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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蛇卷 貌合之妻

女蛇卷

貌合之妻

「確實是好酒。」
蟬鳴卻一點也沒有減弱,甚至比盛夏時還要喧囂幾分。
「把自己能輕鬆解決之事硬推給我,自己在這兒飲酒,就是您的如意算盤吧?」
他站起身,兩手伸到忠治胳膊下方,將他的頭和腳調換位置,讓頭朝向東面。
「什麼也不做?」
「什麼也不做。」
蜜蟲往杯中斟上酒,保憲伸手取過,悶聲飲下,酒順著喉頭淌入肺腑。
夜幕下,有光在閃爍。這次是一雙。庭院中楓樹旁的幽暗處,兩個並排的青綠色光點清晰可見,同時明滅忽閃著。
「那大人是什麼時候將鬍鬚剃掉的呢?」
此時,寢室內,有個東西在空中飛舞——是方才在庭中的曼珠沙華上嬉戲的那隻黑色揚羽蝶。
「說的也是。」
「所以呢?」晴明問。
「就是這樣,所以忠治的親信到我這兒來,哭著求我能不能想辦法救回他們大人。」保憲說。
「我也……」
「道滿大人……」博雅出聲喚道。
「你說什麼?」
府上眾人冥思苦想之間,一晃三天過去了。
「不,可是,晴明……」
博雅若是見過老虎,或許會把它看成一頭黑虎。
「白天到底是怎麼回事?」
「真狡猾……」晴明嘟囔道。
他臉頰瘦長,眸光明澈,不得不說和晴明有幾分相像,面容中帶著神秘莫測的風情。
「晴明啊,你別裝糊塗。我為何來此,你是知道的吧?」

這就有些反常了,家裡人前往忠治的寢室查看情況。
保憲自然知道晴明和博雅的交情。當著他的面,晴明沒有必要對博雅用敬語,卻故意這麼說。
「那何必要我特意說一遍……」
那綠光翩翩舞動,幾度明滅閃爍,繼而消失在夜色中。大抵是隱沒在草木間了。
「於是,老朽受她委託調查后發現,忠治每夜都會通過離魂術,前往情人的住處。」道滿微微一笑,「之後,老朽便應那女子所求,告訴了她讓忠治的魂魄無法歸位的方法。反正到時候只要來個陰陽師或者和尚,事情就能得到解決。聽說忠治府上有人和保憲走得近,還鐵定以為會由保憲出面解決,沒想到會是你啊,晴明。若是來的人是保憲,還想著能敲詐他幾杯美酒,也不知那傢伙察覺到了什麼,把事情推給你,自己倒撇得一乾二淨。托你的福,酒也要不到了。晴明啊,這可都怪你,所以今晚你得好好請老朽飲上幾杯。」
音子沒有對上他的目光,而是垂下了眼帘。她的身體微微顫動著,臉色煞白。
「悉聽來意。」晴明說。
「晴明說他這兒新添了好酒,我便應邀過來了。」
「噢,走吧。」
「是時候該起身了。」
「請。」音子頷首。
「啊,好的。」
雙方一番簡短寒暄后,晴明開口說道:「我們只聽聞了大致情況……」
同忠治來往的女人,住在西京。
「博雅大人,能否告訴我忠治大人的鬍鬚是什麼樣的?」
「我只是打個比方,晴明。比如說,年少時你曾傾心於某人,對其一往情深。那時日日朝思暮想,無論夢中還是醒九*九*藏*書時,懷著那份愛戀,過著思念成疾的日子。」
「保憲大人,有失遠迎。」
「可是轉眼間,二十年、三十年過去了,彼此都上了年紀,甚至你所愛之人已經不在了。明明當初沒有一日不想她,可不知從何時起,你不再想起她的日子一天兩天地增長,等回過神來,已經快將她忘卻了……」
「老爺,請起身吧。」
「是我為他剃的。」
整整三天里,忠治不吃不喝,一動不動地平躺著,身體明顯消瘦了,臉頰也凹陷乾癟。再這樣下去,他估計快要不行了。
「但、但是……」
「而當你以為自己忘了的時候,在某一刻,就像今晚,恍惚間又會無比懷念地想起她來。啊,我曾那麼刻骨銘心地愛過她。大概會這樣感嘆吧,就像方才的螢火蟲一般……」
道滿笑嘻嘻地來到檐廊上。
白日里暑熱依舊,好似大地都快被煮沸了,不由得讓人憂心,這夏天到底何時才能結束。
「不,不是。不是在說我的事啦,我一開始不就說是打個比方嘛。就是怕你說出這樣的話,所以才特地強調是在打比方啊……」
庭院中,秋風乍起。
「那邊應該再長一些。」
保憲躬身行禮,禮畢,抬起來的臉上帶著不加掩飾的笑容。
「下顎處呢?」
「前一句是……」
忠治身上蓋著被子,看上去還在睡夢中。
在談話中,他無意間提及那個女人的近況和衣著打扮等。音子派人去調查后,果真如忠治所說。
「脫殼的魂魄,多半會變成蝴蝶的樣子。那時飛入室內的蝴蝶,正是忠治大人在外遊盪的魂魄。」
「能否讓我查看一下大人的面容和貴體?」晴明說。
「那位大人,真是久未逢面了。」
「是離魂。」
聽博雅這麼說,晴明擱下筆。「那麼,就這樣吧。」
其妻是名門望族的千金,名為音子。
此時,一旁的保憲已持杯在手,美滋滋地品味唇齒間的酒香。
音子懷疑兩人仍在交往,但找不到跡象。
「橘忠治大人一事,是道滿大人您的手筆吧?」晴明問。
晴明和博雅正坐在外廊上,怡然對酌。
不過入夜後,意外有涼風送來絲絲清涼。草叢間夏蟲的鳴唱,也在不知不覺間變為秋蟲的低吟。
晴明先伸手探了探忠治的前額,再拉開他的衣領,將手貼在他的胸口。
是螢火蟲。
「明顯。」
三人把盞,不覺酒已酣。
保憲伸出右手食指,抹去沾在唇上的酒漬。
家人近身叫喚,他沒有睜眼,於是,又湊近了些。
事已至此,府上之人只能向外人求助。
於是那晚,她準備好剃鬚用具,來到這個寢室。
他沿著石階走到廊上,在相對而坐的晴明和博雅之間坐下,面朝庭院。
「請起床吧。」
「保憲大人,您對這事怎麼看?」
「聞到酒香了。」保憲的口吻和道滿如出一轍。
「唔。」
有一人盤坐于貓又的背上。
是一頭漆黑的野獸。
就算加大力氣搖他,忠治還是沒有醒來。
燭台上一燈如豆,縈繞燭光飛舞的蟲兒明顯變少了。
硯台、清水、筆墨很快便呈了上來。晴明磨起read.99csw•com墨來。
「這麼明顯嗎?」
「我記得鼻子下的鬍鬚是……看,像這樣……」
夜晚,半月懸空。
「做了手腳?」
晴明將目光移開,看向庭中。博雅也隨之望向庭院。
晴明和博雅眺望著這幅光景走過渡殿,被帶至橘忠治的寢室。
察覺到事情不對勁后,家人趕緊喚來其他人,音子也趕來了。眾人一起設法叫醒忠治,仍無濟於事。
「怎麼樣,晴明,有什麼發現嗎?」博雅問。
那日清晨,音子先起身離開忠治的寢室,獨自回到北殿整理儀容。然而到了用早飯時,還未見忠治起身。
那個哭泣的女人,正是音子。
晴明支著單膝,右手端著盛有酒的杯盞,凝眸于幽暗處,像是要辨清在草木間唧唧的蟲兒的模樣似的。
「就是想問你,能否替我去一趟橘忠治那兒,想辦法把那件事給解決了。」
「您醒了。」晴明對他說。
「這又是為何呢?」

五年來,忠治和音子身體安好,均無大恙。然而,到了第六年,就在三天前的早晨,向來早起的忠治沒有起床。
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了。
「我心生嫉妒,想盡各種方法,以為總算阻止了此事……」
屏風后,鋪著綉有繧繝緣的寢具,忠治仰卧其上。妻子音子端坐于枕邊。
「那,為何叫上我?」
「唔……」晴明從庭中收回目光,看向博雅,「你指什麼?」
晴明對博雅的話置若罔聞,接著問道:「一起去吧?」
像往常一樣,忠治在睡夢中呼吸平穩,也沒有打鼾。
「是嗎?」音子回答,嘴唇微微顫動。
「從前我總抱怨忠治大人的鬍鬚扎人,四天前,大人終於說他決定把鬍鬚剃了。」音子說。
「那位大人?」博雅話音未落,那兩點光芒已來到月光下,只是單憑半輪月亮的光照,仍看不分明。
「又有何妨?人生一世,不就是圖個逍遙快活嘛。把酒滿上吧!」
「只須等待就好。」
「您可真是給人添亂啊。」晴明苦笑道。
「啊……」博雅一聲輕呼。在那幽暗處,飄忽著一點綠光。
看上去不像是螢光。雖說螢火蟲成雙成對地發光閃爍也不是不可能,但這兩個光點之間的距離不曾改變。
音子便將事情經過講了一遍。
往他身上澆水,或讓他將水含在口中,試了各種法子,忠治還是沒有醒過來。
賀茂保憲,晴明的師父賀茂忠行之子,也是晴明的師兄。
輕輕推搡他的身體,仍沒有動靜。
博雅邊說邊在自己的鼻子下方比畫。
忠治睜開了眼睛。
隨著它走近燭光所及之處,身形也逐漸顯現。
「你是在說方才之事嗎?晴明,別再尋我的開心了呀。https://read•99csw•com
博雅說著站起身來,見晴明已抬步往外走,趕忙追了上去。
「嗯。」
那時,晴明已站起身。
偶爾醒得晚些也正常,家裡人想他不久后就會起來,便沒有在意。然而,等太陽高陞,忠治仍沒有起床。
音子說,沒想到忠治似乎仍在前往那女人的住處。
博雅問晴明,仍是一臉不可思議。
「人睡著時,有時魂魄會脫離軀體,遊離在外。若在此時改變人的面相、顛倒頭的位置,會導致魂魄無法歸位。突然叫醒熟睡的人,也是一樣的道理。」
「是……」音子略一遲疑,「正好是四日前的那一晚,就是大人出事的前夜,或者說出事當晚……」
「啊,是的。大人以前的長髯,可真是威風……」
「男女間那些微妙的情愫,我不是很了解。比起我,博雅大人更能體悟這些,所以定能察覺到一些我疏忽的細節。」
「忠治大人的魂魄脫離了軀體。而在他離魂的這段時間里,音子做了些手腳,使得忠治大人的魂魄無法回歸。」
「略有眉目。」
「不,我不是想問你這些。我是想問,為何音子會對忠治大人做出這種事來?」
眼看著他日益消瘦,人們也無計可施。而從表面上來看,他彷彿只是睡著了。鼻下和下巴處長出了淺淺的鬍鬚。
「現在大人是頭朝西躺著,是不是和平時正相反。大人應該習慣頭朝東睡吧?」
夜晚,晴明和博雅在檐廊上飲酒。
「導致人變成這種狀態的原因,我眼下能想到好幾個。不如說可能的因素過於紛亂,反而無法判斷到底是由哪個引起的……」
「是的。」晴明點點頭,「保憲大人將此事硬推給我,想必也是考慮到其中涉及男女之事吧。」
此人正是蘆屋道滿。
庭院里,曼珠沙華初綻,紅色的花蕊在風中搖曳。
「嗯。」晴明點點頭。
他悄聲說道。
忠治面容憔悴。
降落於唇瓣上的那一刻,蝴蝶的身姿消失了。
「那可真不錯啊。」保憲笑吟吟地看向晴明,說道,「我也來一杯吧?」
「離魂?」
音子頷首,朝方才領晴明和博雅進來的人吩咐道:「快將大人需要之物拿到此處。」
忠治慢慢坐起身,一臉茫然地環顧屋內的眾人,開口道:「好渴,給我杯水……」
「會不會是別的什麼原因……」
「不對,你的眼神就是在調侃我呀。」
「哦,那兒應該是……這樣的吧。」
「喂,晴明,接下來你要做什麼?」博雅問。
沿著三條大路的朱雀大路,向東行數里至神泉苑附近,便能望見橘忠治的宅邸。

「博雅啊,你心中是否藏著這樣的人?」晴明問,他的唇角浮起一抹笑意。
蜜蟲又往空盞中續上了酒。保憲正欲取杯,晴明搶先用手擋住了酒盞。
昏迷至今已有四日,忠治進食的,只有灌入口中的微量的水,而這充其量只能濡濕口腔罷了。米飯菜肴之類的食物全然無法下咽。
「我就猜到是這麼回事。」
「古話不是說,人睡著的時候,切忌在他臉上描鬍鬚、改變身體朝九-九-藏-書向或者突然叫醒他。」
按照博雅的話,晴明又修正了一番畫出的鬍鬚。
「大人因久未進食,身體十分虛弱。但除了昏睡不醒外,並未發現身體有何異樣。」
巨型的貓。
這貓又是保憲的式神,名叫沙門。
「博雅啊,我們走吧。」他說,「接下來的男女之事,已不是保憲大人和我們可以解決的了……」
「博雅大人,多謝您將大人曾蓄鬚之事告知於我。實不相瞞,現在我還有一事,想要拜託您。」
它翩翩飛近忠治,停在他的唇上。
她和忠治門當戶對,作為正室和忠治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沒,我沒拿你尋開心。」
「好吧,博雅。既然你這麼說的話……」晴明說。
「容我再問一事,忠治大人平日就寢,頭習慣朝哪個方向?」晴明問。
「晴明啊,你到底打算做什麼?」
事情是這樣的。
「原來還活著啊……」博雅嘆了口氣,將端著的杯中酒飲盡,剛在廊上擱下杯盞,蜜蟲便傾身斟上了酒。

此時,晴明手上已握著蘸滿墨汁的毛筆。
「能否麻煩您將忠治大人的頭和腳換個方向,讓他頭朝東面。」
「唔,嗯。」
「這不是在調侃你。正是因為這樣的你,才會有這樣的眼神啊,博雅。」
「那好吧。」保憲點點頭,朝晴明微微傾身,「其實,自三日前起,橘忠治大人一直昏迷不醒。」
空氣中已經沒有夏日的氣息,涼風習習。夏天好似在不知不覺中溜走了。
月光下,站著一位老者,穿著一身破舊的黑色水干,蓬亂的白髮在頭上肆意生長。那雙黃色的眼睛正炯炯有神地看著晴明和博雅。
「人的愛慕之情,也如同那般吧……」博雅說道。
說話間,他已從貓又背上下來,站在草地上。接著,只見他輕撫貓又的腦袋,貓又轉眼間縮小成普通貓咪的大小,在草地上團成一團。
每當杯盞空了,身著唐衣的蜜蟲便會斟上美酒。
若是兩隻螢火蟲在空中飛舞,位置間距總會有所變化,但這兩點光芒卻始終如一。
晴明苦笑道:「那麼,明天博雅大人也一同前往。」
廊下一燈如豆,蜜蟲正往空杯中斟酒。
「狡猾?」
「想當年,忠治大人蓄著長髯,真是威風凜凜啊。怎麼會變成如今這般……」
晴明依照博雅的描述,用筆在忠治的鼻下和下顎勾勒出鬍鬚。
夏日已至尾聲。
「抱歉,拜託了。」
「博雅大人也在啊?」保憲說。
往常,忠治會前往音子位於北殿的寢室過夜。而那晚,音子和忠治共寢於此,直至天明。
晴明看向庭院。博雅順著他的視線,朝庭中望去。
看來,道滿此番造訪便是出於這個緣由。
「倘若事情如我所料,那我找個人囑咐好各項事宜九_九_藏_書,讓他按照我的指示去辦,也不是不行。但是,萬一判斷錯了,這關乎忠治的性命安危。所以唯有你能勝任啊,晴明。」
「想到了什麼?」
「哎呀,飲了人家的酒,只好接下了那女子的委託……」道滿將右手扎進一頭蓬髮中,噌噌撓了撓,臉上浮起一絲羞赧的笑,「當時,老朽路過那附近,聽到像是有人在哭,想著說不定能藉機討杯酒喝,便上前詢問為何事困擾。那哭泣的女子說,無法阻止丈夫前往別的女人那裡,因而傷心垂淚。」
「呀,是哪個方向來著……」音子歪了歪頭。
「在忠治大人睡著時,將他的鬍鬚剃了,並改變身體的朝向。」
碩大的揚羽蝶輕撲雙翅,縈繞花間。
「這是為什麼?」
「這話我可不會說第二遍。」
「此事與其問我,不如問一問庭中的那位吧。」
「這倒是無妨……」博雅似乎還想問些什麼,但最終只是點點頭,道了聲「好的」。他了解這種時候的晴明。
基本和從保憲那裡聽到的一致,唯一得到的新信息是,那晚音子也和忠治一同睡在此處。
博雅伸手取過擱在廊上的杯盞,把剛添上的酒一飲而盡。「別老是拿我尋開心呀,晴明。」

蜜蟲早已備好了酒盞,置於保憲膝前。
「先說完正事,再飲也不遲。」
此事沒有聲張,她為忠治剃鬚后,便睡在此處直至翌日早晨。
音子「哇」地一聲,伏倒在地,淚如雨下。
晴明還沒有聽完博雅的話,就轉身看向音子,問道:「確實是這樣嗎?」
「嗯,這樣應該差不多了。」
博雅沒說完,晴明像是要打斷他的話似的脫口問道:「博雅大人,您剛剛說什麼?」
晴明淡淡地說,將視線投向音子。
五年前,兩人和歌贈答后,忠治登門造訪,完成「三日夜餅之儀」,將音子接入府中。
「那就定在明天。」
然而,那並不是虎,是一隻貓又。垂於身後的尾梢分成了兩股,雙尾的尖端有青白色的火焰在熊熊燃燒。
「是的,正如博雅大人所說……」音子答道。
若是打鼾,則有可能是引發了腦出血,不打鼾,這個可能性就很低。
「再前一句。」
「你也知道,我最不擅長這類事情。但轉念一想,這不是安倍晴明一顯身手的好機會嗎,就到你這兒來了。」
「晴明,那是什麼?」
「還是先不說的好。我要是把自己的見解告訴你的話,說不定會幫倒忙。」
「你說大人曾蓄著長髯。」
「什麼?」
「大人自己剃的?」
「我說,忠治大人曾是那麼氣宇不凡……」
「我不知道。」
晴明定定地看著她,突然開口問道:「能否借筆墨一用?」
「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