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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看著他,一臉驚訝,「完全沒有。一切都非常文明,非常和善。在我提到說我穿著那些厚重的衣服感覺很怪之後,突然之間……」她衝著自己做了個手勢,「立刻換裝了。然後我就發現了更多維薩搞的小花招。你覺得IBM把這種新技術推向市場還需要多長時間?」
亨特又說道:「那你介不介意告訴我們,這是在該死的什麼地方?」他並沒有因為這番陳詞就順了這口氣。
她看起來很驚訝,「是維薩。它什麼都能做。還沒人跟你說這事兒嗎?」亨特搖搖頭。琳的臉上露出了困惑,「如果你不知道,那是怎麼換上這身衣服的?你那身極地套裝哪兒去了?」
不等亨特答話,電話鈴又響了。他接了起來,是丹切克,看上去已經準備好要大動干戈了。
發生的這一切遠不止歷時十分鐘,亨特心想,肯定採用了某種時間壓縮手段。「你有沒有遭受什麼……『高壓手段』?」他問道。
然後他想起來了。在「沙普龍號」上,左拉克解釋過,伽星人和人類之間通過耳機和喉麥裝置溝通,那些裝置合成出正常的聲音,但它並不與說話者的面部運動同步。可是,凱拉贊講話時並不存在這樣的輔助裝置,而且他顯然表現得毫不費力。這事兒之所以顯得如此怪異,是因為伽星人的喉嚨有著位置更低的喉部組織連接結構,完全無法模擬人類的音調,哪怕是模仿個大概也不行。所以,凱拉贊是怎麼做到的呢?居然連一點點配音的跡象都看不出來。
亨特心想,這個時候她可能比他知道的細節更多。不過他想,好歹自己現在有了個籠統的想法。即時通信鏈接到蘇利恩星……奇迹如家常便飯……伽星人講英語……
他伸出手,用一根手指試著撫在琳的手臂上,那感覺溫暖而堅實。整件事確實就跟他向維薩說的那樣——全面的感知模擬過程,也許是直接作用在大腦中樞,超越了神經輸入系統。太神奇了。
他心想,好吧,站在這兒可找不到任何答案。那扇門看上去夠普通的了,只有一種方法能知道它是不是鎖著。亨特剛朝著它走了幾步,門就開了,琳走了進來,看上去很精神,也很愜意,穿著一件短袖套頭衫和一條便褲。亨特立刻站住了,盯著琳,心裏不由自主呈現出這樣的場面:她衝進屋子一頭扎進他的懷裡,摟住他的脖子淚水漣漣,就像女主角一貫的那樣。結果相反,她進門就停住了腳步,漫不經心地站在那裡打量這間屋子。
亨特嘆了口氣,「維薩,把教授帶出去,讓他了解清楚,好嗎?我想我現在沒工夫對付他。」
「不那麼糟?看在老天的分兒上,我們在哪兒呢?我們怎麼出去?你跟其他人說過話嗎?這些外星生物有什麼權力擅自……」
「我們剛才從那架飛機上收到一條信息,說用低功率窄波束直接對準飛機就行了。」控制員答道,「我們設置好,等了片刻,但沒動靜,所以就想最好試試呼叫你們。」
他還有一件顯而易見的事情要做。「給我接通琳·加蘭德。」他說道。
「維薩開始說話,問我那是不是準確描繪了我為之工作的機構。」琳答道,「我告訴它大部分的名字是對的,但其他的都一團糟。它問了些關於幾種武器項目的問題,說是跟格雷戈有關。然後向我展示了一些畫面,一顆對地轟炸的衛星,說是美國太空軍設置在軌道上的;月球上還有一台巨大的輻射發射器,可那是根本就不存在的。我告訴維薩,它這是瘋了。我們又就此談了一些其他事情,最後相處得很友好。」
琳提議說:「最好接一下。」
「別急,克里斯,鎮定。」亨特抬起一隻手,「不是像你想的那麼糟。所有這……」
「也就是……就是談話。什麼?是的……喔,算是吧。我不確定。你看,我需要幾分鐘時間。我要檢查一些東西。」
九*九*藏*書亨特暈暈乎乎地走到走廊前頭的門口,停了一下,定了定神,邁步穿過了前廳。麥克拉斯基和阿拉斯加回來了。透過敞開的外層門,他能看到自己出現之後,外面的人影晃動著向前擁來。他朝著門口走去,幾秒鐘之後,就站在了舷梯下面。人們圍住了他,在他穿過停機坪往大廳走去的時候,各種興奮的問題從各個方向向他拋來:
「亨特博士,加蘭德小姐。」伽星人說道,「首先,我代表我們全體,為這場有些荒誕的歡迎儀式表示歉意。出於某種很重要的原因,這是十分必要的,這將會在我們聚齊之後予以解釋,就在稍後不久。我們把你們這樣單獨留在這裏,希望不算是十分的禮數不周,我們認為有一點調整適應的時間對你們可能會有好處。我是波辛克·伊希安——你們預期會見的人之一。」
亨特在面前擺了擺手,「好了,跳過細節。你是怎麼跟其他人分開的?」
「那之後,我就問你在什麼地方。維薩指引我出了一扇門,順著一條走廊,我就到這兒了。」琳說完了。
「怎麼……聯絡過啊。」控制員看上去突然有點緊張,「您幾分鐘前親自跟我們通過話。您確定一切都很好嗎?」
「現在您介不介意告訴我們,這到底都是怎麼回事兒?」控制員央求著。
「什麼事?」
亨特感覺自己的嘴張了張,又閉上了,聽到有聲音冒出來。但並不是他自己那麼做的。他像個木偶一樣被看不見的線繩牽著做動作。「抱歉,」亨特的嘴說著,同時他的頭自動轉向了琳,「別擔心這事兒……維薩會解釋的。我幾分鐘后就回來。」
「確認。」一個聲音回答。
「不,我沒跟他聊,我可沒有閑心去干那樣的事情。如果這些蘇利恩人不具有一般的謙遜之禮……」
琳低頭看著他的手,然後抬眼疑惑地盯著他。「我也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那麼逼真。」她對他說道,「不過現在我沒那麼好奇了。別管了。」
「繼續跟維薩談談,」他說道,「我幾分鐘后回來。」琳做了個微笑的模樣,好像在說她就知道一切都會順順噹噹的;亨特對她眨了眨眼,關掉了屏幕。
「我過會兒跟你說。」亨特掛掉了電話。
亨特的眼睛若有所思地眯縫著,盯著空白的屏幕。最後,他感覺就像是大腦里的齒輪自行分門別類地轉了一通,然後重新排列整齊,套在了正確的軸上。
琳的沉著冷靜也隨著畫面一起消失了。她低頭看著亨特,從進屋到現在,她臉上第一次有了擔憂與恐懼的神色。「它仍然在那兒……」琳努力控制著自己,聲音里卻透出了驚慌,「維克……出什麼事了?」
「你哪兒也沒去,克里斯,還在麥克拉斯基的地面上。我也是。我們都是。」
亨特剛要回應什麼,電話鈴響了。他四下看了看,頭一次注意到還有可視電話。那是個標準的家用數據網路終端機,跟周圍的物件放在一起很自然,所以先前都沒留意到。接著,電話鈴又響了。
「我們走出感知機之後進入的那個地方……那是真實存在的嗎?還是說,是你憑空造出來的?」
「所以你必定是在這裏和蘇利恩之間即時傳送信息了。」
亨特盯著它看了幾秒,眨了眨眼,然後木然地抬起眼,問道:「你他媽的是怎麼做到的?」接著又低頭看了看,確定那不是他想象出來的。確實不是。
亨特昏昏沉沉的,感覺像是躺在一張軟軟乎乎、十分舒適的扶手椅里。他已經放鬆下來,精神煥然一新,就好像已經在這兒待了好長一段時間了。他所體驗到的那段記憶仍然鮮活,但那只是縈繞在他心裏的某種東西罷了,他只是以一種孤立的、近乎學術好奇心的方式去看待它。那種恐懼感消失了。周圍的空氣聞起來很清新,微微有些芳香,背景里飄來柔和的音樂聲。九-九-藏-書過了一會兒,他聽出那像是一支莫扎特的弦樂四重奏。亨特心想,現在又將是一番怎樣的瘋狂呢?
亨特抬起頭端詳琳的面孔。現在他能看出,她那表面的鎮定實際上是不得已的,是為了克制住內心的茫然與困惑,那可一點兒都不比他自己的差多少。她的思維意識只是暫時不去理會那一切帶來的強大衝擊,這可能類似於延遲性休克,就像是聽到親人去世的消息時,那種難以言表的痛苦帶來的反應。他察覺不出琳經歷了自己遭遇過的那番折磨。至少這挺讓人欣慰的。
然後,亨特發現自己躺在了什麼柔軟貼身的東西上。
此時,一陣輕輕的敲門聲傳來。亨特和琳一起轉過身去看著門口,又轉回頭望了望彼此不解的眼神,然後又盯著門。琳聳了聳肩,往門前走去。亨特關上終端機,一抬頭,看到一個八英尺高的伽星人從門洞鑽進來,挺直了身子。琳拉著門,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只是站在那裡。
「那架在麥克拉斯基降落的飛機……它還在那裡。我們剛才跟他們通了電話。」
控制員看上去一臉茫然。「怎麼……當然……我正看著它呢,就在窗外。」稍一停頓后,繼續道,「您確定裡邊一切都好嗎?」
亨特環視著房間,眉頭緊鎖,他那股已經壓下去的怒火最終又涌了上來。「維薩,」他破口叫道,「你能聽到我嗎?」
「別犯傻了!很明顯這個……」
十分鐘后,亨特再次進入感知機,坐在他之前的那張躺椅上。「好了,咱們出發吧!」他大聲說道。
他睜開眼睛,挺直了身子,四下環顧。他正坐在一張扶手椅上,椅子位於一間貌似尋常的房間里,按照當代的風格樣式裝潢,旁邊擺著另一張類似的椅子和書桌。房間中央有一張大木桌,門邊放著一張牆邊桌,上面擺著一隻華麗的花瓶,插著玫瑰;地上鋪著厚厚的深褐色絨毛地毯,糅合了橙色和棕色的裝飾花紋。房間里只有一扇窗戶,就在他身後,拉著厚重的窗帘,外面吹來的清風將它微微掀動。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發現自己穿著一件深藍色的開領襯衫,淡灰色的便褲。屋裡沒有別人。
「很好。」亨特心不在焉地咕噥著。他瞪眼打量著安置在房間四周的控制台和屏幕,努力讓自己的思維回到他們進入飛船之後發生的事情上。他現在看到的都是真實的。他周圍的每一件事物都是真實的。那通電話是某個不真實的事物當中的一部分。顯然不可能反過來;現實是沒法通過無線電進入幻境之中的。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亨特臉上顯出一抹笑意,猶如一抹陽光穿透了陰雲。「嗨,」他說道,「有個問題:我最後跟你談話之後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們會出來嗎?」
亨特記起他曾經看過從月背收到的蘇利恩信息的副本,上面很莫名其妙地提到軍事化的地球分為東西陣營,這不由令人想起慧神星毀滅之前的情形,當時塞里奧斯人和蘭比亞人之間最終那場災難性的戰爭即將爆發。再加上他剛才經受的那番拷問,如果這麼說沒錯的話,這一切都回應著同樣的主題。這肯定有聯繫。「然後怎麼了?」他問道。
「是的,沒錯。」
琳又開始講,然後突然停下來,一皺眉,就像是頭一次意識到她的回憶並不是自己想象的那麼完整。「我不確定……」她猶豫道,「一定程度上來說呢,我停在……我不知道是什麼地方……有個巨大的彩色的組織機構圖框,裡邊都寫著人名,一排排的,什麼人是誰的屬下——跟瘋狂的美國太空軍有關。」她重述著心中的記憶時,臉上更加迷惑了,「有很多我認識的聯合國太空軍團的人名,但相關的級別和事情都亂得一塌糊塗。格雷戈的名字作為將軍列在那裡,而我的名字就列在下面,是個少校。」她搖了搖頭,那樣子是告訴亨特,九*九*藏*書別再讓她解釋什麼了。
亨特回到了那艘降落在麥克拉斯基的飛船上,就在一個小隔間里的躺椅上。
他轉身看著控制室的工作人員,問道:「我們進去之後,你們有沒有跟那架飛機聯絡過?」
一切似乎都很平靜。他起身站起來,移步到走廊上,看著毗鄰的隔間。琳仍然在裡邊,躺在躺椅上,看上去很放鬆,她的眼睛閉著,面色寧靜。他低頭看了看,第一次注意到自己跟她一樣,還是穿著太空軍團的極地服。他順著走廊走下去察看另外的隔間,發現其他所有人也都在那裡,看上去一切如常。
亨特走進大廳,徑直去了控制室,就在前邊的一個房間里。控制員和他的兩個操作員透過正對著停機坪的窗戶已經看到了亨特,他們正眼巴巴等著他呢。「維克,怎麼樣啊?」他進門的時候控制員問候道。
「你一下子憑空消失了……就這樣。我有點兒害怕,但維薩向我澄清了很多事情。」她抬起一隻手,在面前轉動著手指,同時驚詫地搖著頭,「我無法相信自己其實並不是真的在這麼做。這都只是我腦袋裡的東西?太不可思議了!」
接著,屏幕亮了起來,琳從屏幕里望著他,背景正是他剛剛進過的那個房間。對方的屏幕上肯定是同樣清楚,亨特正在從麥克拉斯基通話,但她的臉上沒有任何過分的驚訝之色。維薩肯定已經做了一些解釋。
「我們了解情況了就好。沒問題,回頭聯繫。」屏幕上的控制員消失了。
「到外邊看看。」維薩的聲音說道,「等你回來的時候,我們仍在這裏。」
「那是存在的。它是威蘭尼克斯的一部分,是蘇利恩的一座古城。」
亨特想了想,「鋪著地毯的那間屋子呢?」
「還不賴嘛。」她做著點評,「儘管地毯有點太暗了,應該再偏鐵鏽紅色一些。」於是,地毯立刻呈現出更偏鐵鏽紅的色調。
「我能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答道。
「我們先是收到它的一個信號,告訴我們說,能通過低功率波束接進去,就跟我告訴您的一樣。我就直接點名找您了。」
她乾巴巴地說道:「你真是說走就走啊。」
「維薩,」琳稍稍提高了聲音說道,「來杯蘇格蘭威士忌,純的,不加冰,好嗎?」一隻玻璃杯從虛無中幻化出來,放在亨特身邊的桌子上,裏面盛著半杯琥珀色的液體。琳若無其事地拿起來遞給他。他猶猶豫豫地伸出手,用指尖碰了碰,同時暗暗希望它並不存在。但它確實存在。亨特心裏很不踏實地從她手中接過杯子,抿了一小口嘗了嘗,然後一口飲掉了三分之一。一股暖流順著喉嚨滋潤下去,流過胸口,不一會兒便產生了奇迹般的效果。亨特深深吸了口氣,屏住呼吸,然後緩緩呼了出來,身體仍止不住微微顫抖著。
「喔,我們全都走出飛機進入那個瘋狂的地方之後,我就跟在你身後上了重力傳送器,或者不管你把它叫什麼吧,然後……」她看到亨特臉上閃過一絲困惑的表情,停了下來,「你不知道我在說什麼?是嗎?」
亨特的表情彷彿心不在焉,他若有所思地緩緩地說著:「外面停機坪上的只不過是個會飛的電話亭。它內部有些設備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直接連到神經系統的感知部位上,從很遙遠的地方給它傳送完整的感知信息。你剛才在屏幕上所看到的是直接從琳的思維中提取出來的。一台電腦把它翻譯成視聽調製信號束,再發送到你的天線里,而這裏發送的信號則以相反的形式進行處理。」
琳惴惴不安地衝著他一皺眉。「我們全都走出那架飛機……到了一個巨大而明亮的地方,一切都是顛倒錯亂的……不知什麼東西把我們從階梯上抬了起來,把我們升高,把我們送進一條管道——很大的黃白相間的管道……」她緩緩列舉著一條又一條,帶著詢問的語氣,始終緊緊盯著他的臉,read.99csw.com好像是想全力幫他理清迷亂的思路,但是很顯然,從一開始她就經歷了完全不同的事情。
「嗨,再打個招呼。現在確信了?」
「您介不介意告訴我們發生了什麼事情?」控制員問道,「我是說……我們只是被安排執行這些行動的。」
亨特木獃獃地往後一靠,心亂如麻。琳走到他身邊俯身看向屏幕。「一切都很好,」她說道,「你看,我們現在有點兒忙。過幾分鐘再打給你?好嗎?」
「你說到點子上了。」
控制員往前挪到總控台跟前,在觸摸板陣列上鍵入了一項指令,然後對著主屏幕上的雙向音頻麥克風說道:「麥克拉斯基控制台呼叫外星人。外星飛船,請求通話。」
「這就好了!」維薩的聲音從頭頂某個地方傳來。他睜開眼睛看了看四周,但過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在什麼地方。
亨特站起來,開始在屋裡踱步,不經意間注意到在他走動的時候,香煙似乎不會產生任何煙灰。他暗想,這就是某種交互程序吧。蘇利恩人顯然對於如今地球的情況掌握得很混亂,不知什麼緣故,對於他們來說了解正確的情況很重要。如果是這麼回事兒,他們這麼做當然不算是浪費時間。也許亨特的經歷是一種震懾手段,專門設計來在最恰當的時機得到最直接的答案——那個時候,他已經完全沒有防備,茫然無措之間無法去編造任何東西。如果是這樣,那這招很管用,他厭惡地想著。
「再來一次。」亨特說道。
「是不是應該告訴我們了?這都他媽的是怎麼回事兒?!」
「太可怕了!令人髮指!」看得出他太陽穴上的血管正怦怦直跳,「你知道我遭受的那種挑釁是怎麼回事嗎?你在這個計算機搞的瘋人院里的什麼地方?什麼樣的……」
這一次,沒有先前的感官失調的感覺。亨特立刻就回到了琳的那個房間里,她似乎正盼著他重新出現呢;維薩顯然是提前給她預告了。他好奇地打量著房間,看看自己能否察覺一些痕迹,說明它是由計算機造出來的,但找不到。每一個細節都極為逼真。真是超乎想象。維薩說的是英語,而且還有把感知機偽裝成波音飛機所需的數據,所有這些信息肯定是從地球的通信鏈接里提取出來的;事實上,每一件這裏所需的物品都是在某個時間通過電子線路從一個地方往另一個地方傳送過來的。難怪蘇利恩人特意要讓跟這一切有關的事物都隔絕在網路之外!
「當然。你們是在感知機里,正如你剛才告訴我的那樣,這架飛機就在麥克拉斯基的停機坪上。」亨特跟琳沉默地對視著,交換著困惑的目光。她無力地搖了搖頭,跌坐在一把椅子里。「看上去你們並不是很信服。」維薩說道,「也許要點小小的證明?」
「我試試,不知道成不成。」亨特說道,「全方位感知模擬與監測,再加上即時通信鏈接,我們其實從沒到過蘇利恩,是你把蘇利恩帶到這裏了。琳從來沒接過電話,你是直接把電話接入了她的神經系統,跟其他所有她以為在做的那些事情一樣,你一手製造了所有相應的視聽數據通過本地通信波束進行發送。是這樣嗎?」
亨特只能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也不確定是怎麼到這兒的。」他又看了看鐵鏽紅的地毯,「太神奇了……我想我能來杯喝的吧。」
維薩把那艘船叫什麼……感知機?碎片開始拼湊起來了。
亨特抬起一隻手,揉了揉自己的額頭,讓自己腦袋裡的一團亂麻有時間平靜下來一點。「你是怎麼接入的?」他問道。
他搖了搖頭,「什麼重力傳送器?」
「我們看到的就是它現在的樣子嗎?」
「我知道。」維薩並無異議,「是我接通的電話。」
彷彿過了很久很久,亨特都只是面無表情地盯著屏幕。他以前從沒聽說過來自真實世界的電話能打到幻境里來。這肯定也是幻覺的一read.99csw.com部分。一個人跟幻覺里的操作員能說什麼呢?「你是怎麼跟我們通話的?」他最後決定這麼問,好歹算是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正常些。
「是維薩嗎?」亨特說著,辨認出它的聲音。
維薩答道:「我來處理。」於是,丹切克立刻從屏幕上消失了,屏幕的畫面中只剩下空蕩蕩的房間。
「亨特博士,」控制員說話的聲音聽上去像是總算鬆了口氣,「就是常規檢查,看看每個人是不是都還好。你們幾位已經進去好半天了。有什麼問題嗎?」
亨特走到一張椅子前,一轉身坐在扶手上。「那麼……你是怎麼到這裏的?」他問道。
「蘇利恩人打算在你們會面的時候就此做出解釋,很快就會安排。」維薩答道,「你們理應得到歉意,他們想親自致歉,而不是通過我。」
「稍等。」
「裡邊發生了什麼事情?」
「棒極了。」維薩答道,儘力在聲音里注入了一種強烈認可的音調,「那你準備好再次加入隊伍當中了嗎?幾分鐘后你們就要會見蘇利恩人了。」
亨特走到角落裡,拉過一把椅子坐下,按了按終端機上的接聽鍵。然而,當時眼中所見讓他難以相信,亨特嘴巴張得老大,再也合不攏了,他發現自己屏幕上的身影是麥克拉斯基空軍基地的那名行動控制員。
「他們有多少人在那裡?」
「給我點時間。」亨特說著,輸入代碼激活通信頻道。他轉過臉對著麥克風,「維薩?」
這一切肯定都是某種精巧的幻象。怎麼做到的?什麼時候開始的?為什麼要這樣?這是在哪兒?這些他都不知道,但卻似乎並沒什麼選擇,只能跟著它走。也許這一整出預演的序曲都是蘇利恩人設置的,為了給他提供一段時間進行調整和適應。如果是這樣,他就明白他們的用意了。這就像是把中世紀的鍊金術士丟到了電腦操控的化工廠。他意識到,蘇利恩星,或者不管這是哪兒,都需要他慢慢適應過渡。想通了這點,他感覺自己肯定已經越過了最大的障礙。不過,琳是怎麼這麼快就適應了?也許科學家本身有著一些他以前從未想到過的缺陷?
過了一會兒,他站起身來,發現自己感覺很好,便邁步穿過屋子好奇地拉開窗帘。外面是一片愜意的夏日景象,酷似地球上任何一座大城市的一隅風景。高高的建築在陽光下閃著清澈潔白的光芒,熟悉的樹木和開闊的綠色空間十分誘人,亨特能看到一條大河在下方畫出一條曲線,有一座老式的大橋,兩側是欄杆扶手,下面是圓形的橋拱,樣式熟悉的地面車輛順著道路跑著,天空中是一列列飛行車。他重新放下窗帘,看了看手錶,它似乎在正常運作。從那架「波音」在麥克拉斯基空軍基地降落到現在不超過二十分鐘。一切都講不通。
「那是我造出來的。一個特效——假的。我們認為周圍有一些看上去熟悉的東西會幫助你們習慣我們做事的方式。其餘的你都弄明白了嗎?」
「伽星人在裡邊嗎?」
他從窗前轉回身,把手插|進口袋,同時回想著,努力回憶那些在他走出太空船之前就讓他困惑的東西。那些瑣碎的事情,就是從凱拉贊短暫地出現在飛船里開始,到亨特被邀請出去第一眼看到那令人瞠目的景象之間的這段空隙里,在一切都變得瘋狂之前的那些瑣碎的細節。從凱拉贊身上肯定能找到些端倪。
「來支煙?」琳問道。亨特想都沒想就點了點頭,而已經點好的一支煙霎時就出現在他手指間。千萬別問怎麼回事兒,他告訴自己。
「你跟維薩說過話嗎?它會比我解釋得更到位。琳跟我在一起,而且……」
亨特的眼睛閉了一會兒,然後睜開,看著一旁的琳。她也不明白。他的目光望回屏幕,問道:「你是說這架飛機仍然停在那裡?」
「太奇妙了。」亨特咕噥著。他心想,真希望自己什麼時候也能對丹切克採用那種特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