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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兩名男子也上前同真世打招呼。略顯發福的沼川開了一家居酒屋,瘦長臉的眼鏡男牧原則在地方銀行工作。
「有點。我本來想在同學聚會上問老師的,可是現在問不了了。他沒跟你說什麼的話,就算了。對不起,耽誤你時間了。」牧原說完,便快步走開了。
武史哼了一聲。「配合?那我們提的要求你們也會配合嗎?」
「不是說了絕對不會外傳嗎?我們保證!」
送走桃子后,真世走到武史身邊。

「他今天得趕回去。」桃子在旁邊說,「工作好像還挺忙的。」
「這樣啊,可能聽你說過,但我記不太清了。抱歉。」
「有死亡報告嗎?」武史問野木。
「回關西?現在就走?」
「不清楚……」野木歪了歪腦袋。「神尾女士,今天我先告辭了,明天還請您多多關照。」
「東京王國酒店?確定嗎?時間呢?……還有什麼……知道了。少在這兒自以為是,說好的事我從不食言,別把我和你們相提並論!」
「沒事,正好有很多跟疫情防控有關的事,我得提前跟你說。」
真世也能理解桃子的心情。要是疫情蔓延,府縣之間的跨地區出行都要受限。萬一被困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真的很麻煩。真世不由得想,如果是自己會怎麼做?她和健太所在的公司沒有外地調動,但如果健太換了工作,必須到另一個地方長駐,自己也要一同前往嗎?那樣就不得不辭職了。
「咦,登記卡呢?」
真世再次看向良輔。「這麼忙還特意趕來……真是太感謝了。」
「什麼要求?」
沒過多久,僧侶念完經退場,儀式結束。真世走出會場大門,看到桃子他們的身影,連忙走上前去。「謝謝你來幫我接待來賓,累了吧?」
「叔叔,我第一次見你,是在祖母的葬禮上。」
「前田,你現在就給木暮警部打電話,打通了讓我直接跟他說。」
兩人走近棺材,神情緊張。桃子看了眼棺內,痛苦地皺起了眉頭,良輔也一樣。有那麼一瞬間,他似是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但馬上收斂了神色。上完香,向真世他們鞠了個躬后,兩人離開了會場。
「他在關西工作,你沒想著一起過去?」
「那畫畫呢?討厭貓的女孩不多,不擅長畫畫的女生還是很多的吧。」
真世默默吃著飯糰,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盯著武史的側臉看。「怎麼了,我臉上有東西嗎?」
桃子看上去有些緊張,說:「很高興見到您。」
「原來是這樣嗎?」真世一直都不知道,「你之前是在旅行社工作吧?」
「是的。他初一和初三的班主任好像就是神尾老師。我沒跟你講過嗎,老師幫過他很大的忙呢!」
殯儀館位於小鎮外的一個小山丘上。那是一棟三層建築,簡潔的白牆、巨大的落地玻璃讓它看起來乾淨敞亮。火葬場緊挨其旁。殯儀館和火葬場之間有長廊相連。那年,和美葬禮當天下起了雨,多虧了這條廊道,人們來來往往才不用時時打傘。
武史還在繼續打電話。「真拿你沒辦法。既然你都這麼說了,就給你點面子吧。手機我可以不看,但你得告訴我哥哥周六去了哪兒。如果你肯說,我就同意你們複印登記簿……別裝傻了,查一下手機里的定位信息就能知道……為什麼想知道?跟你們沒關係。怎麼樣,你答不答應?反正我這邊無所謂。」
「也就是說,你們的直屬上司是木暮警部?那好,」武史突然指著旁邊一名沉默「觀戰」的刑警,問,「你叫什麼名字?」
「除了我,公司只安排了三名員工。他們正在布置會場。」
「快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
簡直讓人大跌眼鏡read•99csw.com。困惑了她將近二十年的謎底,竟然就這樣?連變戲法都稱不上,哪來的揭老底一說?
「在來賓接待處再增設一個拍攝點,我們也想記錄下接待的情況。這個也不用公開,我們自己留著就行。」
武史把紙袋遞給真世,眼神彷彿在說:「你可要拿好了!」
「好,給我一份吧。」武史答道。
終於輪到真世的同學了。柏木瞻仰遺容時神情肅穆,即便隔著口罩,真世似乎也能看到他那抿成「一」字形的嘴唇。沼川和牧原等人也看不出有什麼異常。
「你來得這麼早!」真世事先拜託了桃子到現場幫忙接待來賓,沒想到她這麼快就到了。
武史從真世身後走了過來。「這位就是桃子女士?」
前田為難地看著同事,像在等待指示。稍年長的刑警默默地點了點頭。
前田撥通了電話。
「沒什麼事,我只是在拒絕這幫傢伙提出的莫名其妙的要求。」
「短期內你們還要繼續兩地分居嗎?」
來弔唁的人陸續到達。野木帶真世見過前來念經的僧侶,一切準備就緒后,守靈夜正式開始了。真世走進會場,武史已經盤腿坐好。她剛在他身邊坐下,武史便湊過來小聲問道:「嫌疑人的入場情況怎麼樣了?」大概是因為手持攝像機的工作人員就在附近,武史把嗓門壓得很低。
「下次再告訴你。」
「我要請您多多關照才是。」
良輔點了點頭,對真世說了聲「告辭」,朝正門走去。
「是的,不過……」桃子看上去有些不自在,「說實話,我還挺想繼續上班的。現在沒工作,是因為公司倒閉了。我之前沒來得及跟你說。」
武史話音剛落,葬禮司儀就宣布守靈夜正式開始。與以往的程序一樣,僧侶進場后開始念經。不過現場除了工作人員,只有真世和武史。其他人則在另一個房間觀看實況直播。
「上面怎麼說?」
「他和我們是同一個初中的?」
「不行,是吧?那我這邊也不行!」
武史嘆了口氣,把吃完的飯糰保鮮膜揉成一團,扔進了塑料袋中。
「您有這份心意就夠了,我想父親也會很高興的。」
「到底怎麼回事?」真世問。
「那我們去休息室吧。」
「我想知道屍檢報告是如何描述死因的。」
「對啊!」
「我也不清楚,可能吧。」
「你太謙虛了。這麼好的手藝,你先生真讓人羡慕。聽說今天要麻煩你接待來賓,還請多多費心。我們回頭再聊。」
談話結束后,兩人又回到了會場。會場布置基本已經完成,此時已看不到工作人員的身影。場內並排擺放著兩把供遺屬使用的摺疊椅,武史坐在右邊那把椅子上。
「真是夠了,我懷疑你是不是腦子進水?」
「我?」突然被問到的刑警一臉疑惑。
「是嗎?」
簽字筆每隔一陣就會消毒、補充。負責接待來賓的桃子不光戴著口罩和面罩,還戴著手套。奠儀袋和登記卡都放在一個托盤裡,之後會和托盤一起放入消毒箱中一鍵消毒。
「對,立刻,馬上!」
「真不容易啊。」真世對桃子說。
站在武史正前方的真世一邊想著這些,一邊瞥了武史一眼。這一瞥讓她嚇了一跳。只見他左手舉著一部手機說著話,右手在上衣內兜操作著另一部手機。真世仔細一看,武史用於通話的似乎是他自己的手機,而右手正操作著的才是前田的手機。換言之,他從前田那裡搶走手機后,立即掛了電話,換自己的手機重新打給了木暮。他剛剛講電話前之所以停頓了一下,就是因為這個。這樣的手法令人難以置信,真世離這麼近都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偷梁換柱。兩名刑警https://read•99csw•com更難發現。
以新的方式進行守靈夜和葬禮,來賓接待上要注意的事項不少。每個來賓會收到一張登記卡,須在上面填寫姓名、聯繫方式以及與死者的關係。現場擺放了幾張桌子,以便來賓先在那裡填好信息,再去接待處一併留下奠儀袋和登記卡。登記時,來賓可從貼了「未使用」標籤的箱中取出簽字筆,用完后再將筆放入「已使用」的箱中。
「神尾,你最近和老師聊過什麼嗎?有沒有說起過我們幾個啊?」
真世完全不記得自己跟武史說過這樣的話,便只含糊點了點頭。不過她隱約想起來了,初中那會兒她去桃子家玩,好像確實在她家裡吃過餃子。
武史走到前田身旁,一把搶過他的手機,把手機貼在耳邊后猛地轉過身,背對警察。
「啊……好久不見。」
這幾年,真世和桃子最多一年發幾封郵件,沒怎麼細聊過。桃子說她要結婚的時候,真世也只是發了封賀電,沒見過她的丈夫良輔。
「這叫基於統計學的推測好不好。」
「都多久的事了你還記著?」桃子用手捂住嘴角,不好意思地說,「又不是什麼山珍海味。」
「葬禮前一晚,我們在準備祖母的守靈夜,父親突然跟我說他還有個弟弟,嚇了我一跳。」
「好的。叔叔,你也一起來嗎?」
「啊?現在就打嗎?」
「啊?哪裡哪裡。」桃子搖頭,趕緊擺了擺手。
「我還有個要求,現在提還來得及嗎?」
在休息室里,野木向真世詳細說明了接下來的安排。與和美的葬禮相比,這次葬禮簡化了許多。出於防疫的需要,葬禮上得盡量減少人與人的接觸。
「那就是說,兇器的確不是細繩之類的東西。」為了不讓野木聽見,真世壓低了聲音。
「那就好。真世,你不要逞強,能讓別人幫忙的事,就別全攬到自己身上。不然身體會垮掉的。」
「哪裡的話。這不算什麼,我已經習慣了。桃子,那我走了。」
因為疫情,今天取消了白事飯的安排。
武史喝了口茶。「我不記得了,也許說過吧。」
野木打電話時,真世問武史:「為什麼要增加拍攝點?」武史沒正面回答,只對她說:「必要時會告訴你。」
「是啊。」
假員工們看起來無所事事。前來弔唁的人入場前,他們應該都沒什麼事可做。武史冷冷地瞥了那些人一眼,然後看向野木。
「不累不累。要領我都掌握了,明天也交給我就好。」
「不,我還要趕回去。」
這傢伙真讓人摸不著頭腦。真世看著牧原瘦削的背影,心裏直嘀咕。
「我聽原口說了,真是不敢相信。居然有人能做出這麼殘忍的事!有什麼我能出力的地方,你儘管說。」他說話鏗鏘有力,自帶某種強大的氣場。
「怎麼就莫名其妙了?我們不是一直在解釋,是破案需要嗎?」其中一名稍顯年長的刑警說道,聽起來很是委屈。
「我想可能會有別的事要幫忙,就提前來了。不過,好像是來得有點早。」
「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
野木走過來對真世說:「神尾女士,有幾件事想跟您說一下,現在方便嗎?」
「所以你現在不上班了?」
「不可能,你撒謊。」
真世晃了晃食指。「他很不靠譜的,他的話你可別信!」
「嗯,太感謝了!對了……」真世抬頭看著桃子旁邊的男子。「今天謝謝您特地遠道趕來。我還一直麻煩桃子,實在抱歉。」
真世注意到,刑警們聽了武史的話,眼神立刻躲閃起來。
「怎麼了?」
「啊,」桃子道,「是不是餃子?」
「不許這麼叫他們,我很多同學都來了。」
「我為什麼知道?」武read.99csw.com史歪著頭想了想,「不記得了。」
武史看了眼真世,滿臉意外。「為什麼這麼肯定?」
「對,你叫什麼名字?」
排在最後的是桃子和一個高個子男人,應該就是她的丈夫池永良輔。英一到底為他做過什麼,才讓他特地從關西趕來守靈夜?
「交給您叔叔了。」野木的視線投向真世身後。真世回頭,見武史正和兩名男子面對面站著,三人之間氣氛有些僵。那兩名男子是假扮成員工的刑警。
「啊,是的。神尾,那我先告辭了。」
停頓了一會兒,武史才語氣粗暴地說:「喂,是我!你忘了?我是神尾英一的弟弟……問我為什麼這麼做,當然是因為我覺得直接溝通效率更高啊!我聽你手下的人說了,你不肯讓我們看哥哥的手機,還要我們給你提供信息?真不要臉,你們到底想幹嗎?」
「我家那位待會兒也要趕過來。」桃子說。
「當時聽你這麼說,我還以為是父親跟你提過。可是後來我問父親,他說他沒有跟你詳細講過我的事。那你到底是怎麼知道我會畫畫、喜歡貓咪的呢?」
野木深鞠一躬,看了一眼武史便匆匆離開了。大概是不想捲入不必要的麻煩吧。
原口是和三名男子一起來的,他們也都是真世的同學。很久沒見,大家又都戴著口罩,真世根本分不清誰是誰。其中一個寬肩男子站到了真世面前。
真世被這個問題噎住,朝武史翻了個白眼。「又來這一套?」
「那我也回家了。」桃子說,「明天見。」
「好久不見!」桃子跑了過來。兩人手拉著手。
「這些都是來賓的個人信息,不能隨便讓別人看。」
「這些人可都有重大嫌疑。」
「那就麻煩你們了。從哪個位置拍攝,待會兒再告訴你們。」
「嗯,我會注意的。」
「什麼?」
「啊?為什麼?」
「什麼?」真世睜大雙眼,「就這樣?」
四人向接待處走去。牧原像是想起了什麼,又走回真世身旁。
「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就說你認識我,知道我會畫畫、喜歡貓。你還記得嗎?」
「這個要求……」
「不是挺好的嗎?就當吃白事飯了。」
「這樣嗎?可是,他人在關西吧?」
「那你出多少錢?」
其他前來弔唁的人都已經回去了。真世和桃子一起回到接待處,和野木商量第二天的安排。真世把收到的奠儀放進除菌盒裡,再收進了托特包。
「嗯,我告訴他這件事之後,他說他不能缺席。」
「你肯定使了什麼花招,這種事,你怎麼可能會忘?」武史哼笑兩聲,對真世說:「你可真是越來越敏銳了。」
真世坐到他身旁,從袋裡拿出鮭魚和鮭魚子飯糰,還有瓶裝茶,一齊遞給武史。她自己吃的是金槍魚蛋黃醬飯糰。
「您別這麼說。這麼重要的事,不是我能擅自決定的。」
「他真是個好叔叔!」桃子在真世耳邊說。
真世從包里取出那本《奔跑吧!梅勒斯》,將它放在了遺體旁。這次的出殯儀式是調查的一個環節,她每一步都不能出錯。
「這個……」桃子側頭想了想,「現在疫情還沒結束,去一個陌生的地方,我還是有些害怕。與其這樣,不如待在自己熟悉的老家。而且我還有孩子要照顧。」
上香時,真世和武史站了起來。前來弔唁的人依次進場。第一個走進來的是老校長。他踉踉蹌蹌地走近棺材,向棺內看了一眼,滿臉悲傷。他先雙手合十,再慢慢地上完一炷香后,沿著地板上的指引標誌往出口走去了。在武史的要求下,整個過程都被工作人員拍了下來。
「不是別的,就希望你們能馬上歸還我哥的手機,如果還不了,那就讓我們看看裏面的信https://read•99csw.com息和數據。」
「你的意思是需要上級批准?你是哪個部門的?轄區警局?」「不,我們是縣警本部的。」
「沒什麼,最近不是有同學聚會嗎?我就想,你們會不會聊到我們的事。」
「保證有什麼用?竊聽、私自安裝GPS什麼的,你們警察不是經常搞這些小動作嗎?」
「對!」武史指了指桃子,然後看著真世問道,「你不是說頭一次吃到這麼好吃的餃子嗎?」
「路上小心點。」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真世想起原口說過的事——幻腦迷宮屋籌建計劃告停,柏木正牽頭,想制定一個振興小鎮經濟的新方案,沼川和牧原可能也參与其中。
「是的。桃子,我來介紹一下,這是我叔叔武史,我父親的弟弟。」
「好的。」
真世正想抗議,身後傳來一陣聲響。她回頭一看,是桃子穿著一身喪服趕來了。
武史看向真世,可真世完全不懂他在說什麼。叔叔怎麼又突然說出如此奇怪的話?
「方便。」
「沒錯。」
真世撕開飯糰保鮮膜,看著棺木說:「在棺材旁邊吃飯糰,總覺得怪怪的。」
「沒辦法,今天情況特殊,就當是我給的禮金吧。首先,為什麼知道你喜歡貓?答案是,我活了這麼多年,還沒遇到過討厭貓的女孩,至少沒見過哪個女孩會因為有人說她喜歡貓而不高興的。」
「嗯,旅行社去年秋天就破產了。疫情讓旅游業遭受重創,小旅行社更是不堪一擊,當時有些媒體用諧音打趣我們『不堪疫擊』,實在讓人笑不出來。」她聳聳肩,苦笑著說。
「沒事的,怎麼會。」說話間,桃子已經把寫好的登記卡和奠儀袋放到托盤上。袋子上寫著「池永良輔」,旁邊是桃子的名字。真世這才意識到,桃子結婚後隨了夫姓。自己從來只喚她的名字,總是不太記得她現在的姓。
「我姓前田。」
武史向出口走去。出門前,他回頭沖真世咧了咧嘴。真世突然反應過來,他剛才套話的方式,和他當年知道她很會畫畫的方式一模一樣。小學生有圖畫手工課,課上總會畫些什麼,即使畫得不好,也總會得到一些人的表揚,比如爸爸。那就足夠了,不會有人因此而不高興的。
野木在門廳等候,身後跟著幾名戴口罩的男子,乍一看會以為他們是殯葬工作人員。但野木介紹,他們全都是警察。
野木從里兜掏出手機。「明白了,應該可以辦到,我們來安排。」
「我聽真世提起過你,聽說你廚藝很好。」
「『頸部血管遭受擠壓,導致心跳停止。』果然不是單純的窒息死亡。」
和勘查現場那會兒一樣,武史根本不關心對面的人是誰,有多大頭銜,說話直來直去,也不知道他哪來這麼大胆子和底氣。
「對。」武史回到野木面前,把文件還給了他。然後,他走近祭壇,抬頭看了看已經布置好的英一遺像。照片里的英一看著鏡頭,面帶微笑。這是一張在婚宴現場拍攝的照片,背景已經巧妙地抹去了。
儘管戴著口罩,真世依然能感覺到他此時不知如何表達的焦躁。
「神尾,請節哀。我是柏木。」他摘下口罩,露了一下臉,隨即立刻戴上。他正是柏木建設的副社長柏木廣大。
「你們是說……」真世看了看武史手裡提著的紙袋。登記卡就放在裏面。
「今晚您住在桃子家嗎?」
「有。」野木從腋下夾著的文件袋裡抽出一頁紙,遞給武史。武史接過,走到稍遠處仔細看了起來。真世跟在他身邊,只聽他喃喃說了一句,「原來是這樣。」
「良輔,」桃子指了指手錶,「時間差不多了吧?」
「不行嗎?這個世界上,哪有魔術師願意免費揭自己老底的?」
read.99csw.com「不是嗎?我怎麼聽真世說,她吃過你做的菜,味道很好。做的是什麼來著?」
「我就不必了,這些事你自己解決。」武史仍在看遺像,愛理不理地敷衍了一句。
後面的人排成一列,也是這般先瞻仰遺容,上香,最後從真世他們面前退場。真世想起武史對她說的話:要若無其事地暗中觀察這些人看到英一遺容的第一反應。
「他是個工作狂。」桃子嘆了口氣。
突然,真世包里的手機震了一下。她收到了一封郵件。她拿出手機,看到發件人的名字時,屏住了呼吸。竟然是前田發來的。看來武史擅自操作了前田的手機。
「這個的謎底又是什麼?」
「我們怎麼說您才相信我們呢?您難道不希望儘早將兇手捉拿歸案嗎?請配合一下我們的工作吧!」這語氣已近乎哀求。
「嗯,明天也辛苦你了。」
兩人走進會場時,工作人員正在布置祭壇。看到棺材已擺放到位,真世停下了腳步。棺蓋沒有合上,就放在旁邊。她慢慢往前走,很快看到了父親的遺容。他雙目緊閉,表情安詳,彷彿馬上就要睡醒起身。這和真世在警察局太平間看到的截然不同。她想,入殮師的手藝還真不錯。
「說白了就是瞎猜?」
「但願如此。」
「比如,『牧原現在是這個樣子啊,沼川的店好像因為疫情經營困難了』之類的。總之,我想知道老師有多關心我們。」
沒過多久,身穿喪服的人接二連三來到了會場。最先過來和真世打招呼的是一位她沒見過的老人,詢問之後才知道他是英一退休那年的校長。老人已然有些口齒不清,艱難地向真世表達了「痛失一位好老師,希望兇手早日落網」的意思。雖然媒體沒有報道英一的事,但這個小鎮的任何風吹草動都瞞不過大家。
真世搖了搖頭。「這段時間沒怎麼和他聊天,怎麼了?」
「叔叔,來一個飯糰嗎?」真世一邊問,一邊從包里拿出一個便利店的包裝袋,那是她來殯儀館路上順道買的午餐,主要是飯糰和日本茶。
掛斷電話后,武史轉身對兩位刑警說:「我跟你們頭兒談好了。真世,把登記簿給他們。還要謝謝你呢,前田!」他把耳邊的手機還給了年輕的刑警。
「比如什麼?」
野木返回,說可以增設拍攝點。武史滿意地點了點頭。
刑警長嘆一聲,對真世說:「我們想借用來賓登記簿。原件不方便給的話,讓我們複印一份,或拍個照也可以。」
「是啊。」
「桃子!」真世站起身,沖對方打招呼。
武史瞪了她一眼。「這麼想知道?」
「是什麼呢?」
「他們在幹什麼呢?」
「我是前田。遺屬不肯外借來賓登記簿……不,他說不讓看,也不讓複印,要看的話,就得拿被害人的手機交換……對,被害人的手機。他還說想直接和您溝通。」
他是什麼時候把前田的手機又換回耳邊的,還神不知鬼不覺地收起了自己的手機?真世一頭霧水。
「太麻煩你了,真不好意思。」真世向桃子道了個歉。
剛才一直不見人影的武史和野木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兩人在來賓接待處交頭接耳,像是在指揮工作人員安排拍攝點。真世不知道武史又在打什麼主意。
「你很在乎這些?」
「別這麼客氣。」良輔擺擺手,「神尾老師生前真的很關照我,這是我應該做的。唉,怎麼說呢,請您節哀。我知道這種客套話沒什麼用,也表達不出我的難過和氣憤。實在對不起。我嘴比較笨,只會說這些。」
真世看著朋友圓圓的臉,心想,她也不容易啊。看起來還是活潑開朗的樣子,但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煩惱。人到三十,這些都在所難免。
「謝謝你。」真世表示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