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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開始吧。」松宮面向綿貫,「關於花冢彌生女士……」
松宮道謝后,收下了名片。上面印著一家著名製藥公司的名字,職務是營銷部長。
「前些日子我們逮捕了一個闖空門的小偷,他來這棟公寓踩過點,詳情不便透露。我們需要確認一下這是否屬實。」
證據採集組報告了花冢彌生家的搜查結果。花冢彌生平常使用的鑰匙就在她的手提包里,而手提包是在店內發現的。大門上著鎖,兩把備用鑰匙都在廚房抽屜里。室內保持著被害人吃完早飯出門時的狀態,因此兇手殺害花冢彌生后闖入她家的可能性非常小。
女子像是綿貫的妻子,一直彆扭地站在原地,這時她用窺探似的目光望向松宮等人。「那個……是出什麼事了嗎?」
「那我跟他去一下。」綿貫臉色陰鬱地跟上松宮。
「他本人說只踩過點。能否請您開門?」
「剛才的電話……說馬上送貨上門的那個,是你打的吧?」
「前天?」綿貫聲音低沉地說道,「就是彌生遇害的那一天吧。」
「我想大家都知道,我們高度懷疑兇手是被害人認識的人,」加賀環視一眾偵查員,「兇手可能就在你們接下來要見到的人當中。請牢記這一點,務必做到萬無一失。」
「明白!」松宮和周圍的人齊聲回應。
「啊,當然可以。」
兩人在一八〇五號室前停下了腳步,大門旁邊的金色門牌上刻有「綿貫」的羅馬拼音。松宮摁響了門鈴。
松宮單身,但他可以理解綿貫娓娓道來的這番話:在這個國家,無論處於哪個時代,都有人支持將女性禁錮在家庭里。女性一旦失去機會,就很難重拾工作。
「買的嗎?」
「昨天上午,有人發現她倒在店裡,背後被刺了一刀。我們認為是他殺。」這些內容已在新聞里播報過,不過並未聲張,綿貫不知道也不足為奇。
「我們還有別的事想問你,請留步。」松宮將名片收進口袋,笑著對女子說。
明亮寬敞的大廳設有門禁系統,玻璃門緊挨著服務台,一個貌似物業管理員的中年男子坐在那裡。
這些信息很有價值。如果花冢彌生家中有指向兇手的重大線索,兇手應該會設法回收物證。兇手沒有這麼做,合理的解釋是花冢彌生家中不存在與兇手直接關聯的證據,或至少兇手本人是這麼想的。
「綿貫先生似乎是個溫柔體貼的好丈夫,兩人都在工作,他也幫著做些家務。」長谷部告訴松宮,這位事實上的夫人名叫中屋多由子,在一家養老院工作。她說自己的工作時間不規律,但綿貫能夠包容這一點,她十分感激。
松宮皺起眉頭。「很遺憾,沒問出什麼重要的信息。」
「我照實說了。工作沒變,和一個女人同居但沒登記結婚。她說我找到了好女人,真不錯。」
「都行,由你決定。」
「算了,沒關係。不過我想告訴你,」綿貫緊盯著松宮的眼睛,「我沒有殺彌生。我沒有任何殺她的理由,對她只有感激之情。我們分手了,但那段婚姻非常幸福。」
綿貫皺著眉緩緩開口:「解釋起來很難。簡單來說,她已經感覺不到婚姻的好處了吧。彌生的學歷很高,在職場小有成績,可我只希望她好好持家。她聽了我的話,趁著結婚就辭職了,卻對家庭主婦的角色漸漸感到不滿足。如果有小孩,情況可能會不一樣,但我們沒能擁有。我也覺得她和社會脫節不是什麼好事,於是我們決定一起回到原點。」
「你是怎麼回答的?」
「幾年前,我在新聞上見過貴公司,因研發抗癌新葯而出名。原來你在這麼厲害的公司工作啊。」松宮說道。
綿貫仔細打量名單后,說了聲「不好意思」,把紙交還給松宮。
「你這麼一說,我的確經常聽到前男友死死糾纏、惹是生非的案例,但很少聽說前女友做這種事。」
綿貫進去的房間門開著,松宮看到餐椅上搭著一件白色衣服。他問面前的女子:「你是護理師嗎?」
「有十年左右沒聯繫九_九_藏_書了。不過,」綿貫用指尖撓著額頭,「大約一周前,她突然給我打了個電話。我很吃驚,因為真的太久沒和她聯繫了。」
松宮有偵查任務在身,表示晚上可以想辦法抽出時間,但不能離開東京。對方答道:「沒問題,我來見你。」她希望儘早見面,便問能否定在明晚。松宮想不出推遲的理由,兩人就此約定下來。
「這也許會令你不快,但我們需要向每個人確認。對不起。」
「怎麼可能?」松宮說,「我覺得不是。」
「彌生她……」低語至此,綿貫再也說不下去,眼眶逐漸紅了。他的反應絲毫不像在表演,如果是,只能說他的演技太高超了。
她到底想說什麼呢?松宮覺得這不像是精心策劃的惡作劇。從辰芳的官方網站來看,這是一家正規的旅館。老闆特地趕赴東京,一定有其特殊的理由。大概的確有一個自稱松宮父親的人吧。問題在於這件事的真偽。松宮本想向克子確認,但從昨晚的電話推測,母親應該不會輕易告訴自己,還不如聽聽芳原亞矢子怎麼說。
加賀點點頭。「那就交給你們了。」他遞出手中的紙,上面是按原尺寸彩印的兩張會員卡。
「她去世了。」
沒有人應答,但松宮聽到有人靠近大門的聲音。咔嚓一聲,門開了。
「誰知道呢,因為某種契機突然想起來了吧。」
「人會在什麼情況下,聯繫十幾年前離婚的前夫?」車剛開動,長谷部便問道。
「見了。上星期六,在銀座的咖啡館。」綿貫報出店名。那是一家位於銀座三丁目的名店。
松宮點了點頭。既然他們常去新橋的酒館,應該很容易確認不在場證明。他拿著賬單起身,暗暗告訴自己:調查才剛剛開始,線索是不可能這麼輕易到手的。
松宮點頭致意,說道:「休息日多有打擾,十分抱歉。請問綿貫哲彥先生在家嗎?這是我的證件。」松宮從懷裡掏出警察手冊。
一名短髮女子露出臉來。她看上去三十五六歲,但也許是因為個子矮小,顯得比較年輕。女子略顯吃驚,「啊」了一聲。她一隻手拿著印章,多半以為來人是送快遞的。
松宮沒有避開對方的視線,說道:「我記下了。」
松宮告訴對方,自己的父親許多年前就去世了。芳原亞矢子重重地呼出一口氣,問道:「葬禮呢?有沒有舉行葬禮?」松宮回答說應該辦過,但當時自己年紀太小,所以不記得了。
「有什麼好笑的!結果我只好打電話給芳原女士了。」
松宮不知如何回應,默默地把名單收回口袋。這時,他看見長谷部進了餐館,隨後來到自己身旁坐下。他重新握住圓珠筆。「最後一個問題,能否告訴我你前天做了什麼?在公司工作到幾點?」
「這張可以嗎?」綿貫遞出名片。
「我還是很在意。」松宮說,「想向前夫報告自己生活不錯、自食其力,這可以理解,但應該在店鋪剛剛開張或生意步入正軌的時候報告。彌生茶屋的經營狀況在好幾年前就穩定下來了,她為什麼現在才來報告?」
「她先是問了我的近況,過得怎麼樣、有沒有再婚什麼的。」
「這個……請問是出於什麼理由呢?」
「其他還說了什麼?」
「到底是你厲害,」長谷部低聲說,「竟然可以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出那種瞎話。」
「誰知道呢,我又沒結過婚。」
「正確。」長谷部豎起食指,「在上野的一家夜總會。綿貫先生經常去那家店談生意,一來二去就熟了。」
「就為了這事把我叫住……」松宮咂了咂嘴,小跑到長谷部身邊,「久等了。」
「好的,今天就到這裏。以後可能還會有事找你,到時請多多關照。」
調查的核心在於異性關係,但屋內未能發現男性出入的痕迹,附近的住戶也沒見到過。
電話接通了,對面傳來男人的應答聲。
綿貫點點頭,站起身來。「那我就告辭了。」
在發現屍體的前一天傍晚六點,附近的居民看到彌生茶屋read.99csw.com門上掛著「CLOSED」的牌子,窗帘也拉上了。此外,已有多人證明店內的燈亮了整夜。結合解剖結果,推測作案時間應為打烊后的下午五點半到晚上九點之間。被害人的胃裡沒有未消化的食物殘渣,但由於無法得知她通常的晚飯時間,也無法進一步確認遇害時間。彌生茶屋沒有後門,兇手應該是從玄關出入的,但目前還沒有找到目擊者。
她身後的門開了,一名身穿灰色運動衫的高個男子晃晃悠悠地從裏面走了出來。他四方臉,粗眉毛,頭髮剪得很短。「怎麼了?」
「為什麼?」
散會後,松宮正要和長谷部一起出門,突然感到一隻手從身後用力握住了他的肩膀。
「我問了,可她什麼也不肯告訴我,說她不想說。」
「然後呢?」
今晚,兩人將在東京都內會面。芳原亞矢子決定地點,她說打算在東京住一晚,可能會約在酒店的休息室。
「你真想聽?那可就說來話長了。」
「當然。」松宮把紙遞給他。
「我是送快遞的,請問今天您在家嗎?」
「您好,請問是綿貫哲彥先生嗎?」松宮努力裝出一副輕快的口吻。
綿貫搖了搖頭。「完全沒有。上周見面時,彌生看上去很快樂,我沒聽她說起任何負面消息。我倒想請你告訴我,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綿貫言辭懇切,態度中感覺不到表演的成分。
松宮愕然。在迄今為止的人生中,他從未想象過會發生這樣的事。他表示願聞其詳。
綿貫神情戒備。「她怎麼了?」他的表情沒有絲毫異常,反倒讓人覺得,刑警突然來訪並說出前妻的名字,如此戒備是理所當然。
「這樣啊。」松宮再次面向女子。仔細一看,女子五官端正,稍微化化妝也許能算作美女。她的腳趾塗著指甲油。女子彷彿逃避松宮的視線般進入房間。房間內傳來兩人竊竊私語的聲音,但松宮聽不清內容。
「你和警部補說了些什麼?」長谷部問。
「那裡有一件白色衣服。」他指指屋內。
聽松宮轉述完綿貫的話,長谷部也興緻缺缺。
他們選擇了高速公路,行駛約三十分鐘后便抵達有樂町豐洲站附近。長谷部的手機顯示,從這裏走幾分鐘就能到達目的地。他們下了計程車,靠導航前進。松宮環顧四周,發現這附近人口增加迅速,大型商店頗為引人注目,超市內還有幾家家庭餐館。
「想複合?」
「我們還沒抓到兇手,現在正在調查。希望你能協助我們。」
「不光因為這個。無論情侶還是夫妻,分手后還戀戀不捨的通常是男方,而女人分手后沒多久就會開始考慮下一步。你可以問問負責搜查花冢女士家的偵查員,那裡還有沒有那段婚姻留下的痕迹。我敢說連一張照片都不會有。」
加賀撇了撇嘴,點點頭打算走開。「下次再聽你的後續。我說你啊,工作的時候要專心!」
「說是有話要和我說,問我能不能見個面。我問她關於什麼,她說見了面再談。」
松宮瞬間明白過來。綿貫肯定從上一次婚姻中吸取了教訓,學會了尊重伴侶的獨立性,抑制了將對方束縛在家裡的想法。「製藥公司營銷部的部長和護工……他們的年齡差距似乎很大,是在哪兒認識的?」
松宮回頭看向長谷部。「對面超市裡有家餐館。」他壓低聲音,「我帶綿貫去那家店,你留在這裏。我希望你能不動聲色地從她嘴裏打聽出綿貫前天的行動,結束后就到店裡來。我想你應該明白,不過還是提醒一句,不要提案子。」
綿貫瞥了一眼,不假思索地搖了搖頭。「這些人我完全不認識,我也不可能清楚彌生現在的人際關係。」
「啊?」綿貫面色凝重,「什麼時候?怎麼會這樣?」
「這樣啊……」松宮凝視著記事本攤開的空白頁。沒有任何值得記錄的內容,於是他追問道:「聽你剛才說的這些,感覺你們的關係並不差。恕我失禮,是什麼導致你們離婚的?」
「真的嗎?」松https://read.99csw.com宮不禁感到困惑,「只為這麼點事,她會特地約已經分手的前夫出來嗎?」
「是在夫人打工的時候認識的。」
「我們是警視廳的人,需要調查公寓內部,能否請您開門?」
「嗯?」
全體會議結束后,各個小組開始單獨討論。松宮所在小組的主要任務是繼續昨天的工作,探訪與被害人有一定關係的人。組內會議中下發了花冢彌生手機通訊錄的清單,上面按五十音圖的順序列有「相川梢惠」「愛光婦女診所」「秋田咖啡」等一百多個名詞,根據這張表分配任務。松宮希望被分到有「綿貫哲彥」的那一組。
「那我現在可以送貨上門嗎?我應該能在一小時之內送到。」
「多謝。」綿貫說著,卻並未表露出喜悅之情。
「我會慢慢解釋。方便的話,可以去外面說嗎?」
綿貫輕輕擺手,連聲否認。「租的。之前的房子兩個人住太擠,所以就匆匆忙忙地搬到這裏來了。」
「在這裏不行嗎?」
「不算再婚……是開始同居。我們沒有登記。」
兩人乘高速電梯來到十八層,在鋪著地毯的走廊上尋找目標。加賀建議先去左鄰右舍打聽一下,沒準能獲得綿貫本人的信息,但那隻限於住宅區。大型公寓樓里,恐怕知道鄰居長相的人都很少。
松宮等人所做的報告中沒有任何亮點。認識被害人的調查對象異口同聲地說「不敢相信這麼好的人會被殺」,這等同於什麼也沒問出來。即便沒有人當面指責,松宮也覺得臉上無光。
「被害人的前夫?現在他在家嗎?今天是星期六,一般公司倒應該會休息。」
兩人離開警察局,攔了輛計程車。從碑文谷到豐洲乘電車比較便宜,但需要花兩倍的時間。
「也許彌生是想向我報告近況。」綿貫補充道,「她可能想告訴我,聽說很多女人離婚後生活艱難,但她沒有。她想向我證明,離婚是正確的決定。」
「我聽綿貫先生講,他已經被婚姻嚇怕了。」
「好了,綿貫先生,我們走吧。」松宮打開門,走了出去。
綿貫連連眨眼,面頰微微顫動,隨後微張雙唇:「當然,能做的我都會做。可是我們已經離婚很多年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幫得上忙……」
「怎麼了?」
「你打聽到什麼了嗎?」加賀貼近松宮的耳邊小聲問,「關於金澤的旅館,你應該給姑姑打過電話了吧?」
「前天晚上的事。她開了一家咖啡館,你知道嗎?」
「花冢女士沒說她自己的情況嗎?」
「方便的話,」松宮重複了一遍,低下頭,「拜託了。」
「對,我是。」
「還有,」加賀伸出食指,「被害人的錢包里有健身房和美容院的會員卡。我們不清楚被害人去那些地方的頻率,但沒準會有幾個相熟的員工或會員。你們出個人去調查一下。」
「姑姑還挺倔的。」加賀笑得肩頭輕晃。
「啊?可是……」她不知所措地看向綿貫。
手機內容分析尚未結束,今後會繼續跟進。現階段公布身份的相關人員中,包括花冢彌生的前夫綿貫哲彥。
「你倒是打聽得挺清楚。」
「好的,我也是為了保險起見。」
「也對,畢竟都過去那麼久了。」
「她為什麼來找你?」
「今天嗎?我傍晚會出一趟門。」
芳原亞矢子沉默良久,終於開口了:「我所熟知的一個人說你是他的兒子,而這個人現在還活著。」
「我覺得突然打聽前天的事不太好,就先聊了一堆家常。聽夫人說,綿貫先生那天晚上十點之前就到家了。她早上就知道當天有場公司聚餐,丈夫會晚點回來。」
「『你在自由之丘開了家咖啡館嗎』之類的。她說一開始很辛苦,現在總算是比較順利了。聽她說話的時候,我很佩服她身上的活力。明明沒有做生意的經驗還去開店,如果是我可不敢,想都不敢想。她叫我務必去一次店裡,所以我和她約好過幾天就去……」說到這裏,綿貫咬住嘴唇,也許是對無法赴約感到遺憾。
「向相關人員問話https://read.99csw.com時,出示一下這份名單。」小組負責人加賀將另一份資料分發給眾人,「這是手機里有記錄但還沒查清身份的人名清單,有些只有昵稱。你們向相關人員確認這份名單上有沒有他們認識的或看了名字能想起是誰的人,一旦查到什麼,馬上報告給我。」
「打工?難道是陪酒?」
「是的……」綿貫將目光移向松宮手中的警察手冊,表情驟然僵硬。
「好的。」長谷部心領神會般用力點了點頭,他明白松宮為什麼要帶綿貫去外面了。
出了公寓,松宮提議去超市裡的家庭餐館,綿貫似乎也有同樣的想法。因為是星期六,進店后他們才發現有很多客人帶著孩子。服務員問能否在吧台將就一下,松宮回答說沒問題。於是兩人在吧台前並排坐下,點了可續杯的咖啡。
長谷部在旁邊瞪大了眼睛。「還能這樣?」
「沒什麼,和查案無關。好了,我們先去哪裡?」松宮指著名單問。
聽完報告,松宮再次繃緊了神經。熟人作案的可能性越來越大了。松宮等人所在的小組負責查明人際關係,換言之,能否破案將取決於他們的調查成果。
「五年前吧。」
松宮見已暴露,便痛痛快快地道了歉:「對不起,我們這邊也有很多難處。」
「沒事,這是你們的工作。我想想,前天是星期四吧。那天我準時下班,後來參加公司聚餐。」根據綿貫的敘述,公司規定的下班時間是下午五點。聚餐地點是新橋的一家酒館,他和同事常去。那天晚上九點多散場,綿貫到家時快到十點。從新橋到豐洲,時間上也算合理。
松宮啞口無言。松宮家沒有墓地,但他從沒把這兩件事聯繫在一起過。
「對了,如果能給我一張名片,那就更好了。」松宮補充道。
偵查會議上,首先做報告的是現場偵查組。報告稱,最近在案發現場附近沒有可疑的人遊盪,周邊的監控攝像頭也沒有拍到舉止怪異的人。偵查員認為,正如當初所推測的那樣,變態或癮君子作案的可能性很小。
「她沒提這種事。」綿貫歪著頭,像是在猶豫如何開口,「後來我們天南地北地閑聊一通,互相表示時隔多年又能說上話真是太好了,今後也要在各自的道路上繼續奮鬥,然後就互相道別了。」
「你們聊了什麼?」
松宮走上前去,說了聲「打擾了」,亮出警徽。對方瞬間露出緊張的神情。
「我是警視廳的人,姓松宮,有些問題想請教。能否佔用你一點時間?」
「你這麼想也是理所當然,我正是因此才聯繫你的。在電話里說不清楚,我希望能面談。」芳原亞矢子說她住在金澤,但只要約定時間和地點,便可以配合松宮的安排。
「是的,非常感謝你的協助。」松宮從椅子上起身,遞出名片,「如果想起什麼也請聯繫我,這樣會對我們有很大幫助。」
「那你們見面了嗎?」
「你是綿貫哲彥先生吧?」松宮身手敏捷,從空隙中擠進屋。
綿貫從裡屋出來,他穿了一件運動衫,外面套著夾克。女子穿著風衣跟了出來,大概是想一起去。
「怎麼樣?」長谷部問。
松宮認為現在斷定被害人沒有與男性|交往還為時過早。花冢彌生需要在自家開設烘焙教室,因此很可能在外面與戀人約會,不願讓學生們知道。
「會不會其實也沒有特別的理由,只是不知怎麼回事,一直拖到了現在?」
「沒提到男人嗎?比如,有正在交往的人嗎?」
「好,我馬上就去您那邊。」松宮掛斷電話,點了點頭,「搞定。」
「那位夫人說她不是綿貫先生正式的妻子。」
女子視線飄忽。警察上門來找自己的丈夫,的確令人感到不安。
「好的。」綿貫接過名片,意味深長地打量著松宮。
目送綿貫出店后,兩人坐了下來。
「沒什麼。」綿貫面露淺笑,「她還真是了不起,十多年裡竟然建起這麼一張我完全陌生的人際關係網。果然,她不是那種只會悶在家裡的女人。」
「稍等,我能再看一眼嗎?」見九*九*藏*書松宮正要重新疊起名單,綿貫說道。
綿貫困惑地撓了撓頭。「好吧,那請稍等,我去換一下衣服。」
「比如呢?」
女子睜大眼睛,緊盯著證件上的警徽,朝屋裡喊了一聲「阿哲」,聲音似乎因緊張而變得尖細。「你出來一下!」
「有必要特地打招呼說刑警等會兒要上門嗎?」松宮拍了拍年輕刑警的肩頭,「我們走吧。」
「可不是嘛,女人調整起來快得很。」說到這裏,松宮想起了母親。克子也是個能迅速調整自己的人,曾乾脆地說「已經分了手的男人,當他死了就行」。
「什麼?」男子往後一仰,「只是踩點嗎?沒有偷東西?」
他回想起與芳原亞矢子的對話,對方說「我想找你商量的事與你父親……不,是與一個可能是你父親的人有關」。聽到這話的一瞬間,松宮感到頭暈目眩,彷彿被一支從出乎意料的方向飛來的箭射中並貫穿。
「也沒什麼特別的原因……」綿貫苦笑著聳了一下肩,「硬要說的話,我是被上一次婚姻嚇怕了。」
「怎麼了?」
「已經問完了嗎?」
「嗯,有點事。」松宮敷衍地說。
綿貫點了點頭。「我問了一些。」
「哦,」女子恍然大悟似的點點頭,「那是制服。不過我不是護理師,只是做護理相關的工作而已。」
「這沒什麼。一些資深刑警為了打聽消息,能滿不在乎地說出更誇張的謊話來。」
「這麼說,你是那時再婚的?」
「你這麼說,我也沒辦法……」
兩人很快抵達了目的地。這棟高層公寓比想象中要高,有四十多層。資料顯示綿貫哲彥的住址在十八層。
「為什麼要挑在這個時候?」
綿貫露出驚訝的神情,走回了房間。
「最近你們完全沒有聯繫嗎?」
然而,手機內容的分析報告否定了松宮的猜想。與花冢彌生有過社交平台上的交流或互發郵件的對象中,沒有一個像是戀人。對話記錄中相約一起吃飯或見面的均為女性,而且沒有特定對象。沒有人反對花冢彌生單身這一結論。
「然後……」綿貫像是在回憶什麼往事,眼珠不停地轉動。
「拜託了!」長谷部語調輕快,身體卻搶先一步,不由分說地擋在了她的身前。
「稍等。」男子拿起身邊的電話,交談幾句後走出服務台開了門。「請進。」
「花冢女士每天都過得如此充實,為什麼會被人殺害?關於這一點,你有什麼線索?」他問綿貫。
花冢彌生三年前搬到了這套一室一廳的公寓,此前居住的公寓離車站更遠,可見手頭寬裕了不少。與之相對,她的生活方式簡直可以用樸素務實來形容。衣服、首飾、化妝品,沒有一件奢侈過頭。遵循量入為出的原則,她的銀行存款也一直在緩慢而穩定地增長。
「你非要這麼說,我也沒法反駁。」松宮一口氣喝完徹底冷掉的咖啡,「對了,從夫人那裡打聽出什麼了嗎?」
松宮舉起了手。「我們去吧。」
「基本上就是這些。」
松宮從內側口袋取出摺疊成小塊的紙。這是加賀交給他的名單,花冢彌生的手機中有記錄但還未判明身份的人都在其中。松宮展開紙給綿貫看,問是否有認識的人。
松宮在記事本上記錄著,心中難以釋然。他能理解綿貫所說的,但他的疑問並沒得到解答:為什麼要挑在這個時候?
「那麼,你去掃過墓嗎?」
「這棟公寓很不錯,你是什麼時候搬來的?」進入電梯后,松宮問道。
松宮低頭看著資料。紙上排著一長串名字,裏面有「阿通」「山哥」之類的,應該是郵件或簡訊里出現的昵稱。
「非常感謝。」松宮低頭致謝,旁邊的長谷部也站了起來。
「這樣啊。」松宮附和一聲,結束了這個話題。沒有必要在這裏打聽敏感的事。
「什麼事?」
「我記得是在自由之丘。」
「我確認一下。」松宮掏出手機撥打綿貫哲彥的電話。呼叫音響起,他乾咳了幾聲。
「那好,我們先去這裏。」松宮用手指點了點綿貫哲彥的名字。
加賀眼睛一亮。「然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