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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 零公里碑 插曲 此時此刻

第二部分 零公里碑

插曲 此時此刻

「所以我現在十分愉快地說,是的。我告訴過你,我有那種能力——」
「我們不是來詢問有關那隻知更鳥的事情的。」韋爾斯說道。
「可以看到人們是如何,何時,何地死去的。是啊,是啊,我們知道那些,布萊克小姐,你已經告訴過我們了——」
「就如同拋給一個飢腸轆轆之人的一個漢堡,一個困於囚籠一年之久的囚犯突然見到的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一個長時間沒有過性生活的船員的一次高潮——」
她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女孩們總得有她們自己的秘密。」她說道。
韋爾斯發出一聲明顯不耐煩的嘆息,然後從窩棚後面的角落裡拖來一把椅子,置於桌旁。在拖動的過程中,椅子腿在地板上摩擦,發出震顫的聲音。
「噢,是嗎?我猜你認為這是他應得的,對吧?」
她腦部的毛細血管感覺如同花園裡的水管,突然間如釋重負。神經突觸如同用手去捏氣泡包裝紙那樣全部釋放:啪啪啪。尼古丁熱潮。彷彿她能感覺到每一個頭髮的毛囊所在。
「是你殺了他?」格羅斯基問道。
烈焰風暴,紙張燃燒,肺部呼吸。
那個女人坐了下來。她的胳膊肘如同一對彎曲的衣架一樣置於桌上,臉面對著她雙手形成的空瓢。
「聽著,我知道你無論如何都會把它給我。read.99csw.com因此,讓我們直接快進省略這些亂七八糟的步驟直奔那個不可避免的主題吧。」格羅斯基什麼都沒有說。她努力忍住內心的憤怒之火與悲慟之情,憋出一個假笑,說道:「這樣吧,表哥,要麼你給我一根煙,要麼我現在緊閉嘴巴,停止說話。我會嘶嘶念咒。我會受到驚嚇,然後狂踢、怒吼、尖叫、撕咬,用那根煙堵住我的嘴,讓我窒息直到我吐出來為止。我會咬我的嘴唇和臉頰,然後吐血——」
「為什麼?」韋爾斯說道,她吐出了這個詞,吸了一口氣之後,留了足夠多的空間,彷彿在思考接下來自己要說什麼似的,「你要告訴我們這一切嗎?我的意思是,親愛的,你在承認謀殺啊。」
「我們仍然在談論費城那個可憐的孩子嗎?」她用拇指輕輕拍了拍照片,然後將其翻轉過來。
「我見過你們這種人在我面前耍『亮出身份證』的把戲。他們和你一樣,都是給犯罪組織打工的人。」
「我們說的不是同一件事。」
她把那個煙頭在桌上摁滅了。
「聯邦調查局。」格羅斯基回答道。
「哇噢,我可沒有承認那個狗屁玩意兒。」米莉安說道。吸氣、呼氣、噴出致癌的煙霧,「你們是誰?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read.99csw.com時候,她才明白了那個笑話。
因為她就是那個笑點。
「去拯救那個公交車上的雅皮士渾蛋也是感覺正確的嗎?那個安迪?」
「我告訴過你——」
「讓我換一個說法。你為什麼覺得有必要去拯救那三個男孩?」
「我告訴過你,我沒有——」
儘管身處佛羅里達潮濕縈繞的熱潮之中,米莉安仍然感覺到她的脊椎周圍被寒意攀附:如同一條蛇纏繞依附在一棵樹苗上。
韋爾斯翻了一個白眼,澄清了一下,「我們協助當地執法部門追捕連環殺手。我們不是……像你所看到的,我的合作夥伴弄成的那種搖滾明星的模樣。」她打開那條議會香煙,抽出一根香煙,放在她平坦的手掌之上。她從米莉安手中拿回打火機,然後點亮了她的香煙。她抽煙的力度就像用一個細小的吸管去喝黏稠厚重的奶昔,「對不起,親愛的,我們真的是聯邦調查局的人。」
「長時間無煙可抽,然後突然抽的第一根煙……」她注視著那根香煙。看它的外觀,應該是「議會香煙」。
她打斷了他,「不,哇噢,你的理解是正確的,兄弟。不過我並沒有說過『何地』。只知道『如何』與『何時』。」
「我不知道。我感覺應該這樣去做。」
格羅斯基哈哈大笑,韋爾斯也笑了起來https://read•99csw.com,不過遲了半秒鐘,就彷彿她是從那個大胖子那兒才明白了這句話的笑點,「不,不,我說的是聖誕老人。」
「我沒有——」米莉安吸了吸鼻子,「你知道嗎?沒關係。你又不是聯邦調查局。只是因為你在那輛汽車後面耍了那個花招——查找那艘被盜的船,我的意思是——任何人都可以去做這件事。此外,看看你們兩個。穿著運動服的新澤西肥胖畸形兒,身患吸煙者咳疾的嗜酒蟲。你們真是聯邦調查局的寫照啊。讓我猜猜看。X檔案,對不對?」她指著格羅斯基,「你可能吃了穆德。你剛剛像吞掉一隻聖誕火雞一樣消滅了他。還有你——」現在指向了韋爾斯,「是有著一個壞肝臟並且在使用飢餓療法的斯庫利。誰又在命令我呢?那個吸煙的女人?」
「這是我他媽的問過的最好的問題,不過,是的。你究竟有沒有殺死聖誕老人?」
她遲疑了一下,「你在問我,是不是我殺了聖誕老人?」
「所以,你們想要我怎麼樣呢?你們想要問關於那隻知更鳥的事情,對嗎?這件事情的兇手不是一個人,是一整個變態家庭。瘋狂的老族長,強|奸犯族長,幾個人格極度扭曲的渾蛋男孩……」
格羅斯基露出了一個微笑,「我們追捕連環殺手。」
米莉安將指關節放在平坦read.99csw•com的桌面上,滑動,弄得噼啪作響。她的嘴唇如同心臟監視器的直線一樣平滑。
「但是無論如何,你已經做了。」
在她喋喋不休的過程中,格羅斯基只是饒有興味地注視著她。粉色的舌頭在他的下唇內側舔舐。他打了一個響指,然後韋爾斯遞過來另一個比克打火機。這個打火機的外觀看起來更新一些。格羅斯基像用一塊石頭打水漂一樣將這個打火機彈擲到了桌子的另一邊。她彈開了打火機,把香煙重新夾在她的嘴唇之間。
「隨便你怎麼說。」
「他本打算要毒死那些傢伙。」
噢,他媽的。
格羅斯基打了個響指,「給這個女孩的機智點個贊。」
那個女人酒醉的笑容歪斜得更加厲害了:如同一艘沉船,一個破損的架子,「一般情況下,犯罪分子是不會這麼快就向聯邦調查局招供的。」
「他從樓梯上摔了下來。」她說道,「這可和我毫無關係。」
「你們覺得我就是那個連環殺手。」米莉安方才豁然開朗。
「我不知道你在哪個部門工作。」米莉安說道。
「你為什麼要殺他?」格羅斯基快速問道,「那個聖誕老人。為什麼是他?」
格羅斯基拿出他的身份證明,把它翻轉過來,朝桌子對面滑了過去。
她朝著格羅斯基噴射出一口煙霧。
她哽咽了一下,「不是的。」
韋爾斯幾乎怒九-九-藏-書髮衝冠。
安德魯,不是安迪。路易斯,不是路。
「我想要那根煙。」米莉安咆哮道。
「BAU。」韋爾斯補充道,「犯罪行為分析小組。」
格羅斯基裝腔作勢地舉起雙手做投降狀,好像一個把花生黃油果凍三明治塞進DVD播放機又被抓現行的小孩。韋爾斯繼續假笑著,那個笑容如同靴底的餅乾一樣,迅速破裂殆盡——它變成了一個吸煙者刺耳的咳嗽聲。
她沒有再說下去。因為格羅斯基和韋爾斯面面相覷,彷彿在分享他們之間的笑話一樣,一個米莉安不知道笑點在哪裡的笑話。
一雙手將聖誕老人拖進了巷子。在他尖叫之前,她一個磚頭砸向了他的臉。他的鼻子真的開花了,如玫瑰花瓣一般綻放,帽子掉落下來,剩下的天然冰啤酒從他手中的啤酒瓶里滴落,啤酒瓶落到地面,發出咚咚的聲音。她聞到了大蒜味道的汗臭,與醉酒後的口氣。他試圖像狗熊搗亂蜂巢那樣去撓抓她,然而他垂垂老矣,行動緩慢,而她卻年輕氣盛,輕巧便捷。螺絲刀插入了聖誕老人外套那蓬鬆柔軟的人造棉花之中,她隨即把螺絲刀向上,朝著聖誕老人的胸膛捅去,直搗心臟。以防萬一,她又捅了第二刀,第三刀——
托馬斯·格羅斯基,聯邦調查局。
「拜託!你是怎麼把那個老妖精給弄死的?」
米莉安嚇得退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