離這種煩惱了呢,沒想到在意外的地方栽了跟頭。
一到晚上,去泉殿偷看女人睡相的慾望就會難以抑制地在長谷雄的腦海里冒出來。女人在白天那樣小心翼翼地擋住臉不給人看,不知為何卻不曾考慮過,睡相有可能會暴露給男人。在睡著的時候,羞恥心也會消失嗎?還是說,她為了挑逗男人的慾望而故意讓人看到睡相呢?女人的態度讓人越想越不明白,難以理解。
「這裏多有不便。如果您願意的話,還請您到我那裡去。」
就這樣過了二十天、三十天、四十天。其間長谷雄曾多次想辦法接近那女人,但每次那女人都應對得體,使他未曾遂願。他從未忘記過鬼的忠告,也從未想過用甜言蜜語或暴力侵犯女人。他只是試著拿雙六、箏、琵琶這些無傷大雅的遊戲話題來跟她搭話。但女人像是對遊戲毫無興趣。
長谷雄爬起身,拿著紙燭躡手躡腳地走上了漆黑的走廊。他一邊走一邊嘟噥著:「我又沒有做壞事,那是我的女人。是我贏了雙六以正當的權利從鬼手裡得來的,是屬於我的女人。只不過約好了一百天以內不碰她而已,往後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既然總歸是我的東西,我去看看她的長相有什麼不對的?有什麼好戰戰兢兢的?」就這樣他走過長廊,來到泉殿,悄無聲息地打開了板門。
就在長谷雄這樣說的時候,格子門另一側傳來了冷淡的回答:
在近距離看到女人的睡相之後,長谷雄的想象力無邊無際地膨脹了起來。與此同時,近來無法隨心所欲的陽物的運動也變得活潑起來。在無法成眠的夜裡,長谷雄在腦海中恣意想象著裸體少女的千姿百態。房中術所提及的體|位,根據《玄女經》所述有九法,根據《洞玄子》所述有三十法。把這一法一法悉數套用在少女赤|裸的身姿上,一百兩百天絕不會讓人覺得漫長。就算是更淫|亂、更不知羞恥、更離經叛道的體|位,對那個看起來像是童女的女人也一定很適合吧,長谷雄這樣想道。
受到邀請后,長谷雄既沒有乘牛九-九-藏-書車也沒有帶侍從,孤身一人穿著打算進宮的全套朝服,跟在男人身後走到了朱雀大路北段的盡頭、宮城正門的朱雀門下。男人仰望著城門說道:
長谷雄不是有名的花|花|公|子,但對女人也有著一般水準的經驗。他既遊說過因詠歌而聞名的後宮女官,也曾與在著名的大臣死後受戒出家的女尼發生過關係。他曾把用金錢就能買到的游女和藝妓召進屋,嘗試那更加刺|激的情事,與醜惡只有一線之隔。因此,雖然並沒有徹底泯滅對女人身體的幻想,他卻萬萬沒有想到,事到如今自己還有能氣血上涌、渾然忘我的這種情況。他曾暗地裡想過,無論是具備怎樣的偃仰養氣之姿、琴弦麥齒之德、龍飛虎步之用的女人,總歸不過是五十步與百步的差異而已。
長谷雄不知羞恥的手終於剝開了女人的衣服,她那暴露在光線下的下半身只能用玄妙的光景一詞加以形容。
不管怎麼說,作為後世一個才學淺薄加心血來潮的讀書人,我只是覺得「haseo」怎麼看都跟「ohase」有關,而「ohase」倒過來就是「haseo」。這大概應該稱作是妄想吧。又或者是固有觀念呢。
這人真怪異,長谷雄在心裏想道。他覺得試試看也挺有趣,於是仍然警惕地問道:
「知道了。」
紀長谷雄,日語讀作「Kino Haseo」。眾所周知,他是和菅原道真及三善清行同時代的漢詩詩人、文章博士,是個學貫九流、藝通百家、為世人所尊重的人。他在去世前官至中納言,因此也被稱為「紀納言」。我從以前起就很喜歡紀長谷雄這個人。不過,要說這主要是因為我喜歡長谷雄這個名字的話,讀者們大概會覺得很奇怪吧。
這世上大概不會有比女房裝束的下半身更加不知所謂的東西了。張袴下有下袴,這個袴和袴之間還有各種帶子繩子纏在一起,極為糾結複雜。當時不用被褥,白天所穿的衣服和晚上所穿的衣服基本相同。長谷雄氣喘吁吁,額頭冒汗,在和層層疊疊的絲絹搏鬥的過程中,不知不覺就頭腦一片空白,眼前冒起了金星。女人不知是否有所察覺,但她那貝殼般輕輕闔上的眼皮一次也沒有張開過。
「欲御女,須取少年未生乳,多肌肉,絲髮小眼,眼精白黑分明者,面體濡滑,言語音聲和調而下者,其四支百節之骨皆欲令沒肉多而骨不大者,其陰及腋下不欲令有毛,有毛當令細滑也。」
「我這樣子可不容易爬上去,麻煩你拉我一把。」
在後世的故事里,紀長谷雄常常成為怪談的主人公。在這方面,他的角色與同一王朝時代的文人吉備真備、小野篁、都良香或者是源博雅相當。他自己曾寫下《紀家怪異實錄》一書,說不定在世時,他在這方面的造詣就特別深厚,能感受靈異。靈異,用現代的話來說就是超常現象。其中雖然少不了碰到鬼或見到靈能之人之類的情節,但也有色情意味濃厚的故事,確實符合「Haseo」之名。美麗的繪卷故事《長谷雄草紙》就是其例。我在前面提到過我很喜歡長谷雄,其理由之一就是這部繪卷故事。九-九-藏-書
「hase」這個讀音有時寫作「破勢」,有時寫作「破前」,總歸指的就是男根。值得注意的是,在平安時代的漢詩和漢文里,這種屬於穢語的詞彙,出現頻率遠遠超出我們的想象。我想強調,王朝貴族們的性生活並不是那麼高尚優雅的,倒不如說是猥褻雜亂,或是痴態百出,或者說更具有豪放的特質。因此我曾私下揣摩,紀長谷雄有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名字是男根的意思呢?又或者,長谷雄身邊吟詩作文的朋友們,會不會把這件事拿來當作笑話呢?
幻影的幻影。這個詞又從長谷雄的腦海邊緣閃過。哪裡是幻影,哪裡才是實體?就算通過一重朱門,或者通過兩重朱門,看來也無法接觸到女人的實體。實體是在無限遠的深處嗎?那麼對女人出手一事,到底是指突破朱門到哪一層的意思呢?
他伸手扶在欄杆上望向黑暗,遠遠地能隱約看到泉殿的位置。那裡有那個女人在,長谷雄想。那裡有一名少女,袴下有著未經開發的琴弦麥齒,正睡得安穩;這裡有一個男人,正安撫著無處發泄的鐵槌,煩悶得徹夜難眠。一想到這裏,長谷雄就覺得這世界簡直是不合情理。
「很好。那我們就來下一局吧。」
圓潤的小丘上長著若有若無的莎苗,小丘平緩的斜面沒入雙腿之間,形成了一個幽深的山谷。雙腿併攏還能看到山谷中的溺孔,這是少女未經人事的丹穴向前傾的證據。即使不張開雙腿,只要用手稍稍撥開,就能從溺孔間看到桃色的雞舌吧。
不知怎麼回事,越玩長谷雄的贏面越大。男人在懊惱不已地把身體探到雙六棋盤上方、狠命地用骰子筒敲打棋盤的時候,不知不覺中終於露了本性,變成了可怖的鬼怪模樣。不過形勢已定,長谷雄心裏想,就算對方是鬼,自己贏了就是贏了,把對方想成是老鼠的話就不覺得可怕了。
長谷雄這個名字並非隨處可見,但也不是特別少見。在平安時代,就有人取名時會在末尾用上帶點摩登感覺的「雄」字。時代往後走,到了室町幕府的時候,一直到最後都在抵抗幕府的南朝殘黨大和豪族越智氏里,有個人用過同樣的名字,叫越智長谷雄。雖然一時想不出來,但只要肯找的話應該還有其他同名者。這些都無所謂,我會被長谷雄這個名字吸引,大概是因為這名字讓我無意識中聯想到了男根。男根在古時被讀作「hase」或「ohase」,把「ohase」倒過來念就變成了「haseo」。我這種聯想太離譜了嗎?不,我可沒在開玩笑read•99csw•com
長谷雄自己也覺得害臊,約定的日子一到他就開始心浮氣躁。屋裡做好了迎接客人的準備,他等得坐立不安。到底會出現什麼樣的女人呢?
又有一次,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女人總是用檜扇小心地遮住臉,或是端莊地坐在屏風及幔帳后,不願意露面。長谷雄發覺自己一次都沒有從正面看過女人的長相,不由得心生煩躁。在某個夏夜裡,他決定去偷偷看看女人的睡相。反正他一想到和女人睡在同一個屋檐下,就覺得十分介意,每天晚上輾轉反側睡不著覺。

根據彭祖所說,被鬼迷住的人會與像——也就是幻影交合,而且與幻影交合時,快|感會比與人交合時強烈得多。因為這種強烈的快|感及事後的罪惡感,人們往往對此避而不談,甚至一直到死都不為人所知。因為那太過強烈的快|感,身心瞬時為之憔悴。
爬到樓上面對面坐下后,男人拿出雙六的棋盤和骰子筒,說道:
與此同時,長谷雄想起在房中術的書中讀到過「鬼交」這個可怕的詞,感到有些不安。他重新翻了翻書,在《玉房秘訣》中有如下記述:
在《本朝文萃》的《鐵槌傳》里有「為人勇猛,能破權勢之朱門,號令天下,謂之破勢(hase)」的句子。這裡是將陽物擬人化了,朱門不用說指的是玉門。
某次,長谷雄親自抱著雙六的棋盤和骰子筒,走過長長的走廊來到泉殿,繞過矮台從格子門後面對女人說:
不,就算不是狐狸,也很有可能不是正經出身的女人。搞不好是在京西出沒的藝妓或娼婦,要不然就是河陽的游女,干這行的女人被鬼教唆到我家來了。無論怎樣裝成品格高尚的貴族女子,只要剝掉那層假面具,馬上就會露出怪物的本相來。又或者是背著朝廷偷偷在街頭巷尾賣淫的內教坊的妓|女或是采女?如果是這樣,倒是有辦法應付。不對不對,怎麼可能。古來都說鬼是堅守誓約的。雖然不知是哪家的小姐,但一定是出身高貴的貴族女子。這樣想才對。
長谷雄覺得自己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又躡手躡腳地回到了主屋,難以入眠。他給燈架點上火,坐在文案前陷入了沉思。雖說夏夜短暫,但在天亮之前還有的是時間。
「哎呀哎呀,真是對不住。不應該出現這種事的。我還真是輸慘了呢。日後我會送上說好的賭注,請您不要忘了。」
無奈之下,長谷雄挺著自己的陽物在主屋和廂房間漫無目的地晃來晃去。眼下如果有個洞他就會迫不及待地插|進去,不巧的是屋裡沒有那麼合用的洞。他又想到吹到外面的風之後說不定能萎縮下來,於是趁著夜裡漆黑一片走到了矮台外。但不知為何,這東西一旦雄起就難以萎縮。
「哦,那我就把我所擁有的財寶,一個不剩地都給你吧。」
「請爬到這上面去。」
令他吃驚的是,女人的身體像是突然變透明了一般,朱門裡還有朱門,然後裏面仍舊套著朱門,仿若稻荷神社的鳥居,朱門層層疊疊向內無限延伸。這女人的朱門到底有多少層結構?長谷雄簡直無法想象。
正讀著這些平平淡淡的文章時,長谷雄股間的陽物突然毫無預兆地開始鼓脹起來。不過是三四下脈動,就已經挺立脹大蹭到了下腹。對於已經年過中年的他來說,這是近年來很少會有的情況。
「嗯,這倒也有趣。那麼,在哪裡玩呢?」
長谷雄在腦子裡不斷轉著混亂的念頭,同時在下袴里用右手輕輕握住了自己已經灼|熱挺立的陽物。他解開下袴的帶子,露出了陽|具。管他和鬼約定過什麼,要確定幻影的界限在哪裡,就必須把這東西塞進朱門裡。他下定決心,不管三七二十一地騎到了女人身上,試著用陽鋒輕輕地去突破第一道朱門。
在藤原明衡的《新猿樂記》中,記有「野干坂伊賀專之男祭,叩蚫苦本舞;稻荷山阿小町之愛法,喜鼿破前(hase)」。在《土佐日記》中,也有類似的例子。蚫苦本為貝形的比喻,也https://read.99csw.com就是指玉門。破前(kawarahase)我也不知其意,應該是說某種魚形似男根吧。標音方面,有時不標作「kawara」而標作「katsuo」——《群書類從》中作「kawara」,岩波思想大系收錄時作「katsuo」。而「鼿」這個動詞今天已經完全被廢棄了,這是指動物用鼻子推動東西的意思。這段話簡單來說,講的是住在京西的藝人右衛門家有個六十歲好色的老女人,在祭禮上表露出狂態的意思。
一開始,長谷雄覺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場夢。在他相信了鬼所說的話之後,左思右想下,又覺得這事好得不對勁。首先,對方可是鬼。鬼所說的話,真的能毫無保留地相信嗎?那女人看起來雖然像是出身高貴的美女,但那真的是人類的女性嗎?說不定是狐狸變成的呢。如果稀里糊塗地與其交合,保不準就會被吸走精氣,最終衰弱至死。被化成美女的狐狸吸光精氣而死的愚蠢男人,不管是唐朝還是本朝,不都已經有過很多例子了嗎?
最終漫長的對局以長谷雄的勝利告終。男人變回人類的形態,嘆了口氣說道:
於是對局就開始了。我畫蛇添足地說明一下,當時的雙六和現在的雙六有很大差異,是用黑白各十五顆棋子,放在兩列各十二格的棋盤上。骰子筒里裝兩顆骰子,根據骰子搖出的數目移動棋子。哪一方的十五顆棋子率先全部進入對方的陣地就為獲勝。在棋子不斷前進的過程中,根據相當複雜的規矩,可以吃掉對方的棋子或是被對方吃掉。它也被稱為博戲,不折不扣地是一種賭博。
他把紙燭舉到頭上照了照,立刻就看到了女人睡下的位置。她枕旁圍著屏風,腳邊放著雙層架。大概是因為天氣炎熱,女人出人意料地毫無防備,身上只穿了生絹的單層衣裳和袴,沒有蓋被子。她的臉朝向自己,正安睡著。她那數量驚人的黑髮越過枕頭四處流淌泛濫,小而白皙的臉像是飄浮於黑髮的河流上一般。在紙燭的光線中看清那張白皙的臉龐后,長谷雄差一點驚叫了出來。
「我不想玩。你很吵,快走開。」
「喂喂,聽到沒有。我說來玩雙六吧。如果你不會的話我可以教你。」
他心血來潮地從架子上的典籍里抽出《玉房秘訣》,隨意翻開讀了起來。
長谷雄這個名字原本是有正式由來的。根據《三國傳記》記述,他是父親貞范向長谷寺祈禱得來的兒子,於是就起了這個名字。意思是長谷觀音恩賜的孩子。長谷雄也就理所當然地跟著信奉長谷的佛恩。根據《江談抄》和《今昔物語》的記述,他在死前曾因想要大納言的地位而向長谷寺祈願過。不過,不管由來如何,本人的信仰又如何,「hase」這個讀音會讓我聯想到破勢或破前這一點不會改變。而且我覺得,他本人應該也想到過這個問題。
長谷雄像是養了只珍稀動物——比方說唐朝進口的鸚鵡或是孔雀般,自從那天他把女人安置在遠離主屋的泉殿後,就開始了整天徘徊于那一片的生活。他從庭院里的樹木間偷窺時,那女人總是端正地坐在幔帳後面,絲毫不見露出破綻。這讓他深感驚訝,甚至一度懷疑她是不是個活人,會不會是個沒有生命的人偶。
「我知道了。一定照你說的做。」
那是一張嬌嫩欲滴的年輕面龐,幾乎還是個童女。但也有十四五歲了吧。鼓囊囊的臉頰彷彿桃子一般,兩頰之間小小的紅色嘴唇緊緊地抿著。睡著時低垂的濃密睫毛,給雙頰添上了朦朧的陰影。眉毛漆黑濃密,有如遠黛。這要是睜開了眼睛,又會添加上怎樣的眼瞳魅力呢。真正像是畫中的蛾眉嬋娟一般,長谷雄想道,這世上大概不會有比這更可愛的面龐了。
難道那女人是鬼所創造的類似人類形態的幻影嗎?那仿若迦陵頻伽的玲瓏之聲,那桃子一般鼓囊囊的面頰,那流水一般豐厚的黑髮,難道是沒有實體的、煙霧流水一般的東西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偷看幻影之女的睡相后,在腦海里幻想她赤身裸體的姿態,甚至讓陽物隨心所欲地勃起的我,難道不是在以幻影的幻影為對象嗎?幻影的幻影。這也應該稱之為鬼交嗎?長谷川甚至考慮到了這種經院哲學般的層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