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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 Part Two 插曲 阿什利的自述

第二部分 Part Two

插曲 阿什利的自述

我上高中的時候,吉米·迪皮波就是個有名的毒販子。我用的大麻全都是從他那兒買的。說起來他也算是個富二代,但賣大麻讓他掙了更多的錢。他開著一輛二手寶馬,戴著名表,還有兩枚金戒指,煞是招搖。吉米人挺不錯,但不管他多有錢,都改變不了他是個蠢貨的事實,這是天生的,抽再多的大麻也沒用。言歸正傳,去年我又從家鄉經過,聽小道消息說,吉米還在老家,乾的也還是老本行,而且他的腳跟站得挺穩。
混亂中,他踢倒了箱子,箱子滑到離我不遠的地方,只要我一伸手就能夠著。
「我靠,」我聽見吉米說,「太亮了,我的眼睛都快被照瞎了。」
血滴到了水泥地上。滴答,滴答。
我的左邊有一根拖把,我抓在手裡,站了起來。
從我那個位置只能看到腳,他們一共三個人。我看到了吉米的高跟鞋,另一人穿著一雙舊休閑皮鞋,還有一個人穿了一雙白色的運動鞋,從腳的大小看那是個女人。
現在我總算看到對方都是誰了。一個高個兒的義大利渾蛋,和一個矮矮壯壯的小婊子。那女的正用一根鐵絲勒著吉米的脖子。鐵絲兩頭各有一個黑色的球狀橡膠手柄,緊緊攥在那婊子的手裡。
前前後後就是這樣了。
這時那個女人開口了,她的聲音單調https://read.99csw.com異常。
「管他呢。」我對自己說,我才不在乎吉米的死活呢。他這個渾蛋毫無底線,居然敢向小孩子賣毒品,但我並沒有為民除害的意思,我沒那麼高尚,只不過是想騙他點錢。
我跟蹤他到了一個派對。那是某個女孩兒的家,就位於斯克蘭頓郊區的一條死胡同盡頭。參加這種家居派對的多是些十幾歲的年輕人,派對的主要內容無非是吸大麻,喝啤酒。所以舉辦派對的屋裡必定離不了各式各樣的煙筒——水煙筒、啤酒煙筒,還有用「二戰」時期的防毒面具改造而成的超級煙筒,除此之外便是震耳欲聾的電子音樂和噴著香噴噴的古龍香水的花|花|公|子。說實在的,那只是個年輕人鬼混的破爛派對,沒什麼大不了的。
「不。」吉米否認說,可是他的話沒有多少底氣。
我悄悄尾隨著他。他從廚房出去,進了一個可以停兩輛車子的昏暗的車庫。我也跟了進去,貓腰躲在一輛路虎攬勝的後面。我剛躲好,啪的一下,車庫的燈就亮了。
我自然想找他敘敘舊,也許順便還能從他九_九_藏_書那兒弄點錢花。
她說:「我聽說你交了些新朋友,詹姆斯。」
「就連警察都認識你。」女人說道。那不是疑問,而是指責。
那實在奇怪,詹姆斯?我不記得任何人那樣叫過吉米,包括他的父母。我一直認為吉米就是他出生證明上的名字。
所有人都獃獃地看著我,顯然他們大吃了一驚,包括吉米,因為這時候他還沒死呢,不過離死也不遠了。
然而這兩個字成了他的遺言,那恐怕是全世界最悲摧的遺言了。那個穿白色運動鞋的人迅速移動到了吉米身後,接著我便聽到了嗆氣的聲音,吉米的雙腳像發癲癇一樣在車庫的水泥地面上亂踢亂蹬,我當時都他媽嚇傻了。我想大叫,想跑,想尿褲子,想吐,可我一樣都不能幹。我張著大嘴,僵在那兒一動都不敢動。
這給了我寶貴的反應時間。
接著我就看見吉米提著一個鐵皮箱子從樓上走下來。
「什麼?」吉米搞不懂對方在說什麼。
我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麼想的,就像按下了一個開關,也許是腦子一熱吧。
對方誰也不說話,所以吉米只好首先打破沉默。「你們的到來挺讓我意外的,嗨,別來無恙?我收到你們的信息了,喏,我把箱子帶來了。我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把發出去的貨重新收回來,這不https://read•99csw.com像你們的作風啊。」他呵呵地乾笑幾聲,「沒出什麼事吧?我這邊是什麼問題都沒有的。」
這下我們完蛋了。
我在院子里找到了吉米,他正向一個可愛的小妞和她那頭腦簡單四肢發達、一看就是橄欖球後衛的男朋友推銷大麻。我說了聲「嗨」,他看起來很驚訝,驚訝得甚至有些緊張,彷彿在那個地方見到我就跟見到了鬼差不多。我沒在意,因為吉米向來都喜歡大驚小怪,而且還特別容易出汗,高中時候他每天都渾身水淋淋的,像只落湯雞,長大后還是那個鬼樣。他腦袋上歪戴著一頂小帽,看著活似一個稱霸郊區的街舞之王,他的帽檐兒已經被汗水濕透。我想如果你把手伸進他那半垂在屁股上的露著三角褲的褲腰裡,一定會發現他的兩顆蛋蛋簡直就像漂浮在沼澤地里一樣。
不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力氣,鐵絲已經勒進了吉米脖子的皮肉,血就是從那裡滴下來的。
那外國佬伸手到上衣裏面掏東西,我見事情不妙,舉起拖把向頭頂的熒光燈戳去。燈爆了,車庫裡頓時陷入一片黑暗。我趁機撿起箱子,逃回了廚房。我關上門,用一台微波爐頂住把手,這為我爭取了充足的時間,好讓我跑回到我的野馬跑車跟前,把那沉甸甸的箱子扔到副駕上,然後開車溜出城去。read.99csw.com當時我根本不知道箱子里裝的是什麼,那是後來的事了。箱子沒有上鎖,吉米從來玩兒不轉密碼鎖。
我讓他完成了交易,然後便留在外面,坐到水池旁邊的幾把椅子上聊天。他告訴我說他還在從事販毒的勾當,而且收益相當不錯。我則對他說我是紐約華爾街的股票經紀人,我不知道為什麼他居然信以為真。大概是我說謊的功夫比較高吧。我總能讓別人相信我,況且我在前面也說過,吉米這人腦子有點笨。
奇怪的是,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他表現得越來越緊張。他不住地抖腿,不住地舔嘴唇,還不住地左顧右盼,只是當時我絲毫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起初我以為他就是那個樣子,但這一次和往日不同。
「當然是。」男的說道,他有點像布朗克斯或布魯克林口音。「吉米,你一直都和警察勾勾搭搭,你很會舔他們的屁股。」
他結結巴巴地說了一大串,「是啊,呃,我是個……我是個很隨和的人,大家都認識吉米。」他定是預感到了不妙。儘管我看不到他,但我猜他肯定已經滿頭大汗了。
我可以肯定,我的提議引起了他的九_九_藏_書興趣。但這時他眼角的餘光似乎看到了什麼,便匆忙對我說他要去見一些人,待會兒再來找我。隨後他就像兔子似的,一轉眼就不見了。我跟著他去了屋裡,不過並沒有立刻就找到他——有個胸脯很大的小妞纏住了我,說她胸脯大其實是因為她的身材有些胖,不過沒關係啦,她想和我喝杯酒,那對我來說不成問題。我們就著檸檬和鹽喝了幾杯龍舌蘭,屋裡重金屬音樂乒乒乓乓的震耳欲聾,紅色的聖誕燈光隨著音樂的節拍一閃一閃,儘管當時還是夏天,可誰在乎呢。她用手機給我拍了張照片。那晚每個人玩得都很嗨,有那麼一會兒我甚至忘記自己去幹什麼了。
騙人其實並不複雜,我當場就編好了一套說辭。我想,既然他相信我是華爾街的股票經紀人,那我就可以假裝自己有一些非常可靠的內線消息。比如某個製藥公司打算推出一種新的抗抑鬱葯,日本要發布一款新的概念車,等等。就算我對吉米說沃爾瑪正在設計一種新型的吸震肛|門衛生棉條,他恐怕也會照信不誤。於是我說,如果他想加入,我可以幫他,就像過去他幫我一樣——說實在的,他過去對我確實不薄,經常給我免費的大麻抽——我很願意幫他投資,自己一分錢的酬勞都不要。
我從來沒想過他們能找到我,從來沒有。
對,就是這個鐵皮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