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此事上，最近有沒有發生過什麼？」

是蘆屋道滿。

「蜈、蜈蚣丸！？」博雅擱下酒杯問。

「什麼事？」

正是擁有無數手腳的蜈蚣。

「抓完了！抓完了！」

「明白了。」

「府上有沒有養雞……」

是幾個男人的聲音。

事情就這麼決定了。

「快逃！快逃！」

「我知道。」

剛好這時期宅邸內昆蟲很多，眾人都很傷腦筋。

「您真是料事如神。這些蟲裡頭，蜈蚣特別多，有時會咬傷家裡人，令我們很頭痛。」

「嗯。」

「實貞大人宅邱內有沒有養雞？」

「跑到你那邊了！」

「這裏蜈蚣太多，很煩人。你能不能幫我們抓一下宅內的蜈蚣？」

實貞唾沫四濺地吐氣，左右搖晃著臉，發出綠光的雙眸則瞪視著環繞四周的人。

「是。」

童子——蜈蚣丸行了個禮，也背轉過身。

博雅擱下杯子，繼續說：

「我會記住您這句話。」

「菊花香和酒香交融一起，好像隨著酒滲入體內深處……」

道滿身邊伴著個赤腳童子，腰際掛著一顆大葫蘆。

「是吧？既然你沒說，我就沒必要給你任何東西……」

速度快得驚人。

「家主實貞曾說，雞頭看起來很像蛇頭，他不喜歡，所以沒養……」

「我是源博雅。」

追在後面的人大喊。

兩人在屋子角落附近止步，悄悄往地板下采看，裡邊有兩個發出綠光的圓點。

那東西衝出去了。

晴明剛說完，方才受實通之命，出門張羅雞的男人們回來了。

大概在十多天前……

晴明則仰倒向另一邊。

將近傍晚時，又傳來叫聲。

「哦，是博雅大人，那麼，這位就是安倍晴明大人了……」

實貞宅邸位於神泉苑南方，離晴明宅邸不遠。

實貞的狀況一夜比一夜怪異，今晚特別嚴重。之前每天入夜後，實貞會從地板下出來，在庭院到處亂爬，但今晚他竟從庭院爬至屋內。

禁不起家裡人催促，實貞只得勉強起床。

「靈、靈驗？」

實貞白天一直躲在地板下。

「好像從那個角落爬進地板下……」

「接下來就交給我辦吧。」

取而代之的是庭院里開得正盛的菊花，夜氣中瀰漫濃厚花香。

道滿背轉過身。

「你等一下……」

實貞停止動作。

「沒問題……」

「實通大人，您能不能命人在天亮前搜羅六、七隻雞來？」

看來實貞似乎已經醒了，只是不肯離開被褥。

道滿默不作聲地離開庭院。

「看了就知道嗎……」

宅邱的人去采視時，看到地板下陰暗的深處有一雙發黃的眼眸望向外面，看來實貞還活著。

見面一看，對方是個年約十歲的赤腳童子，腰際掛著一顆大葫蘆。

來到宅邸前，大門下聚集著幾個人。看似是在宅邪里做事的女傭和孩童，其中也有幾名男人。而且大門內又傳出叫聲。

晴明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端起酒杯送至泛起淺笑的紅唇邊。

實貞起初觀看著童子抓蟲的樣子，不多久即看膩了，轉身回裡屋。

「不過，去之前，我想先整理一下問題。博雅，抱歉，你再從頭說一遍你剛才說過的話。」

博雅舉著空酒杯，陶醉地閉上眼。

博雅慌忙追上，和晴明並肩而行。

「要是說，你喝醉了不能走路，我https://read.99csw.com不出門就是了。一點都不為難……」

傍晚博雅到來后，晴明聽完事情的來龍去脈，便說「既然如此，我們晚一點再動身」，之後便和博雅在這窄廊上喝起酒來。

外面傳來呼叫聲。

家裡人揭掉被子后，實貞以雙手雙腳在地板刷刷爬行，躲入幔帳內。

在此之前，晴明已遣人前往實貞宅邸，告知今晚將晚一點才去。

晴明走進大門后，發現有幾把火光在黑暗中移動。

「是腳！是腳！」

看到此狀的家僕描述道：

實貞命人去喚外面那個呼喊的人。

「不，我欠你一個人情。往後，如果你有事找我，只要向北斗射出寫著『道滿』兩字的箭，我便會出現。只不過，這世上惟有你，身邊絕不會發生必須由我出手幫忙的事吧，晴明……」

不知何時，蟋蟀叫聲已響起。

「嗯。」

奔跑過來的晴明就勢躍向半空，當他雙腳落地時，同時也伸出右手。

男人打開籠子放雞出來。

家裡人伸手碰觸實貞。

實貞茫然自失地盤坐地面，實通往他背上披上一件窄袖便服。

「請便……」實通站出來。

「走。」

話雖如此，蜈蚣的數量仍多得難以數計。

童子每次找到蜈蚣，便用筷子俐落地輕輕夾起，放進掛在腰際的葫蘆內。

大約十天前，藤原實貞發生異狀。

「是嗎……」晴明點頭。

家裡人如此說，但實貞依舊不起床。他微微掀開被子，雙眼炯炯發光，在被褥中無言地瞪著家裡人。

有時會翻開庭院的石頭，看似在吃石頭下的東西。

假若是狗之類的動物，奔跑時，頭部和背部應該會大幅度上下起伏，但實貞奔跑時，頭部和軀幹幾乎完全沒有起落。只有手腳在動。

「東天紅，即雞鳴聲，有時也指雞本身。」

事情是這樣的。

「可是，童子啊，你最初有沒有說清楚這是要付錢的呢？」

之前的兩天和這回的三天，總計五天——

「對了，博雅，我想問你一件事……」

「怎、怎麼了？」

「放雞。」晴明道。

「什麼事，晴明？」

「是。」

「先去了再說。而且，我們差不多也該出發了……」

「你會抓蟲嗎？」實貞問。

「此刻不用急著寒暄，請您先說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跑起來了！」

博雅說后，暍乾杯中的酒。

「有。」

「怎樣？有沒有辦法可以解決？」博雅問晴明。

臉色發白的博雅挨近問。

在火光映照下，那東西看上去實在可怕得令人不敢正視。

蜜蟲往博雅的空酒杯斟酒。

同樣的行為持續了三天。

「小事一樁。」

「雞怎麼了？為什麼是雞？晴明，你告訴我……」

一隻飛蛾挨近唯一點燃的燈火，在燈火四周不停飛舞。

構成身體的頭、胸、手、腳，確實都是正常人類所有的形狀，但手腳數量和軀幹長度完全不同。軀幹不但變長了，更長出十二隻手和十二條腿，總計二十四肢，這些手腳reａｄ•99csw•ｃｏｍ都在拚命刨蹴地面，看似想脫逃。

「實貞大人……」

「那麼多的蜈蚣精進入體內，不變也得變吧。」

聲音比剛才更吵雜。

之後，月光中，只有兩三隻秋蟲發出微弱叫聲。

「這個蜈蚣丸闖出的禍，本來應該由我來收拾才對，結果你代我收了場。我先向你道個謝，晴明……」

紙上寫著文字：

這時，晴明和博雅恰好來了。

「被、被咬了！」

秋蟲在日漸沁涼的夜氣中嗚叫，叫聲已不如全盛期，數量也不如前，音色亦奄奄一息。

「可是……」

看似黑斑的東西，原來是蜈蚣的頭。

一名男子指著黑暗的另一頭答。

「晴明，在裡邊。」

「真香啊，晴明……」

「晴明，他過來了！」博雅大叫。

「不過，你答應幫忙，讓我鬆了一口氣。畢竟這是藤原實貞大人託付的事。」

「算了，今晚去問問看，到時候就知道了。」

「抓娛蚣欸。」

早上——

「哎，這回多虧你幫了一忙，晴明……」道滿搔著頭說。

晴明望著庭院說。

「別喝太多，博雅……」

「此事是指……」

博雅說的沒錯，黑斑確實在動。

「弄到手了。」

「看來原因在此。」晴明說。

「在那邊！」

嘶！

「總計抓了一萬兩千又十一隻。我第一次碰到蜈蚣這麼多的宅耶。」童子說。

筆直朝晴明和博雅逼近。

此時，實通恰巧也和幾名手持火把的男人趕到。

「我不會為難。會為難的是你吧，博雅……」

聽晴明如此說，實通微歪著頭思索了一會兒。

那絕非人類的速度。

晴明向對方俯首致意，接著單獨一人大踏步走向屋子角落。

晴明邊跑邊喊。

事情到了這種地步，家僕也沒法觸碰實貞，更失了把他從地板下帶出來的氣力。

實貞就如此爬進地板下，不再出來。

「這本來就是我拜託你的事。如果我喝醉了，你大概會為難吧。」

「太好了，多虧你的幫忙。」實貞答。

「養很多雞的人家，不大會發生昆蟲妖異之事；養貓的人家，不大會發生老鼠妖異之事。方才我觀察了實貞大人的形容舉止，認為應是蜈蚣妖作怪，所以才詢問有沒有養雞這事。蜈蚣在夜晚才會行動。於是我判斷夜晚比較適合抓蜈蚣，因此才選擇這個時刻前來。」

「在那邊！」

大概因秋天即將結束，嗚叫的蟋蟀數量比昨晚少。

當實貞體內不再出現蜈蚣時，他的身體也恢復了原狀。

二十四隻手腳不停亂動，看起來很可怕。

「雞？」

然而，實貞雖無法前後轉動，身上的無數手腳仍在刷刷刷地刨蹴地面。

「古來，雞的主食是昆蟲和娛蚣。不過，此宅邸沒有養雞，所以我才推測宅內應該有很多蜈蚣。」

「父親大人，結束了，事情全部結束了……」實通道。

博雅點頭，開始述說如下的事。

「晴明，為什麼是雞……」博雅問。

看來正是那張紙重得令實貞無法動彈。

「去了再說吧。」

「總之，咒是針對人類而下的。和人類的精氣多少有接觸的昆蟲比較適合。」

昨天，源博雅湊巧有https://read.99csw.com事前往實貞宅邱，家僕向博雅說明事由，並拜託博雅：

「你說什麼？」

是實貞的長子藤原實通。

人的身體長出好幾隻手腳在地面爬行，聽起來相當恐怖。

「蜈蚣……」

「所以，我才會來你這裏，晴明……」

「博雅大人，我現在沒時間說明此事。」

晴明說著說著，東方天空已逐漸泛白。

「原因在此？」實通問。

「唔……」

「雖然目前還不知詳情，不過可以確定原因和此事有關。」

「我不是免費幫你們抓蜈蚣的。要麼，給錢，要麼，給物品，要不然我回不了家。」童子說。

「喂，晴明，雞怎麼了？」博雅問。

「我知道是你貼的。我是問你，紙上寫的是什麼意思？」

「等一下我們還必須出門一趟。」

「那我走了。」道滿說。

男人們抬著籠子過來，籠內總計有八隻雞。

「磅」一聲，擊打實貞的背部。

高舉火把仔細一看，原來實貞的背上貼著一張紙。

「是我剛才貼在他背上的東西。」

童子從懷中取出筷子握在右手，跨腳踏進庭院。

過半的蜈蚣被雞啄掉，剩下的則紛亂逃到庭院草叢、地板下、石子下。

之前即便有人調逗實貞，通常也都平安無事，今晚卻不一樣，實貞一看到人，即刷刷地爬至那人身邊，不由分說亂咬一陣。

「陽光太刺眼，令人受不了。」

「博雅大人，老實說，是我命這童子去搜集昆蟲精氣的。由於要用在咒法上，而比起山野中的昆蟲，住在人類宅邸里的昆蟲會讓法術更靈驗，所以我讓他在那附近閑逛。」

本來發出黃光的雙眸會變成綠光。

過一會兒，傳來「哇」一聲尖叫。

儘管如此，化為妖物的實貞實在太恐怖，實通正打算乾脆讓眾人全都逃到屋外后關上大門。

「那已經不是實貞大人了。」

鑽進地板下的男人出來后，說：

「嘶！」

「博雅，別動。」

老人伴隨著逐漸加深的黑夜，以黑夜逐漸加深的速度走來，在晴明和博雅兩人面前止步。

實貞的肌膚咕嘟咕嘟冒出許多類似黑斑的東西，而且黑斑逐漸擴大。

「這樣應該夠了吧。」

晴明恭敬地俯首。

實貞如此說，最後總算在趕得及的時刻出門進宮。

「怎樣？你願不願意去？」

「什麼？」

火光中傳出如此叫聲。

實通向兩人俯首致意。

「唔，嗯。」

站在道滿身旁的童子挺直背脊說。

「不和我們一起喝酒嗎？」

家僕鑽進地板下搜尋，發現實貞躲在最陰暗之處，肚子緊貼地面，雙眼發出黃光，望著家僕。

「等、等等，我也去。」

實通喚道，眾男子聚集過來。

「唔……」

「到外面叫那人進來。」

「實貞大人，今天是您必須進宮上朝的日子，您得趕快起床更衣。」

但是，彷彿有一隻大手按住實貞的背部，令其動彈不得。

實貞遲遲不起床。

「怎麼了？」實貞問。

童子沒有說。

「為什麼我會為難？」

青色月光中，蟋蟀叫聲益發微弱，看似即將嘶啞。

家僕很害怕，卻仍呼喚：

兩人徒步前行。

「您要走了？」

實貞果然不起床。

「府上的院子是不是有很多蟲？」

這時——

晴明仰頭望著屋檐彼方的月亮，看似在思索某事。九-九-藏-書

童子卻站在原地。

第六天，實貞以非人的速度在地板爬行，而且直接爬到庭院，躲在大岩石后。

這時，實貞已爬過來，正要撲到博雅身上——

「晴明，你不要裝模作樣，現在就告訴我吧……」

「唔……」

如今，約好的時刻快到了。

「雞！？」

月亮雖已西傾，所幸有月光，不需燈火照明。

結果，實貞往家僕臉上「嘶」地吐出腥臭氣息。

「可是，實貞大人到底怎麼了？」

晴明收回望著月亮的視線。

順朱雀大路南下，來到實貞宅邸附近時，宅邱方向傳來喧囂。兩人甚至可以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

實通隨即下令，三名男子拔腿就跑。

蜈蚣接二連三地鑽出，在實貞的肌膚上爬動。

「總之，我們先進屋。不過，進屋前，我想請教實通大人一事。」

實貞命家裡人用紙包了一條魚乾，說句「給你」后，將魚乾扔至童子腳前。

道滿再度愉快地笑出來。

嘶！

博雅來到后，問晴明：

「這點你倒不用擔心。」

「噢……」博雅大叫。

於是兩人決定一起前往實貞宅邸，這就是今天傍晚時發生的事。

「有嗎？」

「是晴明大人和博雅大人。」

「不是如果你喝醉了就不去，是萬一醉得不能走路時。」

「非常感謝兩位。我是藤原實通……」

「呃……」

實通望著晴明答。

博雅說后，縮回下巴點頭。

旭日射在實貞身上。

「在動。」

聽博雅報出姓名后，其中一名男人走來。

「走吧，博雅。」

此處是晴明宅邸窄廊。

眾人束手無策。

同樣的行為持續了兩天，第三天——

夜晚——

「無所謂。反正我也閑得慌。」

「貼了這張紙，實貞大人便暫時不能動彈。天亮后，我必須做善後工作，故在此之前，能不能請實通大人回答我幾個問題……」晴明道。

大門下的人發現晴明和博雅挨近的身影，瞬間露出不安神色。

「晴明大人，多謝您關照……」

「會。」頭髮蓬亂的童子答。

「沒有。」童子垂頭喪氣地答。

實貞頓時咬了家裡人的手。

「晴明，那到底是什麼？」博雅問。

當那東西從地板下衝出來時，博雅「哇」地大叫一聲，仰倒身子往一旁避開。

大門內不時傳出叫喚，是因為實貞到處亂跑，家人正在用棒子牽制，盡量不讓實貞接近大門。

「我昨晚才聽他說起。如果置之不理，會鬧出大事。其實也可以置之不理，但萬一事情鬧大了，那些檢非違使、官吏來找我的話，到時會很麻煩。所以昨晚我打算去收拾殘局，去了一看，結果啊，晴明，你已經代我善後了……」

那東西不斷鑽出實貞的肌膚。

夜晚，實貞會從地板下爬出，在庭院到處亂爬。

「如果我喝醉了，你就不去嗎？」

仔細一看，原來有四名手持竹棒的男子，在火光和月光中半蹲著身子擺出架勢。

雖然不知實貞身上的衣物於何時脫落，還是實貞自己脫掉，總之實貞赤身裸體。他身子變九*九*藏*書得細瘦，而且身子兩側似乎長出好幾條手腳。

他不是奔向晴明，而是奔向博雅。

實貞全身扭動得比剛才更激烈。

晴明和博雅坐在晴明宅邸窄廊，再度飲酒。

「大人身上長出六隻手、六條腿，用這些手腳在地面爬行……」

博雅剛說出口，那東西隨即動起來。

他和前兩天一樣，其實已經醒了，卻不肯離開被褥。

實貞在月光中掉頭，再度奔來。

實貞聽到后，再度移動，在地面飛翔般地刷刷爬行。

大家都很害怕，於是置之不理。

「晴明大人，多謝您了。」

「實貞大人……」

「走。」

「抓得真好啊。」

博雅本來打算拔腿奔逃，聽到晴明所言，又當場止步。

實貞痛苦地扭來扭去。

「我們進去吧……」

「既然是你拜託我，我當然不能拒絕。」晴明答。

「嗯。」

當天傍晚——

「實貞大人現在在哪裡？」晴明問。

「能不能麻煩您請安倍晴明大人過來一趟……」

晴明道。

「今天有很重要的事，請您快起床。」

據說實貞如此說完，即轉身走向裡屋。

「抓蟲欸。」

「我也很想和你們一起喝酒，但今晚先作罷。趁天還未亮，我們還得多搜集一些蟲子。」

「今晚去看了后就知道吧。」

「原來是道滿大人，久違，久違……」晴明說。

「哦，實通大人……」

而且他的肢體兩側長出無數手腳。據先前傳言，本以為有十二隻，現在看似又增多了。實貞同時舞動著那些手腳，在地面奔跑般爬行。

兩人一杯接一杯地喝著時，庭院傳來動靜，有個頭髮亂如蓬草的老人正從對面走來。

按理說，其實可以用長矛刺殺或用利刃砍死怪物，但眾人都明白怪物其實是主人實貞，不能殺。大家都知道晴明將在半夜前來，因此宅邱內所有人都聚集在大門下，打算忍耐至晴明到來。

「我因為想和你一起喝酒，又想，反正可能要到明天早上才能解決，於是向對方說，我們將在半夜前去，看來應該早點來才對……」

即便家裡人去叫他，他也趴在被褥中，不肯起床。

是個赤身裸體的人——正是藤原實貞。

博雅走向對方。

出了籠子的雞，爬到實貞身上，開始用嘴喙依次啄起蜈蚣。

道滿笑著。

晚秋。

「呃……」

「話說回來，實貞大人那模樣實在很可怕……」博雅說，「晴明啊，人的外貌怎麼會變化到那種程度呢？」

刷刷刷刷刷刷！

實通點頭，繼而開始述說。

「這個，我不知道。」

「完了，博雅。」

「天將要亮了。我們不用睡覺了，等太陽一出，我會立即著手解決問題。總不能讓實貞大人一直處於這種狀態。」

「這小子說，實貞那傢伙實在太小氣，他不甘心，於是趁半夜潛入實貞的房間，把白天捕獲的蜈蚣精氣全灌入實貞口中。」

只要隨手滾動一塊石頭，該處便會爬出密密麻麻的蜈蚣。若是翻動樹根的枯葉堆，也能見到蜈蚣。

晴明單膝跪地，伸出右手兩根手指，擱在自己貼上的那張寫著「東天紅」的符咒上，口中念念有詞地念起咒語。

「實貞大人。」

「晴明大人和博雅大人大駕光臨……」

實通還未說完，晴明便插嘴道：

「有關蜈蚣的事……」

實貞到窄廊一看，先前那個童子站在庭院。

童子哭喪著臉，實貞對他說：

「這要付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