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利高里抓住葉爾馬科夫的軍大衣扣子，從馬鞍上彎下身子，緊靠過去。他的眼睛里閃著紅色的火花，但是鬍子下面的嘴唇雖然顯得十分兇狠，卻帶著笑意。

「你吩咐一下，把他們押送到維申斯克去。明白了嗎？可是別讓他們走過這道沙崗！」

「您是麥列霍夫同志嗎？」

他揮鞭朝橫在鎮外的那道沙崗指了指，就策馬馳去。「這是他們為彼得羅付出的第一次代價。」他心裏想著，催馬快跑起來，無緣無故地在馬身上抽了一鞭子，留下了一道腫起來的白印。

葛利高里繫上軍大衣腰帶，對著鏡子梳了梳披散到皮帽外面的頭髮，才轉身對葉爾馬科夫說：

「怎麼處理這批俘虜？」

「請允許我們參加您的隊伍吧。我們願意跟你們聯合起來。我們這些連隊是昨天夜裡才組織起來的。這個連是利霍維多夫村的人組成的，另外兩個連隊是由格拉切夫九-九-藏-書村、阿爾希波夫卡村和瓦西列夫卡幾個村的人組成的。」

葛利高里住在當地大財主卡爾金的那座大宅第里。俘虜押到他住的院子里來。葉爾馬科夫走進屋，跟葛利高里寒暄了幾句，報告說：

雨下了一整夜。清晨，窪地和山溝里水流泛濫。路不通行：一個小坑就是一處陷阱。浸透了雨水的雪都塌陷下去，貼在地面上。馬匹直往泥里陷，人也累得直摔跤。

黃昏時分，用突襲戰術攻下了卡爾金斯克。俘獲了利哈喬夫支隊的一部分人，最後剩下的三門炮和九挺機槍。其餘的紅軍和卡爾金斯克革命軍事委員會一起，穿村奪路，向博科夫斯克鎮方向潰去。

「走。立刻出發。咱們在廣場上召開一次群眾大會，然後就出發。」

從丘卡林到卡爾金斯克這十五俄里的路上，哥薩克們未經戰鬥就開過去了。在大道右面不遠的地方九九藏書，敵人的偵察隊曾在亞謝諾夫卡村外朝維申斯克的偵察隊打了幾槍。事情就這樣結束了。哥薩克已經在開玩笑說：「可以通行無阻地開到新切爾諾夫斯克啦！」

「還開什麼群眾大會呀！」葉爾馬科夫聳了聳肩膀，笑著說，「用不著召開大會，他們早就都騎馬來啦。喏，你瞧！這不是維申斯克人正往這兒奔哪？」

俘獲了一個炮兵連，使葛利高里十分高興。「連炮栓都沒來得及毀壞。」他心裏藐視地想道。用牛把陷在河溝里的炮拖了出來。立刻從各連隊里找來了炮手。大炮都是用雙套馬拉的：每門炮用六對馬拉著。派了半個連的哥薩克去護衛炮兵連。

頓河上游叛軍聯合司令任命葛利高里·麥列霍夫為維申斯克團的團長。葛利高里率領十個哥薩克連向卡爾金斯克挺進。司令部命令他無論如何要擊潰利哈喬夫部隊，並把他們趕出地區的read.99csw.com邊界，從而使卡爾金斯克和博科夫斯克兩鎮所轄的奇爾河沿岸村落全都暴動起來。

三月七日，葛利高里率領著哥薩克們出發了。在一個積雪已經融化了的，露出黑土地的丘崗上，他眼看著全部十個連的人馬從自己面前開過去。他駐馬大道旁，歪著身子，單手叉腰，背微駝，騎在馬上，緊勒馬韁，勒住激奮的戰馬。頓河沿岸的巴茲基村、白山村、奧利尚斯基村、梅爾庫洛夫村、大雷村、謝苗諾夫斯基村、大魚村、沃江斯基村、列比亞日及葉里克等十個村的連隊排成縱隊開了過去。

「這是從哪兒來的？他們是從他媽的哪兒來的呀？」葛利高里興高采烈地嘟噥說，一路跑著掛上馬刀。葉爾馬科夫在大門口追上了他。

「請您把哥薩克帶到廣場上去，那裡馬上就要召開群眾大會。」傳令兵（葛利高里叫普羅霍爾·濟科夫當了他的傳令兵）把https://read.99csw.com馬牽給他，甚至還給他扶著馬鐙。葉爾馬科夫幾乎連鞍頭和馬鬃都沒有碰到，那麼敏捷地把自己乾瘦的、像鐵一樣結實的身體拋到馬鞍上，他一面習慣地在馬鞍上整理著軍大衣的衣襟，一面策馬過來，問：

「捉了二十七名紅軍士兵。傳令兵已經給你把馬牽來啦。立刻就出發，好嗎？」

葛利高里跟著最後一個連走起來。走了約三俄里，一個偵察隊迎面馳來。下士偵察隊長策馬來到葛利高裏面前。

利哈喬夫支隊沒有迎戰。但是葛利高里派出三連哥薩克去進行迂迴包抄，自己率領剩下部隊跟蹤追擊，迫使紅軍戰士在丘卡林斯克村就開始扔掉車輛和炮彈箱。在丘卡林斯克村出口的地方，利哈喬夫的炮兵連陷在一座破舊的小教堂旁邊的河溝里。騎手們砍斷馬套，騎著馬，穿過村邊的樹林子，逃往卡爾金斯克。

葛利高里朝窗外一看。各連排成四路縱隊，軍ｈtｔｐs://reａd•９9ｃｓｗ•coｍ容嚴整地開了過來。哥薩克們都像是挑選出來的那麼整齊，馬匹都收拾得那麼漂亮，拉出去參加檢閱都成。

前面那個連的連長已經來到板門前。他恭恭敬敬地把手舉到帽檐上，沒敢把手伸給葛利高里。

葛利高里派出兩個連，由巴茲基村的葉爾馬科夫·哈爾蘭皮少尉率領，去追擊退卻的敵人，在兩個緊挨著的村子里——拉特舍夫和維斯洛古佐夫——俘獲了約三十名掉隊的紅軍戰士；第二天早晨他們被押送到卡爾金斯克。

「是我。你們是從哪兒來的？」

「紅軍正順著通往丘卡林斯克村的大道退卻！」

葛利高里用手套擦著黑鬍子，抽|動著鷹鉤鼻子，兩道濃眉下憂鬱、沉穩的目光注視著每個連隊走過去。無數沾滿污泥的馬蹄踐踏著路上褐色的積雪。一些熟識的哥薩克走過去的時候，都朝葛利高里笑笑。葉子煙的煙霧在他們的哥薩克皮帽頂上繚繞、消散。戰馬身上冒著熱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