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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痛和尚

治痛和尚

「這回的祥瑞卻是真正的藤花和荷花花瓣,而且始終殘留地面,這就間接說明了是有人在天上灑這些花瓣。我想,應該是智羅永壽在上空玩的把戲……」
聽到此話的人都點頭暗道原來如此,只有博雅出聲問:
據說,他從奈良前往宇治時,天上紛紛飄下各式各樣的花瓣。這些花瓣中摻雜著閃閃發光的金粉。
「於是,我決定讓天狗用這把團扇在京城出名,便讓他在皇上被褥的地板下扇風,令皇上腹痛,又令皇上止痛。」
眾人的視線全集中在正佑身上。
「你走吧。」
「震旦也有不少法力高強的僧人,卻都敵不過我。我盡情地調戲他們、教訓他們,讓他們吃了不少苦頭,但失去了旗鼓相當的對手后,我反倒覺得很無聊。所以特地前來想找日本國的僧人玩玩,您可知哪裡有好玩的對手?」
「畢竟天上飄下了花瓣。」寬朝僧正微笑道。
啊……
博雅慌忙搖頭。
「他說的沒錯。」
這時,正佑再也顧不得施法,起身到外面一看,只見博雅的家僕們圍成一圈,中央正是晴明、廣澤的寬朝僧正和餘慶律師三人。
「痛啊……痛啊……」
庭院的藤花已伸長,藤蔓不但纏上松樹樹榦,甚至攀爬至枝杈,並垂落好幾串看似沉重的藤花。
鵟鳥頭上裹著頭巾,右翼持羽毛團扇,腹部被狗咬住,正在啪嗒啪嗒地微微振翅,看來想逃也逃不掉了。
「讓皇上腹痛的人,是你吧?」晴明問。
明明沒有起風,藤花香卻能飄至此處,可見空氣中已飽含相當濃厚的藤花香。
「是誰命你如此做?」
正佑默不作聲。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鵟鳥說。
日本天狗飛向空中,抵達比叡山,再降落。智羅永壽也並肩而行。
第二天早上,腹痛不見轉好,過了三天仍在痛。
「是嗎?」
寬朝僧正用手指搔著頭,接著說:
「這樣根本無須喝酒,光聞花香就好像已經醉了。」
「可是,這回真正幫上大忙的人是博雅大人,這把團扇應該送給博雅大人……」
「是比叡山千壽院的餘慶律師。」
「可是,再怎麼可疑,我們也不能出面說破。」
正佑點頭。
「如果是前些日子治愈皇上疾患的那位正佑法師,我倒是聽說了……」
晴明轉身面對鵟鳥,再度問:
唔……
「我打算讓博雅大人到時突然腹痛,不要吹笛,我正在拜託他幫忙此事時,剛好兩位大人到臨。」
據說,智羅永壽當時如此說。
智羅永壽在白狗口中俯首承認。
「剛才。」
原來是博雅宅邱家僕的聲音。
「然後呢?」
「嗯。」
博雅下定決心般將杯子舉至嘴邊。
為了聽博雅吹笛,正佑特地造訪,聽說博雅突然腹痛的消息后,不得不答應為博雅施法。
「到底怎麼回事?」晴明問。
「那人到底是九_九_藏_書誰?」
「我只說了光聞花香就好像已經醉了這句……」

「之後呢?」
「明白了。」
晴明只不過微微翹起唇角,就令人覺得彷彿沉入那道笑容中。
「嗯。」
智羅永壽如此坦承。
「嗯,很可疑。」寬朝僧正說。
「因此,兩位大人要我出面?」
高山是指奈良的香具山。
「而且據說茌伏見附近才停止飄落。」
正佑坐在垂簾外,手指掐著念珠,一心一意正在念經。
正佑的聲音愈來愈大,額頭也浮出汗珠。
鵟鳥垂下頭承認。
寬朝僧正和餘慶律師互望著對方的臉,笑了出來。
「是啊,就這麼辦。」
「哦,來得正是時候。既然兩位大人來了,接下來我們就和兩位大人繼續談這件事……」
「就當作你出面幫忙的謝禮吧。就收下這把團扇,如何?」
寬朝僧正和餘慶律師都笑嘻嘻地點頭。
日本天狗以為震旦天狗會玩什麼把戲,期盼地偷偷觀看,但什麼事也沒發生,僧人平安無事地路過了。
博雅對晴明說「明天會來聽我吹笛」的。正是此人。
啊……
「不,我不要。萬一我不小心拿這把團扇扇了自己,我不是會腹痛嗎?我才不要呢。」
博雅說這話時,蜜夜前來通報。
兩人點頭。
「痛啊!痛啊!」
寬朝僧正和餘慶律師都坐在窄廊上,四人此時正在交談。
晴明轉頭吩咐身旁的蜜蟲:
「這事很可疑。」晴明道。
「而且還降下金粉,威力更大了。」餘慶律師也微笑道。
「是那位正佑法師要來我家吶。我必須在今晚把所有曲子都練習過一遍。」
抵達宮裡后,正佑立即施法,皇上也當場止痛了。
寬朝僧正在此系列故事中已出現過幾次。
鵟鳥則一副聽天由命的樣子:
「是的。」
「我沒說。」
「沒什麼。既然有酒可喝,我當然沒話說,只是,剛才那個有說、沒說的問題還沒解決,你就要我喝這杯酒,我總覺得好像咽不下這口氣。」
正佑僧都法力高強,最近在京城很有名,據說只要請他施法,無論什麼病,均能當場痊癒。
寬朝和餘慶都如此說。
博雅慌忙睜開雙眼。
「哦……」
讓白狗放開口中咬著的鵟鳥后,鵟鳥即化身為天狗,一直線往上飛,不久便消失蹤影。

正佑法師默不作聲。
「是嗎?那又怎麼了?」
「嗯。」
晴明對仍一頭霧水的博雅如此說。
「那麼,為什麼在伏見附近停止落下了呢……」
「他說,想聽我吹笛。我本來向對方說,不用麻煩他特地前來,我會主動去拜訪,結果正佑大人說,想聽笛聲的人是他自己,應該是他主動過來,所以明九九藏書天他將來我家……」
廣澤的寬朝僧正負責中壇,金剛夜叉的北壇由叡山的餘慶律師承當。

「有關這事……」晴明對博雅說。
寬朝和餘慶交互說。
「聽說那位正佑大人為了聽笛曲,明天將前往博雅大人宅邸。」
「如果讓兩位大人和其他人共同施法,皇上仍不止痛的話,我們的計謀便會被拆穿,所以只在五名法師進行法術時,我讓智羅永壽停止扇團扇,暫且逃到天空。只要沒人發現智羅永壽的存在,即便兩位大人法力無邊,認為此事可疑,也沒法揭開皇上腹痛的原因……」
「妙計,妙計……」
不過,眾人仍擔憂只要正佑停止施法,皇上可能又會叫痛,於是戰戰兢兢地觀察皇上的病況。不料,這回皇上沒有再度叫痛。正佑完全治愈了皇上的腹痛病。
智羅永壽化為一名老法師,蹲在石制卒都婆一旁。
餘慶律師的逸話也很有趣。
晴明腳邊有隻白狗,口中咬著一隻修行者打扮的東方鵟
「是嗎?」
夢境中,地獄鬼卒追著天皇,用類似長矛的武器不停刺入天皇的肚子。
「寬朝大人和餘慶大人他們都說,天上飄落花瓣、降下金粉這事很可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中壇供奉不動明王,東壇供奉降三世明王,南壇是軍荼利明王,北壇為金剛夜叉明王,西壇則是大威德明王,各壇均由一名阿闍梨負責施法,總計五名同時進行。
天皇大喊大叫。
「這事?」
「怎樣?」
正佑答。
——你看,只要有這把羽毛團扇,便能做出這種事。你想不想用這把扇子去震嚇一下京城那些和尚?——
「剛從震旦飛到日本國時,我碰到這位餘慶律師,當時對他無法可施,我沮喪得很,恰好那時和這位正佑相遇。」
「喂,晴明,我什麼時候說不必倒酒了?」
「聽說,花瓣都是真正的藤花、荷花與紫菀?」晴明問。
「來人啊!」
「是這小子!」
第四天,宮裡請來法師進行法術,但天皇依舊痛個不停;第五天,請來五名和尚,進行了五壇御修法九九藏書
博雅坐在晴明對面,右手端著空酒杯,閉著雙眼。
「不是,我知道你肚子不痛。我是要你假裝肚子痛。」

「腹痛?」
「明天,正佑大人到了時,你讓下人這麼說……」
「唔……」
繼而傳出某種東西在地板下劇烈打鬥的聲音。
「怎麼了?」
「是這小子。這小子躲在地板下用羽毛團扇往上扇風。」
因為腹痛,天皇站都站不起來,連飲食和排便也力不從心。為了忍耐痛苦,天皇耗盡所有精氣。
「到底怎麼回事?」
「如果我們說出這種話……」
智羅永壽對日本天狗說:
大約半個月前,天皇說自己腹痛。
晴明剛說完,蜜蟲即抬起手中的酒瓶往博雅的杯子倒酒。
據說,日本天狗當時如此作答。
「你就讓下人這麼說。」
五名僧人中,一名是寬朝僧正,另一名是餘慶律師——不愧是法力無邊的僧人,他們一行法術,皇上的肚子就不痛了,疾病看似痊癒。
博雅在垂簾內呻|吟。
兩人同時點頭。
晴明等人望向正佑,正佑才下定決心似地開口。
寬朝僧正和餘慶律師仍是笑嘻嘻地點頭。
晴明拾起落在地面的羽毛團扇,問道:
源博雅閉著雙眼說。
過一會兒,外邊又傳來聲音。
也難怪博雅會雙眼發光地說這句話。因為正佑法師只施行了一次法術,便讓天皇的疾病痊癒。
「啊!」
「寬朝大人和餘慶大人他們施法時,皇上當時為何止痛了?」晴明問。
是昨晚吃的東西出了問題?或是腹部有什麼蟲在鬧事呢?
正佑垂頭喪氣地離去。
把空酒杯擱回原處時,不服氣的表情已自博雅臉上消失。
「你就喝吧,博雅。」晴明微笑道。
中午起,藤花即在飄香。
然而,這五名僧人一旦撤走,皇上又會開始叫痛。
「因為大家都認得我,我必須躲在附近山谷偷看,你待在這裏,只要有僧人路過,無論對方是誰,你儘管去調戲他們。」
「正佑非常崇拜我,而且貪婪無厭。他以前就很想上京傳播自己的名聲,遇到我之後,他的心愿更加強烈。前些日子,我們商議好用這把羽毛團扇茌皇上被褥的地板下漏風,我照辦了。」
「正佑法師怎麼了?」
「那麼,我就收下吧。」
「博雅大人,所謂祥瑞,本為天上之氣凝聚一處,降於該人身上之事。祥瑞一旦降至地面,遲早都會消失。」
中午前,正佑就開始吟唱各式各樣的經文和真言,一直念到中午過後,博雅的病狀依舊不見好轉。
「唔。」
天皇在半夜因腹痛醒來。
「嗯。」
「沒有人會相信嗎?」晴明問。
正佑本應被判死罪,但寬朝說:
https://read•99csw.com唔……
「這個,該怎麼辦?」
這時,有人帶著被逮住的正佑僧都過來。
「沒什麼意思,你就照辦吧。」晴明不讓博雅說完。
「確實很可疑。」餘慶律師點頭。
「正是。」
「我沒法和他們正面較勁。所以避開競賽,只趁他們不在時,讓天狗扇團扇,藉此讓他們丟盡面子。」
皇上便命人前往高山傳喚這位僧人進京試試。
地板下突然傳出狗吠聲。
「我是說正佑大人。既然正佑大人預計明天將前往你家,你就順便幫我一個忙吧。今天聽說你要來時,我就打算拜託你這件事了。」

唔……
「這小子躲在地板下!」
這場儀式是威力最強勁的御修法。
「什麼事?」
「到底是什麼事?聽兩位大人和晴明此刻所說,意思是那位正佑大人很可疑嗎?」
——今日,博雅主人突然腹痛,沒法吹笛給正佑大人聽。因而我們想拜託大人一件事,能不能請大人施法治愈我家主人的腹痛?——
「不是還聽說連金粉也是雲母片嗎?」
天皇情不自禁叫出聲,在被褥內醒來。待回過神來,才發現肚子真的在痛。而且是劇痛。痛得宛如胸口被塞入異物。
晴明再度恭敬地捧著團扇致謝。如此,天狗的羽毛團扇便留在晴明手邊了。
「怎麼回事?你怎麼沒出手?」日本天狗問。
「對了,晴明……」
「假裝?」
博雅端著杯子,看似很不服氣地瞪著剛盛滿的酒。
「是那個正佑僧都命我做的。」
咕哪!
「是嗎?你不要喝酒嗎?」
「我是三年前自震旦飛到你們這日本國的天狗,名叫智羅永壽……」
「嗯,我喝。」
「原來如此,這下有戲可看了。」
「那個不是人。乘坐在手抬轎子上的是不動明王的熊熊火焰。要是我出手搞怪,肯定會被燒死。」
「為什麼?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天皇滿頭大汗地叫人來,隨即喝下止痛藥,卻不見效。
他是住在廣澤遍照寺的僧人,曾經把手持大刀的強盜一腳踢至半空,不僅法力高強,也力大無比。
「應該是事前準備好的花瓣和金粉之類的假祥瑞,在伏見附近剛好用光了吧……」晴明道。
「不,前面還有一句。」
他坐在安倍晴明宅邱的窄廊上。
嘎巴!
「喂,喂,晴明,我完全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麼。到底是什麼意思?」博雅問。
「我用左手扇這把團扇,讓人腹痛,只要停止扇團扇,便會止痛。反之,用右手扇團扇的話,真正的腹痛也會痊癒。我正是用這把團扇令皇上腹痛的……」鵟鳥說。
智羅永壽渾身打著哆嗦。
「突然腹痛……」
其中一個家僕說。
餘慶律師撫著臉頰接道。
此時,登https://read•99csw.com場的正是高山的正佑。
這位正佑僧都,仍待在京城。
「京城的僧侶很得愛戴,有事沒事就受到百般奉承,很久之前,我就極為羡慕他們。因此我才篤信這天狗。某日,智羅永壽用手中的羽毛團扇扇我,一會兒讓我腹痛,一會兒又讓我止痛……」
「哦,這聽起來很有趣。既然如此,你隨我來。」
「吵來吵去爭論有說、沒說,也沒意思。你就喝吧。」
「哦,假裝腹痛……」
某日,有個來自震旦,法力高強的天狗,名叫智羅永壽,來到日本國天狗住處。
正佑大叫,打算逃跑,但眾人於事前似乎已說好,隨即有十數人圍攏過來,抓住了正佑。
「我就知道會如此,所以方才我也對博雅大人提起這事……」
「我沒說。」
「我要你明天腹痛。」
此時——
所謂五壇御修法,意指在五壇供奉五大明王,祈禱以求祛除妖魔、消災解厄的密教修法。
五名僧人只得再度前來施行修法,而皇上也會當場止痛。可是,五名僧人離去后,皇上的腹痛又開始發作。
「餘慶律師大人和寬朝僧正大人來訪。」
「什麼事要我幫忙?」
「你果然有耳聞。」
兩人降落在大岳的石制卒都婆附近。
晴明遞出手中的羽毛團扇。
「明天他將來我家。」
震旦即中國,在此表示唐國。
不久,有名乘坐手抬轎子的僧人下山。
日本天狗覺得奇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來到卒都婆附近一看,卻不見智羅永壽的身影。找了一陣子,才在南方山谷樹林中發現屁股朝天、全身怕得顫抖不已的智羅永壽。
「說了。」
「可是我肚子不痛啊。」

「喂,博雅說不必倒酒了。」
有時會發出忍住疼痛的呻|吟。
「不行,那個不行。那個太可怕了。」羅智永壽說。
正佑進京時,發生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唔……」
「有關高山那位正佑法師的事,你聽說了嗎?」
也不知是誰先說起的,總之有人說,事情既然到了這種地步,不如去找高山的正佑僧都試試看。
「眾人會以為我們不服輸,結果這事會逐漸偏離正題。」
身穿白色狩衣的晴明,支起單膝,背倚柱子,正在眺望庭院。
某次,晴明前往遍照寺拜訪寬朝時,正好有幾位公卿相年輕和尚在場,晴明應了他們的請求,扔出柳葉擊碎庭院的蟾蜍,這段逸聞非常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