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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拉爾夫太太

第十一章 拉爾夫太太

「我在洗盤子。」蓋普告訴她。他聽到她深深吸了口氣,控制著自己。
「幹嗎不直接把他叫醒?」海倫問。
已經凌晨三點半了。蓋普在拉爾夫太太終於安靜下來的房子里,決定打掃廚房來打發時間等天亮。蓋普對家務活熟門熟路,他給水池接滿水開始洗盤子。
「臭雞屎!」拉爾夫太太叫道,「你怎麼忍心就這樣走了?」她哭得更大聲了,很快,蓋普想,狗就會叫起來。
「他實在是個白痴,」拉爾夫太太說,「一個瘋子。」
「那就把鄧肯扔在這兒咯?」
如果蓋普被批准實現一個天真的重要願望的話,他希望能讓世界安全,對孩子和大人都安全。蓋普覺得這個世界對孩子、對大人都充滿危險。
「你去哪兒?」她問他。
「他本來要在朋友家過夜,」蓋普說,「但待不成了。我帶他回家。」這警察用手電筒照遍蓋普全身,看到他一身跑步打扮,短褲、條紋跑鞋,沒穿上衣。
「再見!」蓋普對樓上喊,「你那朋友走了,我也要走了。」
「哇,」老警察說,「名字還真就是T. S. ,對吧?我猜這個名字方便些。」
「對,不是好話。」蓋普同意。
「告訴媽媽他家廚房什麼樣的,」蓋普說,「跟她說說那狗。」
蓋普想碰碰她。但他被尷尬感噁心壞了,蓋普覺得只要看著她就能射了。他磕磕絆絆走出門,走下要命的樓梯。今晚,這女人的自我蹂躪戲碼算是完了嗎?他想,鄧肯安全了嗎?
「當然沒帶,」蓋普說,「如果你開車送我回家,我可以拿給你看。」警察互相看看。他們幾小時前接到報警,一名年輕女子說,這一帶有一名露體狂試圖接近她,就算不是露體狂,也是裸奔的人。估計是意圖強|奸。她騎車逃離了魔掌,她說。
「他家有幾台電話?」海倫問鄧肯,「廚房和卧室都有電話嗎,還是只有卧室里有?」
海倫的身體瘦削緊繃,在藍睡袍里顫抖,這畫面無法讓蓋普放鬆。鄧肯完全醒透了,嘰里咕嚕地說自己也餓了。蓋普也餓。黎明前的廚房裡,海倫冷淡地看著他們吃東西。鄧肯講著一部長篇電視電影的劇情,蓋普懷疑其實是兩部電影,鄧肯還沒看完第一部片就睡著了,第二部開始之後又醒了過來。他努力想象,拉爾夫太太的所作所為,是何時何地在鄧肯的電影中出場的。
「沒事,海倫。」蓋普說。
「你知道怎麼走嗎?」蓋普問他,「需要指路嗎?」這小子在深呼吸,摸著自己的肋骨。「還有別讓你的朋友來問三問四,」蓋普說,「連電話都別打來。」
「哎,我還活著能喘氣。」拉爾夫太太說著轉向門口,她那布滿褪色花朵圖案的長袍多少被拉上了點兒,酒杯也被她扔在了某處。
「我不會問你,為什麼你在洗她的臟盤子。」海倫說。
「那證明給我看啊,」拉爾夫太太說,「你這天殺的騙子。給我看呀。」
拉爾夫太太從鄧肯肋下用驚人的力量提起在睡袋裡的他,把他放到高高低低堆了東西的沙發上。蓋普幫她提起了比較重的拉爾夫。他們安排好孩子的睡姿,讓他們腳對腳躺在沙發上,幫他們蓋好睡袋,在他們頭下墊上枕頭。蓋普關掉了電視,拉爾夫太太在房間里腳步不穩地走著,關燈,收煙灰缸。他們就像一對夫婦,宴會以後在收拾屋子。「晚安!」拉爾夫太太對著瞬間黑下來的房間小聲說,蓋普在厚墊座凳上絆了一下,摸黑走向亮著燈的客廳。「你還不能走,」拉爾夫太太低著嗓子對他厲聲說,「你得幫我把某個人弄出去。」她抓住他的手臂,一隻煙灰缸掉在了地上,她的和服袍子又大敞開來。蓋普彎腰撿起煙灰缸的時候,頭髮擦過她的一隻乳|房。「我房間里有個蠢貨,」她對蓋普說,「他不肯走。我沒辦法讓他走。」
另一個警察走向車後座的人。是那個穿著紫色寬袍子的男孩兒。警察是在這一區巡邏抓露體狂的時候逮住他的。男孩兒說不出他住哪兒,因為他確實也沒個固定住處。「你認識這個帶著孩子的人?」這警察問男孩兒。
「孩子們知道樓上發生的事嗎?」蓋普問他,「你們上樓的時候他們睡著了嗎?」
水池裡有幾隻盤子,廚房桌上放著一瓶琴酒,他聞到切開的檸檬發出的酸味。天花板燈的開關拉繩一度因為太短,被女人極薄的連褲絲|襪的一條腿和屁股部分大大加長了,絲|襪是從中間剪斷的,至於另一半去哪兒了沒人知道。這隻尼龍絲|襪腳部有透明的油斑,正在琴酒上方的微風中一搖一搖。蓋普聞不到任何東西在燒的味道,除非靈巧地躺在灶台上的貓身下燒著文火,貓很有技巧地在灶口之間伸展著身子,它的下巴枕在一隻很沉的鍋子把手上,毛茸茸的肚子擱在點火器上暖著。蓋普和貓面面相覷。貓眨了眨眼。
「哇,放你的屁!」那小子在車裡號叫,他倒在座位上咯咯亂笑。
「我們沒有被捕,」蓋普說,「我們搭了順風車,鄧肯。一切順利。」他生氣地對海倫說。他跑上樓找到了衣服里的錢包。
「就是了!」這警察叫出來,「你把鬍子剃了。」
「就一會兒,」蓋普說,「她睡著了。」
「你那棍子也挺不錯。」拉爾夫太太說,她盯著蓋普突出的跑步短褲看,「你最好別把那也帶回去了。」蓋普什麼也沒說。蓋普這位清教徒感到自己活該挨幾記拳頭。「你老婆真關心你,是嗎?」拉爾夫太太說,「我猜你可不是一直都那麼乖的。你知道我老公會怎麼說你嗎?」她問,「我老公會說你怕老婆。」
「哦,我想他就是要改姓嘛。」鄧肯說。
「也是,你那時候就快睡熟了。」男孩兒說。他對蓋普說:「你對孩子太緊張了,哥們兒。孩子過得挺好的。你就這一個孩子?」
「你知道個屁怎麼讓別人放鬆。」拉爾夫太太說。蓋普領著那小子走出房間,走下陡峭的后樓梯,穿過廚房走向前門。
「這縮寫是什麼意思,蓋普先生?」這警察問。「什麼意思都沒有。」蓋普說。
「我希望你永遠不要離開你老婆。」拉爾夫太太對蓋普說。她抓起他的手放在她腿上,狗舔著他的手指。「這是男人做得出的最噁心read•99csw.com的事,」拉爾夫太太說,「他剛剛跟我說他以前是假裝對我有興趣,『這麼多年來都是!』他說。然後他說幾乎所有其他女人,不管老的嫩的,他覺得都比我好看。這不是什麼好話,是嗎?」拉爾夫太太問蓋普。
「你嚇到他了。」蓋普對警察說。
「比爾?」
「沒有,爸爸扛著我回家呢,」鄧肯說,「老天啊,爸爸腦子是不是壞了。」
「是,」拉爾夫太太說,「你再不滾出去他就要把你的小細屌拉下來。」
「正要改,」鄧肯說,「本來跟他爸爸姓,但他母親想幫他改掉。」
「我很抱歉。」蓋普說。一副婚姻顧問的嘴臉。
「怎麼會昏過去的?」海倫問。
然後蓋普想到了拉爾夫太太。他恨自己,但他知道自己想最後看看她,突如其來的再次勃起,提醒他想再看看她豐腴粗野的肉體。他快步走上后樓梯。他可以聞著味摸去她惡臭的房間。
「我馬上回來,」蓋普對她說,「請別擔心,別想你在想的事。我會告訴你每件事的。你一定會喜歡這個故事的。」但他知道自己無法把事情全部告訴她,他得仔細想清楚要隱瞞哪部分。
「我只是想讓她放鬆,你懂嗎?」這小子對蓋普說,「我只是想叫她順其自然,你懂嗎?」
蓋普回到房子里,拉爾夫太太正在哭泣。蓋普聽到她在跟狗說話。「啊,比爾,」她啜泣著,「對不起我虐待你了,比爾。你是這麼乖。」
「我能做什麼?」蓋普對樓上喊。
「啊,對了,」這警察想起來了,「你還是作家嗎?」
「請你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可以嗎?」海倫問。蓋普知道她醒了很久了。現在是早晨四點了。
「你應該從頭開始,」她對這小子說,「重新學習,從頭開始。」她舒展手腳躺在水床上的拉布拉多旁邊,狗懶洋洋地把頭枕上她的肚子。「啊,死開,比爾!」她生氣地對狗說。
海倫什麼問題也沒問。蓋普知道,一方面是因為在鄧肯面前不好說什麼。但另一方面,和蓋普一樣,她在狠狠地組織要說的話。他們都感激有鄧肯在場,等到他們能自由說話的時候,可能因為等了太久口氣會變軟,說話會謹慎些。
「啊,閉嘴,緹西。」拉爾夫太太對貓說。但當她努力站起來時,卻發出一聲咕噥又仰天倒了下去。她濡濕的陰|毛對著蓋普發光,她的肚子布滿一道道妊娠紋,白得跟半熟了似的,好像拉爾夫太太在水裡泡了很久。「我就算還剩下一口氣也要把你趕出去。」拉爾夫太太對著廚房天花板說,蓋普猜她是對貓說的。也許她已經傷到一隻腳踝了,醉得太厲害以至於沒有感覺到,蓋普想,不然她也許傷著了腰。
「哇。」這警察說,但還有什麼事困擾著他,蓋普看得出有什麼不對勁。
「我那麼愛你,而且我太了解你了。」海倫開腔了。
太陽出來以後,他們等不了了,開始通過鄧肯談話。
「別碰我,哥們兒。」小伙說,眼睛仍舊閉著。他的聲音說不上為什麼有種威懾力,蓋普退回來看著拉爾夫太太。她聳了聳肩。
但實際上他直到現在才認真思考他在做什麼,等天亮毫無意義,就好像意外只有在天黑的時候才發生似的。「我在等鄧肯睡醒。」他說,但一說出口就知道這也說不過去。
蓋普和海倫做完愛,等海倫睡著了,他的夢也做過了之後,蓋普穿起衣服。他坐在床上系跑鞋鞋帶時,坐到了海倫的腿,把她弄醒了。她伸出手摸他,然後摸到了他的跑步短褲。
「我沒被嚇到,」鄧肯說,「你為什麼要帶我回家?」他問父親。似乎這是每個人都想知道的事。
「下一個路口左轉,」蓋普對開車的警察說,「然後右轉,就在路口。」另一個警察遞給鄧肯一根棒棒糖。
第三個坐在警車後座的人,把頭探出車窗看看發生了什麼。他看到蓋普,說:「喂,兄弟,你好啊?」鄧肯開始轉醒。
「我很會洗盤子。」蓋普想活躍下氣氛。
蓋普一看到拉爾夫家的房子,他就覺得應該頒個「本區最佳燈光」獎給他們,每扇窗都大亮著,前門開著,像癌一樣的電視聲震耳欲聾。蓋普懷疑拉爾夫太太在辦派對,但當他慢慢靠近了些,才看到草坪上裝飾著狗屎和損壞的運動器材,他覺得這是間空屋。電視致命的光線在整間客廳跳動,被成堆的鞋和衣服阻擋,凹陷的沙發上隨便擠著鄧肯和拉爾夫兩條身體,一半在睡袋裡,他們(當然)睡熟了,但看起來就像被電視謀殺了似的。在病態的電視光里,他們的臉毫無血色。
「認識,他可是個狠角色。」這小子說。
「拉爾夫太太?」蓋普說,然後就想吞回說出口的話。
「是!」蓋普說,「就是我。但不在這裏,而且那是很多年以前了。」
「你要怎麼去看看鄧肯怎麼樣了?」她問蓋普。
蓋普覺得他從沒意識到自己有個可怕的弱點:他多麼需要別人喜歡他,多麼想被人欣賞。他知道,每說一個字,惹上的麻煩就越大,謊就越扯越大。現在他知道溫丁的意思了。
「在床上,」蓋普說了實話,「她昏過去了。」
「你是她老公?」這小子問。
「你可以去問拉爾夫。」鄧肯建議。蓋普真想大叫。
「但你還上學呢。」蓋普試探地說。
「你懂嗎,是她叫我進來的,」這男孩兒解釋道,「是她的主意。」
「多好一個故事啊,哥們兒!」穿寬袍的男孩兒叫道,但離警車最近的警察在他頭上的車頂敲了敲。
「我是作家。」蓋普說。
「什麼?」她說,「你剛說什麼?」她勉強用手肘支起上身,頭轉過來看著他。她聽清楚了,他知道。「你叫我『拉爾夫太太』?」她問他。「老天啊,『拉爾夫太太』!」她叫道,「你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
「她想讓你走。」蓋普說。
「請別這樣。」他說。她能肯定地感覺到他沒興趣,於是鬆了手。她在他身邊躺著,然後翻了個身,背對著他。狗拚命想擠到他們中間,床大量濺水,但拉爾夫太太用手肘重重敲在它粗肋骨上,狗咳起來,從床上跑到地上去了。
一個警察跪在孩子身邊,用手電筒往上照著蓋普。「https://read.99csw.com這是你爸?」警察問鄧肯。孩子十分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他的目光很快從他父親掃到警察,再掃到警車的藍色頂燈。
「應該的。」蓋普說。
「我呢?」穿寬袍子的小子問,「我喜歡棒棒糖。」那警察瞪了他一眼,他轉回身以後,鄧肯把棒棒糖給了那小子。鄧肯不喜歡棒棒糖,從來沒喜歡過。
海倫也一樣美好,蓋普想,她正站在門口,身後亮著燈。她的藍色及地睡袍的高領子可以捲起來。海倫把領子卷了起來,好像很冷。她也戴了眼鏡,這樣蓋普就知道她一直在等他們。
「給我說說,此刻,你具體在幹嗎。」海倫說。
「對。」他承認了,他把眼睛看向別的地方,「對不起。」
「沒事,海倫,」蓋普說,「之前發生了些小問題,我不想讓鄧肯一個人留在這兒。」
「奇怪?」蓋普說。
「你知道嗎?你和他一樣不放鬆。」男孩兒對他說。
「對,」蓋普說,「跟她說說老狗比爾。」
「你再把你那臟腳放在椅子上試試,臭小子,」他說,「我就要你把髒東西給我舔乾淨。」
「瘋子?」蓋普說。
「名字縮寫是T. S. ?」這警察問。蓋普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他累極了。
「你這個渾蛋。」拉爾夫太太說。但蓋普發現他已然硬了,一點兒都沒他想的困難。他睜開眼睛,不得不承認拉爾夫太太並非毫無魅力,他拉下跑步短褲秀給她看。這個動作本身就讓他更硬了,他發現自己喜歡她那頭潮濕捲曲的頭髮。但拉爾夫太太似乎對他的表現既沒有不滿意也沒有太感動,她勉強接受了失望。她聳了聳肩,翻過身去把大圓屁股對著蓋普。
「喂,你肩上扛的是什麼?」一個警察問他。警車裡坐著兩個警察,還有第三個坐在後座看不太清。
「我好點兒了,」海倫說,「馬上見。拜託別再洗盤子了。」然後她掛斷了電話,蓋普檢查了一遍廚房。他想剛才那半小時的勞動還不足以讓拉爾夫太太發現殘骸清理行動已經展開了。
他直愣愣地盯著她的胯間,她奇怪地扭曲的肚臍,她特別小的乳|頭(就碩大的乳|房來說)。他應該先看看她的眼睛的,那麼他就會發現她完全醒了,也在瞪著他。
一路上鄧肯給塞在睡袋裡,在蓋普肩上扭著,蓋普還沒走出離拉爾夫太太家兩個街口遠,一輛警車停在了路邊,警車的藍燈對他閃爍,他站定給逮了個正著。他看起來就是個鬼鬼祟祟的半裸劫匪,正扛著一袋亮色的贓物逃跑,看著就是偷來的東西,一個偷來的孩子。
「她真的非常不放鬆。」那小子告知蓋普。
「她也叫你走了呢。」蓋普說。
蓋普重重地躺回了水床,眼睛緊緊閉起來,床像一片小海搖搖晃晃,蓋普呻|吟起來。「我不知道怎麼幫你,」他坦白道,「我很同情你碰到的麻煩,但我真的什麼也做不了,是不是?如果你想說出來,就說吧,」他的眼睛仍舊緊緊閉著,「但沒人能幫你感覺好受一些。」
「去看看鄧肯怎樣。」他說。海倫枕著胳膊肘抬起身子,她看看表。過了凌晨一點,她知道鄧肯在拉爾夫家。
「不是,還有一個。」蓋普說。
「還不賴,謝謝。」蓋普說。
「我沒生氣。」海倫斷然說。
「我愣是沒認出你,和照片里不一樣,鬍子沒了。」那位年長的警察說。
但拉爾夫太太哪兒去了?一晚上在外面玩?燈全開著,門也不關就去睡了,還讓孩子們沐浴在電視光里?蓋普懷疑她是不是忘記關了烤箱。客廳布滿了煙灰,蓋普怕有香煙還沒熄掉。他藏在灌木叢後面朝廚房桌溜過去,聞聞是不是有煤氣味。
「我不懂你怎麼還在那兒。」海倫說。
蓋普給警察看了證件。
「怎麼回事?」另一個警察問。
「你還太年輕,」這警察對他說,「這位叫蓋普的先生,以前在公園裡抓到過猥褻犯,是在哪兒來著?兒童猥褻犯,那人是誰來著。你怎麼抓住他來著?」他好奇地問蓋普,「好像還有什麼奇怪的地方,是不是?」
「對。」蓋普說。
「你的衣服呢?」蓋普問這小夥子。他17歲左右,蓋普估摸著。也許他到了上大學的年齡,或者去打仗了。這小伙還在繼續做白日夢,蓋普輕輕晃了晃他的肩膀。
「你有身份證嗎?」這警察問。蓋普把鄧肯和睡袋輕輕放在別人家的草坪上。
「你說你姓蓋普?」一個警察問。
一個騎著沒燈的自行車的年輕女子差點兒撞上他,她的頭髮飄在腦後,她光著的膝蓋閃著光,她的呼吸讓蓋普驚訝地聞到剛割好的草坪和煙草的混合氣味。蓋普蹲下身,她叫了出來,自行車在他周圍搖來晃去,她站在踏板上快速把車騎走了,沒有回頭看。也許她以為他可能是露體狂,他的上身和腿露在外面,正準備脫下短褲。蓋普想她正從哪個她不該去的地方回來,她有麻煩了,他想象著。然而,一想到鄧肯和拉爾夫太太,蓋普此刻腦子裡就只想到麻煩。
就像一個殺手追受害者,就像家長避之不及的兒童猥褻犯,蓋普在春天又綠又黑的郊區地帶潛行,人們正在打鼾、祈願和做夢,他們的除草機閑置著,還不至於熱到需要開空調。有些窗戶開著,有些人家的冰箱發出轟鳴。有些人家電視里的《晚間秀》傳出悶悶的模糊歌聲,灰藍的顯像管光從幾家人家房子里跳出。蓋普覺得這光線像癌,潛伏又讓人麻木,讓世界陷入睡眠。也許電視會致癌,蓋普想,但他實際上是站在作家立場嫌電視煩。他知道,只要有一台電視亮著,就有一個人沒在看書。
「別,」她說,「我很高興。」蓋普努力微笑。
「你就這樣出門的?」海倫在他背後喊,「穿成這樣?」
蓋普在客廳里扔得到處都是的衣服堆里找鄧肯的衣服。他知道鄧肯穿了什麼衣服,但他哪兒都找不著,然後他想起鄧肯,跟倉鼠一樣,把所有東西藏在他的睡袋底部和他一起睡。鄧肯差不多有80磅,還要加上睡袋,加上他的垃圾,但蓋普相信他能把這孩子扛回家,鄧肯可以改天再回來拿他的自行車。至少,蓋普決定,他不會在拉爾夫的房子里把鄧肯叫醒。可能會https://read•99csw•com起爭執,鄧肯會不肯走。甚至拉爾夫太太也會醒過來。
「不記得。」鄧肯禮貌地說。
「你要帶他去哪兒?」一個警察問蓋普,「他還好嗎?」他用手電筒照鄧肯的臉。鄧肯還想繼續睡,他眯起眼躲著光。
「我相信。」蓋普說。
「好,好。」這男孩兒說。蓋普讓他站起來。這男孩兒比蓋普高几英寸,但起碼輕了十磅。他尋找著衣服,但拉爾夫太太已經先找到了他紫色寬長袍,上面奇怪地綉滿了刺繡,很重。這男孩兒鑽進袍子里,好像在穿盔甲。
「不是它。」拉爾夫太太說,狠狠地推了蓋普一把,他栽倒在床,床在濺水。那條大狗舔著他的臉。拉爾夫太太指了指床腳邊的一張安樂椅,但蓋普先在拉爾夫太太的化妝台鏡子里看到了這個年輕男子。他全|裸著坐在那椅子上,正在梳著自己那根細馬尾的金黃末梢,他把馬尾末梢拉到肩膀前,用拉爾夫太太的一瓶髮膠罐噴著。他的肚子和大腿,和拉爾夫太太的皮肉一樣油光水滑。他的嫩屌和惠比特犬的脊梁骨一樣瘦瘦地拱起。
「你丈夫肯定是個渾蛋。」蓋普說。能還擊很舒心,哪怕是弱弱的回擊,但蓋普覺得,自己很蠢才會誤以為這女人傻。
「鄧肯,改之前是什麼?」蓋普問。
蓋普飛奔下樓衝出門。「搞錯了,」蓋普對海倫咕噥,「他們肯定在抓別人。看在上帝的份上,別生氣。」
水床邊有一台電話。蓋普覺得,他從沒像錯估拉爾夫太太的情況這樣錯估過別人。她忽然清醒過比爾了,她如果不是神奇地醒了酒,就是處於大醉和醉后之間的半小時清醒間隙,蓋普在哪兒讀到過這半小時的說法,但一直覺得是假的。另一個幻象。
「我叫蓋普,」蓋普不耐煩地說,「T. S. 蓋普,已婚。我有兩個孩子。其中一個,就這個,叫鄧肯,他是哥哥,本來他要住在朋友家。但我確定那個朋友的母親不適合照顧我兒子。我就跑去她家把兒子帶回家了。應該說,正要把他弄回家。」
「有時候不方便。」蓋普說。
「你在那兒的時候拉爾夫的媽媽穿什麼?」海倫問鄧肯,她對蓋普笑笑,「我希望她比爸爸穿得多。」
「拉爾夫·拉爾夫?」拿著本子的警察說。
「別擔心孩子,」男孩兒說,「哥們兒,孩子是美麗的。而且他們比大人以為的知道得多。孩子本來就是完人,大人一管就完了。孩子挺好。孩子總是挺好。」
「是的,把他弄走。」她請求蓋普。她又拉住他短褲的鬆緊帶,這次她明目張胆往裡面看了一下。「上帝,你穿得不多,是嗎?」她問他,「你冷嗎?」她的手貼在他袒露的肚子上,「不,你不冷。」她說著聳了聳肩。
拉爾夫太太爬下床站在蓋普前面。她的乳|頭碰著了他的胸膛。蓋普怕自己的勃起會戳到她。「你還會回來的,」拉爾夫太太說,「賭嗎?」蓋普一言不發地離開了她。
「這可真是安慰人的話。」拉爾夫太太說。比爾在蓋普的頭髮里呼吸。大概要舔他的耳朵。蓋普不知道,是比爾呢,還是拉爾夫太太?然後他感覺出,她的手伸到他短褲下面握住了他。他冷靜地想,要是我並沒有真的想讓她這樣,我為什麼要躺下來呢?
「你記得我嗎?」這小子問鄧肯。
警車開走的時候,那小子對蓋普喊:「哥們兒,你不是壞人,你要是學著放鬆就好了。」
「你這樣想的話,會讓自己不舒服的,」蓋普說,「海倫,真的,拜託別這樣。我什麼錯都還沒犯。」但蓋普如清教徒一般地無法忘記拉爾夫太太讓他硬了。
「那麼你的名字是T?」警察問。
「是啊。」蓋普坦白道。他知道,至少他不是個婚姻顧問。
「兒子?」警察問鄧肯,「這是你父親?」
這小子閉上眼睛,似乎在冥想。「他真的特別會耍賴,」拉爾夫太太對蓋普說,「這小子最會的一招,就是他媽的閉眼睛。」
「你們晚飯吃了什麼?」蓋普問鄧肯。
「我要是你的話,」她說,「也會帶他回家。」
經過短暫嚴峻的鬥爭,蓋普硬把又一句「對不起」吞了回去。
「好了,算你真的可以讓它硬起來了,」她對他說,「謝謝。你現在可以回家了。」
「不要聽他說話,」拉爾夫太太說,「他能讓你無聊死。」
「你有孩子嗎?」蓋普忍不住咕噥道,蓋普先前對這年輕人一直很有耐心,但一碰到孩子的話題,他就無法耐心了。他不接受任何別人的意見。「再見。」蓋普對男孩兒說,「不要回來了。」他推他出門,不過用了一點點力。
「我肯定我不知道為什麼要去上學,」拉爾夫太太說,「還是這就是你所說的在別的方面建立自信?」蓋普緊緊眯眼,希望失去知覺,當他聽到水床發出海浪一樣的聲音時,他察覺到了危險,便睜開了眼睛。拉爾夫太太已經脫|光了,裸身攤開在床。她粗糙健碩的身體下還有小浪拍打,蓋普覺得就像一艘堅固的小艇停泊在波濤起伏的水裡。「讓我看你硬起來,然後你就可以走了,」她說,「給我看到你硬,我就相信你喜歡我。」
「你最好還是走吧,」蓋普對他說,「我幫你找你的衣服。」
「大家都叫我蓋普。」蓋普說。
「謝謝。」鄧肯說。

「我知道你都會些什麼。」海倫對他說,這話太尖酸了讓人笑不出。
「我又不是靠丟臉來高潮的,你懂吧,」拉爾夫太太說,「看在上帝份上,坐下來吧。」她把蓋普拉到搖搖晃晃的床上,「這鬼東西里水不夠了,」拉爾夫太太解釋道,「我老公以前一直充水的,因為它漏水。」
「喂,你好嗎?」這小子對蓋普說。
我一準有毛病,蓋普同意,但他說:「你應該對你的性感有信心,信我。而且更重要的是,你應該在別的方面建立自信。」
警察聚在警車紅色的尾燈那兒,開了個會。他們決定用車送蓋普和鄧肯回家,但他們說蓋普還是得給他們看證件。
「哥們兒,」穿寬袍子的小子小聲說,他用手肘捅了捅正在下車的蓋普,「那位可愛的女士拿下眼鏡是什麼樣啊?」
「和你搞挺開心的,」他對拉爾夫太太說,「不過你應該學著放輕鬆些九*九*藏*書。」拉爾夫太太笑得太凄厲,狗似乎都不敢搖尾巴了。
「別推我!」這小子叫道,但蓋普往下一蹲躲過了他的拳頭,然後站起來用手臂抱緊了這小子的腰,蓋普覺得這小子才75磅,也許80磅,不過當然他沒那麼輕。他熊抱住這男孩兒,把他的手臂緊緊箍在背後,然後把他拎上了人行道。這小子不再掙扎之後,蓋普就放他下了地。
「你已經讓我不舒服了。」海倫說,但她的聲音軟了下來,「請馬上回來。」她對他說。
「海倫,」蓋普說,「我乖著呢。」連蓋普都覺得這話聽著有點兒心虛,而且,他心裏知道自己不夠乖。「什麼事都沒發生。」他又說,更確信了一點兒這就是事實。
「我兒子。」蓋普說。兩個警察都下了車。
「蓋普?」問蓋普話的警察說,「我知道你是誰了!」他忽然叫出聲。蓋普感到很緊張,「你是在公園裡抓住猥褻犯的那人!」
他考慮要不要繼續守夜直到讓人安慰的曙光出現再走。他踩到了跌在地上的鍋子,鍋子「咣」一聲敲到了爐子,拉爾夫太太一點兒聲響都沒有,他只聽到比爾發出的一聲哼哼。要是孩子們醒過來要什麼東西,他害怕拉爾夫太太會聽不見。
鄧肯終於回房以後,海倫和蓋普只有半小時不到可以談話了,然後沃特就該醒了。但海倫已經準備好了她敵人的名字。只要知道傷疤在哪兒,就有足夠時間可以造成傷害。
「拉爾夫的母親生氣了。」蓋普說。他希望這樣說就夠了,但警車裡那個被掃地出門的小情人開始大笑起來。拿著手電筒的警察照著那小情郎,問蓋普認不認識他。蓋普想,這事暫時是完不了了。
「你的工作,」這警察說,「你的工作是什麼來著?」
「他也是這麼對我說的。」她說。蓋普發現,拉爾夫太太的聳肩動作和她的微笑一樣,發自本能又真心實意。蓋普抓住這男孩兒的馬尾,繞到他的脖子後面,一把拉緊,他把男孩兒的頭一下壓到他用手臂環成的圈裡,讓他動彈不得。這小子把眼睜開了。
「是,T. S. ,」他說,「就T. S. 。」
「好,哥們兒。」這小子說。蓋普感到喉嚨里一陣舒服的乾燥,他知道,這代表他想揍某個傢伙了,但他讓這個感覺過去,什麼也沒做。
「一點兒沒有?」警察說。
蓋普貼著房子溜到了敞開的前門那裡。他對著裏面喊:「有人在家嗎?」那貓從他兩腿間躥到外面去了。蓋普等著。他聽到廚房傳來哼哼聲,是奇怪的肉體滑動的聲音。
「無法證明給你看,」蓋普說,「但並不是因為我覺得你沒有魅力。」
「我努力不想讓你看出來。」蓋普說。
「我當時留著絡腮胡。」蓋普主動說。
「是。」蓋普點頭。
「你說了太多『對不起』,」拉爾夫太太說,「多愛抱歉的男人啊。除了對你老婆,」拉爾夫太太說,「你一次也沒對她說過對不起。」
到了拉爾夫太太的卧室,蓋普一眼看到,一條黑色的拉布拉多獵犬,躺在拉爾夫太太起伏的水床上。這狗懶洋洋地側身翻滾,重重地拍著它的尾巴。拉爾夫太太和她的狗交配了,蓋普想,然後她無法把它弄下床了。「快點兒,哥們兒,」蓋普說,「下床。」這狗更重地甩著尾巴,還尿出了一點兒尿。
「啊,請別說了,」拉爾夫太太說,「你肯定有毛病。」
蓋普故意保持沉默。他有日子沒見海倫吃醋了,但他記得很清楚這股醋勁兒有著驚人的銳利。
這一帶郊區警力充足,有那麼一刻蓋普擔心自己被抓,因為違反了什麼不成文的穿著規定,至少也因為沒帶身份證獲罪。他快步走著,相信他這是趕去救鄧肯,把他從撩人的拉爾夫太太那裡解救出來。
「那你成功了,」拉爾夫太太說,「我的名字叫什麼?」
「去穿衣服,聽到了嗎?」蓋普對他說。
「你起碼可以留下來和我說說話!」拉爾夫太太叫道,「你這老好人臭雞屎瘋子。」
「你不能因為幫我就傷害比爾,」拉爾夫太太說,「老天啊,每個人都瘋了嗎?」
「他們去那房子了嗎?」海倫問他。
「謝謝。」男孩兒小聲說。「看到沒,哥們兒?」他對蓋普說,「孩子就是美好。」
「沒事,鄧肯,」蓋普說,「別怕。我只不過要帶你回家。」
「你丈夫肯定瘋了,」蓋普說,「我覺得你比大多數女人都漂亮。」
蓋普還真是這麼想的,但他搖了搖頭。
「我就碰你了。」蓋普說。
「快來,我帶你去看。」她細聲說。她拖著他經過一條兩邊堆滿了待洗的衣物和巨型狗糧口袋的狹窄過道,上了后樓梯。難怪她會在這裏摔跤了,他想。
「還有不要叫我『哥們兒』。」蓋普說。
電話一響,蓋普就知道是海倫。他忽然想到,她腦子裡該浮現出了多少糟糕情節啊。
「再幫我一個忙好嗎?」拉爾夫太太說。蓋普看著她,她不介意他的目光。「別告訴你老婆我的所有事,好嗎?別把我說得好像頭豬一樣。也許你描述我的時候可以帶點兒同情心?」
「但是我水平太爛了!」拉爾夫太太老實說,用手蓋住了眼睛,在床上晃著身子。狗想舔她臉蛋,但被蓋普推走了,狗以為蓋普在和他玩,便猛地跳過拉爾夫太太的腿。蓋普重拳打在狗鼻子上,打得太狠了些,這可憐的動物哀叫著溜走了。「你不許傷害比爾!」拉爾夫太太叫道。
「我想也用不了太久的,」海倫說,「和她在一塊兒。」
「從來沒有什麼別的方面,」拉爾夫太太承認道,「我除了性感,別的都不行,現在我連性感都沒了。」
「鄧肯?」蓋普問他兒子,「拉爾夫姓什麼?」
「媽媽!我們被捕了。」鄧肯對海倫叫道。警車停在路牙邊,等蓋普拿身份證。
「拉爾夫?」鄧肯說。
「你在外面很久了嗎?」一個警察問蓋普。
「哥們兒,你應該另外再去生一打孩子,」男孩兒說,「然後大概你就不會這麼緊張這一個了,你懂嗎?」蓋普覺得這套說法就跟他母親說的「珀西育兒理論」一樣。
「那女人在哪兒?」海倫問。
「我想看看你還好嗎。」他對她說。
「哦,那他父親的姓是什麼?」蓋普問。「拉爾夫。」鄧肯https://read•99csw•com說。蓋普閉起了眼睛。
「可憐的比爾。對不起。」拉爾夫太太說著輕輕地哭了起來。比爾的硬尾巴敲著地板。拉爾夫太太就好像為了演完一整套丟臉的戲碼,還放了個屁。她的啜泣聲很均勻,像某種雨,蓋普知道可以下一整天。蓋普,這位婚姻顧問,不知道怎麼樣才能給這位女士一點兒自信。
「每個人都太緊張了。」這小子對蓋普說,他在椅子上轉過身去,頭往後仰著,把腳擱在水床上,那狗舔著他的長腳趾。拉爾夫太太把他的腿踢下了床。「你懂我的意思了吧?」小子對蓋普說。
「蠢貨?」蓋普說。

蓋普在床邊坐起身,他真想和比爾一樣到地上去。「我覺得你很有魅力,」他對拉爾夫太太咕噥道,但他臉對著比爾,「真的!」
「盤子都洗好了?」拉爾夫太太問,「來跟我告別嗎?」
就在此時,有人從后樓梯下來,這人沉重的身軀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猛地推開了樓梯口通往廚房的門,嚇得貓一躍而起,油膩的鑄鐵鍋滑到了地上。拉爾夫太太光著屁股坐下,縮在漆布地板上。身穿一件和服式樣的長袍,前襟大敞,大略束在她的粗腰上,她一手托著酒杯,因為小心翼翼一滴都沒灑出來。她看看酒杯,有點兒驚訝,啜飲起來。她豐|滿下墜的乳|房閃著光,她身子朝後靠,用手肘撐著自己打酒嗝兒的時候,那乳|房就在她長著雀斑的胸前耷拉著。廚房角落的貓對她嚎叫,發著牢騷。
「就是首字母縮寫,」蓋普說,「我媽就給我取這個名。」
「老天啊,把他叫醒!」她說,「或者扛上他。」
「她喝了酒,」蓋普說,「之前有個年輕男人在這裏,和她在一起,她讓我把他弄走。」
「那位母親叫什麼名字?」警察問,他準備在一本巨型筆記本上記錄下來。沉默禮貌地等了一會兒之後,警察抬頭望著蓋普。
「請你相信我,他離開我以前,我可從來沒和別人亂搞過。」拉爾夫太太對他說。
「胡說,」她說,「你還想再看看我。」
「我不過想幫你。」蓋普說。
但蓋普相信,拉爾夫太太的念力,還不足以讓她變成一隻貓。她的家,她的人生,完全一團糟,這女人似乎放棄自己了,或者也許暈倒在樓上。她在床上嗎?還是在澡盆里,淹死了?還有那頭拉滿危險的糞便、讓草坪變成礦地的畜生跑哪兒去了?
「我要帶鄧肯回家。」蓋普對她說。她點了點頭。
「這太傷女人自信了,」拉爾夫太太說,「我幹嗎不去找點兒樂子?」
「就像昨天發生的一樣。」這警察說。
「沒事,是很多年以前了,」蓋普哀傷地說,「在另一個城市。」
這男孩兒走出了一個街口,喊道:「再見了,哥們兒!」蓋普知道自己可以跑多快把他按倒,製造這出喜劇的念頭讓他激動,但要是這男孩兒不害怕就不好笑了,蓋普並不覺得特別想傷害他。蓋普揮手道別。男孩兒豎起中指,然後走了,他的蠢袍子拖在後面,有如在郊野迷失的早期基督徒。
「那麼之後就你們倆單獨在那兒咯?」海倫問。
小心獅子,孩子,蓋普想,在男孩兒身後祝他好運。再過幾年,他知道,鄧肯就像他一樣大了,蓋普只希望和鄧肯的交流能輕鬆些。
「我挺有同情心的。」蓋普咕噥道。
「我看到燈都亮著,以為你們出了什麼事。」蓋普低聲說。
「我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哥們兒。」這小子哀叫著說。
「請離開吧。」蓋普說。
蓋普閃過身,「他是誰?」他問,害怕要參与趕拉爾夫太太前夫出門。
「別碰我。」這男孩兒又說。
「讓他滾。」拉爾夫太太說。
「我不想把鄧肯留在這兒。」蓋普對她說。
「不是,鄧肯,拜託好好想想,」蓋普說,「拉爾夫姓什麼?」
「我都不能讓你勃起!」拉爾夫太太叫道,「我在這都半裸了,你躺在我旁邊,在我天殺的床上,你都不能硬起來表示下尊敬。」
「那小子,」蓋普指著警車說,「正好在我兒子朋友的母親那裡。那位母親想叫這小子走,就是那個小子,」蓋普再一次指指警車裡那小子,「然後他就走了。」
蓋普試著專心勃起,為了能辦到,他閉上眼睛想著別人。
「警察以為他綁架我。」鄧肯說。
「我覺得你應該把鄧肯帶回來,」海倫說,「馬上。」
蓋普躡手躡腳地走過街道,他不想撞見任何人。他的跑鞋鞋帶綁得很松,他的跑步短褲啪啪作響,他沒有穿提襠內褲,因為沒打算跑步。即便春天的空氣清冷,他也沒有穿襯衫。黑燈瞎火的房子有狗在蓋普走過的時候鼻子里發出哼哼。因為剛剛做完愛,蓋普想象著自己的氣味一定跟切開的草莓一樣強烈,他知道狗可以聞到他。
「為了打發時間。」蓋普說。
「你來得太晚了,」拉爾夫太太對他說,「兩個孩子都死了。我真不該讓他們玩炸彈的。」她細細觀察著蓋普無動於衷的臉找尋幽默感的跡象,但她發現他對這個話題完全笑不出來。「好啦,你想看屍體嗎?」她問。她拉著他跑步短褲的鬆緊帶把他拽向自己。蓋普知道自己沒穿提襠內褲,隨著被拉的褲子很快往前一衝,撞到了拉爾夫太太,她一下推開他,然後走進了客廳。她的氣味讓他困惑,就好像一隻潮濕的深口袋底部灑了香草。
到底怎樣算是瘋子?蓋普不懂,他上了樓。
穿寬袍子的年輕人就要看到蓋普的家,這讓他不安。蓋普想象著年輕人某一天會出現,問他要什麼東西。
「喂。」蓋普說。
「你肯定覺得我老碰上這種事。」拉爾夫太太徹底皺巴巴地在水床上坐著。她兩腳|交叉坐著,和服袍子緊緊裹住身子,比爾的大頭枕在她大腿上。
「卧室在樓上還是樓下?」海倫問,「還是兩層都有卧室?」蓋普想對她使眼色,拜託別起頭。他可以察覺出,她正在把用舊了的武器挪到就手的地方。她手上有以前那一兩個小保姆的事,可以甩出來給他聽,他察覺到她讓小保姆就位,準備發射了。如果她舊事重提,說出一兩個傷人的老名字,蓋普卻沒有可回擊的名字。海倫沒有小保姆這個把柄,目前還沒有。在蓋普心裏,哈里森·弗萊徹不算。
「我不知道。」蓋普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