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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3 牽手施特菲

Chapter 23 牽手施特菲

她什麼也沒說,但她的默默無語或許正說明了些什麼。我已經觸動了她的心弦。
「嗨,百合。」她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摸了摸這輛凱迪拉克閃閃發光的白色發動機罩。車的摺篷已經放了下來,我把我的包扔在了後座上。
她看到桌子的角落處放著一堆雜誌,還有幾本最新一期的《體育畫報》,封面是我的照片,大標題是——出乎意料的安德烈(我突然間開始討厭起那個詞——出乎意料)。「賽事官員送過來的,」我對她說,「他們讓我在這幾份雜誌上簽名,為球迷們和溫網的官員及工作人員簽名。」
「謝謝你,」她說,「真的。」
但卻是波姬。她現在在倫敦,想過來看看我。
聚集在博家裡的那幫傢伙,一半像是從《好傢夥》(Goodfellas)里走出來的,而另一半則完全是《阿甘正傳》的風格。我們坐在游泳池邊,抽著雪茄,喝著龍舌蘭酒。我時不時地把寫有施特芬妮電話號碼的紙從口袋裡掏出來,然後仔細研究。我甚至懷疑她屏蔽了我的電話,於是我走進博的房子,用他的座機給她打了電話。直接轉接語音信箱。
我坐下來,靜靜地等著。沒有電話。又一天過去了,沒有電話。
「等等,」我說,「我有一些東西要給你。我能上去一分鐘嗎?」
她接過卡片,看了幾秒鐘,然後抬起頭,頗為感動。
我飛到了洛杉磯,而且在比賽中表現得還不錯。我再一次與皮特在決賽中狹路相逢。我以6:7、6:7輸掉了比賽,但我一點兒都不在乎。跑出球場時,我是世界上最高興的人。
「哦,所以你的名字其實是施特芬妮?」
「謝謝。」
我飛到紐約參加一項慈善活動。我每隔15分鐘就查看一次我的語音信箱。什麼也沒有。
「真的嗎?」
待卡片製作完成,我就叫醒了布拉德,向他展示我的手工品。
我對博說我一定會去。
施特芬妮在一個大的度假村租了一套獨棟公寓。我找到了那個度假村,卻沒有找到那套公寓,於是我給她打電話問路。
「沒問題。」博說。
「我也祝賀你。你為我鋪平了道路,為我預熱了場地。」
「她的頭髮,安德烈,她的頭髮。」
「拜拜。」
我看到了那個電話號碼,它就在那裡。我把它寫在了6個不同的地方,包括我的手上。我給施特芬妮打了電話,她在電話鈴聲響到第三聲時接起了電話。我把我是如何追查到她的電話號碼的經過告訴了她,她聽完后開心地笑了。

「我也是。」
她微笑不語。
在去施特芬妮比賽之地聖迭戈的路上,我給 J.P.打了電話。他鼓勵了我一番。「不要表現得過了頭,」他說,「不要試圖表現完美,做你自己。」
幸運的是,沒有球迷或者攝影師在附近,所以她似乎很放鬆,一點兒也不著急。很奇怪,我也很放鬆。但是布拉德則不斷製造氣球緩慢放氣時發出的那種雜訊。
「施特芬妮?」
「不行,我有男朋友。」
她嘆了口氣,遞給我一份酒水單叫我點。
她把她的電話號碼給了我。我把它記在了一張餐巾紙上,然後禁不住親了它一下,最後把它放到了我的網球包里。
又一天過去了。
「過不了多久。」布拉德說。
「寫信呢?我可以給你寫信嗎?」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那麼我能給你打電話嗎?還是你只想給我打電話?」
「為什麼?」
我知道我們都想起了冰箱門上的那張照片。我說:「請你不要告訴別人,波姬,她是一個非常在乎私人空間的人,她不喜歡被人關注。」
我說:「好吧,這樣行不行。你會在舊金山參加你的下一項賽事,我會去那裡和布拉德進行練習。你說過你喜歡舊金山的,讓我們在那兒見面吧。」
「看到那裡的那個紅點了嗎?」
我的心臟驟然停止。我記得它是寫在一張餐巾紙上的,當我跳到泳池裡時,它應該是在我的口袋裡的。我小心翼翼地把手伸進口袋,然後慢慢地把那張餐巾紙抽出來——上面的數字已經花了。
我想象著博格會再次給我打電話祝賀我。「安德烈?安德烈。是我,比約恩。我羡慕你。」
我心裏想:又是那個男朋友。我看到過關於他的報道,一位賽車手,她相處6年的男朋友。我試圖想出一些充滿智慧的話,想出某種方式說服她敞開心扉,給我也給她自己一次機會。但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我們仍然沉默著,九九藏書甚至沉默到了有些尷尬的境地。這一刻馬上就要從我身邊溜走了,而我只想出了這句話:
「不行。」
J.P.問「釜&鍋」喬伊,他這個綽號是怎麼來的。
在乘坐協和飛機返回紐約時,布拉德告訴我這都是命運——命運。他當時已經喝了兩三瓶啤酒。
「我們不久后都要在洛杉磯附近參加比賽了。我們能在那裡見面嗎?也許?」
「不行。」
「如果你不向前進,就會向後退。我經歷過。」
「在溫網之後給我打電話。」她說,「我們都先好好進行比賽吧,然後在你完成比賽后給我打電話。」
她非常不情願地走回了山上。我把車停在了她公寓的前門外。
「謝謝你。」
「噢,和誰?」
我注意到飛機頭等艙的菜單看起來還有幾分酷,封面圖片是一張一彎新月下的鄉村教堂照。我把兩張封面組合成一張卡片,並在內側寫道:「親愛的施特菲,我想藉此機會祝你生日快樂。你現在會感到多麼自豪啊!祝賀你取得的成功,儘管我知道這對於你來說就像那彎新月般微不足道。」
「拜。」
她抬起頭。「噢,安德烈。」
「我連鬼都不會告訴的。」
「好吧,我只能這麼說,贏得了法網冠軍,讓我確實感覺到更加——我不知道該怎麼說——配得上她?」
「一輛有嘉年華游輪那麼大的凱迪拉克。」
「合上吧,女孩們總是很在意她們的頭髮。」
我從沒有輸得這麼高興。
她解釋說很多年前,媒體聽到她媽媽叫她施特菲(施特芬妮的昵稱),便採用了這一稱呼,並一直沿用下來,但她還是自稱施特芬妮。
她微笑著就沖了出去,我飛快地追著她。我似乎一生都在追逐著她。我確實正在追求她。一開始,我僅能與她保持速度一致,但快到終點線時,我縮短了我們之間的距離。她先行到達了紅色氣球處——領先我兩個身長。她轉過身,她那爽朗的笑聲不斷飄入我的耳中,猶如迎風飛舞的飾帶一般。
「你能相信這個賤女人嗎?她主動要求和我一起參加混雙比賽,而我竟也答應了,然後我們進入了半決賽,而她卻退出了?」
「這是——可能的。」
沉默。
布拉德把一隻手放在我肩膀上。「穩住,冠軍。」
「我們都在意頭髮的呀,但敞篷放下來難道不是顯得更酷呢?」
「這是——可能的?」
「你怎麼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皮特把我從幻想中驚醒。無法接回的發球。無法接回的發球。一片模糊。Ace 球。保住這一局,皮特·桑普拉斯。
「你最好的田徑項目?」
「我們可以叫這裏的客房服務把酒送過來。」
我又撥通了她的電話,又留了一條口信。還是杳無音信。
「明天你想去海灘嗎?」
「我不知道。」
「施特芬妮。」
「噢,」我說,「嗨,我剛想起來,我有一份禮物要送你。我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所以我製作了一張卡片。生日快樂!」
她指了指沙灘遠處的一個紅氣球。
「謝謝你。」
隨後,當喬伊的手機響起時,我們全都大笑了起來。他接起電話,然後喊道:「鍋子!」
我還是把敞篷放了下來。較之體貼殷勤,我更願表現得酷一點。
我拍拍我的口袋。「我把她的電話號碼放哪了?」
「怎麼了?」
她快速地走開了。
我們自然而然地談到了布拉德。我對她談起他出色的訓練方式,以及他奇特的與人相處之道。當提到他為我們今晚的最終相聚所作出的努力時,我們都會心一笑。我並沒有向她提及他的預言。我沒有問她有關她男朋友的事情。我問她在業餘時間喜歡做什麼,她說她喜歡大海。
「在你經歷了剛剛過去的兩周之後,你還能說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的?」
我從後視鏡里瞥了一眼波姬,然後慢慢地駛離了這裏。我又一次開著「百合」離開了她。但我知道這將是最後一次,而且我們再也不會說話了。
她聽說我在這裏,就決定過來觀看我的比賽。她從頭到腳地打量了我一番。
第二天,在布拉德和我到達球場時,她正要離開。這次球場周圍聚集了大批球迷和記者,她似乎很不習慣這種場合,所以顯得頗為不自然。她放慢腳步,快速地跟我們揮了揮手,然後低聲問道:「我怎麼才能聯繫到你?」
當我跟她說到我正在籌備中的特許學校時,她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她也有自己的基金會,她的基金會主要是給南非和科索read.99csw.com沃等地因戰爭和暴力而受到精神創傷的孩子進行心理輔導。
「事實上,我是這麼預計的。」他從椅背上的口袋裡拿出協和的宣傳資料,然後在其右上角草草地寫了幾個字:2001——施特菲·阿加西。
「在比賽之後,」她說,「好的。」
「加油,」他一邊含糊不清地說,一邊打著哈欠,「沖!」
我舉目四望。她正站在一座高高的、長滿草的小山上,朝我揮著手。
她沒有留下她的號碼,當然,因為她已經把她的號碼給我了。
「我能發給你一些東西嗎?在你還沒決定是否要了解我之前,我能先讓你了解我嗎?」
周六晚上,我們剛剛吃過晚飯,這時電話鈴響了起來。
「我就是——知道。」
「我會把我的電話號碼給海因茨的。」
沮喪,不安,我喝了三四杯瑪格麗特酒——對我來說太多了,然後我把錢包和手機放在了椅子上,穿著衣服就抱膝跳進了游泳池。大家也紛紛跳了下來。一個小時后,我再次查看我的語音信箱。有一條留言,不知何故我的電話鈴沒有響。
他聯繫了他的一個朋友,這個朋友認識一個傢伙,這個傢伙有一個朋友,這個朋友有一個在電話公司工作的表兄。一個小時后,我們拿到了記錄。從這所房子打出去的電話清單堪與匹茲堡的電話簿相媲美。博對他班子的成員喊道:「我可要開始注意你們這群混蛋啦!難怪我那可恨的電話費那麼高。」

他直落三盤擊敗了我。整場比賽,他的表現堪稱完美。在比賽的最後,他更是以兩記引起驚嘆聲一片的 Ace 球徹底摧毀了我,這也終結了我在大滿貫賽事中的13連勝紀錄(這在我的職業生涯中幾乎是史無前例的)。但歷史只會這樣記載:這是皮特第六次在溫網稱王,也是他第12個大滿貫冠軍頭銜,他已躋身於最偉大的男子網球選手之列——歷史也確實應該如此記載。賽后不久,皮特對我說,在之前的6場比賽中我的球打得是如此有力和利落,他以前從未見過我如此。而這使他提升了他的競技水平,也刺|激他將二發時速提高了20英里/時。
在接下來的五天里,我們待在漁人島休息調養並進行慶祝。主要是慶祝。我們的隊伍逐漸壯大,布拉德的妻子吉米飛過來了,J.P.和瓊尼也飛了過來。我們開著音響,一遍又一遍地聽著辛納特拉的《那就是生活》,吉米和瓊尼就像歌舞|女郎那樣狂舞著。
我想如果是在球場上,我一定知道該如何遵循他的建議,但是在約會時,我完全無所適從。
我等待著她做出進一步說明,但她沒有。
「好的,」她說,「出發?」
「快說啊,你的速度有多快?」
「你這兒有茶嗎?」
「在你同皮特進行決賽前?」
我舉起網球包。她送我進了選手們停車的體育場地下通道。
「嗨,我是施特芬妮。」
然後我踏上了酒店的草地球場。在我和布拉德對打了幾天後,我們登上了飛往倫敦的飛機。在飛越大西洋上空時,我意識到我們將在施特菲生日那天降落。會發生什麼呢?要是我偶然遇到她了呢?我最好給她準備一件禮物。
「真的嗎?」
她沒有回答。
「這不可能——在這兒不行。」

我在兩份菜單上都打了孔,現在唯一需要的就是能把它們固定在一起的東西。於是我詢問乘務員是否有細繩或絲帶之類的東西,金屬箔也行。她給了我一點纏繞在香檳瓶頸處的酒椰葉絲帶。我小心翼翼地把酒椰葉絲帶穿進洞里,覺得自己彷彿不是在穿絲帶而是在穿網球線。
「嗯哼。」
「那就施特芬妮吧!」我說。
「你看,這是你的重要時刻,但他們談論的卻都是我。」
「對了,就是施特菲·格拉芙。命中注定你將和她走到一起。在網球史上,只有兩個人既獲得過全部四大滿貫的冠軍頭銜,又摘得過奧運會金牌——你和施特菲。金滿貫。所以你們命中注定會結為夫妻。」
波姬10點鐘到達了這裏,戴著一頂巨大的、別著塑料花並且帽檐又寬又軟的英式女帽。我帶她快速參觀了我租的房子。我們把它和我們以前租過的房子比較,不知不覺陷入了回憶中。我問她想要喝些什麼。
「當然。」
「你開的是什麼車?」
「啊,嗯,我看見你了。」
「我還以為你要去加拿大呢。」
當那個傢伙離開后,我幫施特芬妮打掃了那些九九藏書玻璃碎片。
「我想我能做到。我應該把車的敞篷放下來還是合上呢?」


「6年是一段很長的時間。」
「好吧。」
「噢,安德烈,我真的很抱歉。」
「我喜歡烹飪!」
溫布爾登訓練區奧倫吉公園的練習場分為三層。奧倫吉公園是一座有著階梯式構造的高山,擁有眾多網球場的阿茲特克神廟。布拉德和我在中間那一層的球場上練習了半個小時。結束練習后,我就像以往那樣不急不忙地把東西裝進網球包里。在經歷了橫跨大西洋的飛行后,我發現要使包內的東西重新秩序井然還真是一件挺困難的事。我仔細地整理,再整理。當我正在把已被汗水打濕的網球衫裝進一個塑料袋時,布拉德突然間開始猛拍我的肩膀。
在與皮特的對決中,我一開始表現得很強勢,但我的思維同時向幾個方向發散——麥肯羅怎麼敢那樣說施特芬妮?波姬戴的那頂帽子又是什麼樣的?——但不知怎的,我的球卻打得穩定、利落。現在是第一盤,比分暫時為3:3平。這一局是皮特的發球局,他暫時以0:40落後。3個破發點。我看到布拉德微笑著用拳猛擊佩里,並大喊道:「加油,沖啊!」我想到了博格,最後一位連續贏得法網和溫網冠軍的人。而現在,這一榮譽對我來說似乎近在咫尺。
我不相信誰命中注定會贏得網球比賽的勝利。也許我相信人們註定會走到一起,但我不相信誰註定會比對手打出更多直接得分的制勝球和 Ace 球。不過,我不願質疑布拉德說的任何話。因此,只是為了以防萬一,而且說實在的,我也很喜歡他的這一預言,我把那張寫有他這一最新預言的宣傳資料的一角撕了下來,裝進了我的口袋裡。
「但我們只是……」
我們第一次談到網球。但我告訴她我痛恨網球時,她轉身面向我,臉上的神情彷彿在說:「當然了,誰又不是呢?」
她大聲念出大標題:「出乎意料的安德烈。」她又念了一遍:「出乎意料的安德烈?」
「800米。」
她羞澀地笑了笑。
我屏住呼吸。她沒有反駁我。
「你們兩個最遲會在2001年結婚。2002年,你們的第一個孩子會降生。」
她喊道:「在那兒等著。」
我用拳頭敲了敲額頭。想啊,安德烈,快點兒想。
「哇,那項運動可真是對勇氣的考驗。你能跑多快?」
我像一隻愛爾蘭塞特犬那樣抬起了頭。如果我有尾巴的話,我肯定會興奮得直搖尾巴。她正站在離我大概30碼遠的地方,身穿一件貼身的藍色運動褲。我頭一次注意到她走路時也有點兒內八字,跟我一樣。她紮成馬尾辮的金色頭髮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看起來——又一次——如同光環一般。
我在海灣上的一家飯店訂了一個靠窗的位子,這裏可以俯瞰大海。我們倆都點了雞肉、蔬菜配土豆泥。施特芬妮吃得比我快,並且一滴酒也沒沾。我意識到她不是個對飲食非常感興趣的人,不是一頓飯必須有三道菜、細細品咖啡的那種女孩。她還有些坐立不安,因為有個她認識的人正坐在我們身後。

我看看布拉德,他正在睡覺。我知道他想從機場直奔溫布爾登的練習場地,因此我們不會有時間在任何一家商店停留。我應該現在就動手製作某種生日卡片,但用什麼材料呢?
她衝下山,彷彿要直接跳到我車裡。
「喝一杯?喝什麼呢?」
「安靜。」我對他說。
我飛回了西海岸。一下飛機,我就迫不及待地查看我是否有信息。什麼也沒有。
「你贏得了1999年法網男單冠軍,」他說,「那誰又恰巧贏得了女單冠軍呢?告訴我。」
「安德烈,快點兒告訴我你拒絕了,快點兒告訴我你沒有讓那個女人來這裏。」
「這裏不行。好的,那我們可以去別的地方嗎?」
他轉了轉眼睛,贊同地點了點頭。「你現在需要的就是她的一個眼神了。一個好時機。」我把卡片塞到網球包里,等待著。
她盯著我。我嘆了一口氣。
「很快。」佩里說。

「她最好趕緊打電話來,」布拉德說,「否則你在首輪比賽中就會被淘汰。」
我沒有回答。
親愛的施特菲,我想藉此機會祝你生日快樂。你現在會感到多麼自豪啊!祝賀你取得的成功,儘管我知道這對於你來說就像那彎新月般微不足道。
https://read.99csw.com記得我曾經用博的一個座機給施特芬妮打過電話。我抓住他的胳膊對他說,無論要付出什麼代價、利用什麼關係,無論是通過賄賂、恐嚇還是殺人,他必須得弄到他家的電話記錄,而且要包括今天所有打出去的電話的記錄。而且他必須立刻就做。
「我不知道。紅酒?」
吃完晚餐后,我把她送回度假村。在同我行了貼面禮后(我覺得這一禮節已經開始具有空手道中自我防衛的意味),她跑了進去。
「施特芬妮?」
當我掛斷電話轉過身時,佩里就站在那裡,他的臉距我只有幾英寸的距離。
「好好玩。」波姬說,並吻了我的臉頰。
「嗯。」
「我不能在公開場合和你在一起,那肯定不行。」
「波姬,我覺得你最好還是問安德烈吧。」
施特芬妮在沙灘上鋪了一條浴巾,然後脫下了牛仔褲。她裏面穿了一件白色連衣泳裝。她走到水裡,海水剛剛齊至她的膝蓋。她站在那裡,一隻手放在臀部,用另一隻手遮住陽光,看著遠方的天際線。
「我可以乘坐明晚的夜間航班。」
施特芬妮也進入了決賽,但最終輸給了林賽·達文波特。她還與麥肯羅配對參加了混雙比賽並進入了半決賽,但由於跟腱受傷,所以退出了半決賽。我在更衣室里正準備換上決賽時的服裝,聽見麥肯羅正在對其他幾名選手中傷施特芬妮,說她棄他于不顧。
她說她從來都不喝酒。
「瞧,你承認了吧。」
然後我把自己鎖在了後面的房間里。
當送餐服務生敲門時,她叫我先在廚房裡等著。她說她不想讓別人看到她和我在一起,她對我們的約會感到不舒服,有一種罪惡感。如果被服務生看到了,她能想象到他回去後會把這件事告訴他的同事。她有男朋友的,她提醒我。
我震驚地盯著皮特。從來沒有人——無論是尚健在的還是已去世的——像那樣發過球。在網球歷史上,也從來沒有人能成功地接回那些球。
我把電話放在我面前,對它說:「快點兒響啊。」
我站了起來。她對我行了個歐式貼面禮。
「嗨,」她說,「我對沒能回你電話深感抱歉。我病得非常嚴重。溫網之後,我的身體就垮掉了。我不得不退出舊金山的比賽,回到德國。我現在已經感覺好多了。方便時請回我電話。」
我繼續說道:「那不可能正是你所要找尋的。我的意思是,我不想做出任何假設——但是……」

「是的。」
我穿著白色網球短褲。我之前沒想到要帶泳裝,因為我是在沙漠里長大的,並不擅長水中的活動。但如果她需要的話,我立刻就會游到中國去。我穿著網球褲就走到了施特芬妮駐足的地方。她對我的「泳衣」嘲笑了一番,並對我沒穿內褲這件事假裝感到很震驚。我告訴她我的這個習慣是在法網時形成的,並一直保留至今。
開車離開后,我給布拉德打了電話。他已經在加拿大了,那裡要比現在晚幾個小時。我吵醒了他,但當我告訴他約會進展順利時,他試圖提起精神。

當我同她說話時,我不禁穿著我那雙厚運動襪在客廳地板上滑起來。我在木地板上高速地滑來滑去。布拉德不停地懇求我停下來,坐在椅子上,他很確定地認為,如果我不停下來,我會摔斷一條腿或者扭傷膝蓋。我於是開始沿著房間的四周做起了容易的越野運動。布拉德微笑著對佩里說:「我們這次比賽會大有收穫的,這次溫網之旅會很美妙。」
「有人在替我讀我的郵件。」
她笑出了聲。
「跑到那兒的話,你絕對跑不過我。」
博說他這周末將在漢普頓舉辦一次聚會,並堅持要我和 J.P.前去參加。「鍋子會親自下廚,」他說,「告訴他你們最喜歡的食物,無論你們喜歡吃什麼,他都會為你們做的。」這使我想起了很久以前在吉爾家裡度過的那些星期四的夜晚。
我聽到布拉德在隔壁房間里咳嗽了一聲,我知道那聲咳嗽的含義。這是決賽之前的上午,一個運動員絕不應該在決賽前改變自己的習慣。我在比賽期間,每天早上喝的都是咖啡。我現在也應該喝咖啡。
「吉爾,」她問,「他這是去和誰約會?」
「你不想告訴我?」
「連信也不行?」
「真的。」
「沒有時間解釋了。」她說著把我推到了廚房裡。
「我想我們是否能先喝一杯。」
「好的。」
我痛苦不堪,備受煎熬。溫網的比賽周一就要開始了,而我九-九-藏-書卻無法成眠,無法思考。當焦慮達到這種程度時,連安眠藥也失去效用了。
「我知道了。」

「求你了。」
我能聽到那個對施特芬妮顯然有些喜愛的服務生的聲音,他也同樣緊張,但和我的原因顯然不同。她催他快點兒,他卻笨手笨腳,不可避免地失手將瓶子掉在了地上——一瓶1989年的龍船庄紅酒。
我說:「我不想過於冒昧,或者表現得無禮,但只是……只是……請你,你能不能——也許,我不知道——只是了解了解我?」
J.P.和我在紐約碰面。我們去市區逛了逛,去了 P.J.克拉克餐廳和 Campagnola餐廳。我們一走進去,那裡就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聲。我看到了我的朋友博·迪特爾——一位從警察轉行到電視業的名人。他和他的全體工作人員(俄羅斯人邁克、裁縫謝利、「西紅柿」阿爾、「釜&鍋」喬伊)坐在一張長桌上。
「是的,」她說,「確實是啊。」
「就一分鐘。」
「聽著,施特芬妮,在比斯坎灣時你說,你不希望我對你有什麼誤解。我也不希望你對我有什麼誤解,所以我必須得告訴你,在我們有進一步發展之前就得告訴你,我認為你很美麗。我尊重你,仰慕你,而且我絕對想更好地了解你——這就是我的目標,這就是我唯一的想法,這就是我將置身的陣地。請告訴我這是可能的,請告訴我我們可以共進晚餐。」
「喂?」
我進入了半決賽,迎戰拉夫特。我直落三盤,將他淘汰出局。我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誰在決賽中等著我呢——是皮特。像往常一樣,皮特。我蹣跚地走回我租來的房子,想著先洗澡,再吃飯,然後就可以睡覺了。這時電話鈴響了。我確信那是施特芬妮,她要祝我在與皮特的比賽中一切順利,並再次確認我們在舊金山的約會。
「施特芬妮——格拉芙?」
練球結束后,佩里、布拉德和我閑坐在我們租來的房子里,討論著她何時會打電話過來。
「不行。」
「安德烈,」他說,「一些人是溫度計,一些人是恆溫器。你是恆溫器,你不用顯示房間的溫度,你會改變它的。所以你要自信,做你自己,揮灑自如,向她顯示你真實的自我。」
這一天過去了,沒有電話。
在更衣室里,我需要接受尿檢。我非常想快點兒撒完尿,然後跑回我租的房子里給施特芬妮打電話,但我不能,因為我有一個像鯨魚那麼大的膀胱,需要很長的時間才有排泄的衝動。終於,我的膀胱和我的心攜手合作了。
她問道:「你下水嗎?」
「施特菲。」
我把禮物送給了她——我在洛杉磯買的一盒花式蠟燭,她似乎還蠻喜歡的。
「你看起來真不錯。」
我談到了吉爾,並詢問了她的訓練情況。她提起她過去常常和德國奧林匹克田徑隊一起訓練。
「祝賀你在法網上取得的成功,」她說,「我真為你高興。我當時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事實上,是的。」
「哇,」她說,「你真是精心打扮了一番啊。有很重要的約會?」
「我不會有事的。」
我說:「我認為我們開局開得不錯,你覺得呢?」
「懷舊世界的手工藝。」我說。
我把網球包扔到前廳,然後像飛身去接一記網前小球那樣猛撲向電話。我用顫抖的手指撥通了施特芬妮的電話。直接轉到語音信箱。我留了一個口信:「我是安德烈。比賽結束了,皮特擊敗了我。你輸給林賽,我真的感到很遺憾。當你方便時請給我打電話。」
我笑而不語。
她思忖著。
「她就要來了,明天早上。」
「噢,呃。」
「我要和施特芬妮·格拉芙約會。」
我沖了澡,颳了鬍子,然後穿好衣服。我抓起網球包,朝門口走去,這時波姬出現了。
但我想證明自己是一位好主人。我沏了一壺茶,然後我們在廚房窗戶旁邊的一張桌子上喝了起來。我們隨便地聊些無關痛癢的話題。我問她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話想對我說,她說她很想念我,她想告訴我這個。
「喝咖啡?」
「她來了!兄弟,她來了!」
波姬拿起一份雜誌,凝視著我的照片,我則在一旁註視著她。我回想起13年前,我和佩里坐在他的卧室里,望著數百張《體育畫報》的封面,做著有關波姬的美夢。現在她在這裏,我登上了《體育畫報》的封面,佩里是她電視劇的前任製片人,而我們現在卻幾乎無話可說了。
「布拉德,她有男朋友的,你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