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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很厲害!」教授若有所思地說道,「可是請你告訴我——」
丹切克一下子就沒影兒了——他迫不及待地跑去跟「朱庇特五號」的科學家們討論坑口地球動物樣本研究工作的最新進展。亨特則心安理得地徹底放縱,什麼也不幹,偷了整整一天閑。在從地球來木衛三的漫長旅途里,他跟「朱庇特五號」的許多船員混得很熟。這次回來,亨特去找他們喝酒聊天,聽他們講說不完的精彩故事。此外,他還在看不到盡頭的長廊和空曠的甲板上無拘無束地閑逛,盡情享受那種久違了的自由時光。一天下來,亨特覺得自己早已徹底陶醉在無窮的歡樂當中。這次重返「朱庇特五號」,他彷彿離家又近了一點,也離他熟悉的一切又近了一些。在某種意義上,他確實已經回到了家。這是一個人造的小小世界,一個飄浮在無盡虛空當中的生命孤島,是一個給予他光明和溫暖的地方。一年多以前,當他在月球上空首次登船時,這裏只是一個陌生的、冷冰冰的金屬殼;可如今在他眼裡,這裏已經成了地球的一部分。
「確實是。」丹切克確認道,「亨利真了不起!」
「遵命,長官。」
「那是什麼?」丹切克問道。
「航空公司的空少。」
於是一行人乘坐一個傳送艙,沿著某條傳送管道前往飛船的另一個區。十五分鐘后,兩人已經站在了艦橋上。在他們四周,有三面堆滿了讓人眼花繚亂的終端組、控制台和監控屏。兩人下方燈火通明,這正是指揮中心的全景。那一組一組的操作台,一排一排閃亮的設備,還有層層疊疊的儀器面板……這些就是整艘飛船的中樞神經,本次任務的所有活動以及飛船的一切功能,都是在這裏進行操縱的。飛船與地球之間的永久性激光通信線路,飛船與木衛三表面各大基地和散落在木星系統各處的飛船之間的數據通道,導航、推進與飛行控制系統,供暖、散熱、照明與維生系統,輔助計算機組,飛船上的機械系統,還有其他數不清的進程——所有這一切,都是由這個集人類最高科技於一體的指揮中心進行監管和協調的。
「說來話長呀。」亨特答道,「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整個項目毫無頭緒,你想象不到當時多混亂。我們發現得越多,那些信息就越顯得自相矛盾。讓我回憶一下……」他停下來揉了揉下巴,「自從查理出土之後,我們又陸續發現了更多月球人的殘骸和遺迹。研究人員對它們做了各種各樣的測試,得出了五花八門的數據片段。當然,查理本身——包括他的太空服、背包等物品——還有新發現,在第谷環形山等地找到的各種零碎信息也陸續湧來。終於,各種線索開始慢慢整合,我們根據這些線索,逐漸構建出一幅慧神星的全貌圖,而且竟然還相當完整。最後,我們甚至想出辦法,相當精確地定位了慧神星當時的位置。」
「軌道曲線呢?」
「因此這艘巨型飛船也是來自慧神星。」亨特指出。
香農拚命點頭,表示這個答案也符合他心中的猜想。
海特船長難以置信地盯著屏幕,心裏突然明白了這是什麼,頓時啞然失色。他狠狠地咽了一下口水,環顧四周,看著一張張驚駭的臉孔。
海特沉思了片刻,「保持在線狀態,繼續彙報。」然後他轉頭看著值班員,「召集值勤的艦橋船員各就各位。通知總指揮,艦橋會與他聯絡,請他準備接電話。」
「船長,出現異常情況。」雷達長說道,「一個不明物體正向木衛三飛來,目前距離八萬兩千英里;速度每秒五十英里,不過正在減速;飛行方向是太陽角度278×016;航線為直線,預計到達時間為三十分鐘多一點;回波強度達到七級。所有讀數已經驗證並確認。」九_九_藏_書

「我只能說兩個字:佩服!」他說道,「真的很佩服。當初飛來這裏的路上,在好幾個場合里,我把你這艘飛船叫作『地獄裝置』,真的很不好意思。現在看來,我得打自己嘴巴了。」
「也不全對。」亨特答道,「當時我們已經設法找到了月球人和慧神星的聯繫——也就是說,我們知道他們跟慧神星確實有瓜葛——可是我們不知道他們怎麼能在慧神星那裡進化。不過有一件事情你說對了,伽星人在很久以前運送的這些動物,確實在最後解開了這個疑團。只是當時我們必須首先把伽星人跟慧神星聯繫起來。你知道吧,我們剛開始的時候只知道伽星人有一艘飛船墜毀在木衛三,卻不知道這飛船是從哪裡來的。」
「但那些動物是怎樣從地球去到慧神星的呢?答案只有一個:是伽星人把它們運過去的。」亨特總結道。
「沒錯。」亨特確認道,「那些信息只能證明慧神星這顆星球確實存在,卻不能證明月球人是在上面進化的。正如你所說,還有平行進化的難題沒解決呢。」他把雪茄往煙灰缸上一彈,搖著頭嘆了口氣,「當時真是各種各樣的理論都有啊。有人說地球有個遠古的文明殖民慧神星,然後跟母星斷絕了來往。有人說他們是在慧神星獨立進化,然後經過某種不為人知的進程,最終與地球的人類殊途同歸……各種狂想都冒出來了。」
「哈哈,我沒什麼可抱怨的,長官。我以前的僱主可比不上太空軍團呢。」亨利興高采烈地答道。亨特聽出了他的東倫敦口音,心中一動。「我經常說,改變總是有好處的。」
「噢,不用。」他說道,「請留下來,也許你們能看看我們是怎樣行動的。」
「我必須承認,這次也是依靠好運氣。」丹切克說道,「在月球上有一個被摧毀的月球人基地,我們在食物倉庫里找到了一條保存完好的罐頭魚。我們成功證明了這條魚是慧神星本土的生物,是被月球人帶上月球的。而且從解剖學角度對罐頭魚和伽星人骸骨進行比較之後,我們發現兩者是有關聯的。這就意味著伽星人與罐頭魚屬於同一條進化線。既然罐頭魚來自慧神星,那麼伽星人自然也就是來自慧神星了。」
在主基地休整過後,亨特一行與其他同去「朱庇特五號」旗艦的旅客一起登上一艘「織女星」飛船。很快,他們就飛上了太空;身後的木衛三迅速縮小,變成一顆平平無奇的光滑雪球。前方,一個亮點逐漸變長變大——終於,「朱庇特五號」旗艦現形了。這個龐然大物有兩千米長,獨自懸浮在茫茫太空里,使人一見就心生敬畏。「朱庇特四號」旗艦在上周已經離開,此去將永久地環繞木衛四飛行。在計算機和停泊雷達的指引下,「織女星」飛船飛進了一個像巨型洞穴似的前部降落區,輕輕地停了下來。幾分鐘內,所有乘客都走進了這座巨大的鋼鐵城市。
「看來那邊有動靜。」亨特一邊說,一邊指著下方的一組終端。只見幾名操作員正忙著觀察顯示屏,不時往鍵盤輸入幾個指令,或者對著麥克風說幾句,或者跟身邊的同事商量什麼。「發生什麼事情了?」
「失陪一會兒。」海特低聲說了一句,然後走到一個控制台前,在一張空椅子上坐下來,打開主屏幕。亨特和丹切克一起向前走了幾步,站在船長身後不遠處。他們的目光越過船長的肩膀,看見飛船雷達長的臉孔出現在屏幕上。
「長官,我們沒有那樣的計劃。」
很快,環繞木衛四飛行的「朱庇特四號」旗艦就通過激光通道傳來第一幅照片。木衛四和木衛三有一段距離,兩者的相對位置很適合「朱庇特四號」對不明物體進行觀察——因為它與不明飛read.99csw.com行物的預計航線之間還有一段路程。在不明物體與木衛三之間的距離迅速縮小之際,「朱庇特四號」上的望遠鏡得以從斜角處拍了一張照片。
「雷達長,」海特把目光移回面前的屏幕,「把光學掃描儀接上激光測距系統,追蹤不明飛行物的航向,顯示在3-B5號屏幕上。」海特停頓了一下,再次轉頭對值班員說道,「向交通控制發出警報,所有發射無限期延後,原計劃在一小時內降落『朱庇特五號』的所有飛船一律在外圍候命。」
「遵命,長官。」
「天哪!」亨特順著香農的目光看過去,對這個人的興趣又多了一分,「這麼厲害?」
「會不會是我們的飛船偏離了原定的飛行航線?」
第二天,亨特先去探訪飛船上的科學界人士,接著去船上一個超豪華的健身中心鍛煉一番,然後又到游泳池裡享受清涼。辛勞過後,他去酒吧痛飲了一杯啤酒,又想著晚飯去哪裡吃。巧合的是,一位醫療官下了班也在酒吧小酌,兩人就聊起天來。她叫雪莉,說著說著就發現她竟然是劍橋大學的校友,兩人當年的住處走路還不到兩分鐘。亨特和雪莉都驚嘆世事這麼巧,然後友誼之花說開就開了。於是他們一起吃飯,晚上繼續聊天、歡笑、喝酒,然後又接著喝酒、歡笑、聊天。到了午夜,兩人依然如膠似漆,顯然是沒法說再見了……第二天早上,亨特覺得神清氣爽——他已經很久沒有感覺這麼好了,長時間的壓抑可是不健康的。亨特突然想,雪莉能讓人感覺這麼好,真是一位稱職的醫療官……
研究證實了月球人根本就是人類,每一個細節都是。確認了這個事實之後,接下來的難題就是:如何解釋月球人的出處。他們也許是源自地球,不過月球人的文明是出現在當代人類之前,所以無人知曉;或者他們是來自地球以外的某顆星球。除此之外,就再也沒有別的可能性了。
「沒錯,當然了,那裡沒有任何證據表明伽星人跟慧神星有關係,對吧?那麼最後你是依靠什麼走上正確方向的呢?」
「我記得當時也聽說了。」香農點頭回應道,「可是那時候各種各樣的報道滿天飛,很多記者自己也糊裡糊塗的,所以我們根本不可能知道背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第一次意識到月球人其實來自慧神星,是在什麼時候?」
「而那些動物也必然是來自慧神星。」丹切克補充道。
地表運輸機平穩地爬升,衝出了永遠籠罩著坑口基地的那團甲烷和氨的迷霧,然後恢復水平方向,往南方飛去。在接下來的兩個小時里,下方是亘古不變的蒼莽冰原,就像一片波濤翻滾的大洋。不時有一團團陰沉的霧靄湧上來,如海浪般把運輸機淹沒。木星懸在空中,如同一隻色彩斑斕的大圓盤,散發著寧靜的光芒。冰層上不時出現一座座奇峰突起的黑色巨石,在木星光輝的映照下,給枯燥的荒原平添一分詭異的質感。終於,機艙屏幕顯示前方地平線上出現了一簇銀色的尖塔,大概有六七根,都直立著指向天空,彷彿在守護著木衛三主基地——那些正是熱核動力的「織女星」大型運輸飛船。
「指揮中心全體人員立即回到各自崗位。」他下命令的時候聲音很低,彷彿耳語一般,「請總指揮馬上來艦橋。」
「亨利很厲害。」他稍稍壓低聲音說道,「你們從地球來的路上始終沒有聽說過他嗎?」另外兩人一起搖頭,「他是『朱庇特五號』的現任國際象棋冠軍。」
「相信我,我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能滿足你這個願望。不過實話實說,我們在這個方向上還沒有取得大的進展。你說得對,伽星人確實消失了;可是與此同時,慧神星上所有陸生動物也在很短時間里滅絕或者消九_九_藏_書失了。外來的地球動物取代了它們,在慧神星上繁衍壯大。最終,月球人出現了。」教授再次攤開雙手,「至於伽星人遭遇了什麼,其中的原因如何,這些問題依然懸而未決。當然了,我們也有一些理論,也可以說,我們能夠想出一些可能的解釋。最普遍的說法就是,當時空氣中的毒素——尤其是二氧化碳——含量激增。這對本土動物是致命的,對外來的地球動物卻沒有影響。不過老實說,我們手頭上的證據距離『確鑿』二字還差得很遠。兩三個月前,我對這個說法還挺有信心的,可是昨天我跟你們飛船上的分子生物學家們聊了一下,現在我的信心也動搖了。」
「不過在那個節骨眼兒上,我們碰上了特別好的運氣。」丹切克插話道,「『朱庇特四號』的同事們發現了伽星人的飛船——而且是在這裏,在木衛三這裏。當我們確認船上有來自兩千五百萬年前的地球動物,一個能夠解釋一切的理論就成型了。最後的結論讓人難以置信,卻是合情合理的。」
丹切克一直默默地觀察著指揮中心,現在他終於轉過頭來看著海特船長,臉上露出驚奇的神情。
「雷達長請求通話。遠程監控發現不明物體,正在高速接近。」
海特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然後點了點頭,「有一艘巡航飛船已經繞木星運行了一段時間,我們正在連接它的主機。這艘飛船發射了一系列探測器,在低軌道上繞木星飛行;再下一個階段就是要登陸木星了。我們正在給登陸探測器做準備,因為登陸任務的控制中心將會設在這裏。你們看見的這批操作員只是在監控這次準備工作罷了。」船長指著右邊更遠一點的地方,「那邊是交通控制組,負責監控環繞幾顆衛星以及在衛星之間往來的所有飛船的行蹤,他們才是真正的一刻不得閑。」
這時候,亨利轉移陣地,開始收拾隔壁的桌子。香農與兩位科學家對視著,把腦袋朝服務員的方向揚了一下。
「你需要我們迴避嗎?」亨特低聲問道。海特轉頭看著他。
「沒錯,只能是那些動物。」香農說道,「我就是這樣想的。月球人的先祖是被伽星人從地球運到慧神星的——如果這一點不確認的話,你是不可能把月球人和慧神星聯繫起來的,對吧?」
「你加入航通部的時候,我剛好駐紮在得克薩斯州的加爾維斯頓。」香農告訴亨特,「你說的這部分故事,當時很多媒體都有報道。我記得《時代周刊》還給你做了專訪,題目叫《休斯敦的福爾摩斯》。可是剛才你說的那些進展似乎並沒有解決問題,可否給我講一下,就算你發現他們是源自慧神星,可又是怎麼解決平行進化難題的呢?不好意思,我還是不太明白。」
「你以前是做什麼工作的,亨利?」亨特問道。
「現在這裏看起來挺冷清,其實平常不是這樣的。」海特終於開口說話了。他走上前,站在兩人中間,「你們也看到了,很多終端和控制台都沒人監管。這是因為現在我們停泊在環木衛三軌道上,很多系統都處於關機或者自動監控狀態,所以現在兩位看到的只是最基本的船員隊伍。」
丹切克兩手一攤。
香農流露出一點失望的神色,不過還是很豁達地接受了現實。他還沒來得及進一步發表評論,一位身穿白色制服的服務員就走到餐桌這裏,把空的咖啡杯收起來,又擦拭著灑在桌面上的煙灰和麵包屑。三人向後靠在椅背上,讓出點空間給服務員幹活。香農抬頭看著他。
海特看著雷達長,沉默了片刻,「會不會是我們自己的飛船按照原定計劃飛抵了那個區域?」
「好了。」他說道,「這次終於結識兩位,還有幸聽到兩位妙語連珠,真的很愉快,也很感激。我覺得從現在開始,我們九_九_藏_書應該定期碰一下頭才好。我馬上就要去開一個會,不過我記得答應過讓兩位參觀飛船的指揮中心。如果兩位準備好了,我們這就可以出發了。我會介紹兩位認識海特船長,他會做兩位的嚮導。那之後嘛,很不好意思,我就得失陪了。」
「克里斯從一開始就堅持說查理——當然還包括其他月球人——跟我們一樣,是從同一個先祖那裡進化而來的。」亨特一邊吞雲吐霧一邊說道,香農全神貫注地聽著,「我不想和他爭辯,只是對從那個說法推出的結論不敢苟同。按照那個結論,他們必須是源自地球。如果他們真的源自地球的話,就肯定會留下蛛絲馬跡。可是我們什麼遺迹也沒發現。」
可是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這兩個可能性看起來都能夠被排除。一方面,如果一個先進的社會曾經在地球上繁榮昌盛過,那這麼多個世紀以來,考古發掘肯定能發現大量證據。而另一方面,如果假設他們在別處起源的話,就必須引入平行進化的概念——而這個假設嚴重違反了廣為學界接受的隨機變異和自然選擇的原則。因此,月球人既不可以來自地球,也不可能來自別處,所以是不可能存在的——而他們又確實是存在的。為了解開這個未解之謎,亨特和丹切克被撮合在一起,再加上全世界各大科研機構成百上千位頂級專家,所有人都全情投入,一眨眼兩年就過去了。
丹切克一邊苦笑,一邊呷了一口酒。「確實是。」他說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早期我倆開會時的交流,應該怎麼形容來著……很直接,很激烈。」
「什麼事,中尉?」
「不知道。」海特臉色凝重,「我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東西。」
遠程望遠鏡傳回來的信息經過光學掃描儀的分析,展現出一幅獨特的、讓人無法解讀的圖像:那是一個圓形的物體,似乎有四個凸出物,形成一個十字形。這四個凸出物的其中兩個比另外兩個長一點,也稍稍厚一點。這東西有可能是一隻圓盤,也可能是一個橢球體,甚至可能是別的形狀,而這個圖像只是它頂端的截面……反正從這個畫面是沒辦法分辨出來的。
香農聽了,眼中閃過一絲亮光。雖然丹切克很小心,言辭很委婉,可香農能想象那幾個月里,兩人是如何唇槍舌劍、針鋒相對的。
羅納德·海特船長就站在兩位科學家身後,等待他們把艦橋下面的景象盡數收入眼底。根據「朱庇特五號」任務的等級制度和組織架構,本次任務的所有行動都是在聯合國太空軍團非軍事分支的指揮下進行的,而其中的最高權力就落在了總指揮香農身上。至於許多對於太空軍團特別重要的職能——比如管理飛船的全體船員,在陌生的外星環境里安全高效地運作——都需要高標準的訓練和紀律,只有軍隊模式的組織架構能夠達到這種標準,於是,太空軍團就建立了軍事分支去實現這種需求。而這種安排以一種和平的方式滿足了年輕一代相當一部分人對冒險的嚮往——對於年輕人來說,大規模常規軍早已過時了,最好永遠也不要提起。海特船長正是「朱庇特五號」飛船上全體官兵的總司令,他的直屬上司就是總指揮香農。
「長官,打擾一下。」說話的是值勤駕駛員。他坐在三人身後幾英尺的控制台前,海特轉過頭看著他。
這時候,香農瞥了飯廳牆上的掛鐘一眼,然後張開雙臂扶著餐桌邊緣,表示午餐結束了。
「他從六歲開始下棋,」香農告訴兩人,「天賦極高,如果全身心投入的話,可能會賺大錢呢。不過,亨利說他寧願把下棋當作興趣愛好。我們飛船上的首席領航員日夜鑽研,做夢都想把冠軍頭銜從亨利手上搶走。可是我私下跟你們說吧,我覺得他需要很多運氣才有那麼一丁點兒可能九*九*藏*書擊敗亨利。問題是在國際象棋中,運氣實在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因素,對吧?」
「不會的,長官。我們查過,每一艘飛船都報到了。」
「激活二副的屏幕,把視像轉過去,我去那裡接聽。」
香農聽了這一連串的結論,仔細想了一會兒。「是的,我明白了。」他終於說道,「這樣一來,那些難題都能解釋清楚了。餘下的部分,大家都很清楚:地球的動物被分成了兩個相互隔絕的群落——一個始終在地球上,另一個則被伽星人帶到了慧神星上,而後者也包括了靈長目動物。在接下來的兩千五百萬年裡,慧神星上的靈長目動物當中有一些進化成了人類,也就是後來的月球人。」說到這裏,香農把雪茄剪滅,雙手平放在桌面上,看著兩位科學家,「至於伽星人,」他說道,「在兩千五百萬年前,他們全部消失了……他們到底遭遇了什麼呢?關於這個問題,你們團隊快找到答案了吧?給我提前透露一點兒行嗎?我真的很感興趣。」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艦橋上的氣氛也越來越緊張。在船長下令之後不久,當值船員就三三兩兩地趕過來,在各個終端和控制台前坐好。四下很安靜,空氣中充滿了疑惑和焦慮。整個艦橋就像一台上好機油、調試完畢的機器,早已準備就緒,靜靜等待著……
當這張照片出現在「朱庇特五號」艦橋的屏幕上,在場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在聯合國太空軍團的所有飛船當中,只有「織女星」飛船是流線型設計,因為它們需要穿越星球大氣層。可是照片里這艘絕對不是「織女星」飛船。它的船身線條極其流暢,機翼的曲面特別精緻,給龐大的飛船平添了一種優雅的平衡感——這艘飛船不可能是地球人設計的。
至於伽星人,當時木衛三坑口基地的豎井鑽透冰層,發現了巨大的飛船,伽星人的謎團這才浮現出來。而在此之前,人們在月球表面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表明遠在人類進化之前,太陽系就存在著一個先進的高科技種族。按照用發現地命名的慣例,這個種族被稱作「月球人」。研究表明,他們的鼎盛時期是在大約五萬年前,也就是更新世冰期的最後一個冰段。研究人員在哥白尼環形山附近的亂石堆和洞穴里發現了一具身穿太空服的屍體——查理。查理保存得很完整,是他們發現的第一個月球人。他為研究人員提供了很多線索,最終月球人的歷史就是以他為起點重新構建的。
「早上好,亨利。」他很隨意地說道,「今天過得愉快吧?」
第三天,他終於去找丹切克了。這兩年來,亨特和丹切克精誠合作,率領科研團隊取得了重大成果,在全世界範圍內獲得無數讚譽,兩人也成了聚光燈下的名人。「朱庇特五號」任務的總指揮名叫約瑟夫·B.香農,在十五年前全球去軍事化之前是一位空軍上校。他聽說亨特和丹切克回來度假,就邀請兩人共進午餐。於是兩人根據日程安排,在飛船上一天過半的時候,來到總指揮的餐廳,坐在了一張餐桌前。飯後,兩人一邊享受白蘭地和雪茄,一邊從各自的角度和香農聊起這兩年來震動科學界的重大發現——查理和月球人。從轟動程度來看,這兩個發現絕對能跟伽星人相媲美。
「目前數據不足,還在監控當中。」
「你怎麼叫都沒關係,教授。」海特咧嘴一笑,「不過,這艘飛船絕對是有史以來最安全的裝置。這裏控制的所有重要功能,在另一個緊急指揮中心裏都有備份。那個緊急中心設在飛船的另一個區域,就算這個指揮中心被毀,那個中心也會立即接管,依然能把你安全送回地球。當然了,萬一有什麼大規模災難把兩個指揮中心同時摧毀,呵呵……」他聳了聳肩,「我估計這艘飛船也不會剩下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