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螢火卷 仰天中納言

螢火卷

仰天中納言

「忠輔大人的力量?」
「嗯……」
「怎麼了,博雅?」
「這……」忠輔陷入了沉思,「這麼說來,在兼家大人的宅邸內,西側的觀音堂最近改建了,不久前已經將舊堂拆除,現在正在建造新的觀音堂。」
「啊,那個時候……」他提高了嗓音。
「就此別過。」
「你直接說就可以,別問理由。」那聲音說。
聽晴明說了之後,忠輔總算開了口。
「忠輔大人從聖上那裡得到的書盒放在哪裡了?」
「那就這麼定了。」
「是的,明白。」
他在忠輔看天時常常帶著嘲諷的口吻搭話。忠輔以前就不甚喜歡這位濟政。
那聲音十分低沉,從齒縫間擠出嘶嘶的呼氣聲,似乎就潛藏在某處,散發著不祥的氣息。
「這裡有東西。」
藤原忠輔似乎分外喜歡遙望天空。因為總是抬頭看天,他便被稱為仰天中納言了。為此,他常常招人嘲笑。
「晴明大人。」
「自然。」晴明的聲音帶著涼意。
這隻貉口中吐出了人語。
「那……」
「觀看那天上的星星,占卜我等的吉凶,究竟是天地間的什麼奧妙使然呢?」
「怎麼感覺又變得不明所以了,晴明。你要是說起咒,事情就變得更複雜了。」
「到達伊勢那天正如今夜一般,星空十分美麗,所以我一整夜都在那兒看著天空,四處漫步。正沿著五十鈴川散步時,我感到口渴,而邊上正是洗手亭,便用柄勺掬水,喝了一兩口潤潤嗓子。」
「你說沒有?那你倒是說說看啊。」
看著這星空,梅雨時節彷彿已經過去。
「你說的『那件事』是指……」博雅追問。
「你是下定決心了,才站在這裏吧,快說『兼家去死』。」聲音的主人催促道。
「參拜……」
「那我們就讓星星回到天上吧。」
除了隨身的童子和駕牛車的童子隨行,忠輔並沒有帶其他人。
說完,貉就蹦跳著離去,兩三下便躥到了牆上。
倍感迷惑的忠輔似乎想起了什麼,說:「如果說做過什麼事,就只有那年去了伊勢參拜吧。」
「那就……」晴明深吸一口氣,說,「現在和我說話的這個人將定在原地,不能活動。」
「你還做了很多其他的事情。」
「啊——」黑暗中,那個聲音忽然尖叫起來。
「為何對星星如此著迷呢?」
「怎麼了,晴明?」
「當時喝下的星,現在正在忠輔大人的喉頭閃爍。」
博雅和忠輔趕到了晴明身旁。
「這……並沒有特別的事。」
「我可沒有這種力量。」
隨即,一個閃光之物從忠輔口中飛出,落到了池水上。
「哎呀哎呀,天上出現了一顆犯大將之星,想必是有大事發生的前兆,所以我正在觀察。」
「方才那貉說話時,我便去地板下挖,發現了這個書盒。」
出了土御門大路,晴明便換上了忠輔的衣服。
「接下來,就輪到兼家了。」
「在宅邸正中間的地板下,我挖開土,把書盒埋在了那裡。不過您只需幾句話,就能讓我無法動彈,不愧是身懷絕技。我雖然有一些妖力,可真不能與您相比。」
「哎呀,晴明,你這麼說的時候,就是心裏有眉目了,對吧?你知道了什麼呢?快告訴我啊。」
「原來如此。」
「你家中有聖上所賜的螺鈿書盒吧。」
「去那邊看看。」他朝手持松明火把的人說,指著對面的松樹根。
「那書盒先由我來保管。你說出那句話,我再還給你。」
「那是之後的事了。」
「你看得見北斗七星嗎?」
幸運的是接下來一直雨水綿綿,空中沒有出現過星辰。
「我是知道的。藤原濟政和藤原正俊不都是你殺的嗎?」
「忠輔大人能否看一看天?」
螢火蟲在飛舞。
雖說只是開了幾句玩笑,忠輔心裏卻不好受。
「比如說——」晴明看著庭院,「那裡有石頭。」
忠輔還只是右中辨時,某個晚上輪到他值夜,他依舊站在外廊上看著夜空。read•99csw.com
「任何小事都可以,比如向神佛祈求了什麼,信仰了什麼神明之類……」
「這……」
只有一盞燈台點了燈火。蜜夜正往博雅的空酒杯里倒酒。
織女、牽牛、輦道、天津。
隨身的童子、駕車的童子以及牛車都在車房,等待忠輔結束交談。所以這裏只有晴明、博雅、忠輔三人,以及式神蜜夜。
沒有一絲風,夜色中飄散著樹木濃郁的香氣。
「有啊。比如明天會天晴,某人會因為某件事誤了約定——這些一旦說出口,就變成了現實。這種事屢屢發生。」
「走吧。」
他頭髮已經完全變白,眉宇間滿是疲憊之色。
「好。」晴明苦笑著說,「要說我此時想問的,就是五年前,忠輔大人是否有什麼以往沒注意到的事情?」
「我沒有這麼說。」
「唔。」
「是天上會掉下來什麼嗎?」
見忠輔在望天,濟政便問:「天象顯示有什麼大事發生?」
「你為什麼能說人話?」
「要說在哪裡……」
「這、這就是說……」
「是。」
這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星星?」
「並沒有讓你直接殺了兼家,只是讓你說句話而已。即使說了以後兼家沒死,我也會把書盒還給你。」
「你是想說自己沒有這種本事嗎?」
「七天前有這麼一件事。那天的夜空並不像今晚這樣,入夜時,天空有些放晴,我好些日子沒看星星了,便走到外面。這時,我聽到了一個聲音。」
「不錯不錯。」晴明說。
若是不知情的人看著晴明,就像看到了忠輔。他已經變成了忠輔的模樣。
「是的。」
庭中的池水倒映著星辰,星空之下有流螢飛舞。
「唔,你是誰?你不是忠輔大人。」
「是啊。其實從五年前開始,某顆星星就不見了,我一直對這件事很在意。」
「那麼,那顆星星現在在哪裡呢?」
「哎呀呀,昨晚和忠輔說話,竟然被他這樣說了。」恐怕濟政已經將那晚的事情告訴身邊的人了。
「就是說,占卜物象,不過是擁有生命的人的心靈作用於它。」

就算聖上不說,書盒丟失一事也可能傳到他的耳朵里。果真如此,就大事不妙了,一句「丟了」可不能草草了事。
「你是忠輔吧?」
「話雖如此……」此時,晴明開口了,「說起來,您要有難了。」「什麼難?」
「唔……」本來側頭思考的晴明又正了正腦袋,「與其思考這個,還是先允許我拜訪忠輔大人的宅邸,看看情況。」
「咦?」
「這倒無妨……」忠輔看著博雅。
「是的。」忠輔應道。
「就算事態複雜難解,我想,最好的辦法就是您從頭依次敘述事情的經過。」
「沒有怎麼了,都是一樣的。星星若能占卜人的吉凶,那裡的花石草木也可以占卜。」
年輕的時候,他就喜歡仰望天空,閑來無事總是抬頭望天,連有事時,甚至是與人交談時,也常常注視著天上。這個仰頭看天的愛好可謂是不分晝夜。
「那、那麼……」
「那是什麼意思?」
那聲音低沉而含糊。聽上去像是口齒不清,發音模模糊糊的,不過還是聽得清幾個詞。
「這是知曉未來的星,所以忠輔大人才能知道今後的事情。」
貉的身影消失在了牆那頭。
「喂,忠輔。」
「這、這裏?」
「我出生在觀音堂的地板下,並在那裡長大,在觀音菩薩的庇佑下才會說人話。」
「要試一試嗎?」
博雅充滿好奇地看著晴明。
「您是說……」
「是的。說到正俊大人,自從濟政大人的事發生以後,我一直抱有疑惑,心想總不會因為我說句話,就變成現實吧。所以試了一試,如果正俊大人墜馬,我就相信這是真的。就這樣,我小聲把這句話說出了口,結果五天後果https://read.99csw.com然成真了……」
「謝過晴明大人。今後若有事找我,就用通心的竹筒指向地面,說一句『有事速來』,我便即刻前來。」
「這、這種事情,我……」
「好,我們走吧。」
晴明、博雅和忠輔走向松明火光聚集的地方。在松樹根那兒,蹲著一隻眼睛發出綠光的野獸。
「這可真是無法言說的夜色啊,晴明。」
「如果您說的是和濟政大人有關的事,我有所耳聞。」
噗——
「有了。」
「不管怎麼說,我變成這樣就跑不掉,也無法躲藏了。請您隨意處置。我只求可以儘早去孩子們和丈夫所在的世界,與他們一同生活。」
「這聲音是……」
「水往低處流,水中所映應在天上,速速歸去。」
「是有個漂亮老婆在星星上嗎?」
但不久后,濟政便得病身亡了。
「是貉啊。」博雅說。
「我明白你是想將天地間的奧妙與人間的奧妙相聯繫,可是星星只是自然而然地存在著。」
「究竟其中有何原因,你才圖謀要兼家大人的命呢?」晴明問。
「其實,有件事正在困擾著我。」
即使外人不知道,聲音的主人不是也知道自己說出了那句話嗎?又不能斷定那個人不會將此事告訴別人。
「就是這裏。」晴明手指的地方,正是忠輔的喉嚨。
「之後就是關於星星的事情了。」
「博雅大人,您怎麼樣呢?」晴明問。
「晴明,你沒事吧?」
這時,住在小一條的左大將濟政偶然經過。
說出口之後,兼家也未必會死;即使他死了,也沒人知道跟自己有關。不,的確不能肯定他的死就是自己導致的,這種偶然的情況也是存在的。
「啊,是嗎?您就是那位安倍晴明大人?如果是這樣,我等的功力可無法相比。」那隻貉說道。
忠輔用袖子拭去額頭的汗水,說道:「那我就長話短說。說實話,並不是只有那一件事。」
「點上燈。」
「那我就從一開始發生的事情說起。晴明大人,您可曾聽聞與我有關的難堪的謠言?」
「你瘋了吧……」
忠輔將來龍去脈說完,沉默下來,晴明才應了一句。
忠輔未加深思,便說出了口。
「還有其他類似的情況嗎?」
「唉,這該從何說起呢?能否清楚地說出困擾我的事情,我都毫無把握。」
「可以看到天上的開陽旁邊有顆小星,但是水池裡卻沒有映現。」
晴明點點頭。「真是對不住,似乎打斷了您的話,還請繼續說下去。」
「是。」
忠輔害怕被人撞見才深夜來訪,他開口便說:「能否救救我?」
「只是說出口的事嗎?沒有說出口,心中所想卻成為了現實,有沒有這種情況呢……」
「不是很明確,我想恐怕是從五年前濟政大人那時開始的。」
「自然是好。」
「您將無法動彈。」
「這是……」忠輔環視四周,剛才確實聽到了打招呼的聲音。
這是博雅的發問。不過晴明沒有回答,自顧自地繼續說下去。
「就是仰天中納言大人了。」晴明說,「我向大人轉達過,今夜你——源博雅大人會來訪,但大人說即便如此也無妨。你如果願意,一同聽聽怎麼樣?」
兼家便是指那位攝政
「你想說什麼呢?」
天朗氣清,從屋檐下仰望天空,北斗星清晰可見。
「藤原兼家會跌倒,撞到頭而死。快說!」
但無論被人說了什麼,忠輔也只是笑笑,回答一句「是啊是啊」,一直看著天上。
那個晚上,忠輔站在自家宅院中,像往常一樣看著天空。
「並沒有變得複雜。」晴明笑笑,「不過,說起那星星的事情……」他的神情變得read•99csw•com嚴肅起來。
「就是那時。」晴明說,「那時,你用柄勺喝了洗手亭水面上映著的星星。那是伊勢神域的洗手亭水面上映出的星星,而且你還是用伊勢神的柄勺去掬水。這樣,星星就被掬起來了。」
還沒說完,忠輔輕輕地咳嗽起來。
「不是這樣?」
那聲音似乎在嗤笑。
「晴明,那顆星回去了喲,在開陽旁邊映了出來。」博雅望著池水說道。
這是安倍晴明的宅邸,博雅與晴明正坐在外廊上飲酒。
晴明看向天空,那裡閃爍著無數星星。
「長著草,開著花,還有松樹。」
忠輔的確有那樣東西。正如那聲音所說,書盒是兩年前聖上所賜之物。
「博雅大人,到天明還有一些時間。今夜希望能聽著您的笛聲,一同飲酒至天亮。」
「嗯,正好可以看見。」
「另一個問題就是,想來那件事與現在的情況都有所關聯,那究竟是不是真的由忠輔大人引起的呢?」
事情就這麼決定下來了。
「有生命的人?」
聽了晴明的話,忠輔開始回憶當時的情景。
「什麼……」
「去吧。你總有一天會死的,總會見到你的丈夫和孩子……」
「正因為你相信這件事,所以『他』一說你不能動,你就動不了了,可真是……」
聲音此後便消失了。忠輔回到屋裡一看,那書盒確實不見了。
晴明穿的不是平時的白色狩衣,他身上披著忠輔不久前穿過的袍子。
清澈的夜空中,漫天的星辰閃閃爍爍。
「這樣可好?」晴明對忠輔說。
「怎麼回事,我的身體為什麼突然動不了了?這是……忠輔,你做了什麼?快讓我的身體恢複原狀。」那聲音說道。
「是咒?!」
除了樹木的香氣,還有另外的香味。空氣中似乎還瀰漫著螢火蟲的香氣。捉住一隻螢火蟲湊近鼻子,雖說聞不到什麼特殊氣味,但飛舞的螢火蟲似乎散發著一種獨特的氣息。
「那、那就……」博雅看著晴明。
濟政死後,這件事傳得人盡皆知。濟政之死是忠輔所致——甚至出現了這種惡意的謠言。之後,就再也沒有人在忠輔仰望天空時和他搭話了。
「喂……」
「是的。」晴明用右手抵在忠輔的喉頭,開始念咒。
「聽了您的話,我有幾個想問的地方。」
「不止那一件?」
「博雅大人、忠輔大人,若是我現在回答,就只是戲言,白白耗費了時間。現在著急的是該怎麼應對那聲音的主人提出的要求。」

「今晚不說也行。那就等下個有星星的夜裡,到那個時候再說。」
「你是說那是其他人所為嗎,晴明?」
「他能命令星星,讓人落馬,奪人性命。」
晴明再次開口說道。
「當然不介意。」
「這……」
「走嗎,博雅大人?」
這話招致了左大將濟政的不快。但既然戲弄忠輔,問有何大事發生的是自己,他也明白忠輔所說的同樣是戲言。
「每隔幾年都會去一次,參拜時並沒有發生特別的事。」
那麼,要按照聲音吩咐的去說嗎?把「讓兼家去死」這句話說出口嗎?
「怎麼,晴明,是說你已經知道什麼了?我還一頭霧水呢。」
「不久前,那座觀音堂被拆除了。我拚命逃了出來,但是我的丈夫和三個孩子卻逃晚了,被人抓住喪了命。」
「怎麼了,為什麼不說那句話?」
「什麼……」
幾個人拿著火把,向松樹那邊跑過去。
源博雅一邊將酒杯送到唇邊,一邊說道。他含了一口酒,悠然地品嘗著。

「現在,我已經告訴了你不能動的理由。既然知道了理由,你就可以自如地活動了。」
聽了他的話,忠輔站在池邊,頻頻看向天空和水池,不過卻說:「看不見。」
「這顆星非常渺小,有人能看見,有人看不見。不過像今夜一般晴朗,就可以看見。這顆星並不是任何人都能見著的,所以自古以來又把它當作預知未來的星星,在九_九_藏_書占卜未來之事時,我們時常用到它。」
「你不能動,是因為你相信忠輔大人的力量。」
「是指濟政大人和正俊大人離世一事。」
「是的。還有從我口中說出來,就此顯靈的事情。」
被晴明催促著,忠輔抬起頭向夜空望去。「是這樣看嗎?」
「那時,忠輔大人身邊發生過什麼嗎?」
晴明將七顆星的名字一一念了出來。
「不、不是這樣的。」
梅雨時節之中,出現了短暫的晴朗——無雲的夜空中星光閃閃爍爍。
「北斗七星的形狀就像一把勺子,從頂端開始,依次是天樞、天璇、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
露草,紫苑,還有含苞未放的撫子,草葉和花瓣的尖上掛著雨珠,一顆一顆都如藏著星星一般。夜空與地面的星光相映成趣。
天地之間,螢火蟲在飛舞。
「你是、是誰?」
要是真想說的話,就是在下一個晴朗之夜了。
「當真如此?」
中納言藤原忠輔年齡將近六十。
「就是說,濟政大人和正俊大人並不是因為忠輔大人說出口,才死亡的。」
那聲音的主人——貉開口說道。

「原來如此……」
「唉,晴明啊。」
晴明平靜地呼吸著,佇立在那裡望著星空。
「是的。還沒告訴你,今晚,藤原忠輔大人將微服前來。」
天清氣爽,無數星星在空中閃耀。
這是忠輔的庭院。
忠輔倍感苦惱,思來想去,能拜託的人只有晴明。
「所以說,我想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晴明。」
「是啊……」聽到博雅的話,晴明臉上浮出淺淺的笑意。
晴明身上的白色狩衣沾了濕氣,顯得稍稍重了一些。
忠輔點頭應答時,傳來了「找到了」的呼聲。僕人右手舉著松明火把,左手拿著那個書盒趕來了。
「然後,露水落在上面,庭院上方還有流螢在飛舞。」
「嗯?」
說著,他拔下幾根忠輔的頭髮放在懷中,接著開始施咒。
「正好院里有一個池子。池水澄澈如明鏡時,就會倒映出北斗開陽。請看,在今天這樣的夜晚,本來能看見開陽邊上的那顆小星,但今天如何呢?」
晴明伸出手指靠近忠輔,小聲念咒,然後用指尖觸碰他的喉嚨。
「我還不明白,只是在思考是不是有這種可能性。」
「這……並沒有特別的契機。年少時看天,看空中的行雲和星辰,覺得歡喜。時間久了,變得尤其愛看星星,百看不厭。如果可以的話,真想白天睡覺,夜晚整宿整宿地看星星。」
「你是看不到我的,找也沒有用。」聲音說道。
「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
「我想為丈夫和子女報仇,便意欲操縱忠輔大人。但是晴明大人來了,我就不宜出面了。」貉老老實實地說。
「就是心之所為。再講得明白點,可以說就是咒之所為了。」
「那就好。」
到底該怎麼辦?
「無論哪一件都是我夜裡望著天空,口中小聲自語的事,後來卻變成了現實。」
忠輔彷彿用右袖包住那螺鈿書盒一般,珍重地接了過去。
「哦,這個,就是這個書盒。」
「水面?」
梅雨季尚未完全過去,天上疏星點點。正看著星星,他聽到了一個聲音。
「什麼?」
「您二位知道,濟政大人去世后,在同一年,藤原正俊大人因為從馬上墜落離開了人世。這件事也是如此。翌年,也就是四年前的夏天,朱雀門因落雷而起火,同樣也是如此……」
博雅又抬起了頭。
「別拖延時間了,快說。」
螢火的顏色泛黃又帶點綠,這種帶著奇妙色彩的光芒正忽閃忽滅,浮在夜色里。猶如迷途者的心一般,看似悠悠地飛向了彼處,接著又飛往了此處。
「你向天祈求,就可以殺人,對吧?」
「不、不是……」
「該如何是好,這顆星就一直這樣卡在我喉嚨里嗎……不、不,晴明大人,預知未來哪裡是什麼好事。正因為看不見,正因為無法目睹未來,人才有活著的喜悅和哀愁。」
而今天日暮時分,雨停了,天空九九藏書開始放晴。這樣的話,夜裡就會有星星出現。
「你能辦到嗎?竟然能……」
「真的,竟然能動了。」
但那聲音的主人會怎麼樣呢?
「請求?」
「走吧。」
接著,忠輔好幾次想要開口,卻彷彿找不到合適的詞句,沒法說出聲來。
「是啊。」
晴明說完,貉噌的一下向後蹦去,足足跳了有六尺高,發出喜悅的叫聲。
「如何?」
「星星的事情?」
「是誰都無妨,我有個請求。」
「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而這位忠輔,今夜將會來晴明宅邸拜訪。
「而這開陽是從勺柄開始數第二顆星星,有一顆小星像是附在此星之上。明白嗎?」
晴明提高聲音叫道,從屋內陸陸續續地走出手持松明火把的人,其中還有穿著晴明狩衣的忠輔和博雅。
「明白了吧。」
「藤原忠輔大人就是那位……」
念完之後,晴明放開了手。
「啊,喉嚨感覺有些癢……」
「忠輔大人,最近一段時間,兼家大人周遭發生了什麼奇怪的事嗎?您可有所耳聞?」
「我是說,博雅大人不一同前往忠輔大人的宅邸嗎?」
晴明說完后,忠輔一時語塞。

忠輔的喉嚨里突然現出了爍爍星光。
用松明火把一照,只見那裡有一隻無法動彈的貉子。
「發生過什麼,是指……」
「並非忠輔大人說出口后,才發生了各種事件,那些不過是本應發生的事,只是由忠輔大人說了出來。」
「……」
博雅的目光追隨著螢火蟲,說道。
聽到這個名字,貉的態度忽然變得溫順起來。
在這令人心曠神怡的夜裡,庭院中的草被傍晚才停歇的雨水打濕了,正散發著光澤。
「這顆星其實從五年前開始,就不再倒映在水面上了。」
來到晴明的宅邸后,忠輔坐在外廊上,這樣說道。
「至於朱雀門那件事,在四年前的夏天,連日電閃雷鳴。我不小心失口說了句,『要是明天也雷鳴電掣的,燒了朱雀門可不得了』,結果第二天真的一語成讖。」
「晴明啊,我也正想這樣說呢。」
「在下是土御門的安倍晴明。」晴明說。
「你說的『有什麼』是……」
「五年前,你去伊勢的時候……」晴明問道,「是不是在那裡喝了什麼水?」
「豈有……」
「唔……」晴明若有所思,「您開始仰望天空,是不是有什麼契機呢?」
「是怎麼回事呢?」
「所以,我想問這些東西怎麼了呀?」
「博雅大人,我沒說知道了什麼,是說有想問的問題。」
「怎麼會無法動彈,不可能。」
「這下可好……」濟政苦笑著離開。
自然,他是忠輔認識的人,地位更是在忠輔之上。這兩個人之間一直以來並沒有恩怨,如今竟說讓人家去死……

要是聖上說想看看那個書盒的話,該如何是好?
「這下,之前在意的事情也放下心了。」
據說在宮廷值守期間,忠輔曾經不眠不休地一直望著天上,直到天明時分。
「能否給我幾根頭髮?」
「唉,沒有比為喜歡什麼找理由更難的事了。我也不像您一樣對製作曆法感興趣,每晚觀測天象和星動。正像有的人不厭其煩地喜歡看花一樣,我只是喜歡看天。」
「嗯,」忠輔點點頭,「這個聲音逼著我出聲說,某人會死。」
晴明就那樣站在原地,過了一段時間。
「哦……」博雅驚嘆道。
「是喝了,對吧?」
博雅不禁驚呼出聲。
「你說什麼?!」
「那……」
「這些都是自然之物。那兒有石頭、草木,有花和流螢,與星星在天上發光是一回事。」
「確實是這樣。」博雅答道。
僕人們高聲喊道。
不知從哪裡傳來了聲音。
「這……」忠輔無言以對。
「我是前不久在兼家大人的觀音堂地板下築窩的貉。」
「是啊……」
「這倒沒有。要是心中所想的事都兌現了,可不好收拾。」
「發生什麼事了?」晴明問。
「是的,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