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嫦娥的瓶子

嫦娥的瓶子

「毛色配合新月呈黑色時,稱為玄兔,毛色轉白時,稱為玉兔,這兩個稱呼針對的其實是同一人物,博雅大人。」
「很遺憾。」
長生不老葯盛在水瓶,兩人平分喝的話,只會成為不老不死的人類而已,但一人全部喝下的話,不僅可以長生不老,還可以再次升上天界成為神祇。
因此,她逃往月亮,獨自一人喝掉全部靈藥,之後就住在月亮。
然後,到了傍晚——
「我拜託你了,兼家大人。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已經沒有時間再去尋找合適盛靈藥的容器了,請你把你家的那個水瓶借給我用吧……」玉兔打躬地說:「如果你願意借給我用,我會送一份禮物給你。」
那天夜晚,暫且將兔子放入木桶,第二天再命人做了一個大竹籠,將兔子放進去。
「什……」
月亮開始出現缺口了。
帝俊和羲和,膝下有十個火烏兒子。
秋蟲在鳴叫。
在宅邸家裡人的圍觀之下,兔子開口說:
頭頂上空的月亮已經進入全蝕狀況,泛紅地染上一層令人毛骨悚然的顏色。
「叫晴明過來!不把他給叫過來,小心我咬死你……」
「晴明啊,迄今為止,我也看過幾次月蝕現象。可是,每次都是月蝕發生之後才察覺。你真的可以在事前知道什麼時候會發生月蝕嗎?」
挨近一看,籠子中果然關著一隻兔子。
三天後的早上,玉兔果然送來了約定的物品。
紫竹蛉、金鈴子、金琵琶、金鈴兒
據說捕獲了一隻兔子。
「嘸嘸……」
「禮物?」
「去叫晴明過來!」
晴明向博雅說明般地開口。
兼家立刻親手打開觀音堂,從觀音菩薩手中取下水瓶,拿到眾人面前。兼家遞出瓶子,玉兔眉開眼笑地抱住水瓶。
玉兔說。
「是唐國一位大人。」
捕獲的第二天,要將兔子放入竹籠里時,仔細看了一下,那時就發現兔子的右前肢與後肢前端的毛,是白色的。
博雅將空酒杯擱在窄廊上,開口道:
妻子因為想獨佔長生不老葯,背叛了丈夫羿,帶著藥瓶逃走。
「是嗎?」
聽到這句話,博雅一邊吹笛,一邊抬起頭。
「遺憾?」
大約在半個月前——
「你在說什麼?無法挽回的後果是什麼意思?」兼家問。
兼家宅邸西面一角,有一座小觀音堂。
抬頭仰望,可以看到月亮在屋檐上方的高空閃耀。
「絕不後悔。」
來人是個未滿二十歲的年輕人。
不一會兒,兔子便從籠子內爬出。
「所以我在問你,那個再過一會兒到底什麼時候來?」
「晴明啊,你到底在說些什麼,我真的完全聽不懂。雖然聽不懂,但是,這光景,實在扣人心弦哪……」博雅飄飄然地嘆了一口氣。
從草叢中,步向空中——
順著傳來的呼喚聲走去,兼家發現兔子在擱置窄廊上的竹籠中,用兩隻腳站立著,並瞪視著兼家,發出類似怒吼的聲音。
「你快告訴我吧。你聽了道長大人的述說后,對事情的緣由多少有些頭緒了吧?」
於是,堯召見了羿,命令他射落天空那十個九-九-藏-書太陽中的九個。
「噢,正是這個,正是為了這件事。」
聽了這首詩,兔子雙眼撲簌簌地落了大顆眼淚。
在兼家府邸,沒有人敢如此呼喚兼家的。
「好像有人來訪。」晴明說。
「我想晴明大人應該知道這件事,羿大人的妻子,也就是嫦娥大人,帶著長生不老的靈藥前往月亮當時,按照這邊的演算法,大概是一千數百年前……」玉兔說。
晴明站在籠子前,開口發言。
聽晴明如此說,博雅瞬間呆若木雞,但立即板起面孔。
博雅從嘴唇移開葉二,目不轉睛地望著那光景。
因為竹籠里沒有脫落的毛,所以並非黑毛和白毛替換,而是黑色的毛變色為白色。
「沒有的話,你就說給我聽不好嗎?迄今為止,每次在你擺架子的時候,那些你不肯於事前對我說出的事,應該從來沒有一次料想錯了的。所以你就告訴我吧。」博雅說。
「什……」兼家雖然發出聲音,卻說不出話來。
「喂,兼家。喂,兼家……」
「嗯。」
「晴明啊,你到底在說什麼?」博雅問。
「既然如此,那你當初為什麼不向我說明這些事?」兼家問。
「再過一會兒。」
從高遠的天空降下玉兔最後說的話。
這十個兒子本來在天界輪流值日,但在堯繼帝位那個時代,竟然十個同時升上天空,事態十分嚴重。
晴明宅邸的庭院正值盛秋。
到了夜晚,月亮出來了。
藤原道長——
「我是說,太陽製造出的這個大地的影子,往上空伸展。那個影子,正在啃食月亮。」
「晴明,就是那個。」
「原來是真的……」博雅喃喃自語,「可是,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
仔細觀看那個被抓住的某物,原來是一隻兔子。
「好像是。」晴明點頭。
「我是說月亮。結果月亮有缺口了嗎?」
「難道我就不行嗎?」
兼家叫來了家裡的人。
「說有,倒是有。」
青白色的滿月,正發出銀光。

但是,失去孩子的上帝不願就此罷休。
「啊……」玉兔發出叫聲。
「所以我的意思是,月蝕也一樣、」
之後,羿迢迢前往昆崙山,向住在昆崙山的西王母求得不老不死葯。
正是觀音堂附近傳來那聲響。
晴明先咽下微紅嘴唇內所含的酒,再反問:
兼家當場決定將兔子養在宅邸內。
上帝剝奪了羿和其妻的神祇資格,將夫妻倆貶為普通人類。
事情發生在今天中午。
「你家主人是誰?」兼家問。
「好。」兼家點了點頭,「就用我家傳家之寶的菩薩瓶,與月亮麻薯交換吧。」
「就是因為你不懂,才讓你叫晴明過來……」
「請……」車外傳來道長的請喚。
「我說啊,晴明……」
「比方說,太陽。」
聲響從觀音堂地板底下傳出。
「所謂月蝕,現象本身當然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不過,於事前預測什麼時候會發生月蝕這件事,則絲毫都不奇怪,也算不了什麼……」
「有是有……」晴明淡漠地答。
他是藤原兼家的兒子,和晴明、博雅相識。
那就是,無論給了什麼樣的食餌,兔子非但不吃,更逐日凶暴起來。
「會來。」
蟾蜍發出一聲低鳴,慢條斯理地邁出腳步。
月亮的邊緣微微出現陰影。
遍地長滿了秋草和秋花,開得五彩繽紛。
「噢,您真是、真是了不起的人。晴明大人,我能想到讓他們去請您過來,實在太好了……」兔子說。
玉兔再三彎腰行禮地致謝。
「由於事情緊急,請恕我就此告辭。晴明大人,真的非常感激您。若非晴明大人趕來,我大概也無法如此抱著水瓶返回月亮……」
蜜夜消失於通往大門的方向,不久,帶著一個人回來。
「沒有。」
「唔嘸,唔嘸……」兔子低吼。
「正是如此。當月亮逐漸飽脹形成滿月時,我的力量也會隨之強大,想弄破這般大小的籠子,其實一點也不費力,只是我萬萬沒想到這籠子竟然是竹制的,完全是意想不到的失策呀……」
不知是不是事先知道晴明和博雅將到臨,四周並列九九藏書著一群握著火把的男人。
「博雅啊,那是因為太陽掉落到大地的另一側,而上天正在拉長那另一側大地的影子時,月亮恰好進入了陰影之處……」
「晴明大人,托您的福,我終於獲得了自由。」兔子向晴明行了個禮。
牛車內很窄,晴明想逃也無處可逃。
因此,雖然有意放兔子出去,可是放了兔子之後,萬一兔子為了復讎而作祟,那就更可怕了。
並且一眼便可看出,不是白色兔毛因火光映照而發紅。
「喔,我明白了。有這種古老故事是一種好事。可是,晴明,你能不能告訴我,這故事和這次的事件到底有什麼牽連……」博雅說。
博雅笛音的最大特色,在於那音色看似擁有形狀,也擁有顏色那般。
「知、知道了。」博雅點頭說,「一起去吧,晴明……」
「新月的夜晚是黑色,之後隨著月亮逐漸飽脹,毛色也逐漸轉白,而且會說人語。綜合這些條件,這世上除了玉兔大人,再也沒有其他人了。」
儘管兼家這麼說,內心其實也很害怕。
「嗯。」
「你不知道羿公是誰嗎?」
「事情便是如此,博雅大人,您意下如何……」晴明望著博雅問。
「太陽?」
碧海青天夜夜心。
由於只有小部分是白色的,兼家認為,可能是捕獲那時已經是這個模樣,只是當時是夜晚,大家都沒注意到,但是第二天,白色的部分竟然增大了範圍。第三天、第四天,白色的部分更加擴大了。
如此,晴明輕聲地講述起羿公的故事。
「博雅,你能不能吹笛子?」
兼家一邊說,一邊催促兩人似的,帶頭走在前面。
「我已經準備好車子了。能不能請晴明大人和博雅大人,就這樣一起隨我去一趟敝宅……」道長說。
「那麼,告辭了。」
酒香中,有一種異乎尋常的青白透明的氣味。那氣味極為淡薄幽微,幽微至——只要你認為有就有,認為沒有就沒有的程度。
兔子在竹籠中大吼。
杯子若空了,候在一旁的蜜夜會伸手取起酒瓶,在酒杯內斟酒。
「感激不盡!」玉兔發出喜悅的叫聲。
「我本來以為你沒幾天便會放我出去,才耐著性子等到今天,可是你根本無意放我走,所以我才開口叫你過來,兼家,你日後千萬不要後悔。」
「唔。」
「咦?」
晴明擱下酒杯,抬頭仰望月亮。
葉二滑出宛如發光的藍寶石細線。
晴明和博雅下了牛車,這才發現原來牛車已經駛入兼家宅邸大門,兼家為了親自迎接兩人,正站在牛車一旁。
「太陽怎麼了?」
「那時我想,這水瓶剛好可以派上用場。既然是觀音菩薩握了一千年的水瓶,這世上再也找不到比這個更合適的水瓶了。然後我選在新月夜晚偷偷降臨地界,打算從地板底下挖個洞潛入觀音堂,取得那個水瓶,結果被捕獲,而且還被關進竹制籠子里,這就是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裏面祭祀著高一尺半的玉制觀音菩薩。

「好的。」
發生了稀奇古怪的事。
蟾蜍在逐漸恢複原狀的月光中,一邊邁著腳步,一邊升往天空。
這個道長,態度和舉止均鎮定得與年齡不相符,不過,他呼吸急促,臉頰比平時更紅,看來是發生了十萬火急的事。
接著,齜牙咧嘴,如同獅子等野獸那般發出吼聲。
夜晚——
「雖然不知道能不能讓你滿足,不過,我先將羿公的故事給你聽好嗎?」
「你在大放什麼厥詞?你既然能說出人語,便不是普通兔子,這點我也明白。可是, 就這麼個普通竹籠而已,你竟然無法自力逃出,這就證明了即便你是妖魅之類,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靈力。我偏不放……」兼家說。
「在下是道長,久違了。」年輕人行了個禮。

那笛音似乎可以讓聽眾的靈魂擺脫束縛,融化于夜晚的大氣中。
雖然有時也會有讓人以為夏天又回來了的日子,但一到夜晚,會吹起九-九-藏-書涼風,正是那涼風在運送秋天的消息。
事情就這麼決定了。
那隻黑色兔子的兔毛,竟然逐日產生變化。
喜歡奇珍異物的兼家對兔子變色之事大喜過望,但有件事不知如何是好。
「噢……」他低叫,「開始了,博雅。」
「是什麼事?」
「博雅啊,什麼結果不結果的?」
「我做了後果不堪設想的錯事。既然是準備盛長生不老靈藥的瓶子,當然也就不能用普通瓶子。如果不是擁有某種程度的靈力的瓶子,靈藥一放入,便會馬上失去其靈力。正當我不知如何是好時,湊巧月亮升到這個國家的上空,讓我發現了兼家大人宅邸的那座觀音堂。月光自屋頂縫隙射進,我窺視了一下,發現裏面安放著一尊玉制觀音菩薩像,而且,觀音菩薩像手中拿著琉璃瓶。此外,這尊菩薩像和水瓶,都是唐國製作的古董……」
讓酒杯承接著月光,斟滿著月光,再連同酒一起送至口中。
晴明雖然點頭,卻遲遲不肯說出他對事情的料想。
之前,博雅和朱雀門的妖鬼對吹笛子時,曾經用自己的笛子和妖鬼的笛子交換。那時得到的妖鬼的笛子,正是這支葉二。
到了第七天,兔子的右半側肢體的毛全變白了,而且持續擴展範圍;到了昨天,兔子全身的毛幾乎都已經變白了。
「是嗎……」

「已經沒有時間了。快放我出去!如果不放我出去,將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
「沒錯。往昔,藤原葛野麻呂大人與空海和尚一起搭乘遣唐使船,渡海出使唐國,回國時帶回這尊菩薩像,現在是我家的傳家之寶。」兼家說。
「我去看看。」蜜夜起身,步下庭院。
長河漸落曉星沉。
是滿月。
「車子好像抵達兼家大人宅邸了。」
「唔嘸,唔嘸。」兔子低吼。

嫦娥應悔偷靈藥,
「不知道。他是什麼人……」
「一起去吧。」
兼家本人如此出來迎客,是稀有的事。
庭院如同秋天的原野。
「去看看。」兼家吩咐。
晴明如此說后,抬眼望向庭院的草叢暗處,只見那兒有一隻蹲坐的大蟾蜍。
顏色既非黑色,亦非黑白混合,更非白色。而是紅色。
「晴、晴明,怎麼回事?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我完全聽不懂……」兼家問。
月亮邊緣已經恢復了月亮本來的顏色,正在發出光芒。
「啊呀……」
「是嗎?」
「真是奇異的兔子。雖然不知道這是凶兆還是瑞兆,不過,這樣的兔子應該獨一無二。」
「噢,晴明大人,這是李商隱的詩《嫦娥》。您一來便吟詠了這首詩,可見您已經知道了一切吧。」
兔子顧不得擦拭眼淚。
有人在呼喚兼家。
「噢,你願意告訴我了嗎?」
「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晴明問。
「用你的笛音給月亮增光添彩的話,等你吹完一首或兩首之前,月蝕應該就會開始了吧。」晴明說。
晴明和博雅宅邸大門前,也同樣擱著盛有月光麻薯的盤子。
是裹在兔子身上的那層毛皮本身變紅了。
晴明挨近籠子,籠子中的兔子察覺到了,竟然用兩隻腳直立起來。

宅邸的兩名下人舉著火把挨近觀音堂。
「說了你也不懂。」
兔子用指甲咯吱咯吱的抓著竹籠,並用牙齒啃咬竹枝。
因為那隻兔子全身蒙上一層黑色的毛,漆黑得如同木炭。
「既然如此……」晴明低語。
月亮有一半以上被陰影吞沒,帶著紅色顏彩。
「之後,嫦娥大人一直打算製作新的長生不老靈藥,而我也一直陪在嫦娥大人身邊,幫忙用杵搗草藥……」
各式各樣的秋蟲在秋草中,或在樹枝里,丁鈴丁鈴地,或者嚕哩嚕哩地,更或者咕嚕咕嚕地鳴叫。
像是在搔抓什麼、啃食什麼的聲響。

聽晴明如此問,道長講述起事情的來龍去脈。
晴明轉身面向兼https://read•99csw.com家。
「太美了……」晴明發出心蕩神馳的聲音。
「不,我從來沒這樣說過。」
「他是住在月亮的玉兔大人。」晴明說。
若是平時,頂多說句兔子可能打算在觀音堂地板底下築巢吧,然後任由它去,但那天夜晚沒有這樣做。
下人之一大叫,不但掉了火把,自己也四腳朝天摔倒在地,另一個比較膽大,撲向那個衝出來的某物,緊緊抱在懷中。
兔子在竹籠內倒豎起全身的毛,像獅子那般嚎啕地咆哮起來。
那是詩——晴明用唐國語言吟詠起一首詩。
「唔、唔……」博雅嘟囔著。
「喂,喂,晴明,這不是你剛才說的那個故事嗎……」博雅在晴明耳邊低聲說。
那是隱約發出月亮氣味的酒。
「話說回來,您為何來到此地呢?」晴明問。
聽兼家如此說,道長走過來,抽出佩在腰上的短刀,喀嚓喀嚓地用力割著籠子的竹片。
「把晴明叫過來!」
結果——
兔子的牙齒嘎吱嘎吱作響,看上去相當可怕。
這種事例,也是稀有的事。看來兼家十萬火急。
兔子確實以人的聲音如此說。
「噢,這真是……」
就這樣在庭院往前走了一會兒,來到熊熊燃燒著篝火的地方,那裡擱置著一個足以讓兩個成人伸長手臂合抱的竹籠。
「我會每年送給你在秋天季節搗出的月亮麻薯。就是用麻薯和水瓶交換,你認為如何?月亮麻薯雖然比不上長生不老靈藥,但只要一年吃一次,這一年便可以無病消災……至於琉璃瓶的代用品,我們廣寒宮有黃金制的瓶子,待日後我再送過來。」
「你是認為如果現在說出來,萬一料想錯了,會很沒面子是吧?」
牛車在紅色月亮之下,咕嘟咕嘟向前行駛。
「晴明,是你嗎?你就是那個安倍晴明大人嗎?」
月蝕中的月亮顏色,似乎就是玉兔身上的兔毛顏色。
那時是新月,四周沒有月光,聲響不時自庭院黑暗處傳來。
「你說什麼……」發出叫聲的是兼家。
據說是兔子如此指名的。
之後,蟾蜍和玉兔的身姿逐漸變小,終於失去蹤影。
「既然有,那你就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吧。」
「放我出去!」兔子如此說。
「原來如此。」
「就如《竹取翁物語》那般,必須由身在竹子外面的我們,主動割開竹子,這樣才能讓裏面的人出來。」
下人蹲下,將火把伸進地板底下,打算親眼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時,突然從地板底下衝出某物。
「哇!」
「呱……」
「這次,長生不老靈藥終於即將完成。只不過,靈藥在最後工程必須摻進一種東西,就是利用月蝕時發出的紅光所製成的一滴亮光。製成后要立刻盛入瓶子,否則亮光的功能會立即失效。因此,我便找出擱在月亮宮殿廣寒宮架子上的螺鈿匣子,從中取出西王母大人當初授予靈藥時所使用的琉璃盞,打算擦拭乾凈,不料,我沒拿穩瓶子,摔破了瓶子……」
「晴明,你總是這樣擺架子,這是你的壞習慣。」
博雅點頭,擱下酒杯,右手伸入懷中,取出葉二。
博雅在牛車中不時對著晴明搭話。
「不能說。」兔子答。
「這太珍奇了!」
「不說就不放。」兼家說。
這些兒子都是太陽。
羿是射箭名手。他完成了堯所吩咐的任務,成功射落九個太陽,讓天空只剩下一個太陽。
四周只有一盞燈火。
「有吧……」
「噢,晴明,真高興你來了。」兼家鬆了一口氣說,「還勞駕博雅大人如此兼程趕來,實在不好意思……」
兼家宅邸大門前,擱著盛有月光麻薯和黃金水瓶的盤子。
「你這句話已經說了三遍。你一直說再過一會兒、再過一會兒,可是,你那個再過一會兒怎麼都不來呢……」
笛音細線在月光中越發加強亮度,顏色也逐漸轉為青色。笛音沐浴在月光中,裊裊上升。那光景,彷彿剛出生於這世上的幼龍,在月光中緩緩登天似的。
「那倒是沒問題。」
「我想,道長應該已經向你們說明了事情的概要,總之,就是發生了如此這般的事……」
兼家打算就寢時,不知從何處傳來某種聲響。
然後——
玉兔說完,https://read.99csw.com抬頭仰望天空。
「晴明啊,結果怎樣了?」
「並非一切,玄兔大人……」晴明以溫和的聲音說。
「再過一會兒。」晴明說。
某天夜晚——
「兼家大人,您可以命人打開這個籠子,讓玉兔大人出來了。」
「當然可以。」
「原來如此,原來是這麼一回事……」晴明說。
「迎接者好像來了。」
「有。」
「我沒有擺架子。」
知風草、龍膽、黃花龍芽、桔梗。
晴明和博雅坐在窄廊,一邊聽著蟲鳴,一邊閒情逸緻地喝著酒。
博雅吹起笛子。
她本來打算返回天界,只是,天界不但有熟人,西王母也會前來。
「此刻,太陽隱藏在地底,我們看不到,但我們不是在事前也知道,太陽在明天早上會再度升上來嗎……」
羿和其妻因而失去了長生不老的能力。
「嗯,走。」
「土御門大路不是有個名叫安倍晴明的陰陽師嗎?去叫晴明過來!若是晴明的話,我願意說出我家主人是誰。」
「我明白身為天文博士的你說出這種話,和其他人說出同樣的話時,兩者的分量當然不同,不過,即使那樣,在事前可以知道月亮會出現陰影,並逐漸變暗這件事,畢竟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呀,你不認為嗎?」
「快。」晴明催促。
「多謝眾人關照。待事情結束,我一定、一定會再送禮物過來……」
月蝕進行得相當順利。
「是嗎?」

月蝕即將結束了。
雲母屏風燭影深,
博雅端起蜜夜幫他斟滿酒的酒杯,仰頭望向天空。
「走吧。」
道長是個皮膚白皙,臉頰微紅的年輕人。
「那不是很正常嗎?太陽在早上升起,在傍晚落下,這不是眾所周知的事嗎?」
「你在說什麼?」
「總之,故事就是如此……」晴明在牛車內對博雅說。
「原來如此,原來事情是這樣……」至此,晴明終於點頭。
「你們抓住從地板底下爬出的我,那時,如果我說了這些話,你們會相信嗎?大概會覺得很可怕,然後不是殺掉我,就是把我抓去煮熟吃掉……所以我就想,與其被殺,不如等到月蝕夜晚,其間再伺機逃出,沒想到直到月蝕的今天,依舊沒有逃出的機會,我焦急萬分,情急之下,才想起了在天界也很有名的安倍晴明大人的名字。」
晴明說完這句話時,牛車已經停止前行。
沒有錯,兔子說的果然是人語。
玉兔抱著水瓶,迫不及待地跨上蟾蜍背部。
說此話的玉兔,毛色已經染紅,紅得看似鮮血。
兔子每次吼叫,裝著兔子的竹籠便會輕飄飄地浮在半空,就連兼家也不禁心驚膽戰起來,於是對道長下令說:
「比唐國更古老的時代,有個名為帝俊的帝王,其妻名叫羲和……」
「什麼?」兼家氣憤地說,「你是說,即便你說了我也不懂嗎?」
「由於事情緊迫,家父說,即使晴明大人已就寢,也無論如何都要將他請來,因而我才如此冒昧前來求見。」
「一般樹木是仰賴陽光而成長,但竹子是仰賴月光而生長。來自月亮的人,如果被竹子裹起,必定會因為竹子的成長而出不來。」
「意思是,我若不回去,我家主人會生氣;我家主人若生氣,會讓這個天地亂亂騰騰。」
晴明閉著眼睛聽了一會兒,再張開眼。
「羿公?」
「說是唐國,其實是唐國這個國家還未成立之前的上古時代。」
也就是說,在上古時代,太陽並非只有一個,而是十個,每天早上,這些太陽在東方上空一個接一個陸續升起,導致地界乾旱不絕,大地一片焦枯,農作物全部乾枯凋萎,人們的處境極為困窘。
「我心存歧念,打算擅自偷走貴重水瓶這件事,確實很對不起兼家大人。還有,非常感謝晴明大人。」
「一起去嗎?」晴明再次問。
「我奉家父之命而來,家父兼家吩咐,今天晚上務必請晴明大人過來一趟。」
兼家側耳傾聽,發現聲響傳自庭院。
到了今天,據說開口說了人語。
「打、打開吧。」
晴明將視線從上空移至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