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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2

第十三章 2

接著就是美麗的平靜,海面光滑明凈,萬里無雲。船員和貨物,一片殘骸碎片。水手的墳墓。[ 162 ]月亮安詳地俯瞰著。這怪不得我。自命不凡的小傢伙。
王八
布盧姆先生用那截木棍輕輕地攪和腳下的厚沙,為她寫下一句話吧。興許能留下來。寫什麼呢?
啊呀!
她沿著岸灘往下走時,並沒有回頭看。才不那麼讓人稱心呢。那些姑娘,那些姑娘,海濱那些俏麗的姑娘。[ 110 ] 她長著一雙好看的眼睛,清澈如洗,這雙眼睛格外引人注目的毋寧說是眼白,而不是瞳孔。她知道我是什麼樣的?當然嘍,就像一隻貓坐在狗所躥不到的地方。女人們可從來沒見過像威爾金斯那樣的:他一面在中學[111 ]畫維納斯像,一面把自己的物兒一古腦兒袒露出來。難道這叫作天真嗎?可憐的白痴!他的老婆真夠嗆的。從來沒看到過女人坐在標明"油漆未乾"字樣的長凳上。她們渾身都是眼睛。床底下什麼都沒有,她們也要探頭去瞧一瞧。渴望著在生活中遇上駭人的事。 她們敏感得像針似的。當我對摩莉說,卡夫街拐角那兒的男子長得英俊,她想必喜歡這樣的,她卻馬上發現他有一隻胳膊是假的。果不其然是那樣。她們究竟是打哪兒得到的線索呢?女打字員一步兩蹬地跨上羅傑·格林[ 112 ] 的樓梯,以顯示她對男人的理解。由父親傳下來,我的意思是說,由母親傳給女兒。血統裡帶來的。比方說,米莉把手絹貼在鏡面上晾乾,就省得用熨斗燙了。把廣告貼在鏡面上最能吸引女人的眼目了。有一次我派米莉到普雷斯科特[ 113 ] 去取摩莉那條佩斯利披肩(對了,我還得安排一下那則廣告),她竟把找給她的零錢塞在襪筒里捎回來了!好聰明的小頑皮妞兒。我可從來也沒教過她。她挾著大包小包的,動作總是那麼麻利。像這樣的小地方,卻能吸引男人。當手漲紅了的時候,就舉起來,揮動著,讓血淌回去。這你倒是跟誰學的呢?沒跟任何人學。是護士教的。噢,她們知道得可多啦!我們從西倫巴德街搬走之前不久,三歲的她居然就坐在摩莉的梳妝台前面。我有一張好看的連[ 臉]。穆林加爾。誰知道呢?人之常情。年輕的學生。不管怎樣,兩條腿直直溜溜,不像另外那個。不過,那妞兒還是蠻夠意思的。唉呀,我濕了。你這個鬼丫頭。小腿肚子鼓鼓的。透明的襪子,綳得都快裂了。跟今天那個穿得邋裡邋遢的女人可不一樣。A·E·皺巴巴的長筒襪子[114 ]。或是格拉夫頓街上的那個。白的。[ 115 ]喔 !胖到腳後跟。
最好不要像帽貝似的整個晚上粘在這兒。這樣的氣候,令人感到沉悶。從天光看,想必快到九點了。來不及去看《麗亞》了。《基拉尼的百合》。[ 172 ] 不,也許還沒演完呢。到醫院去探望一下吧。但願她已經完事了。[ 173 ]這可是漫長的一天:瑪莎、洗澡、葬禮、鑰匙議院、女神像所在的博物館,迪達勒斯之歌。還有在巴尼·基爾南酒館里那個罵罵咧咧的傢伙。我也頂撞了他。那幫吹牛皮的醉鬼,我說的那句關於他的天主的話,使他不敢回嘴了。難道不該反擊他嗎?不。他們應該回家去嘲笑自己。總想聚在一起狂飲一通。就像兩歲的娃娃似的,害怕孤獨。倘若他揍了我一頓。從他的立場來看,倒也不賴。興許他也無意傷害我。為以色列三呼萬歲。為他到處帶著走的小姨子三呼萬歲,她嘴裏長著三顆大齒哩。同一類的美人兒吧。特別適宜一道喝杯茶。勃尼奧野人的妻妹剛進城。[174 ]想想看,一清早旁邊有了這麼一個人。莫里斯邊吻母牛邊說,人嘛,總是各有所好。[175 ] 然而迪格納穆那檔子事把什麼都弄得一團糟。辦喪事的家,[ 176 ] 大家總是愁眉不展的,因為你永遠不知道下文。總之,那位寡婦缺錢。得去找找"蘇格蘭遺孀",[177 ]照我答應過的。古怪的名字。認為丈夫先一命嗚呼乃是理所當然的事。就在星期一,那個寡婦在克拉默那家店外面瞧我來著。把可憐的丈夫埋葬了,然而靠保險金過得也蠻不錯。她那寡婦的銅板[178] 。那又怎麼樣?你還指望她做什麼?她得花言巧語,好歹活下去。我討厭瞧見鰥夫。看上去那麼孤獨無助。奧康納這個人好可憐哪,老婆和五個孩子在這兒都吃貽貝中毒死了。污水。真沒辦法。得由一位戴卷邊平頂氈帽的、主婦般的善心女人來對他儘儘母道。大淺盤臉的大媽,繫上一條大圍裙,照料著他。灰法蘭絨布盧默女褲[ 179 ]三先令一條,便宜得驚人。人家說,被愛上的醜女人將永遠被愛上。醜陋:沒有女人認為自己長得丑。戀愛吧,扯謊吧,保持得漂漂亮亮,因為明天我們總將死去。不時地碰見他走來走去,試圖找到那個捉弄他的人。萬事休矣:完蛋。這是命中注定的。輪到他頭上了,而不是我。店鋪也常常被人貼上一張警告。就像是被災禍緊緊纏住了似的。昨天夜裡做夢了嗎?[180 ] 且慢。有些弄混了。她趿拉著紅拖鞋:土耳其式的。穿著緊身褲。倘若她真穿上了呢?我會不會更喜歡她穿寬鬆的睡衣褲呢?這就很難說啦。南尼蒂也走啦。乘的是郵船,這會子快到霍利黑德[181] 啦。得把凱斯那則廣告敲定了。做做海因斯和克勞福德的工作。替摩莉買條襯裙。她倒是有一副好身材。那是什麼呀?說不定是鈔票哩。
"我"。
"是阿"。[ 184 ]
哦 心肝兒 你那小小的白皙少女 盡裡邊我統統瞧見了 骯髒的吊褲帶 使我作了愛 黏糊糊 我們這兩個淘氣鬼 格蕾斯·達令[ 187 ] 她他越過床的一半 遇見了他尖頭膠皮管[ 188 ] 為了拉烏爾的褶邊[ 189 ] 香水 你太太 黑頭髮 一起一伏的豐腴魅力 小姐 年輕的眼睛 馬爾維 胖小子們 我 麵包·凡·溫克爾[ 190 ] 紅拖鞋 她生鏽 的睡覺 流浪 多年的歲月 回來 下端 阿根達斯[ 191 ] 神魂顛倒 可愛的給我看她那 第二年 抽屜里 返回 下一個 她的下一個 她的下一個
神父住宅的壁爐台上的座鐘咕的一聲響了,教堂蒙席奧漢龍、康羅伊神父和耶穌會士約翰。休斯神父邊喝茶,吃著塗了黃油的蘇打麵包、澆了番茄醬的炸羊肉片,邊談著
寫不下。算了吧。
啊呀!
他扔掉了水筆。那截木棍戳到沉積的泥沙里,豎立不動了。可你要是有意讓它豎著不動,一連試上一個星期,也辦不到。機緣。咱們再也見不著了。然而那是何等地快樂啊。再見吧,親愛的。謝謝。那曾使我感到那麼年輕。
為默塞爾醫院募款而舉辦的麥拉斯義賣會上,最後一枝孤寂的蠟燭[163]飄上天空,綻開來,https://read.99csw.com一面落下去,一面撒出一簇紫羅蘭色的星星,其中只有一顆是白的。它們飄浮著,往下落,逐漸消失了。牧羊人的時辰,把羊群關進欄內的時辰,幽會的時辰。晚上九點那趟的郵遞員,從一家到另一家,敲兩下門,永遠受到歡迎。他腰帶上的那盞螢光燈一閃一閃的,[164]在月桂樹籬間穿行。在五棵小樹之間,一根火繩桿伸了出去,點燃了萊希家陽台上的燈。沿著那一連串燈光明亮的窗戶,沿著那排一模一樣的庭園,一路用尖嗓門嚷著:"《電訊晚報》,最後一版!金杯賽馬的結果!"有個男孩兒從迪格納穆的房子里跑出來,呼喊了一聲。蝙蝠唧唧叫著,飛這兒飛那兒。遠遠地在沙灘上,碎浪爬了過來,灰灰的。漫長的時日,真好吃,真好吃。[165]杜鵑花叢,使霍斯山丘感到疲憊了(它老了)。 夜風習習,撥弄著羊齒茸毛,給他以快|感。他卧在那裡,卻睜開一隻未入睡的眼睛,深深地、緩慢地呼吸著,雖困盹卻是醒著的。遠遠地在基什的防波堤那兒,拋錨的燈台船上,燈光閃爍著,向布盧姆先生眨巴著眼兒。
那艘船上的人們過的日子真夠受的,成天總是呆在一個地方,動彈不得。愛爾蘭燈塔管理處。為了他們所犯的罪愆而受到的懲罰。沿岸警備隊也是如此。火箭和救生褲,浮圈和救生艇。發生在我們乘愛琳王號[ 166 ] 去遊覽的那一天。曾丟給他們一袋舊報紙。簡直成了動物園裡的熊。那可是一次骯髒的旅行。醉漢跑到甲板上來傾倒他們胃裡的東西。吐到船外,好喂曹白魚。暈船。婦女們滿臉懼怕天主的神色。米莉可毫無害怕的苗頭。她笑著,淡藍色頭巾系得鬆鬆的。她那個年齡還不懂什麼叫作死呢。而且胃裡也乾淨。她們就是害怕迷路。在克魯姆林[167 ] ,當我和瑪莉恩藏到樹后時(我原是不願意這麼藏的),她就嚷:媽媽!媽媽!樹林里的娃娃們。[168 ] 戴上假面具,嚇唬她們一下。把她們拋到半空,然後再去接住。說什麼我要殺你。難道僅僅是半開玩笑嗎?孩子們打仗玩,也是一本正經。怎麼能夠相互拿槍口瞄準對方呢。有時會走火的呀。可憐的孩子們!只有丹毒和蕁麻疹這兩種病最麻煩。為了這,我給她買了甘汞瀉劑。病好了一點,她就和摩莉睡在一起了。她那口牙長得和媽媽的一樣。女人多麼疼愛孩于!當作自己的化身嗎?但是一天早晨,她拿著雨傘去追那孩子來著。大概不至於傷害她。我號了號她的脈。怦怦跳著。那手多小啊。如今大了。最親愛的爹爹。當你撫摩那隻手的時候,它像是有那麼多話要說。她喜歡數我背心上的鈕扣。我記得她頭一回系的胸衣,可把我逗樂了。奶頭起初挺小。我想,左邊的那隻更敏感一些。我的也是如此。因為離心臟更近一些吧?流行大奶的時候,就填上點兒什麼。晚上疼得厲害了,就叫嚷,把我喊醒。頭一回來月經那次,可把她嚇壞了。可憐的孩子!對媽媽來說,那也是個奇怪的時刻。把她帶回到少女時代了。直布羅陀。從布埃納維斯塔俯瞰。奧哈拉之塔。[ 169 ] 海鳥尖聲叫著。把家族統統吞食掉的老叟猴[ 170 ] 。日暮時分,通知士兵返回要塞的號炮。那是像這樣的一個傍晚,但是晴朗無雲。她一邊眺望海洋,一邊對我說:我一直以為我會嫁給一個擁有私人遊艇的貴族或紳士。晚上好,小姐。男人愛美麗的年輕姑娘。[ 171 ] 為什麼嫁了我呢?因為你和別人那麼不同。
剛才走過去的老爺又來了,是一陣風把他從海灣刮來的。走去多遠,照樣又走回來。午餐時總是在家。渾身狼狽不堪。美美地飽餐上一頓。眼下正在欣賞自然風光。飯後念祝文。晚飯之後再去散步一英里。他准在某家銀行略有存款。有份閑職。就像今天報童尾隨著我那樣。現在跟在他後面走會使他難堪, 不過,你還是學到了點乖。用旁人的眼光反過來看自己。只要不遭到女人的嘲笑,又有什麼關係?只有那樣才能弄清楚。你自問一下他如今是何許人?《珍聞》懸賞小說《海灘上的神秘人物》,利奧波德·布盧姆著。稿酬:每欄一基尼[132]。還有今天在墓邊的那個身穿棕色膠布雨衣的傢伙。不過,他腳[133]上長了雞眼。對健康倒是有好處,因為什麼都吸收了。據說吹口哨能喚雨。總有地方在下雨。奧蒙德飯店的鹽就發潮。身體能感覺出周圍的氣氛。老貝蒂就鬧著關節痛。希普頓媽媽預言說,將會有一種一眨眼的工夫就繞世界一周的船。不,關節痛是下雨的預兆。皇家讀本。[ 134 ]遠山好像靠近了。[ 135 ]
估計我是由於地點的關係才想到那個的。這些姑娘都一模一樣。把鋼筆尖兒往襪筒上擦。然而那隻球好像會意地朝著她滾了去。每顆子彈都得有個歸宿。當然嘍,在學校的時候我從來沒有筆直地扔過什麼,總是彎彎曲曲。像公羊犄角。然而可悲的是,青春只有短暫的幾年。然後她們就圍著鍋台轉。不久,威利穿起爸爸的褲子就合身了。[ 121 ] 或是噓噓地給娃娃把尿時,還得用上漂白土。[ 122 ] 家務可不輕。這倒也保全了她們,免得她們走入歧途。這是天性。給娃娃洗澡,為屍體凈身。迪格納穆。總是被孩子們纏著。頭蓋骨像椰子,像猴子,起初甚至沒有長結實,襁褓里那餿奶和變了質、骯里骯髒的凝乳。不該給那個孩子空橡皮奶頭去咂。得灌滿空氣才行。博福伊太太,普里福伊。[ 123 ] 得到醫院去探望一下。不知道卡倫護士是不是還在那裡。當摩莉在咖啡宮[ 124 ] 的時候,她來照看過幾個晚上。我注意到,她為年輕的奧黑爾大夫刷上衣。布林太太和迪格納穆太太也曾這麼做過。到了結婚年齡。在市徽飯店,達根太太告訴我,最糟糕的是在晚上。丈夫醉醺醺地滾進來,渾身散發著酒吧氣味,像只臭貓似的。你在黑暗中聞一聞試試,一股予餿酒味兒。到了早晨卻來問:昨天夜裡我醉了嗎?然而,責備丈夫並不是上策。小雛兒們是回窩來歇一歇的。他們彼此鰾在一塊兒。也許女人也有責任。在這一點上,她們都得甘拜摩莉的下風。這是由於她那南國的血液吧。摩爾人的。還有她那體態,身材。伸手撫摩她那豐|滿的……[125 ] 譬如說,把她跟旁的女人比比看。關在家裡的老婆,家醜不可外揚。請允許我介紹我的。然後他們讓人見一位不起眼的婦女,也不曉得該怎樣稱呼她。總是能在一個人的妻子身上看到他的弱點,然而他們是命中注定愛上的。他們之間有獨自的隱秘。這些男人要是得不到女人的照顧,就準會墮落下去。再就是把總共值一先令的銅幣[ 126 ] 摞在一起那麼高的小不點兒丫頭,帶上她那小矮子丈夫。天主造了他們,並使他們結縭。有時候九_九_藏_書娃娃們長得不賴。零乘零得一。要麼就是七旬老富翁娶上一位羞答答的新娘。五月結的婚,十二月就懊悔了。濕漉漉的,真不舒服。黏糊糊的。咦,原來是包皮還沾著哪。不如把它拽開。
哦!那個女人把我弄得筋疲力盡。如今已經不那麼年輕了。明天她還到這兒來嗎?在什麼地方永永遠遠地等待她。準會再來一次。殺人犯都是這樣的。我怎麼樣呢?
蝙蝠翩翔著。這兒。那兒。這兒。遠遠地在一片灰暗中,鐘聲響了。布盧姆先生張著嘴,將左腳上的靴子斜插在沙子里,倚著它,呼吸著。僅僅一會兒工夫。
布盧姆先生用靴子慢慢地把字塗掉了。沙子這玩藝兒毫無用處。什麼也不生長。一切都會消失。用不著擔心大船會駛到這兒來。除非是吉尼斯公司的駁船。八十天環遊基什。[ 185 ]一半是出於天意。
啊,對啦,還有化妝水呢。我就覺得自己在記掛什麼事來著。一直沒回去,肥皂也沒付錢。我不願意像今天早晨那個老太婆那樣提著瓶子走路。按說海因斯該還我那三先令了。可以向他提一下馬爾商店的事,也許他就會記起來的。然而,倘若他把那一段寫好了。兩先令九便士[ 131 ] 。不然的話,他對我的印象就壞了。明天再去吧。我欠你多少?三先令九便士嗎?不,兩先令九便士,先生。啊。興許下回他就不肯再賒賬了。可也有由於那樣就失掉主顧的。酒吧就是這樣。有些傢伙由於賬房石板上的賬賒多了,就溜到後巷另外一家去了。
智利松型的"火箭"爆開了,噼噼啪啪地四下里迸濺。吱啦、吱啦、吱啦、吱啦。西茜、湯米和傑基趕緊跑出去看,伊迪推著娃娃車跟在後面,接著就是從岩石拐角繞過去的格蒂。她會……嗎?瞧!瞧!看哪!回頭啦。她聞見了一股蔥頭氣味。[ 116 ] 親愛的,我看見了,你的。我統統看見了。
靴子太緊了嗎?不。她是個瘸子!哦!
哦,他搞了。進入了她。她搞了。搞完了。
另一個世界意味著什麼。我曾稱你作淘氣鬼,因為我不喜歡……[183 ]
傻話[ 193]
布盧姆先生把鼻子(哼)伸進(哼)背心襟口。是杏仁或者……不,是檸檬。啊,不,是肥皂哩。
她正在下邊等著看焰火呢。我的焰火啊。躥上去時像火箭,下來時像棍子[107] 。那兩個孩子想必是雙胞胎,等著瞧熱鬧。巴不得長大成人, 穿上媽媽的衣服。時間充裕得很,逐漸懂得了一切人情世故。還有那個皮膚黑黑的丫頭,頭髮亂蓬蓬的,嘴巴像黑人。我曉得她會吹口哨,天生的一張吹口哨的嘴。就像摩莉。說起來,詹米特旅館[108 ]里的高級妓|女把圍巾只圍到鼻子那兒。對不起,能不能告訴我一下幾點啦?咱們到一條黑咕隆咚的小巷去,我就告訴你準確的時間。每天早晨說四十遍"梅乾和稜鏡"[109] ,就能治好肥嘴唇。 她還在親熱地撫摩小男孩們哪。旁觀的人一眼就看穿。當然嘍,她們了解鳥兒、動物和娃娃。這是她們的本行。
眼下,霍斯籠罩在一片寂靜中。遠山好像。[143 ]那就是我們……的地方。杜鵑花。也許我是個傻子。他[ 144 ] 得到的是李子,我得到的是核兒,這就是我扮演的角色。那座古老的小山把一切都看在眼裡,演員的名字換了,僅此而已。一對情侶。真好吃。真好吃。
布盧姆先生彎下身去,從沙灘上掀起一片紙。把它湊到眼前,迎著暮色看。是信嗎?不。沒法辨認。不如走吧。那要好一些。我累得不想動了。這是一本舊練習簿的一頁。有這麼多的窟窿和小石頭子兒。誰數得過來呢?永遠也不知道你能找到什麼。輪船遇難時,把財寶的下落寫在一張紙上,塞進瓶子里。郵包。孩子們總愛往海里扔東西。是信仰"將你的糧食撤在水面"[ 182 ]這話嗎?這是什麼?一截木棍。
布朗是傑邁瑪娘家的姓氏,
她跟母親住在愛爾蘭區。[ 120 ]
說不定她們也聞得出我們所發出的男人氣味。然而,那是什麼樣的氣味呢?那一天,高個兒約翰在桌子上擺了雙雪茄煙氣味的手套。口臭?就看你吃什麼喝什麼啦。不,我指的是男人的氣味。想必是與那個有關,因為被認為是童貞的神父們,氣味就大不一樣。女人們就像蒼蠅跟蹤糖蜜似的嗡嗡嗡地包圍著。不顧祭壇周圍的欄杆,千方百計想湊過去。樹上的禁神父[ 130 ] 。哦,神父,求求您啦,讓我頭一個來嘗吧。那氣味四處瀰漫、滲透全身。生命的源泉。那氣味奇妙之至。芹菜汁吧。讓我聞聞。
布盧姆先生守望著她一瘸一拐地離去。可憐的姑娘!所以旁人才撇下她,一溜煙兒跑掉了。一直覺得她的動作有點兒彆扭來著。被遺棄的美人兒。女人要是落了殘疾,得倒楣十倍。可這會使她們變得文雅。幸而她袒露的時候我還不曾知道這一點。不論怎樣,她畢竟是個風流的小妞兒。我倒不在乎。猶如對修女、黑女人或戴眼鏡的姑娘所抱的那種好奇心。那個斜眼兒姑娘倒也挺愛挑剔的。我估計她的經期快到了,所以才那麼煩躁。今天我的頭疼得厲害。[ 76 ]我把信放在哪兒啦,嗯,不要緊。各種古怪的慾望。舔舔一便士的硬幣什麼的。那個修女說,特蘭奎拉女修道院[ 77 ]有個姑娘愛聞石油氣味。估計處|女們到頭來會發瘋的。修女嗎?如今都柏林有多少修女呢?瑪莎,她。能夠有所覺察。都是月亮的關係。既然這樣,為什麼所有的女人不在同一個月亮升上來的時候一齊來月經呢?我推測這要看她們是什麼時候生的。興許開頭一致,後來就錯開了,有時摩莉和米莉趕在同一個時候。反正我沾了光,虧得今天上午在澡堂里我沒為她那封"我可要懲罰你啦"的傻信幹上一通。今兒早晨電車司機那檔子事,這下子也得到了補償。[ 78 ]那個騙子麥科伊攔住了我,說了一通廢話。什麼他老婆要到鄉間去巡迴演出啦,手提箱啦,[ 79 ],那嗓門就像是鶴嘴鋤。為點小恩小惠就很感激。而且要價不高,有求必應。因為她們自己也想搞。這是她們生來的慾望。每天傍晚,她們成群結夥地從辦公室里往外涌。你不如做出一副冷漠的樣子。你不要,她們就會送上門來。那麼就捉活蹦亂跳的吧。噢,可惜她們看不到自己。關於漲得鼓鼓的緊身褲的那場夢。是在哪兒看的來著?啊,對啦。卡佩爾街上的活動幻燈器[ 80 ] :僅許成年男子觀看。《從鑰匙孔里偷看的湯姆》[ 81 ]。《姑娘們拿威利的帽子做了什麼?那些姑娘的鏡頭究竟是抓拍的呢,還是故意做戲呢?棉布汗衫[ 82 ]給以刺|激。撫摩她那曲線[ 83]。那樣一來,也會使她們興奮的。我是十分乾淨的,來把我弄髒了吧。在做出犧牲之前,她們九_九_藏_書還愛相互打扮。米莉可喜歡摩莉的新襯衫了。起初,統統穿上去,無非是為了再脫個精光。摩莉。所以我才給她買了一副紫羅蘭色的襪帶。我們也一樣。他系的領帶,他那漂亮的短襪和褲腳翻邊兒的長褲。我們初次見面的那個晚上,[ 84 ],他穿了雙高幫鬆緊靴。他那件華麗襯衫閃閃發光,外面罩了件什麼呢?黑玉色的。女人每摘掉一根飾針,就失去一份魅力。靠飾針攏在一起。哦,瑪麗亞丟了襯褲的飾針。[ 85 ]為某人打扮得盡善盡美。趕時髦是女性魅力的一部分。你一旦探出女人的秘密,她的態度就起變化。東方的可不同。瑪麗亞,瑪莎。[ 86 ]從前是如此,現在還是如此。不會拒絕任何正正經經提出來的要求。她也並不著急。去會男人時,女人總是急匆匆的,她們從來不爽約。也許是出於一種投機心理。她們相信機緣,因為她們本身就像是機緣。另外那兩個動輒就對她說上一句莫名其妙的挖苦話。學校里的女伴兒們相互摟著脖子或彼此把十指勾在一起。在女修道院的庭園裡又是接吻,又是嘁嘁喳喳說些莫須有的秘密。修女們那一張張白得像石灰水般的臉,素凈的頭巾以及舉上舉下的念珠。對她們自己得不到的東西說著尖刻的話語。鐵蒺藜[ 87 ]。喏,一定要給我寫信啊。我也會給你寫的。一定的,好嗎?摩莉和喬西·鮑威爾[ 88 ]。以後白馬王子來了,就輕易見不著面了。看哪![89 ] 哦,天哪,瞧,那是誰呀!你好嗎?你都幹什麼來著?(親吻)真高興,(再吻一下)能夠見到你。相互挑剔對方的衣裝。你這身打扮真漂亮。姊妹般的感情。相互齜著牙齒。你還剩幾個孩子呀?彼此連一撮鹽也不肯借給對方。
降露了。親愛的。坐在那塊石頭上會傷身體的。患白帶下。除非娃娃又大又壯,能靠自己的力量生下來,否則就連娃娃也養不成。我本人說不定還會患痔瘡哩。就像夏天患感冒似的,且好不了呢。傷口辣辣作痛。被草葉或紙張割破的最糟糕。摩擦傷口。我恨不得充當她坐著的那塊岩石。哦,甜蜜的小妞兒,你簡直不知道你看上去有多麼俊美!我喜歡上這個年齡的姑娘了。綠蘋果。既然送到嘴邊,就飽餐一頓。只有在這個年齡才會翹起二郎腿坐著呢。還有今天在圖書館看到的那些女畢業生。她們坐的那一把把椅子,多麼幸福啊。然而那是黃昏的影響。她們也都感覺到。知道什麼時候該像花兒那麼怒放。宛如向日葵啦,北美菊芋啦。在舞廳,在枝形吊燈下,在林蔭路的街燈下。馬特·狄龍家的花園裡開著紫茉莉花。在那兒,我吻了她的肩膀。我要是有一幅她當時的全身油畫肖像該有多好!我求婚,也是在六月。年復一年。歲月周而復始。巉岩和山峰啊,我又回到你們這兒來了。[142 ] 人生,戀愛,環繞著你自己的小小世界航行。而今呢?當然,你為她瘸腿一事感到悲哀,但是提防著點兒,不要過於動惻隱之心。會被人鑽空子的。
身上那玩藝兒一來,女人就成了魔鬼。神色陰沉可怕。摩莉常常告訴我,只覺得什麼都有一英噸重。"替我搔搔腳底板兒。哦,就這樣!哦,舒服極啦! "連我都會有那麼一種感覺。偶爾休息一下是有好處的。身上來了的時候搞,也不曉得好不好。從某一方面來說是安全的。會把牛奶變酸,使提琴啪的一聲斷了弦。有點像我在什麼書上讀到過的關於花園裡的樹都會枯了的事。他們還說,要是哪個女人佩帶的花兒枯了,她就是個賣弄風情者。她們都是。我敢說她對我有所覺察。當你有那種感覺的時候,常常會遇見跟你有同樣感覺的人。她對我有好感嗎?她們總先注意服裝打扮。一眼就能知道誰在獻著殷勤。硬領和袖口。喏。公雞和獅子也這麼樣嗎?還有雄鹿。同時,她們興許喜歡鬆開來的領帶或是什麼的。長褲?那時候我該不至於……吧?不,要輕輕地搞。莽莽撞撞會招對方討厭。摸著黑兒接吻,永遠莫說出口。[ 90 ]她看中了我的什麼地方。不知道是哪一點。她寧可要保持真正面目的我,也不要個所謂詩人,那種頭髮上塗滿膠泥般的熊油,右邊的眼鏡片上耷拉著一絡愛發[ 91 ]。協助一位先生從事文字工作。[ 92 ]。到了我這年紀,就該注意一下儀錶了。我沒讓她瞧見我的側臉。可也難說。漂亮姑娘會嫁給醜男人。美女與野獸。[ 93 ]而且我不能那樣做,倘若摩莉……她摘下帽子來顯示頭髮。寬檐的。買來遮掩她的臉。要是遇見了可能認識她的人,就低下頭去,或是捧起一束鮮花來聞。動情的時候,頭髮的氣味很強烈。當我們住在霍利斯街日子過得很緊的時候,我曾把摩莉脫落的頭髮賣了十先令。那有什麼關係呢?只要他給她錢,為什麼不可以呢?這全都是偏見。她值十先令,十五先令,也許還不止——值一鎊哩。什麼?我是這麼想的。一個錢也不要。筆力遒勁:瑪莉恩太太[ 94 ]。我忘沒忘記在那封信上寫地址呢,就像我寄給弗林的那張明信片那樣?再就是那一天我連領帶都沒系就到德里米公司[ 95] 去了。和摩莉拌了嘴,弄得我心煩意亂。不,我想起來了。是在里奇·古爾丁家。他的景況也一樣,心思很重。奇怪,我的表四點半鍾就停了,準是灰塵鬧的。他們曾經用鯊魚肝油來擦油垢。我自己都幹得了。節約嘛。時間是不是剛好他和她?
王八
她那個部位究竟有什麼感覺呢?在第三者面前才裝出一副害臊的樣子。長襪上要是有個洞,就更尷尬了。那次在馬匹展示會[ 127 ] 上摩莉看到腳登馬靴、上了踢馬刺的農場主就不禁將下顎往前一伸,揚起了頭。我們住在西倫巴德街的時候,畫家們曾經來過。那傢伙的嗓門真好,就像是剛走上歌壇時的吉烏利尼[ 128 ] 。我聞了聞,宛若鮮花兒似的。可不是嘛。紫羅蘭。那大概是顏料中的松節油氣味吧。不論什麼東西,女人們都自有用途。正搞著的時候,用拖鞋在地板上蹭來蹭去,免得讓別人聽見。但是我認為,很多女人達不到高潮。一連能搞幾個鐘頭。彷彿浸透我整個身子,直到脊背。
咕咕
身魂[ 148] 。是什麼在飛來飛去?燕子嗎?大概是蝙蝠吧。只當我是一棵樹哩,簡直是個瞎子。難道鳥兒沒有嗅覺嗎?輪迴轉世。人們曾經相信,悲傷可以使人變成一棵樹。泣柳。[ 149 ] 身魂。又飛來了。可笑的小叫化子。我倒想知道它住在哪兒。那邊高處的鐘樓上。很可能。在一片聖潔的馨香中,用腳後跟倒吊著。我想它們必是被鐘聲驚嚇得飛出來的。彌撤好像已完畢。可以聽到會眾的聲音。為我等祈。為我等祈。為我等祈。一遍遍地重複,是個好主意。廣告也是這樣。請在本店購買。請在本店購買。對,那是神父住宅的燈光。他們吃著簡樸的飯菜。記得我在湯姆那爿店read.99csw.com的時候,曾做過錯誤的估計。是二十八。他們有兩所房子。加布里埃爾·康羅伊[ 150 ]的兄弟是位教區神父。身魂。又來啦。它們為什麼一到晚間就像小耗子似的跑出來呢?是雜種。鳥兒就像是跳跳躥躥的耗子。是什麼嚇住了它們呢?燈光還是喧囂聲,還不如靜靜地坐著呢。這全都是出於本能,猶如乾旱時的鳥兒,往水罐里丟石頭子兒,好讓水從罐嘴兒淌出來。[ 151 ] 它彷彿是個穿大衣的矮子,有著一雙小手。纖細的骨架。幾乎能看到它們發出微光,一種發藍的白色。顏色要看你在什麼光線下看了。比方說,要是照老鷹那樣朝太陽逼視,再瞧瞧鞋,發黃的小斑點便映入眼帘。太陽總想在一切東西上蓋上自己的標記。例如,今天早晨呆在樓梯上的那隻貓。毛色如褐色草皮。你說是從來沒見過三色毛的貓。才不是那麼回事呢。市徽飯店那隻前額上有著M字型花紋的貓,毛皮就是玳瑁色的,夾著白斑紋。人身上有五十種不同的顏色。剛才霍斯還是紫晶色的。那是玻璃照的。因此,腦袋爪兒挺靈的某人就利用凸透鏡來點火。石楠叢生的荒野也會起火。決不會是旅人的火柴引起的。是什麼呢?興許是枯乾的莖與莖被風颳得互相摩擦燃起來的。要麼就是荊豆叢中的玻璃瓶碎片在陽光下起到凸透鏡的作用。阿基米德[ 152 ] !"我發現啦!"我的記性還不是那麼壞。
從一間小屋中出來報時的是一隻小金絲雀。格蒂·麥克道維爾那次來這兒,立即注意到了,因為關於這類事情,她比誰都敏感。格蒂·麥克道維爾就是這樣的。她還頓時發覺,那位坐在岩石上朝這邊望著的外國紳士,是個
咕咕
身魂。誰知道它們為什麼老是那樣飛。昆蟲嗎?上星期鑽到屋裡的那隻蜜蜂,跟映在天花板上的自己的影子嘻戲來著。說不定就是蜇過我的那一隻呢,又回來看一看。鳥兒也是一樣。它們究竟在說些什麼,永遠也無從知曉。就像我們聊天兒似的。她一句,他一句。它們挺有勇氣,從海面上飛過來飛過去。死在風暴中或觸著電線的,想必很多。水手們也過著可怕的生活。巨獸般的越洋輪船在一團漆黑中踉蹌前進,像海洋似的吼叫著。前進無阻![153] 滾開,混帳!另外一些人坐的是小船,一旦狂風大作[154] ,就會像守靈夜的鼻煙那樣被扔來扔去。[155 ]他們還是結了婚的。有時候一連幾年漂泊在地球盡頭。其實也並非盡頭,因為地球是圓的。他們說,在每個港口都有個老婆。讓做老婆的在家裡規規矩矩地一直等到約翰尼闊步返回家園[ 156 ] ,倒也不容易。一旦回來了,渾身散發著個個港口的里巷氣味。
另一方面,六英尺高的大漢娶個只有他的表兜高的小娘子。長短搭配。大男子和小女人。我的表可真怪。手錶總是出毛病。莫非人與人之間也會發生磁力作用不成。因為就在這個時刻,他即將。對,我估計是這樣,分秒不差。貓兒不在,老鼠翻天。記得我曾在皮爾小巷看過一次。眼下這也是磁力的力量。什麼東西背後都有磁力。比方說,地球一方面產生磁力,同時又被磁力所吸引。這就是運動的起源。至於時間呢,喏,時間就是運動所需要的東西。那麼,如果一樣東西停止了,整體就會一點點地停下來。這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磁針告訴你,太陽和星體正發生著什麼事。小小的鋼鐵片。當你把叉子靠上時,它就會顫啊,顫啊,輕輕地碰一下。這就是男人和女人。叉子與鋼鐵。摩莉,他。梳妝打扮,以目傳情並且暗示。讓你看,再多看一些。還將你一軍:倘若你是個男子漢,就瞧吧。彷彿要打噴嚏似的,瞧啊,瞧這兩條腿。有種的,你就。輕輕地碰一下。只有放縱下去了。
啊!
傻話
他們怎麼會愛那海洋呢?然而他們就是愛哩。起錨了。[ 157 ] 為了圖個吉利,他披上肩衣或佩帶徽章[ 158 ] ,乘船而去。就是這樣。還有那個護符——不,他們叫它作什麼來著。可憐的爹的父親曾把它掛在門上讓大家摸。[ 159 ]它把我們領出埃及的土地,進入為奴之家[ 160 ]任何迷信都是有些名堂的,因為你一旦外出,就無從知道會有什麼危險。拼死拼活地抓住一塊板子,或跨在一根桁條上,身上纏著救生帶,[ 161 ]嘴裏灌進海水。這是他最後的掙扎了,直到被鯊魚捉住。魚兒在海里也會發暈嗎?
現在我覺得累了。站起來嗎?小妖精,把我身上的精力都吸凈了。她吻了我。我的青春一去不復返了。它只來一次。她的青春也一樣。明天乘火車到那兒去吧。不,回去就全不一樣了。像孩子似的重新回到一座房子。我要的是新的。太陽底下一件新事都沒有。[ 145 ] 海豚倉郵局轉。難道你在自己家裡不幸福嗎?親愛的淘氣鬼。在海豚倉的盧克·多伊爾家裡玩啞劇字謎遊戲。馬特·狄龍和他那一大群閨女:蒂尼、阿蒂、弗洛伊、梅米、盧伊、赫蒂。摩莉也在場。那是八七年。我們結婚的頭一年。還有老鼓手長,喜歡一點點地呷著酒的那個。真妙,她是個獨生女,我也是個獨生子。下一代也是這樣。以為可以逃脫,結果自己還是撞上了。以為繞了最遠的路,原來是回自己家的最近的路。就在這當兒,他和她。馬戲團的馬兜著圈子走。我們玩"瑞普·凡 ·溫克爾"來著。瑞普:亨尼·多伊爾的大衣裂縫。凡:運貨車。溫克爾:海扇殼和海螺。[146 ]接著,我扮演重返家園的瑞普·凡·溫克爾。她倚著餐具櫃,觀看著。摩爾人般的眼睛。在睡谷[ 147 ]里睡了二十年。一切都變了。被遺忘了。原來的年輕人變老了。他的獵槍由於沾上露水生了銹。
明天早晨就會有個拖著腳步走路的人把它踏平。白費力。會被波浪衝掉。 漲潮的時候到這兒來,看見她腳跟前有個水窪子。彎下身去,照照我的臉,黑糊糊的鏡子,朝它哈口氣,弄得一片朦朧。所有的岩石上都凈是道道、斑痕和字跡。噢,那雙透明的襪子!而且她們也不了解。
咕咕[192]
傻話
不管怎樣,我總算得了濟。基爾南啦,迪格納穆啦,弄得我灰溜溜的。[ 117 ] 你來替換,多謝啦。[ 118 ] 這是《哈姆萊特》里的。啊呀!各種感情攪在一起。興奮啊。當她朝後仰的時候,我感到舌頭尖兒一陣疼痛。簡直弄得你暈頭轉向。[ 119 ] 他說得對。我原是有可能鬧出更大的笑話的,而不是僅只說些無聊的話。那麼我就什麼都告訴你吧。然而,那隻能是我們兩人能理解的話。該不是……?不,她們叫她作格蒂來著。不過,也可能是個假名字哩,就像我的名字似的。海豚倉這個地址也不清楚。
布盧姆先生小心翼翼地動手整理他那濕了的襯衫。哦,天哪,那個瘸腿小鬼。開始感到涼冰冰黏糊糊的。事後的滋味九-九-藏-書並不好受。反正你也得想辦法把它抹掉。她們才不在乎呢;也許還覺得受到恭維了呢。回到家, 吃上一頓美味的麵包牛奶,跟娃娃們一道作晚間禱告。喏,她們不就是這樣的嗎?要是看穿了女人的本色,就大失風趣了。無論如何也得有舞台裝置、胭脂、衣裝、身份、音樂。還有名字。女演員們的戀愛[ 96 ]。內爾·格溫、布雷斯格德爾夫人[ 97 ]、莫德·布蘭斯科姆[ 98 ] 。啟幕。燦爛的銀色月光。胸中充滿憂鬱的少女出現。小情人兒,來吻我吧。我依然感覺得出。它給與男人的力量。這就是其中的奧妙。從迪格納穆家一出來,我就在牆后痛痛快快地幹了一場。都是由於喝了蘋果酒的關係。不然的話,我是不會的。事後你就想唱唱歌。事業是神聖的。嗒啦。嗒啦[ 99 ]。假若我跟她說話呢。說些什麼?不過,你要是不曉得怎樣結束這談話,可就糟啦。向她們提一個問題,她們也會問你一句,倘若談不下去了,這麼問也是個辦法。可以爭取時間。可是那麼一來,你就走入困境啦。當然,如果你打招呼說:晚上好;對方也有意,就會回答說:晚上好,那就太妙啦。哦,可那個黑夜在阿皮安路上,我差點兒跟克林奇太太那麼打招呼,噢,以為她是那個。哎呀!那天晚上在米思街遇到的那個姑娘。我叫她把所有的臟活都說遍了。當然,說得驢唇不對馬嘴。說什麼我的方舟[ 100 ] 。想找個像樣的有多麼難哪。喂喂!要是她們來拉客而你卻不理睬,她們一定會難堪吧。後來也就鐵了心。當我多付給她兩先令時,她吻了我的手。鸚鵡。一按電鈕,鳥兒就會嘰嘰叫喚。她要是沒稱我作"先生"就好了。哦,黑暗中,她那張嘴啊!哦,你這個有家室的人跟這個黃花姑娘!女人就喜歡這麼樣。把另外一個女人的男人奪過來。或者,哪怕就這麼說說。我可不然。我願意離旁人的老婆遠遠的。憑什麼吃旁人的殘羹剩飯!今天在巴頓飯館里,那傢伙把齒齦嚼過的軟骨吐了出去。[ 101 ] "法國信"[ 102 ] 還在我的皮夾子里哪。一半禍端就是它[ 103 ]引起來的。但是有時可能會發生哩,我想不至於吧。進來吧[ 104 ] ,什麼都準備好啦。我做了個夢。夢見什麼?最壞的開始發生了。女人一不順心就轉換話題。問你喜不喜歡蘑菇,因為她曾經認識一位喜歡蘑菇的先生。如果什麼人說了半截話,念頭一轉住了口,她就問你那人究竟想說什麼來著、不過我要是一不做二不休的話,就會說"我想搞"什麼的。因為我真是想搞嘛。她也想。先冒犯她,再向她討好。先假裝非常要一樣東西,隨後又為她的緣故把它放棄了。拚命誇她。她很可能一直都在想著旁的什麼男人。那又有什麼關係呢?她從懂事以來想的就是男人,這個男人和那個男人。頭一回的接吻就使她開了竅。那是幸福的一剎那。在她們內部有個什麼突然萌動起來。痴情,眼神里含著痴情,偷偷摸摸的。最早的情愫是最美好的。直到死去的那一天都會銘記心頭。摩莉,馬爾維中尉在花園旁邊的摩爾牆腳下吻了她。[ 105 ] 她告訴我,當時她才十五歲。然而奶頭已經豐|滿了。那一次她睡著了。發生在格倫克里的宴會結束之後,我們驅車回家去,翻過羽毛山。她在睡夢中咬著牙。市長大人也用兩眼盯著她。維爾·狄龍[106 ] 。患有中風。
這會子我倒是想打個盹兒。大概將近九點鐘了。駛往利物浦的船[ 186 ] 早就開走了。連煙都不見了。她也可以搞嘛。已經搞完了。然後前往貝爾法斯特。我不想去。匆匆趕去,再匆匆趕回恩尼斯。隨它去吧。閉會兒眼睛。不過,不會入睡的。半睡半醒。往事不會重演了。又是蝙蝠。沒有害處。不過幾隻。
霍斯。貝利燈台的光。二、四、六、八、九。瞧啊。非這麼旋轉不可,不然的話,會以為它是一幢房子。營救船。格蕾斯·達令。[ 136 ] 人們害怕黑暗。也怕螢火蟲。騎自行車的人:點燈時間。[ 137 ] 寶石、金剛鑽更亮一些。女人。光使人心裏踏實。不會傷害你。如今當然比早年好多了。鄉間的道路。無端地就刺穿你的小肚子。可是還得同兩種人打交道:繃著臉的或笑眯眯的。對不起。沒關係。日落之後,最適宜在陰涼地兒給花噴水。稍微還有點兒陽光。射線就數紅色的長。是羅伊格比夫·萬斯[138 ] 教給我們的:紅、橙、黃、綠、藍、靛青、紫羅蘭。我望到了一顆星。是金星嗎?還弄不清。兩顆。倘若有了三顆,就是晚上了。夜雲老是浮在那兒嗎?看上去宛如一艘幽靈船。不。等一等。它們是樹吧?視力的錯覺。海市蜃樓。這是落日之國。[139] 自治的太陽在東南方向下沉。[140]我的祖國啊,晚安。[ 141 ]
啊!
且慢。哼。哼。我是她那香水。所以她才揮手來著。我把這留給你,當我在遠處睡下時,你好思念我。那是什麼?天芥菜花嗎?不是。風信子嗎?哦,我想是玫瑰吧。這倒像是她喜愛的那種氣味。芳香而便宜。很快就會發餿的。喏,摩莉喜歡苦樹脂。這對她合適,還摻上點茉莉花。她的高音和低音。在晚間的舞會上,她遇見了他,《時間之舞》[129 ]。熱氣把香味發散開來。她穿的是件黑衫,上面還留有上一次的香氣。黑色是良導體吧?抑或是不良導體呢?還有光。假定它和光有什麼聯繫。比方說,你要是走進黑黝黝的地窖子。還挺神秘的哩。我怎麼現在才聞出來呢?起反應需要時間,就像她自己似的,來得緩慢卻確鑿。假若有幾百萬微粒子被刮過來。對,就是粒子。因為那些香料群島,今天早晨發自錫蘭島的香氣,多少海里以外都聞得見。告訴你那是什麼吧。那就像是整個兒罩在皮膚上的極薄的一層紗中或蛛網,細微得宛若遊絲。它總是從女人體內釋放出來,無比纖細,猶如肉眼辨認不出的彩虹色。它巴在她脫下來的一切東西上面。長筒襪面。焐熱了的鞋。緊身褡,襯褲。輕輕地踢上一腳,脫了下來。下次再見。貓兒也喜歡聞她床上的襯衣。在一千個人當中,它也嗅得出她的氣味來。她泡過澡的水也是這樣。使我聯想到草莓與奶油。究竟是哪兒來的氣味呢?是那個部位還是腋窩或脖頸底下。因為只要有孔眼和關節,就有氣味。風信子香水的原料是油、乙醚或什麼東西。麝鼠。尾巴底下有個兜兒。一個顆粒就能散發出幾年的香氣。兩隻狗互相繞到對方的後部。晚上好。晚上好。你聞起來如何?哼,哼。非常好,謝謝你。動物們就靠這麼聞。是啊,想想看,咱們也是一樣。比方說,有些女人來月經的時候,發出警告信號。你挨近一下試試。頓時就准能嗅到一股令人掩鼻的氣味。像什麼?腐爛了的罐頭曹白魚什麼的。唔。勿踏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