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螢火卷 往來度南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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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來度南國

「原來是這麼回事……」
「說起這件事,晴明……和你這樣的人在世上相遇,才有我們在一起飲酒的這一刻。正因為年歲不斷累加,我們才能如此共飲,不是嗎?我是這麼認為的。」
廣國坐在床上,直起上半身說道。
「主人,也就是……」
陷入思索的廣國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不過其中最不可思議的,就是在橋上救我的小童子。那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那她是因為什麼緣故身亡的呢?」王接著問。
「你問這件事呀。」
「每年看到這樣的景緻,我都會深深感慨,又長了一歲啊。」
「關於這一點,我正想問你來著。到底是出於什麼原因,你才讓廣國大人一直那樣躺著,晴明?」
出了門向南走去,不久后看見了一扇銅鑄的門。門前也站著八個佩劍的士兵。
秋冬交替之際的那三四天,每天似乎都清澈明亮。大氣里蘊含著枯葉和即將落雪的氣息,如同在天空中安靜地呼吸。
「我也屬於那自然之物的一部分,這一點不可思議地讓人安心,博雅。」

「所以說,晴明,我剛才問你,你就不想這些事嗎?」
「不可如此,王也知道此事——」赤首說。
女人大叫著,鐵釘最後穿過了她的舌頭,從下巴尖鑽出。
「什麼——」
在回到晴明的宅邸后,博雅不禁感慨。
這是位於土御門大路上的晴明宅邸。晴明和博雅在外廊上坐著,悠然地飲酒。
如果出家,自然應該去都城的寺院,但他原本精通武藝,擅長挽弓射箭。若是豎起一根通心竹筒,在兩町以外的地方朝著空中射箭,能讓箭穩穩地落入竹筒內。
即便如此,還是能勉強聽出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嗯。」晴明應道。
「請晴明大人一定前來——我便奉主人之命,立即趕到您府上。」
路上的行人個個面露微笑,器宇不凡。甚至連四處走動的狗啊貓啊,毛色都光亮而美麗。
「晴明,那葬禮你不是也去了嗎?」
「是汝之妻嗎?」王說。
「新來的人嗎?」其中一人問道。
「您這是……」
膳廣國曾任豐前國宮子郡的少領,三年前因妻子離世,想捨棄俗世,遁入空門,便離開了都城。
「其實我的年歲也在增長……這麼一來,我並不覺得這身體逐漸增長年紀是令人討厭的事了。」
「膳廣國大人在五天前離世了。」博雅說。
「我參加葬禮,是因為與兼家大人有緣分……」
抬頭望著天空,僅僅如此,那藍色也讓人感到哀傷。
晴明說到這裏,庭院中似乎有了人的氣息。
「好了,走吧。」
「這是在哪裡……」
「回到現世后,你要抄寫《觀音經》,送到寺院供養為父。那寶貴的經書的功德能使我往生。」
「想啊,說到想或者不想這事情……」
「是,確實是……」
「不會吧,你不會是害羞了,才移開目光吧?」
「啊,好疼……」
「傳聞說,你在葬禮上叫住了廣國大人的家人,好像在他們耳邊說了什麼。」
走過那橋,再九*九*藏*書往前走,似乎來到了一個快樂的國度。
光古對晴明和博雅說道。
一點燈火在搖曳。夜幕降臨之後,寒氣逼人,所以放了一個火盆在身邊。
「嗯。」
「是安倍晴明大人命令我等這麼做的。」俵光古答道。
而這位膳廣國大人卻在五天前突然離世了。
「就是說,你看著這樣的風景,沒有想到些什麼嗎?」
穿過門進入黃金宮殿,宮殿中間有一張黃金寶座,上面坐著一位一臉威嚴的老者。
「這麼一回事,是指……」博雅問。
「我是說可愛的一面呀。」
「我沒有不想……」
「是。」
士兵說完,看著廣國。「快去吧,速速過橋。」
博雅的話音響起,夜色愈加深邃。
「她想殺害廣國,讓他吃下毒的飯,沒想到自己卻誤食了。」
「一根是身為有夫之婦仍與多名男子偷|歡,在家裡也不做任何家事,無視丈夫所致。」赤面男子回答。
「有客人來訪。」蜜蟲說。年輕男子看到晴明與博雅,低下了頭。
「走吧。」
「不,沒有這回事。確實如此,我又長了一歲,不過對我而言,這卻讓人安心。」
「另一根是她與偷|歡的男子合謀想毒殺廣國,意欲奪取家宅所致。」青面男子說道。
「真是不可思議的事啊,晴明。」
「哪裡是害羞?」
青面男子邁出腳步,硬拽著廣國往前走。廣國身不由己,只能跟著走去。
「好疼啊。」
「是。」赤首衝著老人俯首,之後握住廣國的右手,說了句「這邊」,拉著他走了。
「赤首啊,那就帶廣國前往他父親所在之地。」老者說。
「不記得了。」廣國說。
「此處是哪裡呢?」廣國問。
秋日已盡。不過,冬日尚未開始。
王說完,被喚作青首的青面男子壓住女人的頭,赤首把釘尖對準她的頭顱。
晴明觀賞著庭院,紅唇抿了一口已送到嘴邊的酒。「怎麼了,博雅?」

「喂,此橋不能任由你通過。」
「這不是廣國嗎?」廣次一臉震驚地說。
博雅剛端起盛著酒的杯子,就念叨了一句。
已經枯萎了一半的草叢中,再也聽不見蟲鳴聲。
「動手。」
「什麼啊,晴明,你就別賣關子了,把想的事直接說出來不好嗎?」
赤面男子和青面男子一唱一和。
「喂,博雅……」
「啊,別動手!」
「這麼說來,我想起來了。還以為是夢呢……」
王朝廣國轉過頭來,說:「你並沒有罪過。」
「廣國大人,之前,您已經離世一回了。」家裡人解釋道。
櫻花樹枝上還留有屈指可數的幾片葉子。那幾片僅剩的葉子在陽光下發著光。
「據汝之妻所言,汝對其施加了殘忍的暴行,汝可還記得此事?」
「嗯。」
赤首帶著廣國毫不費力地進了門。
「是的。你不是說了嗎?為防萬一,五日內不可焚燒屍身,更不可埋葬,先停放在宅中。」
「你說這個呀。」
「我在……」
「這可不是活人能到的國度,只有死人才能來。」青面男子說。
在他說話時張開的嘴中,也能看到從頭頂和臉頰釘進去的鐵釘。
「唔?」
龍膽和女郎花如果也枯萎了,就將淹沒在周圍的蕭瑟景色中,要辨別它們的身姿就更難了。
廣國在自家院內漫步,不想眼前突然一片黑暗,之後發現自己竟然站在一株九九藏書不曾見過的松樹下。
「那我就告辭了。」
「不行、不行。我沒見你來過此橋。」頭上有兩隻角的士兵固執地說。
「走吧。」
廣國復活過來,開口說話了:
晴明剛說到一半,博雅插話道:「不過,晴明,並不是說到年齡時順便一提,我可是聽說了。」
赤面男子說完,青面男子立刻抓住廣國的右手。
從宮殿里走出一位乾瘦的男子,算上頭頂和臉上,他全身上下被釘了三十七根鐵釘。
夜晚,在外廊上,晴明背倚一根柱子,手中握著斟滿酒的杯盞,看著月色下的庭院。
此時,鐵鎚已經揮了下去,落在釘子上,發出咣的一聲。鐵釘隨即咚的一下釘進了女子的頭顱。
「是膳廣國。」
從廊下仰頭望去,天空一片湛藍。
「純真?」
「所以,到昨天為止,廣國大人的屍身已經四天沒有下葬了,一直安放在他的府上。」
「誰知道呢……」
光古似乎有些興奮,臉頰上帶著紅暈。
「不必害怕。你沒有罪,可以讓你回去了。」
他在自家宅邸的庭院里散步時,突然倒地不起,家人趕到時,他已經沒有了氣息。
河上架著一座木橋,通體塗成了金色。
「在你又開始說讓人煩惱的咒之前,我先說一說……」
看到廣國淚流不止,廣次也一邊流淚,一邊說:
「死了?!」
出人意料地,年老的王和顏悅色地對廣國說道。
「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廣國正想過橋,士兵將懸于腰間的劍握在手中,喊了一句:
「正是如此。」
雪下了一整夜。次日清晨,晴明與博雅醒來時,庭院已經被白雪掩蓋。
赤首揮起右手的鐵鎚,女子大叫一聲:「混賬東西!」
「父親大人——」廣國趕上前去。
「你已經死了,所以我們才來接你。」
廣國反覆向晴明低頭致謝。
「不是。這個男人的父親在這裏,王特許讓他們相見。」赤首說。
這個冬季的初雪,正紛紛揚揚地飄落在庭院里。
「對。」
「哦?那就是……」
「你說一同,就是……」
「這可真是——」
「我們已經將膳廣國帶來了。」青面男子對坐在寶座上的王稟報。
這種時候,晴明知道不必多言,順其自然地讓博雅乘興而談就行了。
「那為什麼還不將我埋葬,就讓我這樣躺著呢?」

而後,這位年邁的王開口說道:
「我家主人廣國在不久前復甦了。」
咣、咚。
「正是,怎麼了?」
「哦,哦……」
「是。」
晴明看著博雅。有旁人在,晴明對博雅說話的口吻十分謙恭。
「這可稱不上是暴行吧。比起這個,你頭上釘了兩根鐵釘是怎麼回事?」王置疑道。
記憶中,自己應該還在院子里走著,此刻卻發現已經躺在這裏。起來后,家裡人還圍在身邊盯著自己。
妻子一邊呻|吟著,一邊用憎恨的目光盯著廣國。
「有什麼事?」晴明問道。
說著,廣國走了上去,在快要走過這座橋時——
「哦?」
「廣國大人也是出色的人啊。不是說他不僅為了父親,還要為了妻子抄寫《觀音經》送到寺院嗎?」
一看那個人,正是廣國在三年前就已離世的妻子。
「啊,好疼……」
「正是。」
「你可逃不了了喲。」青面男子說。
「如果想知道其中緣由,便一同前往,怎麼樣?」
read.99csw.com說什麼?」
得知自己的葬禮都已舉行,而且藤原兼家大人也參加了葬禮,廣國問了個理所當然的問題。
「大王發話要召喚這個男人,我們正要帶他過去呢。」赤面說。
「原來如此。」晴明應道。
「那就來問問這個女人。廣國之妻啊,你丈夫的暴行究竟是怎樣的?」王問。
「究竟為什麼這樣做?我想知道個中緣由,才請晴明大人前來。」
但讓人恐懼的是,她頭頂上釘了一根巨大的鐵釘,釘子尖從額頭冒出來。而在釘子尖邊上,又釘入了一根朝上的鐵釘,那根釘子的尖從頭頂鑽出。
「好,走吧。」守橋的男子放行了。
「每過一年,這種感覺都更強烈,讓人銘記在心,晴明。」
「我想見見我的父親。」廣國說。
「我並非死人,事出有因才來到這裏。那邊還留著我的肉身啊。」廣國竭力地解釋。
「召見廣國之妻。」
「在您休息時叨擾,實在抱歉。但如果您能駕臨敝府,我等將萬分欣喜。」
廣國愣住了,只是一味地因為恐懼而顫抖。
博雅說完,晴明一時垂下目光,又將視線轉向庭院。
「這是……」
王說完,青首拽著女子消失在了宮殿裏面。
「前來弔唁廣國大人時,我看您的臉色實在不像已故之人。為慎重起見,便觸碰您的身體,發現還是柔軟的。於是我想,您還未離世,僅僅是魂魄飛向了某處。所以告知您的家人,您還沒有死,且先等等。但您回來時,或許會遭到阻撓。雖然我一直陪在您身邊更安全,可情況不允許我這麼做。和您的家人耳語之時,我便問是否有大人抄寫的經書之類。得知有這卷《觀音經》,就告訴他們把它放在您的身上——」
「這是度南國的王。」赤面男子告訴廣國。
博雅將酒杯送到唇邊,飲盡杯中的酒。
晴明指了指廣國的枕頭邊,那裡放著一副捲軸。
「快請晴明大人過來。」
「經文變成小童子去救人,竟也有這樣的事。」

「死了?我嗎?!」廣國依舊一頭霧水。
事情就這樣決定下來了。
「話說,你父親應該在十年前死去了吧?」
於是赤面男子向裏面走去,消失了身影,很快便帶著一個女子回來。
光古誠懇地低下頭。
「我該如何去做呢?」

「就是這麼一回事,博雅大人。」
士兵惶恐地俯首。
廣國聽了,便點頭應允:「我明白了。」
赤面男子說:「是度南國。」
他是走路時突然撒手人寰才摔倒呢,還是摔倒時猛地撞到了頭部才離世的呢,沒有人知道個中究竟。
「我為什麼會在這裏?我——對了,我不是在自家庭院里走路嗎?四周突然變暗,等我回過神來,就在這兒了……」
走上橋,那裡有個守橋的男子,向他們打招呼說:「這不是赤首和青首嗎?」
連宮殿的大門都是用黃金造就的,門下站著八位正在當差的守衛,清一色是腰間佩劍的士兵。
「你又在賣關子。」
「好了,把這女子帶走。」
「記得什麼?」
三人一同走著,路過兩個驛站,前方是一條大河。
「可以。因為對你做了失禮的事,我就讓你們相見吧。但是不許久留,因為在此處度過一刻兩刻,便等於你在人世過了一天兩天。在這段九_九_藏_書時間里,如果你的肉身已經被焚燒,可就回不去了。還有一件事,你來時走過的橋上應該有個守衛,馬上就到換崗時間了。一旦換成不曾見過你的守衛,他未必能讓你通過。果真如此的話,可就麻煩了,你打算怎麼辦?」
「晴明大人說,要在您身上放置此物。」
家裡的人察覺后,匆匆趕至平躺著的廣國跟前,廣國緩緩地挺起了上半身。
「既然您吩咐了,小人豈敢不放行。」
「啊……」
「這是……」
「就是這《觀音經》化作了小童,去救了大人您。」
終於抵達橋頭,才發現守橋者已經換人了。橋邊站著的是額頭上長了兩隻角的士兵,他表情威嚴地看著來人。
「接下來,我將前去拜訪廣國大人的宅邸,您是否願意與我一同前去呢?」
晴明解釋道。
「可不是什麼誰知道,晴明,沒想到你也有純真的一面。」
二人與那八個人打招呼,八位士兵點點頭,其中一人說:「已經等了許久了。」
面前站著兩個男子。
「我的年齡。」
事情是這樣的。
「你不想些什麼嗎?」博雅問。

「什麼,原來是禍及自身了啊。」
「現在召汝前來,是因為汝妻之言。」
「此人在我去世時一滴眼淚未落,舉行完葬禮,立刻將我送出家門埋葬了。此後,他一年只去一次墓地。念經也不過敷衍一下,只念一兩遍。我活著的時候,也不曾記得被此人溫柔相待過。」廣國的妻子答道。
廣國拿起捲軸說。
蜜蟲出現在院中,身後站著一個身著水乾的年輕男子。
「唉,晴明啊。」
廣國沒有回答光古的疑問,下令道:
「那麼,一同去吧……」
走出銅門,廣國在赤首的引領下,匆匆向進入度南國時走過的橋趕去。
「原來如此。不論如何,都是借晴明大人之力,我才得以回來。十分感激。」
「什麼?!」
晴明原本猶豫著是否要說完剩下的話,話題既然變了,他便順水推舟地問道:「聽說什麼了?」
「此女差點讓我奪取了無罪者的性命。作為懲罰,再給你釘一根釘子。赤首、青首,馬上著手去辦。」
「葬禮是在三天前舉行的,地點在四條大路他的宅邸里。」
「我是膳廣國大人的侍從,名叫俵光古。」他抬起頭,說道。
博雅忽然叫了一聲,他的眼睛正看向庭院。
「那放行吧。」
廣國無計可施,就在這時,橋上傳來了赤腳踩著橋板走過的噠噠聲,有人趕來了,是一個穿著白色狩衣的小童子。
「我想讓你做點什麼,就在某年七月七日的夜晚,變成一條大蛇進入你家,可你不知那是為父,將我丟在了院外。又一個五月五日,我化成赤犬進入你家中,也被趕了出去。不過某年一月一日,我變成貓進了你家,雖然你並不知道這就是我,但終於給了飯菜和各種美味,讓我這隻貓飽餐了一頓。於是我在那三年裡便以貓的形態活了下來。現在我又死了,變回了人的樣子,在這裏接受懲罰。還希望你一定要幫為父脫離苦難啊——」
「小人可以見到家父嗎?」
「你為什麼要移開目光,還不是因為害羞了?」
裏面有一座銅鑄的宮殿。赤首朝著宮殿喊道:「膳廣次在不在?」
「好疼啊。」
之後,廣國看到放在自己腹部的捲軸,便拿在手中。
「是的。」
「是的。」九九藏書
「廣國大人,你已經死了。」赤面男子說。
「夏日開花,秋日結果,明明曾經那樣熱烈的東西,現在卻如此枯萎,在安逸的陽光中寂靜地等待冬日的到來……」
「才導致死亡。」
「昨日,梶原重恆大人因要事前往廣國大人的宅邸,發現廣國大人的屍身還在,便問了理由,得知是舉行葬禮時,安倍晴明大人在家屬耳邊叮囑,請勿安葬大人,先停放在宅中。就是這件事啊。」
「那是什麼?」
「可是我聽說,這《觀音經》是晴明大人在我家人耳邊交代后,才放在我身上的。」
是發生什麼事了吧?廣國這樣想再自然不過。
被喚作赤首的赤面男子消失在了宮殿裏面,不一會兒又回來了。他手上拿著鐵釘和鐵鎚。
一人是赤面,盤結著頭髮,目光炯炯,眼中爍爍閃光。另一人是青面,頭髮扎了起來,眼睛細長。
「求您了,別動手!」女子哀求道。
「對。你已經死了。」青面男子說。
博雅不禁一聲驚呼。
「我在想,你可真是個好漢子,博雅。」
「年齡才四十六歲……」
接著往前走,面前出現了一座黃金宮殿。
「安心?」
來人就是廣國的父親廣次。
「你們這是怎麼回事?」他看著大家的臉,疑惑不解。
「我家主人說,請大人一定光臨敝府。」俵光古說。
「不行就是不行。橋以內的區域必須遵從王的命令,但唯有這座橋的進出是交給我們守橋者管理的。」
「我並不覺得自己已經死了啊……」
隨著這句話,他將視線轉向了博雅。
「嗯……」晴明應了一聲。
「一醒過來,便發現自己躺在家中這張床上了,晴明大人。」
「想什麼?」
咣、咚。
「想見見你父親嗎?」
二人低下了頭。
「我想你也知道,我活著的時候,為了供養妻子和兒子,殺生無數,剝其皮,啖其肉。有時將八兩棉借出,再強行收回十兩棉。或者是以小斤兩的貨物借與他人,再按大斤兩收錢。又奪取別人的東西,冒犯女子,不侍奉父母,不尊敬師長。還強納普通百姓為奴婢,對其惡言相向、拳打腳踢。所以死後才會被這樣釘上三十七根鐵釘,每日被打九百回鐵棍……
「年齡?」
「您在庭院中突然倒下,脈象全無,氣息也斷絕了,身體漸漸變得冰涼。」
「正是。」
這個士兵依舊不聽他們的辯解。
「這是我年幼時抄寫的《觀音經》捲軸啊。」
童子停在了長著兩隻角的士兵面前,用一副大人的口吻說道:「快讓此人通過。」
「夢?」
「你還記得這事嗎,晴明?」
博雅的聲音回蕩在晴明耳中,有如樂聲一般,讓人心曠神怡。
藤原兼家聽到了這個傳聞,看中他的技藝,便花錢僱用他擔任宅邸的護衛。這個時候,廣國在四條大路已建有宅邸,不僅僅是弓箭領域,連都城的氣象也因他大為改觀了。
「你發覺了嗎,廣國大人?」赤面男子問。
一般說來,在這樣的情況下絕無生存的可能,但廣國的妻子已經是死人了,被這樣釘了釘子也能說話。
博雅發出了驚嘆之聲。
「剛才博雅大人問我,是出於什麼緣由讓廣國大人躺在宅中。」
「我在問你想到了什麼呢。」
「什麼?安倍晴明說的……」廣國口中喃喃。
「是的。」
他一說話,牙齒和那鐵釘相碰,便發出叮叮的響聲。說出的話也因為鐵釘擋住了舌頭,變得含含糊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