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咒
「大約半個月前，在基大人的掌上明珠富子姬過世了，你知道這件事吧？」
隨著笛聲高揚，有某種氣息聚集在博雅四周。
「好的。」晴明道。
「富子呀，富子呀……」在基不停呼喚著女兒的名字。
晴明述說起事件的來龍去脈。
夜晚。
眾人都在山下靜侯博雅下山。
六天前夜晚——
雙眼緊閉，可以看到她緊咬的白皙牙齒。
富子幼小的身體仰躺在庭院地面上。
他向其他人提起這件事，但宅邸內所有下人都沒看見富子的影子，眾人都認為在基大概因過於思念女兒而發狂了。
富子的身體直接躺在泥土地面。
「我可沒有逃回家。」
「什麼事……」
另外一點，便是富子從未開口說過一句話。
「什麼原來如此？不管有幾根角或是身體長怎樣，我可是什麼都沒看到哦。」
綠葉香氣溶化在庭院黑暗中。
「博雅大人！」
過了一天，富子仍站在原處，眾人只明白一件事，就是……只有站在平時在基於庭院中呼喚富子的為止，才能看見富子的身姿。
「我是今晚第一次聽你說起這件事，我明白的是指其他事。」
「消、消失？」
晴明和博雅正在喝酒。
「你們聽著，總有一天，富子一定會恢復成原來的樣子。」
眾隨從很擔憂，於是讓兩個隨從舉著火把登上船岡山小徑。
「唔。」
光看她那個樣子，便可以查知富子此刻有多痛苦。
「只要恢復成原來的富子，她就會開口說話，也可以吃東西，所以，到那時為止，你們絕對不能張揚此事……」
「是嗎？」
「晴明，今晚幸好博雅大人也在場……」道滿也慢條斯理地起身。
「那神祗失蹤了，不在船岡山磐座上。」
正是蘆屋道滿。
每天傍晚博雅搭牛車出門，讓隨從在山下等候，只帶著一個隨從徒步爬至半山腰。
一
「哇……」道滿情不自禁發出讚歎聲：「這笛子非常出色。」不久，所有私語全消失，庭院鴉雀無聲。
「被看成是妖鬼的混沌神就去追趕你們，因為逃走的人內心都懷著對方一定會在背後追趕的心理」晴明說：「結果，經過在基大人宅邸前的時候，混沌神接觸到另一種更強烈的感情，正是在基大人思念富子的強烈感情。」
「什麼？」
「就是世界的原初，那種既非任何事物，也是所有事物的存在，比天地更悠久的存在……」
「我是不是神經有問題？」博雅接著說：「當我感覺那些氣息來到我身邊，好象在傾聽我的笛聲時，內心就非常高興，胸口怦怦跳個不停，於是就會更用心地吹笛。」
「五天前夜晚，你自船岡山回家時，有沒有經過位於二條大街的藤原在基大人宅邸前……」
是個蓬髮亂胡的老人。
「它可以成為目睹它的人心中所想象的任何東西，就跟以前我說過『覺』一樣。」
「晴明，這跟我又有什麼關係？」
「那麼，富子姬大概會死亡。」
走了不多久，便聽到博雅的笛聲。
「是的，而且我不知道那些東西到底是什麼。」
「為什麼？」
「發生什麼事？」博雅問。
「那你為什麼持續了五天便結束呢？」晴明問。
是實實在在的人手的觸感。
「道滿大人問我：晴明，難道你不知道此事嗎？」晴明模仿道滿的口吻，接著又說：「我聽了后，前往船岡山一看，發現神祗果然似乎出遊了……」
副子站在庭院黑暗處凝望著在基。
「其他事？」
或許博雅其實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醉於那ｒead•99csw.cｏｍ種夜氣中的香味。
「當然有。」博雅也站起身。
八
「是的。」
他身上穿著破爛黑色水干。
因為本來無言地、痛苦地扭動身子的富子，突然停止了動作，之後——
博雅擱下手中的酒杯開始述說。
「原來如此。」
「《莊子》中的混沌，指的是居住在中央的帝王。」
有時甚至會完全消失。
「就算你花一個晚上向博雅大人說明真相，吾人也無所謂，只是吾人很在意一件事。」
「我知道整件事的前因後果。」晴明沉靜地說。
「那你知道過世的富子姬又回來的事嗎？」
「博雅，你也認識那人。」
「儘快？」
富子微微睜開雙眼，站起身。
不到幾天便瘦得不成人形。
事情就這樣決定了。
「失蹤了？神祗？」
「喂，晴明，你不用向吾人說明了，要說的話，你向博雅大人說吧……」
惟獨博雅一人留在夜晚的山中吹笛。
「富子呀……」
在基因過於悲傷，食不下咽，只能喝水。
「因為看到了。」
然後，據說富子出現了。
「恩。」
「是。」晴明向道滿頷首。
「晴明，怎麼回事？」
連本來沒有形狀的背部，也逐漸形成人的身姿。
「走。」
「走。」
博雅將葉二擱在唇上開始吹起。
這樣比搭牛車更快。
「不過，等富子姬恢復元氣時，她的身形也會當場消失，這樣可以嗎？」
順著狹窄山徑往前走，途中有一棵高大楠木，楠木樹根有塊自地底露出的岩石。
笛聲在月光中猶如好幾條正在舞蹈的小龍。
晴明問博雅。
在遠處觀看的在基叫出聲。
「而且，晴明，我絲毫不怕那些氣息。」
這正是在基宅邸內的現況。
「……」
她在庭院玩耍時，不小心摔了一交，頭部撞到岩石，就那樣撒手人寰。
「西有大路，是白虎，東有鴨川，是青龍，南有小倉池，是朱雀……」
這回富子沒有消失。
「是，在基大人離的越遠越好，只能讓博雅大人挨近……」只有我？博雅詫異地望向晴明。
「不是很類似嗎？」
「妖鬼。」博雅若無其事地答：「不過，晴明，不是我看到的，是我宅邸內的下人。」
「喔，真的嗎？」在基的眼眸閃耀著喜悅亮光。
「什麼事？」
「這世上，留有往昔田地塵世形成之時，未一同化作天地塵世的混沌之所。」晴明說。
道滿在自己的空酒杯內斟滿酒。
「恩。」
「不知道。」
「博雅，你願意跟我們一起去嗎？」
南海之帝與北海之帝便為混沌塑了眼，鼻，口七竅，想讓混沌成為人。
「我不知道晴明大人為何今晚來這兒，事後我再慢慢請你說明，但是此刻，此刻，請你救救富子，請你讓富子脫離那種痛苦，我拜託你。」
「因為那人已經大駕光臨。」晴明望著庭院。
「富子。」
「博雅，你先聽我說，其實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向你說明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我說減少，是因為這個詞最接近這回事件，由於很難理解，就說是失蹤好了。」
「而道滿大人，與秦氏一族有很深的淵源……」
「請眾人離開此地，離遠一點。」晴明吩咐。
然而——
富子過世那時，年僅8歲，是猝然過世。
「船岡山正是其中之一。」
「晴明，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完全不明白。」博雅不滿地噘起嘴巴。
那些氣息散發出微弱亮光，躲在陰暗處傾聽博雅的笛聲。
「唔，好象是這樣。」
博雅卻不害怕。
三
https://read.99csw.com「道滿大人也很關注船岡山的神祗。」
只是扭動著身體。
「妖鬼？」
在前面帶路的是手持火把的蜜蟲。
「久違了，博雅大人。」
他情不自禁地叫出富子的名字。
在基不由自主地奔過去，打算摟住富子，然而伸出去的手臂和手掌均穿過富子的身體，而富子也當場消失。
「啊？」
道滿和博雅也在場。
道滿雖如此建議，但博雅敲了大門報上自己的名字，不久便有人出來打開大門。
「去嗎？」
「沒有，就算我想去，下人也會阻止，根本不讓我去。」
「喂，晴明。」道滿擱下酒杯呼喚晴明。
「博雅大人，一起走吧。」道滿說。
「晴明，到底是怎麼回事？」博雅問。
「話又說回來，博雅，你在第五天逃回家后……」
「富子呀，富子呀，你為什麼死了呢……」
「請你救命，晴明大人，活過來的富子好象又要死了……」
「無論是害怕的感情，或是想見過世女兒的感情，同樣都是內心強烈的感情。」
黑暗與博雅的笛聲共鳴，一起彈奏著樂音。
「哇！」
酒香夾雜在綠葉香氣中飄進博雅鼻孔。
「說是暗藍色，還說身上有類似猿猴的毛……」
「原來……」道滿聽了晴明所言，說出跟晴明一樣的話，「原來如此，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無論白天或夜晚，都站在庭院富子摔交處呼喚富子的名字。
「你忘了自富子姬出現以來，今晚是第七天嗎？」
「可是，晴明，我發誓，我面前根本沒有任何妖鬼……」
晴明開始述說。
某天——
「不是。」晴明搖頭，「不會死，而是看不見而已。」
「我們可以讓她恢復元氣。」
道滿似乎已決定將事情全交給晴明，始終在一旁嘴角帶笑，因品嘗美酒喜形於色。
「……」
「會來？」
「……」
「晴明，我就是有這種感覺……」博雅說：「我本來就以為是自己多心，可是，真的好象有某種東西在附近看著我。」
「有沒有妖鬼這個問題暫且先擱在一旁吧。」
六
在基以為富子消失蹤影，沒想到翌日夜晚她再度出現。
「意思是，她會死去？」
「好吧，就當作你沒有逃回家，總之，那天以後，你有沒有再到船岡山……」
「明白了什麼事？」
「我們快回宅邸吧。」
「因此兩人便把混沌神看成是妖鬼……」
「恩，正確說來不是失蹤，應該說是減少。」
「你是說，『覺』也是古代神祗之一？」
「身體呢？」
「而北方的玄武，正是船岡山……」
「博雅大人，笛子……」晴明不容分說地道。
「什麼？」
「是說身高有普通人的兩倍，頭髮又黑又長……對了，好象又說頭上有一根還是兩根角……」
「應該是這樣吧，總之，我明白了。」
正暫時安下心來，來到博雅固定待的地方，眼前出現博雅的身影。
吹著吹著，博雅發現一件怪事。
那些氣息凝聚一起，彷彿某種隱形的生物，在黑暗中的某處呼吸著。
「老實說，最近我時常在夜晚到船岡山。」
「啊……原來如此。」博雅聽畢點頭。
雖然他不認識道滿，去也沒開口問道滿是什麼人。
或是在彼方的草叢之間——
是類似深山靈氣氣息。
「混沌？」
「恩。」
博雅坐在那塊岩石上，讓隨從點燃一盞燈火，之後再命那個唯一陪他上山的隨從下山。
在基的身子已虛弱的只能勉https://read.99csw.com強站立，卻依舊到庭院呼喚富子的名字。
他似乎已慌得無暇去管道滿是誰。
「恩。」
京城分為東西兩京，而由南到北的這條中心線正好通過船岡山山頂。
在基握住富子的手，這回可以握住她的手。
隨從如此說。
「這京城是以船岡山為基點而建成，船岡山正是這京城的施咒原點。」
「你家隨從和在基大人都看見自己想看見的東西。」
「你這樣說，我也聽不懂，博雅，你能不能說詳細一點？」
兩人在混沌臉上每天塑一竅，花了七天塑出七竅，第七天，塑出最後一竅時，混沌雖然成為人，卻死了。
是在安倍晴明宅邸的——窄廊上。
而且事情就發生於在基的眼前。
二
還是在這邊的樹木後面——
翌日，他再度問了隨從，結果隨從說的跟昨晚一樣。
在基如此說。
更奇怪的是，當在基沒有望向那個地方時，富子的身姿便會逐漸淡薄。
「正如道滿大人所說，我們必須儘快行動。」
看到眼前光景時，兩個隨從情不自禁「哎呀」地大叫。
這時博雅才發現那兩個隨從，卻不知到底發生的什麼事。
庭院中輕微地響起在基的喃喃自語。
船岡山位於御所北邊——也就是皇宮大內北方的一座山。
「博雅，你在說什麼……」
「在這之前，博雅，我想先問你一件事……」
「什麼事？」
「可是，我還是不大清楚，這件事跟我到底有什麼關係？」
「十天前，我去參拜船岡山，順便吹了笛子，發現笛聲非常響亮，當時我想，在夜晚吹不知聽來會怎樣，於是在夜晚去吹笛，結果葉二發出簡直不是這人世可聞得的音色，因此我就每晚都去吹笛。」
「會來呀。」
「我也認為讓蘆屋道滿欠我一個人情也不錯，所以查了一下。」
聽畢晴明的說明，博雅取出葉二開始吹奏。
博雅似乎已有心理準備，自懷中取出葉二開始吹奏，緩慢旋律飄蕩在夜氣中。
宅邸內似乎為了某事而人聲嘈雜。
雖然月光自上空射下，但依舊不足以將樹木的綠葉或草叢中一根根草看得分明。
按照博雅平素的作風，不會只持續五天就結束。
「幸好您沒是。」
「這樣事情就大抵都分曉了。」晴明道。
「確實有妖鬼，那妖鬼一副正打算啖噬博雅大人的模樣。」兩個隨從說。
「看到了？看到什麼？」
「重要？」
「為什麼？」
「我、我也必須離開嗎？」在基問。
在基喃喃自語，沉默下來，接著他問：「把事情全叫給晴明大人的話，富子只是會消失而已，不會死去嗎？」
「是。」晴明點頭。
「果然不知道。」
「船岡山的所在地山背國原本是秦氏的國家，秦氏祭祀的神祗也是船岡山的磐座……」
「因此吾人便拜託晴明解決這個問題，吾人向他說，這正好是個可以讓吾人欠他人情的機會。」
這回下人也在場。
「《莊子》中，有混沌這個詞……」
「這個部分，兩人的說辭也都不一樣嗎？」
混沌沒有眼睛也沒有鼻子嘴巴，是無臉神。
「奧，奧……」
「恩。」
第五天夜晚——博雅比平日更晚下山。
「晴明，乾脆翻牆進去。」
在基當然認識博雅和晴明。
不但發不出聲音，而且很虛弱，很憔悴。
「我查出的正是這件事。」晴明對博雅說。
「不用我說出口了。」
「減少是什麼意思？神祗會減少嗎？」
南海之帝曛與北還之帝忽，一同去拜訪中央之帝混沌，混沌待之甚善，於是曛，忽二九*九*藏*書神想報答混沌。
「正是山頂的磐座，跟三倫山一樣，是宿神……」
晴明再度回到自家宅邸坐在窄廊上后，如此說。
但是只要進入山中，每棵樹都很粗大，四處瀰漫著深山靈氣。
是山的氣息，或者是山本身。
原來富子咫悠前身，沒有背部。
「嗯」博雅點頭，「晴明，事情是這樣的。」
每塊石頭、每棵樹、每片葉子、風、味道、色彩——這些物體所具有的毫末之氣，似乎均受博雅的笛聲所吸引，逐漸在成形。
原來有個身高約有普通人兩倍高的妖鬼站在博雅面前，一幅正打算啖噬博雅的樣子。
「待會兒再繼續說明。」晴明道。
在基以哭得紅腫的雙眼望著晴明。
「船岡山和三輪山一樣，祭祀著日本最古老的神祗。」
道滿，晴明，博雅三人一起坐在窄廊上喝酒。
「那還用說？當然是去吹笛。」博雅道。
結果，那個影子果然是人，而且是個孩子，是死去的富子。
五
「有人拖你辦事？是誰？」
「如果維持現狀呢？」
「那麼，富子她……富子她……」
「死、死亡……」
「晴明，那到底是什麼呢……」源博雅問。
「喔，對，差點忘了。」晴明說畢立即站起身。
只有博雅的笛聲在寂靜中響起。
「發生了什麼事嗎？」晴明問。
「博雅。」晴明喝了一口酒含笑開口。
「……」
是在那邊的岩石後面嗎——
船岡山不特別高，只是座丘陵，形狀類似一艘大船倒扣在地面上。
「恩。」博雅點頭。
「隨從因為內心覺得害怕，才會看見妖鬼，而他們所見的妖鬼外形不一樣，是因為兩人內心所想象的妖鬼形貌不同罷了。」
在基建議取寢具出來鋪在地面，晴明拒絕了。
「是嗎？」
「不過，你也感覺到有某種東西吧？」
就算是十天或一個月，也一定會持續去吹笛。
過一會兒，富子的身子逐漸淡薄。
不同種類的綠葉和青草香氣，也似乎在冰涼夜氣中醞釀出若有還無的溫度。
「道滿大人察覺此事，四天前來這兒找我。」晴明望向道滿。
笛聲如升天的淡色熏煙般輕柔地揚起。
眾隨從二話不說便硬將博雅推入牛車，匆忙地趕著夜路逃回宅邸。
起初，在基只看到庭院黑暗處站著個朦朧影子。
「你在說什麼？你明白了什麼？晴明，難道你在我告訴你這件事情之前就知道消息了？」
輪廓和外形都逐漸模糊，變成類似霧氣的煙靄，然後，在博雅的笛聲中不知何時竟消失了蹤影。
而且，仔細觀看的話，可以發現富子的輪廓與身姿始終不停在變化。
「有，這又怎麼了？」
四
「最古老的神祗？」
之前都在固定時刻單獨一人下山，但那天時刻到了，博雅仍沒下山。
七
趕上兩人後，即使僅憑火把，博雅也看得出兩個隨從面無血色。
富子身上穿著過世時的服裝，站在夜晚的庭院中。
「什麼地方類似？」
一燈如豆的光芒中，博雅正在吹笛。
道滿在月光中綻開笑容，露出黃牙。
據說，當富子的身資逐日變得很清晰，便開始痛苦起來，在基愈擔憂，富子的身體似乎也愈虛弱，愈痛苦。
「結果呢」
「其實有人拖我辦一件事，我剛好不得不解決這個問題，正在考慮該怎麼解決時，沒想到原因竟然是舉世無雙的源博雅之笛。」
「原來如此，這下總算真相大白，吾人也聽說過藤九-九-藏-書原在基的事。」道滿滿意地點頭。
「山中有妖鬼。」兩個隨從說。
「吾人認為，像吾人這種身份不明的人親自著手調查的話，大概事事都會很不方便，無法順利解決問題，才托晴明代吾人辦事。」
蘆屋道滿——別名正是秦道滿。
「唔，恩……」
「看到妖鬼的那兩人，他們說看到什麼樣的妖鬼了？」
「有些莫名其妙的東西似乎回聚集到我身邊。」
「恩。」
在基每天不分晝夜地呼喚富子的名字度日。
「喔，博雅大人，晴明大人……」
背部只是一團模模糊糊、搖搖晃晃類似熱氣的煙霧。
三人徒步出門，不搭牛車，而是走路前往目的地。
不過在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時，隨著日子過去，富子的身姿也逐日清晰。
「多少明白了一些事，今晚才請道滿大人過來一趟。」
「是」
「什麼事？」
樹梢間射下幾道月光。
兩人各自如此說。
「是誰？晴明，你快告訴我……」
「那些東西？」
葉二的音色飄蕩在夜氣中，博雅就那樣一直吹著笛將近黎明。
「唔，恩。」
「晴明，我好象越聽越覺得莫名其妙……」博雅道。
「船岡山頂的磐座，祭祀的正是這世上最古老的神祗混沌，結果你的笛聲讓他覺醒了，所幸你的笛聲沒有任何邪念，在混沌神傾聽你的笛聲時它可以平安無事，只是你的隨從看見了它，而且是內心含著恐懼之情看見的，當時，他們擔憂萬一遇見妖鬼，到時不知該怎麼辦。」
博雅完全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晴明白皙細長的手指本來握著酒杯打算送至唇邊，卻在中途停止動作。
「沒、沒有！」
「每當我吹笛子時，那些東西總是會來。」
大凡單獨一人處於山中，在黑暗中感覺到某種氣息時應該會很害怕。
「當時妖鬼的模樣彷彿正打算啖噬吹笛的博雅大人。」
來到在基宅邸時，瑞染大門緊閉，卻可以看緝拿宅邸內點者燈火。
「然後呢……」晴明催促博雅說下去。
「去藤原在基大人宅邸？」
「我剛才不是說過，混沌是一種既非任何事物，也同時是任何事物的存在嗎？」
「道、道滿大人……」
本來沉睡在岩石、巨樹內的時光，都因博雅的笛聲而覺醒，聚集在黑暗中。
但是，在基醒來后，口中呼喚「富子」，再望向那地方，富子的身姿便會再度出現。
兩人看到那妖鬼，異口同聲大叫「博雅大人！」
下人繞到富子身後看到她的身姿時，竟然大叫出來。
「博雅，有件事必須要你幫忙，你有帶葉二嗎？」
那些東西蹲踞在黑暗深處，傾耳凝聽博雅的笛聲——
這種氣息逐日增強，第二天比第一天強烈，第三天又比第二天強烈。
似乎在忘我地聽博雅的笛聲。
「富子……」
「恩。」
每當在基入寢后，富子的身姿會逐漸淡薄，透過她透明的身體可以看見她身後的景色。
「這個京城，四方有四位守護神。」
「大約是十天前開始去的，我記得連續去了五天。」
只是在那香氣中，似乎隱藏著無數綠葉和草叢，甚至一片片葉子或一根根草的氣息。
「就這樣比較好辦事。」
「兩人之中，一人看到一根角，另一人看到兩根角嗎？」
「您很危險！」
「所以我就追趕著他們，一起下了山。」
「抱歉，打斷了你喝酒的興緻，我們必須立即趕往藤原在基大人宅邸。」
有個老人直挺挺地站在夜露沾濕的草叢中。
「繼續待在這兒很危險。」
她仰躺著，微微扭動身子。
「對京城來說，船岡山是很重要的山。」
之後哇哇大叫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