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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光杯卷 凈藏戀始末

夜光杯卷

凈藏戀始末


「真的想不到,凈藏大人竟作過這樣的和歌。」晴明微笑著說。
蜜蟲來到面前,跪坐在外廊上,說:「凈藏大人來訪。」
「說她現在正在西京某處結庵而居……」凈藏說到這裏,反反覆復地呼吸了數次,「可是,聽說那個姑娘患了病,已經時日不多了。」
「這可……」博雅感慨萬分,欲言又止。
「嗯、嗯。」凈藏低聲應道,站起身來。
「說的是終於要忘卻那個人了,卻聽到了鶯啼,又再次想起,對吧?」
為君棄萬物
望君速速還
「嗯。」晴明點點頭。
「不,博雅。的確是凈藏大人作了這首和歌,但不是這個春日寫的。」
姑娘悄悄地將凈藏迎進屋裡,又行了隱秘之事。
「凈藏大人入睡之際,另一個凈藏大人起身,將自己真正的情感寄託于和歌中,模仿著那姑娘的筆跡寫下了和歌。」
「晴明啊,我感謝你……」
雖然當時才三十歲,但凈藏已經聲名遠播。近江守中興立即遣人進入叡山,以厚禮相待,凈藏便動身出山了。
「你說的是什麼事?」
「忘記思念的人,著實很難啊。」博雅喃喃自語。
「這封書信來自我暗暗思慕的人。」
「猶豫?」
「如何呢?」
問了弟子,可是弟子也都說不知道此事。
將自己的情感告訴凈藏,又能如何呢?凈藏或許已經將自己忘記。若是他無法想起自己,沒有什麼比這更讓人難過了。
「這已經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
「花了四十年啊,請原諒我,原諒我吧……」
和歌大意為,竟已將我全然忘記了嗎?鶯啼之時才將我想起,真是令人悲傷不已。
「什麼?」
「……」
「去吧。」
晴明說完,蜜蟲行了一禮,應道:「是。」再次起身,在外廊上消失了。

三年過後,他都已經有了弟子,可仍然忘不了那個姑娘。
老嫗悲痛地喊出聲,弓起身子,用被子把整個身子蒙了起來。
晴明與博雅相對而坐,凈藏則在二人中間往後約兩步的位置坐著,面朝庭院。
蜜夜擺好新的酒杯,往裡倒酒。
「是啊。」
「我們走吧。」晴明站起來。
所以不想被他看見。若是凈藏還記得自己,那就記住自己從前的美麗吧。將不堪的一面暴露在凈藏眼前,實在是讓人恐懼。

如墨鞍馬山
她看到了眼前的人。
「真是一段佳話啊……」博雅喃喃道。
「那書信里寫了這首和歌,問我能否為了這和歌中的女子,助他一臂之力。」
「那麼,凈藏大人,我該怎麼做呢?」
午後的陽光中,梅花香氣沁人心脾。
事情就這樣定下來了。
「不,博雅,似乎也不是這樣。」
「哎呀哎呀,這樣的事雖然令人吃驚,卻也著實令我欣喜。嗯,不是一件壞事。」
「凈藏大人還思慕著那位女子,是嗎?」
「他馬上就會來到這裏。」
不知從何處,傳來鶯的啼叫聲。
「害怕?」
被子里傳來低沉壓抑的、如野獸咆哮聲般的哭泣聲。那哭聲里夾著斷斷續續的細微的話語。
有一位名為平中興的男子,擔任近江守的職務。
如此書信來往之時,又再次被中興及世人知曉。終於,中興將女兒帶到別處,誰都不知道她去了哪裡。
如往常一樣,晴明身著白色狩衣,背靠廊柱,右手纖細的手指握著盛有半杯酒的杯子。
「若是見到了那姑娘,自己會如何?我真的不知道。」
「還請在我府上住下,進行為期數日的做法祈福。」
「若是https://read.99csw.com此前便知道了女子的情況,在自己未曾察覺之時出現了這樣一個影子,也是有可能的。凈藏大人欺騙了自己,終於去見了那位女子。」
「既然凈藏大人用情如此之深,那無論對方變成什麼模樣,他都不可能改變心意。所以即使用上非常手段,我也要將凈藏大人帶到那裡。」
「什麼?」
據說姑娘想見他,卻告訴那下人,切不可將自己的情感告訴任何人。
「鶯如何了?」
「是凈藏大人。」
「凈藏大人為了讓我再推他最後一把,才來到了這裏。」晴明說。
大約在四十年前,凈藏那時才三十齣頭。
喝了半杯酒,晴明將酒杯拿開,舉在半空中,喃喃念出方才的和歌。
「差不多是這樣吧……」
「真是個不知廉恥的和尚,以為你是大德,沒想到根本不是。被你騙了。」
「有點醉了……」
為此,凈藏又送去了和歌。
「已經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吧。因為稍稍傳出了風聲,你多少應該聽說了。」
凈藏喃喃地說著,靠近老嫗,在她面前跪下。
「嗯。」晴明點頭。
凈藏知道那戶人家在哪裡,所以凈藏的牛車在前面,晴明和博雅的牛車在後面。
此人家中富裕,有多位子女。其中有一個女兒,面容姣好,有一頭秀美的長發,舉止端莊,外表可謂無可挑剔。
那裡面只有姑娘親筆寫的一首和歌。
說起凈藏,那是一位名僧,更是別具一格之人。
不是鶯也可以,不論是蟲還是鹿,事實上都沒有鳴叫,卻寫了它們在鳴叫,這種情況經常在和歌里出現。
這首和歌的大意是,進入鞍馬山中的人兒啊,無論道路如何漆黑,還請沿著這條路,回到我身旁。
不僅有繁縷,還有薺菜,甚至連寶蓋草也在四處繁茂地生長。
「哎,可真是……」晴明與凈藏一同嘆息,不知該如何是好。
中興四處差人尋找祈福之人,叫到家中進行祈禱,卻沒有一點效果。
「這說的是思念之人的聲音。嗯,應該是指她的書信。雖然也可以說成是她的消息,不過解釋為書信較好。」
到達中興家中后,凈藏隔著帘子,為中興的女兒進行加持。
「馬上就會明白的。」
「凈藏大人……」
「帶大人過來。」
凈藏本想即刻返回叡山,中興卻挽留了他。

「有人傳信給我,是那時在中興的宅邸做下人的人,也是他將我的信傳給那個姑娘的。」
「什麼?」

「我寫和歌啊……」晴明莞爾一笑,細長而清秀的眼角看向博雅。
「唔……」博雅也只得深深嘆息。
凈藏跟在晴明身後,默默地進入屋裡。
「可真是……」
坐在那裡的無疑是位七十一歲的老者,舉止卻如幼童一般無邪。
「不論如何,屆時還請按照晴明我所說的做,可好?」
晴明在門口呼喚后,出來一個似乎上了年紀的下人,他很快認出了凈藏。
即使他還記得,可他如今已是名滿天下的高僧,也不會特地來相見。
「唔,嗯。」
說著,他看向庭院。
在稱不上庭院的庭院里,有一株梅花。花開了七分,香氣陣陣傳來。
凈藏立即心亂如麻,他雖然佯裝鎮定,可那偽裝自己的外衣早已像風雨中的樹葉,飛到了天邊。
一天,凈藏醒來后,發現枕邊放著一封書信。
「若是見了面,凈藏大人看到那位容顏早已不復當初的女子,會怎樣想呢?那時不論言辭如何溫柔,對方肯定也能馬上看出凈藏大人內心的想法。」
「那是誰作的和歌?」
二人正在飲酒。這是在晴明宅邸的外廊上。
「不等九*九*藏*書。這怎麼了。若是自己作的和歌,鶯啼是消息還是書信,什麼都可以說。可是看這和歌的人,怎麼會知道鶯啼是書信呢?」
「啊。」

「你說什麼?」
「這是中了什麼邪吧。」
晴明簡短地回答,然後便緘口不語,只剩下牛車軲轆軲轆往前行駛的聲音。
或許是聽到了這聲音,被子里的哭聲停止了,老嫗從被子下面露出了半張臉。
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緣故,凈藏的臉頰還染著紅色。
「你說什麼——」博雅渾身上下彷彿突然失去力氣一般,「是極為久遠的戀情了嗎?」
察覺到有人進來,老嫗微微睜開眼,用渾濁的眼睛朦朦朧朧地看著晴明、博雅以及凈藏。
繁縷、野萱草、山蒜,庭院中四處萌生新綠。
「並不是。」晴明苦笑。
那姣好的面容早已隨著歲月流逝而消失,看到現在的自己,凈藏會作何感想呢?
午夜時分,凈藏如飛奔一般下了鞍馬山,到了姑娘的宅邸,託人告知姑娘自己來了。
「不必羞赧,有了心愛之人是件好事。你能有這樣的情緒,我也覺得欣喜……」
「是啊。」
「嗯。」
「你、你說什麼?」

「不,只是那鶯……」
「但是,這樣做無妨嗎?」
「不必了,已經足夠。」
「我的體內也有鬼……」
何故又怨吾
「怎麼了?」
「我、我也去嗎,晴明?」
想見他,可是又不能將這份心情告知凈藏,所以希望不要告訴他。姑娘是這樣說的。
他感慨良多地吸了一口氣,呼了出來。
「問完之後,就由晴明我斗膽處理了。」
「可以。晴明啊,我相信你。你既然這樣說了,便一定沒有差錯。」凈藏說。
一年過去了,兩年也倏忽而逝。
「去何處?」
凈藏默默地點點頭,看向晴明和博雅。
「凈藏大人今年應該是七十有一的高齡了吧?」
中興和他的妻子非常寵愛這個女兒。曾有數位身份高貴之人夜裡來訪,父親中興都沒有允許,因為他想將女兒獻給天皇。
「這樣好嗎?」博雅不安地問。
苦心修行,終於要把你忘記的時候,卻收到了你的書信,思念之情又被喚起——這首和歌傳遞的正是這樣的意思。
「凈藏大人說那鶯是自己,是怎麼一回事呢?」
「嗯。」
凈藏是三善清行之子,在將門之亂的時候進入比叡山,修行降服之法。
「可別笑話我,晴明啊……」
「你說什麼?你剛才不是說是四十年前的和歌嗎?」
「因為我不知鶯是否啼鳴。」
「什麼……」
「怎麼回事,晴明,你話中有話呢。」
「你明白這首和歌的意思?」
「明白。」說著,博雅將手中的酒杯放在了外廊上。一旁坐著的蜜夜重新往杯中注入美酒。
「是大約四十年前的事了。」晴明說。
「凈藏大人,這已經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了,只是您尚未察覺。」
打開信一看,是那姑娘寄來的。
「嗯。」
整日心神不寧,浮現在腦海里的都是那個姑娘的臉龐和聲音,以及那柔軟的身體、溫暖的肌膚……
在凈藏身後的晴明與博雅聽到了那聲音,默默地走出門外。
「曾兩次魚水相融……」看著梅花,凈藏說道,「這一生我曾如此親密的女子,只有她一人,此外便再無別人了。」
晴明的臉正朝著庭院,只是轉了轉眼睛,將目光移到博雅身上。
「博雅大人,這是凈藏大人之心。不論我是否看了那姑娘,又如何向凈藏大人傳達,都無法解開凈藏大人的心結。」
杯里倒滿酒後,凈藏端著九九藏書酒杯送到唇邊,低低地說:「這酒可真是許久未嘗到了啊。」然後彷彿覺得極為美味一般,嘬了一口酒,咽了下去。
「可是,我無法前去。」
「不論是消瘦還是枯槁,他都是天下聞名的凈藏大人。若不是真心想去,不論我用什麼手段,他也不會去的。」
「此刻應該忘卻這件事,專心修行。」
憔悴才把君忘記
「就是我也在這裏啊。這不是保密的事嗎?」
去年將門蘇醒,想再次對都城下咒,那時凈藏與晴明曾一同解決此事。如今,凈藏應當是居住在東山雲居寺。
「我的體內有鬼依附。」

「唔……」
「喂,晴明。」
「是那位姑娘說的嗎?」
漸漸地,凈藏食不下咽,身形也日漸消瘦。中興的家人都說,凈藏不會也被妖怪附身了吧。
「嗯,向他本人詢問不是更好?」
「我也害怕著呢。」
他心裏明白,這樣下去,自己不知會做出什麼事,必須返回叡山。
「沒想到,凈藏大人竟然作過這樣的和歌……」
「我深深地明白,我的體內也住著鬼。」凈藏喃喃自語。
老嫗伸出滿是皺紋的手,輕輕地、慢慢地將蒙在臉上的被子取下。
「對方已年屆六十,而且身體抱恙,更何況四十年前兩人便已分別,此後再未相見。」
「嗯。」
「就是因為這個啊,晴明……」

凈藏也沉默不語,無言以對,雙眼裡卻忽然湧出淚水,流過臉頰。
陽光從屋檐下斜射進來,照在凈藏膝前。
「害羞?」
「在不知不覺之間,另一個凈藏大人化成了下人的模樣,讓他來到自己身邊。」
「為何?」
「凈藏大人……」姑娘從帘子那頭呼喚,「您是怎麼了?」
「關於這件事,晴明啊。」凈藏將視線從庭院中轉到晴明身上,輕聲說道,「我已經知道那姑娘的所在了。」
「請問。」

聽到晴明的應答,凈藏接著說道:「博雅大人,或許您會覺得無趣,可否姑且聽聽我的陳年舊事?」
晴明說話之際,蜜蟲從外廊那頭轉過彎,正往這邊走來。
如火一般熾熱的言語傳入姑娘的耳中,她並沒有抵抗。
博雅舉起酒杯的手又停了下來。
凈藏邁著有力的步子進來,在外廊上坐下,那矍鑠的精神讓人完全想不到他已有七十一歲高齡。
「嗯。」
「知道了這一點,就不再猶豫了。」
凈藏伸出手,老嫗也從被子下面伸出了手。兩人的雙手相握了。
凈藏的唇間發出聲音。那聲音飽含著無論如何也難以克制的激烈情緒。
晴明特地轉過頭對博雅說道,自然也是說給凈藏聽的。
「還記得我向凈藏大人確認,是否差人去調查過女子之事嗎?」
晴明吟了一首和歌。
「晴明,難道你話中的意思不正是我說錯了什麼嗎?你那樣的說法……」
「正如那姑娘所說,若是看到了她的樣子,我的思慕煙消雲散了……」
正巧中興不在家,那溫柔的呼喚更令凈藏無法自持。他掀起捲簾進入裏面,抱住那姑娘。
老嫗聲淚俱下,慟哭起來。
然而,他每次提出要回叡山,都被中興一再挽留。
「哦……」
又被鶯喚起
「等等,博雅。」
她的身體緊緊貼著凈藏。
「那是指什麼,我還是不明白。」
屋內既沒有屏障,也沒有帘子,她的樣子頓時落在了眾人的眼裡。
「我已經無法留在這裏了。」
凈藏開始講起多年前的往事。
「雖不知你我還有多少時日,但剩下的日子,我們就一起度過吧……」
「不過,晴明啊,我還是九*九*藏*書不明白。」博雅說。
「博雅大人,我們走吧。」
「但問無妨。」

軲轆軲轆,牛車向前駛去。
「請讓我們進去。」晴明說,接著便催促道:「凈藏大人,請。」
「怎麼了?」
既然情深如此,那姑娘又怎會不知。
於是,二人行了那隱秘之事,但不久便被中興和世人知曉了。
「晴明啊,我寄出的和歌,你已看了吧?」凈藏鄭重其事地說。

凈藏將空了的酒杯放在外廊上。蜜夜想重新斟酒,他卻說:
「好院子。」望著庭院,凈藏說道。
「你說什麼?」
「恕難從命。」晴明說,「萬萬不可。」他的語氣十分堅決。
「正、正是。」凈藏像下定決心一般點點頭。
「原來是這樣……」
源博雅說道:「這可真是少見的光景。」

「鶯?!」
「是的。」
「那麼我問問您關於鶯的事兒吧。」

「請您回去,請您回去。」
「那我就問了,凈藏大人。」
「去西京——那位姑娘所住之處。」
「既然如此,您前往相見豈不是更好?」
一被挽留,他便更加思慕那姑娘,於是留了下來。
他的臉上的確已帶上了酒意。僅僅喝了一杯酒,凈藏已覺得天旋地轉。
「什麼?」
老嫗看著凈藏。
「什麼?!」
鶯啼時分才想起
「我的戀人,你為何哭泣?」凈藏用溫柔的聲音說,「我在這裏啊。」
「無妨。對方已經知道你在這裏了。我已告知凈藏大人,您來訪時,源博雅大人也在。凈藏大人是知道后才來的,所以你在也無妨。」
說完以後,凈藏又自言自語。
他在遠離人煙的山中結庵,每日在瀑布下沐浴凈身,誦讀經文,但仍然無法忘卻那姑娘。
「可是,晴明,剛才你不是說願不遺餘力嗎?」一直緘默不言的博雅在一旁說道。
「唔、唔。」
「晴明,你也會寫寫和歌啊。」
「兩天前收到了凈藏大人的來信,說要過來。」
「晴明,你的笑里也有些不懷好意啊。你給我老實說來。」
「自然。」博雅低頭行禮。
「那下人前往凈藏大人住處,告知了女子患病的事,其實那下人也是如此。」
「什麼是什麼,鶯不就是鶯嗎,還有別的含義?」
「這可……」凈藏側著頭思索起來。
為了你,我已修行無果,為何你卻還要怨我曾將你忘記一事呢?
凈藏溫柔地環抱住老嫗的肩,緊緊抱著她。
凈藏那副慌張狼狽的模樣,實在讓人可憐。
可誰也不曾想到,女兒身上發生了匪夷所思的事,她被妖怪附體,如今身體抱恙,已經躺在床上好多天了。
「那麼,需要我做什麼呢?」晴明問。
「四十年來,我不曾忘記過你。那鶯就是我啊。你終於發現了。」
不一會兒,蜜蟲帶著凈藏一同出現了。
「是嗎?」
牛車軲轆軲轆往前走去。車內,博雅用袖子拭去臉上的淚水。
這座茅屋自然沒有圍牆,屋頂亂草叢生,甚至讓人覺得會漏雨。
「是的。」
那姑娘回了一首和歌:
「這樣的話,您前往不是更好?」
「你不會是在害羞吧。」

按照中興所說,凈藏暫時在府上住下,為中興的女兒進行加持。有一日,不曾想有風吹起,捲起了帘子,凈藏看到了中興女兒的容貌身姿。
「那就走吧。」
兩輛牛車往西京駛去。
凈藏不知如何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猶如幼童一般戰戰兢兢。
可是一直沒有這個機會,眼看著女兒已經二十歲了。
「方才已經說了,按照https://read.99csw•com晴明我所說的做。我們走吧。」晴明不留餘地地說著,催促凈藏。
「是誰放在這兒的?」
凈藏將自己的心緒寄於和歌中,傳遞給那姑娘。
想在臨死前見他一面,卻又不願與他見面,因為害怕相見。
梅花的清香陣陣傳來。凈藏靜靜地一笑,那神情無法用語言形容。
「什麼?」
「去了便知道了。」
終於,該發生的事還是發生了。
「就是說,那和歌是凈藏大人在不知不覺間寫下來的。」
「向他本人?」
「曾經發生過這樣的事……」
「這樣合適嗎?」
她的頭髮全白了,微微張口,靜靜地睡著,發出呼吸聲。
「的確作過。」
「可是,晴明啊,我還是不明白。」
地上鋪設著簡陋的被褥,睡著一位老嫗。
「嗯,晴明若能幫上忙,一定不遺餘力……」
「凈藏大人在鞍馬吟誦和歌時,鶯是否真的啼鳴了?」
他的眼裡又湧出了淚水。

「希望晴明大人能去西京,悄悄地看看她。」
「凈藏大人,是否還有什麼事沒有坦誠地告訴我?」
憔悴才把君忘記
等到那酒滲入脾胃后,他呼了一口氣,喃喃道:「真是如甘露般甜美啊……」
「嗯。」
「姑娘說在臨死前,想見我一面。」
「怎會如此……」
君竟狠心將我忘
庭院里白梅盛開。微風拂來,甘甜的香氣盈盈四溢。剛剛隱去的梅花芬芳又再次聚來。
他皺紋遍布的臉上,稍稍染上了紅暈。
「還、還有什麼?」
「的確如此,不過這戀情,或許還……」
「鶯?」
中興的下人便說道:「聽說叡山有一位名叫凈藏的大德。」
「啊,晴明,若是碰到自己的事,我也束手無策。」凈藏說。
「或許還未結束……」
「凈、凈藏大人。」下人的聲音中透著驚慌。
「那位姑娘住在西京,不是很久以前就通過人調查得知了嗎?」
「鶯怎麼了?」
「其實這和歌應該是寫了春日里的事。鶯也會啼叫。不過,這並不是指鶯的啼鳴本身。」
「不,博雅,不是說你說錯了。」
「對方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呢?」
「不,博雅啊,這不是我作的和歌。」
「那是什麼時候?」
「你說了恕難從命,可為何又要去了呢?」
「哎,真是不像話啊。我惹出的麻煩,卻得請你來善後。」凈藏面露愧色地笑著,繼續說道,「不過,晴明啊,我想,這樣的事交給你這樣的人最好不過了……」
「還怎麼樣?」
「何事不明白,博雅?」
「你覺得是什麼?」
又被鶯喚起
趁著夜色,凈藏回到鞍馬山,卻對姑娘愈加思念。他心如刀絞,便送了一首和歌給姑娘。
微風吹入簾內,梅花的幽香陣陣飄來。
姑娘的父親中興和母親都已不在人世,只有原先的一個下人照顧著她。
凈藏心裏瞬間生出愛慕之情。那情意是如此真切,使得凈藏這般大德也無法安然誦經。
「嗯。」
即使見了面,又能如何呢?姑娘已經年逾六十,已不再年輕。她如今年老色衰,白髮如霜,臉上皺紋遍布,往日容顏已再難尋覓。
「她說,雖然思念著我,可是不願相見。」
依附之物立即消散,妖物離去后,女子很快就痊癒了。
「去嗎?」
眼前是一處簡陋的居室。
凈藏離開了中興的宅邸,但也無法回到叡山,於是他來到鞍馬山,閉門不出。
中興對凈藏破口大罵。凈藏無言以對。
凈藏想忘卻那姑娘,精進修行,卻毫無效果。
「那麼,凈藏大人,可否容我問幾個問題。」
究竟是誰將書信帶到了這裏,總不會是那姑娘自己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