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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是保密進行。」佩希看著亨特一臉的疑問,解釋道,「不能公開報道或是進行任何類似的活動。這似乎意味著他們希望做一些不動聲色的秘密調查,不使用那些會遭到監視的設備裝置。」
跟她一起的是一個男人,乾淨利落地穿著一身炭黑色三件套西裝,白襯衫,雙色調的灰領帶。他的臉是新刮過的,烏黑的頭髮剃得很短,像大學生一樣梳理得平平整整,儘管亨特看他跟自己的年紀也差不了太多。他的眼珠烏黑,不時骨碌碌地轉動著,讓人感覺他正時刻警惕著什麼,同時又在飛速思考著什麼。
亨特一下子靠在椅背上,大瞪雙眼。令人啼笑皆非的是,這反倒證明了這絕非騙局;但凡有點理智的人,誰會用英語偽造外星人發來的信息?然後,一個念頭冒了出來。「對啦!」他叫道,「他們肯定是用什麼手段攔截了『沙普龍號』。喔,那可……」看到柯德維爾搖了搖頭,他大感意外地收了聲。
「沒有這個必要。」琳直截了當,「信號是通過標準數據通信代碼發過來的,都是英語。」
亨特點點頭。這個計劃很合理。但佩希的話里另有玄機,有些話並沒直說。於是亨特問道:「那有什麼問題呢?」目光在佩希和赫勒爾之間來迴轉動。
亨特思索了片刻。「那話說回來,不管是誰在實施監視,都沒有跟發送這些消息的人有過交流。」他說道。
卡倫·赫勒爾身子往前一倚,雙臂輕輕搭在桌沿上。「布魯諾的那些科學家相當早就確信,他們確實是在跟那些從慧神星遷移的伽星人進行聯繫。」她說話的聲調是經過刻意控制的,一起一伏十分自然,很容易聽明白,「他們居住在一顆名為『蘇利恩』的行星上,就位於巨人之星的行星系當中,或者就叫它『巨人星』好了,這個縮寫似乎已經廣為接受了。在這一切發生的時候,位於華盛頓的太空軍團向聯合國通報了此事。」她頓了頓,瞅了一眼亨特,見他對此沒有疑問,便繼續道:「聯合國組建了一個只向秘書長彙報的特別工作小組專門討論此事。最終,領導層表示這種性質的接觸首先是政治和外交事件,於是做出了一個決定:更進一步的交流要由一個甄選出來的小規模代表團秘密負責,其成員都必須是安理會常任理事國代表。為了保密,其他人員在此期間一概不得知曉或涉足此事。」
「聽起來比較奇怪,好吧,」亨特在腦子裡捋了捋,然後表示同意,「他們現在肯定是相當迷惑了。」
「已經很迷惑了。」柯德維爾說道,「他們之所以重啟對話,就是因為想要親身到地球來……我猜是想把整件事搞清楚。他們正努力要聯合國的人安排這事兒。」
「沒錯。」諾曼·佩希說道,「整顆地球肯定是處於某種監視之下……而且時間不短了。」亨特一時間驚得說不出話來。怪不得這整件事一直諱莫如深。
「奇怪的事情可不止於此。」赫勒爾繼續道,「已經跟我們聯繫上的那些蘇利恩人似乎對地球最近的歷史形成了完全扭曲的認識。他們認為我們都準備著打第三次世界大戰呢,只不過這一次是行星際的大戰,從月球表面進行指揮,到處投放軌道炸彈、輻射武器、粒子束武器……隨你怎麼說吧。」
「我懂了。」亨特身子往後一靠,雙臂撐在面前的桌子上。從目前來看,這事兒有點神秘,而且出於某種原因有點讓人不快,但剛才說的這些東西還沒有闡明赫勒爾和佩希到休斯敦來幹什麼。「那接下來又如何呢?」他問道九*九*藏*書,「你們都跟蘇利恩談了些什麼?」
赫勒爾答道:「看起來是這樣。」
然而,他仍然高興不起來。聽上去好像這整件事情都有著典型的官僚主義的過度反應。行事安全到一個高度挺好,但這種超高級別的保密措施顯然讓事情有點太離譜了。聯合國的想法使得所有人都跟這幾個遴選出來的人隔絕開來,而這幾個人顯然都沒怎麼跟伽星人打過交道,這種做法令人很惱火。
上至遍布太陽系的由太空軍團的飛行器、軌道及地面基站連接起來的那張通信網路,下到位於休斯敦等地區的工程與研究機構,但凡是航通部負責的項目,歸根結蒂全都聽命于總部大廈頂層的柯德維爾辦公室。這是一間極其寬敞、裝修極盡奢華的房間,有一面牆完全是玻璃,俯瞰著城市裡那些稍顯遜色的摩天大樓,以及遠遠的下方如螻蟻般熙來攘往的行人。柯德維爾那張巨大的弧形辦公桌順著窗戶的一角面向內擺放著,桌子對面的牆壁幾乎完全就是一整面電視牆,讓這裏看上去更像是間控制室,而不是辦公室。其餘的牆面上掛著一些彩色圖片,展示著聯合國太空軍團近年來一些萬眾矚目的項目,包括一台七英里長的光子驅動星際探測器,是在加利福尼亞設計的;還有一台在月球靜海上建造的跨越二十英里的電磁彈射器,能將月球上人造的結構部件拋入軌道用於太空船的組裝。
亨特絕望地在屋裡掃視一圈,捕捉到了琳的眼神。她報以一絲笑容,幾乎難以察覺地聳了聳肩,意思是說她知道他的感受。聯合國內部的一個小派系很強硬,出於同樣的原因,當時出乎意料地收到第一條回復之後,他們就想阻止月球背面的傳送繼續進行下去,亨特記得很清楚,在世界科學界的一番驚天動地的抗議后,他們的想法終於被否決了。看來現在那個小集團又活躍起來了。
此外,還有一點——亨特在木衛三上度過了大量時間,他在聯合國太空軍團的人員當中有很多關係親近的朋友在「朱庇特四號」和「朱庇特五號」執行任務。木星距離地球這一帶可算是極其遙遠,這就意味著地球附近的任何地方永遠都不會有接收器發覺有信號從太陽系邊緣瞄準了木星,不論那束信號是否會大幅度擴散。而且,當然了,「朱庇特四號」和「朱庇特五號」旗艦一直都跟地球通過激光頻道相連……柯德維爾和航通部正好對此全權負責。他心想,這一切可並不只是巧合啊。
「這就意味著,至少有那麼一部分的監視是通過滲透進我們的通信網路來進行的。」佩希說道,「不管是誰發送的信號,不管是誰在實施監控,他們都不是同一夥兒……『人』,不管他們叫什麼吧。跟我們交流的那些人,不想讓另一夥兒知道這事兒。」亨特點點頭,對此已經理出些頭緒了。
亨特四下看了看,只見其他幾個人都充滿期待地看著他。於是他沉吟了半晌,然後,他的眼睛慢慢瞪大了,下巴也耷拉了下來,毫不掩飾內心的難以置信。「老天爺!」他急促地喘了口氣。
儘管說起來只要有任何這類進展,亨特是應該知道的,可他這一刻對此大感意外。「沙普龍號」飛船離開時,喬爾丹諾·布魯諾天文台發送的第一條信息得到了唯一的一條回復。這事兒已經過去好幾個月了,在此期間,他的疑心有增無https://read.99csw.com減:整件事八成是個騙局,是某些擁有太空軍團通信網路許可權的人利用外太空某個方向的太空軍團硬體設施轉發回了那條信息。他的思維已經足夠開放了,覺得一個先進的外星文明什麼都有可能做得到,但十四個小時的反饋時間,這怎麼看都更像是一場騙局。不過,如果柯德維爾是正確的,那他的猜測就大錯特錯了。
「你是說每一件事都是被那裡一手操控的?」亨特問道。
不過,赫勒爾應道:「九分吧。」亨特好奇地盯著她。她的表情里隱藏著一絲笑意。「如果你能提出點有價值的東西來,就需要我們的全力幫助,以便於控制之後發生的任何事情。」她解釋道,「聯合國可能已經決定設法在沒有伽星人專家的情況下實施行動了,但美國可沒這打算。」
亨特坐到了桌子盡頭一張空著的椅子里,臉迎著桌子的長邊,正對柯德維爾的辦公桌,注視著柯德維爾不久前才修剪過的銀灰色頭髮。柯德維爾則皺著眉頭垂目盯著自己的手,手指不住敲打著辦公桌。隨即他揚起臉,濃密雙眉下的目光透著冷峻,直直地盯著亨特,亨特對於即將迎來什麼樣的開場白心知肚明,卻並不期待。「有些事情,我本想早點告訴你的,但又沒法跟你說。」柯德維爾說道,「大約在三周前,來自巨人之星的信號又開始發送過來了。」
「維克,」柯德維爾操著他那沙礫感十足的深沉低音說道,「我很高興給你引見來自華盛頓國務院的卡倫·赫勒爾,還有諾曼·佩希,他是總統的外交關係顧問。」他衝著亨特做了個鄭重其事的手勢,「這位是維克多·亨特博士。我們派他去木星勘查一些早已滅絕的外星人留下的幾件遺物,而他居然帶著一船活生生的外星人回來了。」
柯德維爾說道:「特別是科學家不行。」但沒再深入解釋。這整件事聽上去開始變得荒謬起來了。
「那可能意味著,蘇聯正計劃著設立他們自己的私人通道來制訂蘇利恩人的著陸方案,在西伯利亞或是某個他們能全權掌控的地方。」佩希答道,「如果是那樣,聯合國的路線就很適合他們了。如果官方通道保持淤塞,而美國按部就班跟著官方通道走下去,那不妨猜猜誰輕而易舉就賺個盆滿缽滿了?如果全世界有幾個指定的政府首腦暗中得到消息說蘇聯獲得了大量我們所沒有的技術知識,那力量的平衡會產生怎樣的變化?想想吧。你看——這跟索波洛斯基的行為方式完全契合。」
赫勒爾衝著擺在她肘邊的一份可加鎖式文件夾點了點頭。「接收到的和發送出去的每一個字都在這兒了。」她對亨特說道,「格雷戈有一套完整的複印件,既然從現在起你毫無疑問要牽涉進來,那你很快就能自己看了。總體來說,蘇利恩來的第一通消息是想知道關於『沙普龍號』的信息——它的狀況、它主人的情況以及他們在地球上的經歷,諸如此類的事情。不論是誰發送的消息,似乎都很關心那艘飛船……好像出於某種原因,他們認為我們對它是個威脅。」赫勒爾停頓了一下,看到亨特的臉上泛出了不解的神情。
他覺得現在可以看出來自己為什麼被拉進這件事當中了。赫勒爾早先已經露了馬腳,她說「迄今為止」,美國在儘力按部就班行事。作為國務院制訂的預防措施,他們會建立自己的私人線路,但在地球周邊這幾十萬英里的地盤上,什麼東西都是會被探查出來的。所以他們應該把赫勒爾和佩希派去read•99csw.com跟誰談話呢?還有誰對伽星人和伽星人的技術如此了解呢?還有誰曾經是在木衛三上迎接伽星人到來的第一批人員呢?
諾曼·佩希總結道:「換句話說,歡迎入夥。」
「確實如此。」佩希點點頭,「『沙普龍號』在這裏的時候,實施監視的那些人對此不太可能一無所知,如果他們對我們的通信網路有任何許可權的話,肯定知道那麼多新聞都在說這事兒呢。」
「打滿分十分。」柯德維爾對他說道。
赫勒爾和佩希交換了一下目光,都對亨特刮目相看。
亨特眉毛一揚,深吸了一口氣。好吧,那麼他在這個問題上確實搞錯了。他的目光從柯德維爾那兒轉移到了面前桌子正中擺放的筆記和資料上。此時,一個念頭冒了出來,讓他眉頭一皺。就像最初從月球背面發送的信息一樣,來自巨人之星的答覆是用遠古的伽星人語言構成的,通信代碼來自 「沙普龍號」飛船的那個時代。在飛船離開之後,那條答覆是由唐·麥德森翻譯的,他是語言部門的負責人,就在這間辦公室的下面幾層,他曾在外星人停留期間專門學習了伽星人的語言。儘管那條答覆很短,但翻譯出來卻需要費很大的工夫,亨特不知道哪兒還能找到別的什麼人能夠翻譯柯德維爾正在談論的這些信號。一般來說,亨特沒那麼多時間去注意禮節和手續上的事情,但如果麥德森在處理這事兒,那他理所當然也應該對此略有耳聞。「那是誰翻譯出來的?」他心懷疑慮地問道,「語言部嗎?」
琳與那兩位訪客面對面地坐在桌旁,她衝著亨特笑了笑。她已經換了一身清爽的兩件套正裝,粉橙色緄邊,頭髮高高綰起,看上去可一點兒都不「衣衫凌亂」。
「他們不想讓任何其他人參與其中?」他遲疑地問道,「哪怕是一兩個……認識伽星人的科學家也不行?」
「你確定那些信號都是真實的?」從最初的震驚稍稍緩過來之後,他半信半疑地問道,「難道那一切不可能是某個地方某個不正常的傢伙搞的無聊玩笑嗎?」
「還有個更加嚴肅的問題,按照符合聯合國政策的那條路走,對他們而言實在是太方便了。」赫勒爾補充道,「那可能就意味著,蘇聯人有些我們一無所知的方法在幕後操控著聯合國的高層決策。如果這事兒是真的,那美國在國際上的形勢就很嚴峻了。」
柯德維爾搖了搖頭,「我們現在有足夠的數據通過干涉測量法確定其來源。它遠在冥王星以外,太空軍團在那邊的任何地方都沒有配備任何設施。此外,我們還檢查了所有硬體設施里每一個比特的數據流量,都沒有問題。信號是真的。」
「可這太荒唐了!」亨特表示反對,「他們可沒說想要來接管這個地方,只是想過來聊聊罷了。」他的手在空中一揮,做了個不耐煩的手勢,「好吧,我很贊同我們必須謹慎行事,要防患於未然,要運用常識經驗,但你所描述的聽上去像是患了過度恐懼神經症。」
「沒錯。」赫勒爾肯定道,「蘇聯人在代表團也有一個代表席位——是一個叫索波洛斯基的男人。隨著我們跟蘇聯人在各個領域展開競爭,比如南大西洋的核聚變協議、非洲的工業培訓、科學輔助程序等等,世界形成了一種局面,就是雙方都有權利從伽星人的技術中獲得大量的優勢。所以你會期盼著蘇聯人跟我們一樣,巴不得讓這個該死的代表團有點兒生氣。但他們並非如此。索波洛斯基對聯合國的官方路線唯命是從,毫無怨言。實際上,他有一半的https://read.99csw.com時間都是在讓事情變得複雜化,讓事情推進得更加緩慢。現在,當那些事實一個接一個擺出來,你覺得那都意味著什麼呢?」
柯德維爾說道:「從過去幾周的對話內容來看,我們相當確定不是那麼回事兒。」他神情凝重地望著亨特,「因此,如果他們並沒有跟來過這裏的伽星人交流過,卻還這麼了解我們的通信代碼和我們的語言,那這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麼?」
亨特聽得愈發出神了。他現在看得出,為什麼「沙普龍號」飛船應該不可能被攔截了——至少不可能被正在跟地球通話的這群蘇利恩人攔截。因為飛船上的伽星人當即就會消除任何此類誤會。但就算是正在通話的這些蘇利恩人沒有攔截過「沙普龍號」,他們也對地球有了個似是而非的印象。這就意味著,他們只能是從實施監視的那些蘇利恩人手上獲得的消息,而且他們得到的消息還是錯誤的。因此,要麼是監視工作不怎麼有效,要麼就是傳送過去的東西被扭曲了。但如果說發送來的消息是用英語寫的,那就說明監視工作肯定十分有效啊,因此這就表明,傳送這些信息的蘇利恩人並沒有原原本本地傳送信息。不過,這也並沒有多大的意義啊。伽星人並不玩那種不擇手段的陰謀詭計,不會故意欺詐矇騙另一方。他們的思維不是那樣的,他們實在是太理性了……但如今存在於蘇利恩的那些伽星人與「沙普龍號」飛船上的祖輩業已分隔了兩千五百萬年,也有可能在此歷史進程中他們發生了什麼重大的變化。這是一條思路,這段時間內可以發生很多變化。他心想,現在無法得出任何明確的結論,所以這個想法只能存放起來,留待以後進行完善和分析。
「我能想象到。」她停下的時候,亨特說道,「但那無非是說,你們由於進展緩慢而越來越灰心了。你話里好像還透露出事情不止於此。」
亨特抬頭望著柯德維爾,直視著他的眼睛看了幾秒,然後轉過頭又看了看華盛頓來的那兩位,「你們想通過木星設置一條巨人星的私人通信線路,好安排他們在這裏著陸,還要求別被發現惹上任何麻煩,還要趕在蘇聯人有所作為之前就達成。」他對他們說道,「而且你們想知道,我是否能讓『朱庇特』旗艦的人明白我們的想法,而且還讓任何竊聽激光鏈接的蘇利恩人無法發覺此事。對不對?」他的目光又望向柯德維爾,腦袋一歪,「我能得幾分,格雷戈?」
「在領導層做出決定后,我不得不把事情嚴格控制起來,」柯德維爾看著亨特,突然插話道,「所以之前我也就沒法跟你說任何與此有關的事情。」亨特點點頭。現在這事兒說得通了,至少這理由讓他感覺好受點了。
一位秘書將亨特從外間辦公室帶了進來,柯德維爾坐在他的辦公桌後面,還有兩個人跟琳一起坐在另一張桌邊,這桌子靠著辦公桌的前緣排成了T字形。他們當中有位女士,年近五十的樣子,穿著一件高領的藏青色女裝,十分挺括,外面套著一件藍白格的闊領夾克。她精心修飾的頭髮,猶如一片寧靜的赤褐色大海垂到肩頭。她的臉上略施粉黛,自帶幾分姿色,線條清晰的面孔,透著果斷。她坐得筆挺,似乎很鎮定,一副完全只聽命于自己的姿態。亨特感覺自己以前在哪兒見過她。
「問題在於聯合國內部最高層頒布的政策。」赫勒爾答道,「簡而言之吧,他們很擔心,如果我們這顆行星就這麼輕易地向一個比我們先進數百萬年的文明敞開懷抱……那我們的整個文明就可能九-九-藏-書被連根拔起;我們的文明可能會崩潰;我們會被那些尚未準備好去接受的技術搞得焦頭爛額……諸如此類的事情。」
「你是說,在我們從月球背面發送第一束信號之前,他們並不知道那艘飛船?」他問道。
亨特心想,這些事情果然開始說得通了。蘇聯人能在西伯利亞輕鬆設置另外一套遠程通信設施,沒準兒就放在軌道上,靠近月球,讓他們自己的線路能鏈接到遠在太陽系邊界之外的信號攔截設備上,從而截聽月球背面發射的信號。任何返回的答覆到達地球的時候,無疑變成了波束很寬的信號,這就意味著任何人都能接收到,而且知道除了聯合國之外,某個地方還有人在搞鬼。但如果答覆是用預定的代碼,那就沒人能截聽或者知道他們到底要找的是誰。就算蘇聯人受到指控,但這種事情他們肯定會激烈地否認……那樣的話,不管是誰,能做的恐怕也很有限了。
「作為安理會常任理事國成員,美國得到了聯合國高層的通知,而且承受著相當大的壓力在代表團行使職責。」赫勒爾繼續說道,「諾曼和我受委派履行這個職責,從那時起,大部分時間我們都在喬爾丹諾·布魯諾天文台忙碌,參与跟蘇利恩人持續進行信號交流的事務。」
他們彼此客套了一番。兩位訪客都知道亨特的功績,那可是眾所周知的啊。實際上,維克早就非常短暫地見過卡倫·赫勒爾一面,那是大概六個月之前,在蘇黎世舉辦的一場伽星人招待會上。當然了,當時她不是美國的大使嘛……駐法國的對吧?沒錯。不過,她現在是美國駐聯合國代表。諾曼·佩希也見過一些伽星人,那是在……在華盛頓了……只是亨特當時並不在場。
「布魯諾天文台最新收到的這批信號當中,第一條便印證了這一假設。」柯德維爾繼續道,「它以斬釘截鐵的言辭說,不論什麼消息,只要是涉及雙方通信聯繫的,都不能通過激光、通信衛星、數據鏈接或是其他任何類型的電子媒介來進行。布魯諾天文台那裡收到信息的科學家都謹遵這條指示,從月球派來通信員告訴我這事兒。我用同樣的方式把消息從航通部送往太空軍團總部,並且告訴布魯諾天文台的那些夥計,該幹啥幹啥,直到有人給他們回話為止。」
「下面讓卡倫來說吧。」柯德維爾衝著她的方向點了點頭。
亨特就這個問題想了想,然後一聳肩甩了甩手。「我不知道。」他坦率地說道,「我對政治不敏感。你直接告訴我吧。」
「沒錯。禁止用電子方式進行任何通信交流的禁令得到嚴格執行。知道這些事情的人都是經過嚴格審查而且十分可靠的。」
「確實如此。」赫勒爾說道,「聯合國是很沒有理性的——沒有其他的詞彙能描述了。月球背面的代表團正嚴格遵循政策行事,緩緩推進,能拖就拖。」她衝著之前示意過的那個文件夾揮了揮手,「你自己會看到的。他們的答覆含糊其詞,模稜兩可,並沒有就蘇利恩人已有的錯誤印象予以糾正。諾曼和我已經就此儘力爭取過了,但我們的意見遭到了否決。」
「最糟糕的是,我們所疑慮的事情可能就隱藏其後。」赫勒爾繼續道,「我們從國務院得到的指令,是要幫助這件事平穩地朝著拓寬地球與蘇利恩通信交流的方向進行,在事態允許的情況下儘可能迅速推進,與此同時要保護本國的利益。國務院並非真的認同排除圈外人的政策,只不過由於聯合國的協議而不得不依此行事。換句話說,美國迄今都是在儘力按部就班地做事,只是很不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