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講我和過世的爸爸尋寶的事兒，願老人家在天之靈安息。」

「對木炭可並沒有許什麼願，至於財寶……」

馬都絆著前腿兒，放去吃草，派了三個人去守護。其餘的人各自在車前燃起了火堆，飯鍋就掛在車轅上。

「老兄，就在費季索夫山谷後面呀。你是知道的啊，梅爾庫洛夫土崗……」

「……喏，一個高高的土崗，就跟這個差不多。我對我過世的爸爸說：『阿塔曼會不會因為咱們沒得到任何許可就開挖土崗，來攔阻咱們呢？』」九_九_藏_書

「既然許了願，就應當還願嘛。」

一片烏雲從西邊湧來。它的黑翼已經灑下零星的雨點。人們把馬牽到水塘邊去飲。低垂的岸柳被風吹得彎下了腰。浮著一層綠苔的池水，盪起粼粼碧波，映著閃閃的電光。風吝嗇地撒著雨點，好像是在把施捨撒向大地的污黑的手掌。

大家都在一個光禿禿的、頂部寬平、布滿了黃沙的土崗旁停下來過夜了。

「好啊，赫里斯托尼亞你就胡說吧！」彼得羅忍不住說道，一面笑著，一面揪鬍子。

「為什麼是『胡說』？滾你娘的蛋！」赫里斯托尼亞提了提肥大的褲子，打量了一下聽眾，「不，當然不是胡說！而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rｅaｄ.９9csｗ.com「你們在哪兒尋過寶呀？」

「好，咱們書歸正傳。爸爸對我說：『走，赫里斯坦，咱們挖梅爾庫洛夫土崗去。』他聽我爺爺說過，這個土崗里埋藏著財寶。但是財寶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弄到手的。爸爸就向上帝許願說：你要是把財寶給我，我就給你修一座富麗堂皇的教堂。我們這樣決定了，便出發到那兒去。那是鎮上管的公地，所以別人只會懷疑是阿塔曼乾的。天黑以前我們就趕到了那兒。等到天色慢慢黑下來，我們把騍馬的前腿拴好，便扛著鐵鍬爬上崗頂。直接就從崗頂下手。挖了一個有兩俄尺深的坑，由於年代久了，泥土變得像真正的石頭一樣硬。我全身都被汗濕透了。爸爸老在小聲禱告著。兄弟們，請相信我的話，那時我的肚子總在咕嚕咕嚕響……夏天嘛，吃些什麼玩意兒你們是知道的：除了酸牛奶就是克瓦斯……喝多了，肚子像絞一樣疼，只有等死——完蛋！我那過世的爸爸，祝福他在天之靈，卻罵道：『呸，赫里斯坦，你這壞小子！我在禱告，你卻連屁也憋不住，簡直叫人沒法子喘氣。滾你的，滾下土崗去吧，不然我就用鐵鍬把你的腦袋砍掉。由於你這個壞小子的緣故，財寶都可能鑽進地里去！』我躺在土崗下，肚子疼得要命，簡直像針扎，我那過世的爸爸——像魔鬼一樣，力大無比！——一個人還在那裡挖個不停。一直挖到發現了石板。他喊我上去。於是，我就插|進撬棍，把這塊石板撬起……請相信我的話吧，兄弟們，這是一個月色皎潔的夜晚，可是石板下面還是閃著耀眼的亮光……」read.99csw.comreａd•99csw.com

「阿塔曼唄，還能是誰呢。他坐在馬車上，說道：『誰叫你們乾的，沒有出息的東西？』我們一聲都沒吭。於是，他就把我們逮捕了，押到鎮上。前年，還傳我們到卡緬斯克去過堂，但是我爸爸有先見之明，早就死了。我們備了公文，說他已經不在人世了。」

「往下說吧！」

赫里斯托尼亞在煮粥。他一面用勺子在鍋里攪著，一面對坐在周圍的哥薩克們說道：

「兄弟們，真的，閃著耀眼的亮光。我一看，原來是一大堆木炭。大約有四十擔。爸爸說：『下去，赫里斯坦，把木炭都扔上來。』我爬下去。往上扔啊，扔啊，扔這倒霉的玩https://read.99csw.com意兒，一直扔到天亮。早晨，我一看，原來他——真來啦。」

火光被鬨笑聲震得直抖動。赫里斯托尼亞從鍋上抬起他那帶點兒傻氣的腦袋，沒有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兒，就用沉厚的笑聲壓下了人們的喧吵。

「對對……」司捷潘蹲下去，拿了一小塊炭火放在手掌上搖晃著，吧嗒著嘴，半天才點著了煙。

「他又在這兒胡說些什麼呀？」從馬群那邊回來的司捷潘問道。

「那麼你父親呢？許了願修建教堂，就這樣沒有修成？」司捷潘等赫里斯托尼亞拿著勺子回來的時候問道。

赫里斯托尼亞把冒著熱氣的粥鍋摘下來，回到大車裡拿勺子去了。

「你真是個糊塗蟲，司喬巴，難道他能為了這些木炭去修建教堂嗎？」

「誰呀？」躺在馬衣上的托米林興緻勃勃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