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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十四

「奧利弗,究竟是怎麼回事,你還打算不打算解釋?」
「沒有,詹。他只說這篇東西『不錯』。」
「我要在沒人的地方跟你講。你瞧,這是什麼?」
「奧利弗,到底什麼事?看在上帝份上,請你告訴我,好不好?」
「再猜一次,你這個樂天派婆娘,」我喊道。
「我走啦。再見,」她說完馬上縱身跳入水中。我緊隨在她後面也跳了下去。等到我回過神來,我們倆都已攀住船舷,在吃吃地笑了。
「咱們走。」
「呵,哈佛法學院!是不是把你開除啦?」
「才不呢;我的大腿美妙得多!」她說。
「那當然,」詹尼點點頭。
由於信是從坎布里奇轉到丹尼斯港來的,所以我猜想我得到消息大約晚了一兩天。我就一口氣直跑到詹尼那兒,當時她正帶領一群小學生在玩兒童足球之類的游戲,我極力學著鮑嘉1的腔調,說:
「嗨,聽我說,你這個鬼婆娘,」九-九-藏-書我說。
那封信是七月份來的。
「貝拉·蘭多替你付房租嗎?」她問道。
「你吃醋了嗎?」我直截了當地問。
「天哪,詹尼,」我簡直要哭了,「你說話呀!」
「媽的,」我回答說,「為什麼我總是不能佔了上風就趁勢收場?」
1威廉·奧維爾·道格拉斯(1898—1980),美國法學家,聯邦最高法院法官。
「不對,你這個狗雜種,不對,」她答道。
「我真是多虧了你,」我真心誠意地說。
「你就不能在岸上說嗎?」她喊道。
「不對?」我倒有點兒給愣住了。
1賓夕法尼亞州的一所女子大學。
「那你這么多時間在幹什麼?」
這是一位老編輯喬爾·弗萊希曼的話,不過他翻來覆去說的就是這么兩句。坦白說,我指望從這個明年即將為道格拉斯1大法官當秘書的傢伙那裡聽到的是具體些的好評,然而他審閱了九_九_藏_書我的定稿后說來說去就是這么兩句。天哪,連詹尼都能對我說這篇文章「寫得潑辣、有才氣、確實精彩」,難道弗萊希曼就說不出這樣的話?
「我告訴你,預科生,」我那一片柔情的妻子說,「那是因為你永遠占不了上風。」
「哦?」她說。
「天哪,難道我不睡覺一直等到這么晚,就為了聽這么句話?」她說。「他有沒有對你的研究或你的文筆之類發表些什麼看法?」
「這篇東西寫得不錯。的確不錯。」
我故意向她眨眨眼睛。
她若無其事地坐在那兒,半點表情也沒有。
這時我們已離岸幾百碼遠了。
我猜不透這語調的含義。
說也可笑,我因為實在太愛她了,所以我們一回到坎布里奇,我馬上就去打聽那前兩名是什麼人。摸清了底細,我才放了心,原來第一名叫歐文·布萊斯班德,紐約市立學院六四屆畢業,是個戴眼鏡的文弱書生,不九_九_藏_書屬于詹欣賞的那種類型;第二名叫貝拉·蘭多,布林·瑪爾學院1六四屆畢業,是個女的。這不能再好啦,尤其因為貝拉·蘭多長得相當秀氣(就學法律的女學生而言),我就可以編些「情節」逗一下詹尼,就說那些個深夜裡,《法學評論》編輯部所在的甘尼特樓里發生了如此這般的事。說真的,那一陣子老是搞到深更半夜,常常要凌晨兩三點鐘才回到家裡。你想,六門課程,加上編《法學評論》,此外,我居然還寫了一篇專題論文(奧利弗·巴雷特第四:《向都市貧民提供法律援助——波士頓羅克斯伯里區研究》,載《哈佛法學評論》一九六六年三月號第861—908頁)。
我沖她揚揚那信封。她立刻認出了上面所印的發信單位名稱。
「咱們走,」我又說了一遍,一副不由分說的神氣是那麼明顯,她只得跟著我向海邊走去。
「嗨,」我說了一句比較得read.99csw.com意的俏皮話,「你是為我跳水的。1」
「是全虧了我,」她說。
這天晚上,我們花了二十三塊錢,在雅茅斯一家高級館子里吃了一餐龍蝦。詹尼仍不表態,在弄清楚那兩位「擊敗了我」(用她的說法)的先生是何等樣人之前,她是不會發表意見的。
「詹尼弗,上船,」我命令說,一邊伸出拿信的那隻手指著船,但她根本沒注意我手裡的信。
「奧利弗,我得照看孩子們哪,」她嘴上這樣說,可還是乖乖地上了船。
「尾巴別翹得太高,」她回答。「不就是得了個第三嘛。」
「我有事情要告訴你,」我說。
「她會做義大利式鹵汁面條嗎?」
我瞧著她,希望她忍不住露出笑容來,我知道她是故意繃著臉的。
「會,」我回答。「事實上今晚她還帶了好些到甘尼特樓來。大夥都說可以跟你的大腿媲美。」
「什麼事,你這個狗雜種?」她回答。
這下子我反而不好意read.99csw.com思告訴她了。
「我有些事兒要跟貝拉·蘭多研究,」我說。
「你得了全班第一!」她猜道。
「不行,就是不行!」我也叫喊。我們誰也沒生氣,只是因為風大,不大聲嚷嚷就聽不見。
1指美國硬派電影明星亨弗萊·鮑嘉(1899—1957)。他主演的《卡薩布蘭卡》等影片已成了經典名作,他在銀幕上的語調動作為好幾代美國人所模仿。
「哦,」她說。「才第三?」
我繼續邁著雄赳赳的步伐走上浮碼頭。
「說兩句嘛,詹尼!」我求她了。
「還差一點。是第三。」
「要知道這仍然意味著我有資格去編《法學評論》,」我直著嗓子叫喊。
「在我見到第一、第二名以前,我不發表意見,」她說。
「弗萊希曼說這篇東西寫得不錯,詹。」
「嗯?」
「你還有什麼話講?」我說。
1原文這句話一語雙關,它的另一層意思是:「你也太愛我了。」
「你能寫案情摘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