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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第四節

第七章

第四節

六年後,我重訪巴黎,聽說鐵莫菲和麗莎·包果列波夫在我上次離開之後不久就結婚了。她送給我一本她出版的詩集Suhie Gubï(《乾枯的嘴唇》),並用深紅色墨水在扉頁上題詞:「一個陌生人贈給一個陌生人」(neznakomtsu ot neznakomki)。一位著名的流亡分子、社會革命黨人在他的公寓里舉辦茶會,我在這個場合遇見了普寧和麗莎。這是一種非正式的集會,來賓當中有老派的恐怖主義分子啦、英勇的修女啦、富有才華的享樂主義者啦、自由派人士啦、冒險的青年詩人啦、上了歲數的小說家和藝術家啦、出版商和評論員啦、自由思想的哲學家和學者啦,這夥人代表了一種特殊的騎士精神,一個流亡社會的活躍而重要的核心,它在本世紀三分之一的時間里很興旺,可是對美國知識分子來說卻幾乎是完全陌生的,在他們的概念里,由於精明的共產黨的宣傳,俄國流亡者是指一幫完全虛構的模糊的人群,其中包括所謂的托派分子啦(不管這些人究竟是什麼人)、腐敗的反動分子啦、變節或喬裝的契卡人員啦、有貴族頭銜的夫人啦、職業神甫啦、餐館經理啦、白俄軍團的成員啦,在文化上都沒有什麼重要性。https://read.99csw.comhttps://read•99csw•com九-九-藏-書
普寧正在桌子另一頭同克倫斯基展開一場政治辯論,麗莎就趁這個機會告訴我(仍然帶著以往那種赤|裸裸的坦率),她「把自己的往事都向鐵莫菲和盤托出啦」;可他是個「聖人」,「原諒了」我。幸好她後來不經常陪他出席一些招待會,我在那種場合中榮幸地有時坐在他身旁,有時坐在他的對面,我們這一群親密的朋友聚集在自己孤獨的小行星上,超脫了那個邪惡而豪華的城市,燈光照在這位或那位蘇格拉底的腦殼上,一片檸檬在那用匙兒晃蕩的玻璃杯里打轉轉。一天夜裡,巴拉甘大夫、普寧和我坐在布羅托夫家裡聊天,我碰巧跟那位精神病學家談起他的一位表親柳德米拉,現在是德某某夫人,我在雅爾塔、雅典和倫敦都見過她,突然普寧從桌子對面沖巴拉甘大夫喊道:「喂,他說的話可千萬別信,格奧吉耶·阿拉莫威奇。他捏造事實。有一次他居然編謊話,說我和他在俄國是中學同學,還在考試時共同作弊。他是個可怕的說謊家(on uzhasnïy vïdumshchik)。」這一突然的爆發使巴拉甘和我瞠目結舌,弄得我們兩人只有默默坐在那裡,面面相覷。https://read.99csw.com九*九*藏*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