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1
阿：這我也懂得。這就是悲劇所採用的文體。
蘇：看來我們對於寫作這些故事的人，應該加以監督，要求他們稱讚地獄生活，不要信口雌黃，把它說得一無是處。因為他們所講的既不真實，對於未來的戰士又是有害無益的。
①《奧德賽》ⅩⅦ383。
蘇：他們不應該這樣。我們剛才的辯論已經證明這一點。
蘇：我們請求荷馬以及其他詩人不要把女神的兒子阿克琉斯形容得：
蘇：那麼，我們絕不應該從荷馬那裡接受下面關於諸神的說法：
阿：不應該，表揚這些事情是不應該的。
蘇：如果你同意我所說的，我可以說你實際上已經承認我們正在討論尋找的那個原則了。
挨個兒呼喚著人們的名字，
蘇：那麼，如果有人描寫一個有價值的人捧腹大笑，不能自制，我們不要相信。至於神明，更不用說。
阿：我懂了。
阿：這是我們的原則。
蘇：那麼，什麼應該講，什麼不應該講——在這個問題上我們還有什麼要規定的呢？我們已經提出了關於諸神、神靈、英雄以及冥界的正確說法了。
阿：是的。
②詩人既用自己的口吻敘述，有的地方又用角色的口吻講話。后一方法是詩人講故事的另一方式，也是一種「敘述」。如果給以另一名稱，就是「模仿」。
阿：我很同意。說故事的人必須以此為榜樣。
阿：這是顯而易見的。
阿：我們這樣擔心是很應該的。
還說：
阿：我同意。
蘇：同樣的道理不是也可以應用於模仿問題嗎？一個人模仿許多東西能夠象模仿一種東西那樣做得好嗎？
蘇：我們在故事與詩歌中應當採用恰恰相反的名詞？
看了也觸目心驚。②
蘇：至於一些名人受到侮辱而能克制忍受的言行，這些倒是值得我們讓年輕人看看聽聽的，例如：
祭司來了，手裡帶了贖金要把女兒領回，向希臘人特別是向兩國王祈求——這樣講下去，不用赫律塞斯的口氣，一直用詩人自己的口氣。他這樣講就沒有模仿而是純粹的敘述。敘述大致就象這個樣子：（我不用韻律，因為我不是詩人）祭司來了，祝告諸神，讓希臘人奪取特洛亞城平安回去。他這樣講了，希臘人都敬畏神明，同意他的請求。但是阿加門農勃然大怒，要祭司離開，不準再來，否則他的祭司節杖和神冠都將對他毫無用處。阿加門農要和祭司的女兒終老阿爾戈斯城。他命令祭司，如果想安然回去，必須離開，不要使他惱怒。於是這個老祭司在畏懼與靜默中離開了。等到離了營帳，老祭司呼喚阿波羅神的許多名號，求神回憶過去他是怎樣厚待神明的，是怎樣建廟祀享的，祭儀是多麼豐盛。神明應當崇德報功，神矢所中應使希臘人受罰抵償所犯的罪過。我的朋友，就這樣，不用模仿，結果便是純粹的敘述了。
阿：很不應當。
蘇：或者你可設想恰恰相反的文體，把對話之間詩人所寫的部分一概除去，僅僅把對話留下。
迸發出陣陣哄堂大笑。①
一脈相承，爾熾而昌兮。①
阿：極是。
阿：顯然是的。
阿凱亞人懼怕長官，
竟喪身於梅諾提阿德之子派特羅克洛斯之手
一起拋閃。①
②《奧德賽》Ⅻ342。在存糧吃盡時奧德修斯的夥伴尤呂洛科說的話。
我們要相信這個結論，除非別人能給我們另一個更好的證明。
阿：同上面所講的一樣，當然要的。
蘇：我的朋友啊，我們目前還不能對這個問題作出規定呢！
阿：我猜想你的問題是，要不要把悲劇與喜劇引進城邦里來。
蘇：我猜想你肯定有把握這樣說的：詩歌有三個組成部分——詞，和聲，節奏。①
阿：極是。
蘇：那麼，我們一定先要找出正義是什麼，正義對正義的持有者有什麼好處，不論別人是否認為他是正義的。弄清楚這個以後，我們才能在關於人的說法上取得一致意見，即，哪些故事應該講，又怎樣去講。
蘇：此外，我們不能讓他們納賄貪財。
阿：是不適合的。
阿：我知道的。
②《伊利亞特》ⅩⅨ278。在荷馬筆下阿克琉斯並不是一個特別貪財的人。他和阿加門農和解並答應出戰主要是為了替好友派特羅克洛斯復讎。
阿：應該如此。
①指文藝教育。
蘇：假使我們要堅持我們最初的原則，一切護衛者放棄一切其它業務，專心致志於建立城邦的自由大業，集中精力，不幹別的任何事情，那麼他們就不應該參与或模仿別的任何事情。如果他們要模仿的話，應該從小起模仿與他們專業有正當關係的人物——模仿那些勇敢、節制、虔誠、自由的一類人物。凡與自由人的標準不符合的事情，就不應該去參与或巧于模仿。至於其它醜惡的事情，當然更不應該模仿，否則模仿醜惡，弄假成真，變為真的醜惡了。你有沒有注意到從小到老一生連續模仿，最後成為習慣，習慣成為第二天性，在一舉一動，言談思想方法上都受到影響嗎？
阿：這一點read.99csw.com我也很想懂得更清楚一些。
阿：極是。
阿：很對。
蘇：他們也不應該模仿奴隸（不論女的和男的），去做奴隸所做的事情。
①詩出埃斯庫洛斯失傳悲劇《尼俄珀》。
阿：這話完全對。
阿：啊，是的，我現在懂得你的意思了。
阿：真的。
蘇：我們要不要刪去英雄人物的嚎啕痛哭？
阿：他們實在不應該這樣。
蘇：但是如果詩人處處出現，從不隱藏自己，那麼模仿便被拋棄，他的詩篇就成為純純粹粹的敘述。可是為了使你不再說「我不懂」，我將告訴你這事情可以怎麼做。例如荷馬說：
中。②
蘇：那麼使他自己的聲音笑貌象另外一個人，就是模仿他所扮演的那一個人了。
阿：真的。
魂靈兒離開了軀體，他飛往哈得斯的宮殿，
蘇：所有的道白以及道白與道白之間的敘述，都是敘述。
阿：當然。
③阿克琉斯的父親曾給斯珀爾克斯河神許願：如果阿克琉斯能平安地從特洛亞回到家鄉，就把阿克琉斯的一卷長發和五十頭羊作祭品獻給這位河神。可現在阿克琉斯知道自己命中注定要死在特洛亞，回不去了。所以忿怒地把長發剪下獻給亡友。見《伊利亞特》ⅩⅩⅢ15！」
蘇：因為我恐怕詩人和故事作者，在最緊要點上，在關於人的問題上說法有錯誤。他們舉出許多人來說明不正直的人很快樂，正直的人很苦痛；還說不正直是有利可圖的，只要不被發覺就行；正直是對人有利而對己有害的。這些話我們不應該讓他們去講，而應該要他們去歌唱去說講剛剛相反的話。你同意我的話嗎？
蘇：別一種體裁需要各種聲調和各種節奏，如果給它以能表達各種聲音動作的合適的唱詞的話。——因為這種體裁包含各色各樣的變化。
蘇：那麼，他不會哀傷他朋友的死去，好象他碰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似的。
阿：我也這樣認為，我覺得我們的看法是對的。
由於這些理由我們必須禁止這些故事的流傳。否則就要在青年人心中，引起犯罪作惡的念頭。
蘇：你完全猜對了我的意思。我以前不能做到，現在我想我能夠明白告訴你了。詩歌與故事共有兩種體裁：一種完全通過模仿，就是你所說的悲劇與戲劇；另外一種是詩人表達自己情感的，你可以看到酒神讚美歌大體都是這種抒情詩體。第三種是二者並用，可以在史詩以及其它詩體里找到，如果你懂得我的意思的話。
阿：我同意。
蘇：那麼，你一定知道接著下面的幾行：
蘇：那麼他會採用我們曾經從荷馬詩篇里舉例說明過的一種敘述方法，就是說，他的體裁既是敘述，又是模仿，但是敘述遠遠多於模仿。你同意我的說法嗎？
③《伊利亞特》ⅩⅣ294—341。詩見同書ⅩⅣ28！」
豐盛的宴席上麥餅、肉塊堆得滿滿的。①
③《伊利亞特》Ⅲ8和Ⅳ43！」
阿：這很清楚。
阿：是的，毫不可怕。
阿：毫無疑問就會這樣。
於是他將一切謀划頃刻忘懷。③以及聽了關於赫淮斯托斯為了戰神阿瑞斯和愛神阿芙洛狄特的情事用鐵鏈把他倆綁住的事，①對年輕人的自我克制有什麼益處呢？
阿：我也這樣認為。
蘇：那麼馬嘶、牛叫、大河咆哮、海潮呼嘯以及雷聲隆隆等一類事情，他們能去模仿嗎？
彼祈求全體阿凱亞人兮，
蘇：啊，我一定會使你懂的。也許你這樣去看就更容易懂得我的意思了：講故事的人或詩人所說講的不外是關於已往、現在和將來的事情。
其次，他擔心對凡人和天神
①關於派特羅克洛斯的死，見《伊利亞特》ⅩⅥ856。關於赫克托之死，見同書ⅩⅫ36──
蘇：哎呀！我真是一個可笑而又蹩腳的教師呀！我只好象那些不會講話的人一樣，不能一下子全部講明白了，我只能一點一滴地講了。《伊利亞特》開頭幾行里詩人講到赫律塞斯祈求阿加門農釋放他的女兒，阿加門農大為震怒。當赫律塞斯不能得到他的女兒的時候，他咒詛希臘人。請問，你知道這一段詩嗎？
蘇：但是為了荷馬，我不願說這類事情是阿克琉斯做的。
蘇：阿得曼托斯啊，在這一點上，我們一定要注意我們的護衛者應該不應該是一個模仿者？從前面所說過的來推論，每個人只能幹一種行業而不能幹多種行業，是不是？如果他什麼都干，一樣都干不好，結果一事無成。
阿：你說得很對。
蘇：我們還必須把真實看得高於一切。如果我們剛才所說不錯：虛假對於神明毫無用處，但對於凡人作為一種藥物，還是有用的。那麼顯然，我們應該把這種藥物留給醫生，一般人一概不準碰它。
蘇：此外，我們還必須從詞彙中剔除那些可怕的凄慘的名字，如「悲慘的科庫托斯河」、「可憎的斯土克斯河」，以及「陰間」、「地獄」、「死人」、「屍首」等等名詞。它們使人聽了毛骨悚然。也許這些名詞自有相當的九-九-藏-書用處，不過，目前我們是在關心護衛者的教育問題，我們擔心這種恐懼會使我們的護衛者軟弱消沉，不象我們所需要的那樣堅強勇敢。
一路痛哭著運命的不幸，把青春和剛氣
阿：是的。
其次，如危岩千窟中，蝙蝠成群，
阿：是的，我記得。
阿：確是這樣。
④古希臘人認為，人死了便不再知道人世的事，連親人都不認識。只有受祭吃了犧牲的血時才認識還活著的人。
心煩意亂躑躅于荒海之濱，②
阿：他不會的。
蘇：再說，他們也不應該老是喜歡大笑。一般說來，一個人縱情狂笑，就很容易使自己的感情變得非常激動。
跟著一個不算富裕的主人，
蘇：這就是我說過的兩種文體。
諸神親屬，宙斯之苗裔兮，
阿：是的。
巍巍祭壇，伊達山之巔兮，
其次，魂飛聲咽，去如煙雲。②
阿：說得很好。
蘇：在這種情況下，看來他和別的詩人是通過了模仿來敘述的。
阿：唔，當然。
①傳說，提修斯曾在佩里索斯協助下搶劫海倫，還曾和佩里索斯一起企圖誘搶冥后波塞芳妮。提修斯的故事曾是一些史詩和索福克勒斯與歐里庇得斯失傳悲劇的題材。
①《伊利亞特》ⅩⅩ64。神分成兩派，一派站在希臘人一邊，一派站在特洛亞人一邊。請神親自參戰，以致山搖地震，嚇壞了冥王哈得斯，他擔心地面震裂，讓人和神看到了陰間的恐怖情景。
阿：當然需要。
或者聽了關於宙斯：當其他諸神，已入睡鄉，他因性|欲熾烈，仍然輾轉反側，瞥見赫拉濃裝艷抹，兩情繾綣，竟迫不及待露天交合。宙斯還對妻子說，此會勝似初次幽會，
蘇：那麼，我們應該刪去著名作者所作的那些輓歌，把它們歸之於婦女（也還不包括優秀的婦女），歸之於平庸的男子，使我們正在培養的護衛者，因此看不起這種人，而不去效法他們。
統帥鬼魂。①
阿：你說得很對。
蘇：我想任何人都可以立刻發現我們對這個問題應該有什麼要求，假定我們的說法要前後一致的話。
蘇：也許是的。也許比這個問題的意義還要重大一點。說實在的，我自己也不知道。總之，不管辯論之風把我們吹到什麼地方，我們就要跟著它來到什麼地方。
格（笑著）：蘇格拉底，我恐怕你說的「任何人」，並不包括我在裏面，我匆促之間沒有把握預言我們應該發表的見解是什麼，雖然多少有一點想法。
①《奧德賽》ⅤⅢ266。
蘇：是不是所有詩人、說唱者在選用體裁時，不是取上述兩種體裁之一，就是兩者並用呢？
不願在黃泉之下啊
目睹此情景我心傷悲。①
阿：我們提出了。
阿：應該監督他們這樣做。
蘇：再說，這些荒誕不經的言行，對於聽者是有害無益的。因為每個人都會認為自己的作惡沒什麼了不起，如果他相信這些壞事神明的子孫過去都曾做過，現在也還在做的話——
①《奧德賽》Ⅸ8。奧德修斯對阿吉諾王說的開頭幾句話。
那一對難兄難弟，
阿：我們正應該這樣做，假定我們有權這樣做的話。
有侍者提壺酌酒，將酒杯斟得滿滿的，
阿：肯定如此。
陰暗、凄慘，連不死的神
生民最苦事，獨有飢餓死！②
③女神刻爾吉叫奧德修斯去地府向先知泰瑞西阿的鬼魂打聽自己的前程。據她說，這位先知雖然死了，冥府王后波塞芳妮讓他仍然保持著先知的智慧。見《奧德賽》Ⅹ495。
阿：當然對的。
蘇：阿得曼托斯啊，人性好象鑄成的許多很小的錢幣，它們不可能成功地模仿許多東西，也不可能做許多事情本身。所謂各種模仿只不過是事物本身的摹本而已。
他捶胸叩心責備自己：
奈何已無知識。③
向大家懇求哀告。④
阿：我是這樣說過的。你說得很對，同一人不可能兩者都行。
阿：我絕對同意。
阿：是的。
①見十世紀時的辭典Suidas中的δωIρα條。其中告訴我們：有人認為這行詩是赫西俄德的。
阿：當然那是不可能的。
你以為一個人心裏怕死能勇敢嗎？
蘇：可是，親愛的阿得曼托斯，混合體裁畢竟是大家所喜歡的；小孩和小孩的老師們，以及一般人所最最喜歡的和你所要選擇的恰恰相反。
蘇：另外有一種說故事的人，他什麼都說。他的品質愈壞、就愈無顧忌，他什麼東西都模仿，他覺得什麼東西都值得模仿。所以他想盡方法，一本正經，在大庭廣眾之間什麼東西都模仿，包括我剛才所提到的雷聲、風聲、雹聲、滑輪聲、喇叭聲、長笛聲、哨子聲、各種的樂器聲，他還會狗吠羊咪鳥鳴。所以他的整個體裁完全是聲音姿態的模仿，至於敘述那就很少。
阿：我們一定要禁止。
這裡是詩人自己在講話，沒有使我們感到有別人在講話。在後面一段里，好象詩人變成了赫律塞斯，在講話的不是詩人荷馬，而是那個老祭司了。特洛亞故事其餘部分在伊九*九*藏*書塔卡發生的一切，以及整個《奧德賽》的故事，詩人幾乎都是這麼敘述的。②
對於諸神要如此，對於諸神中最偉大的神更不應當描寫得太無神的莊嚴氣象，以至於唉聲嘆氣：
蘇：那麼，其次是什麼？如果要他們勇敢，我們不能就此為止。我們要不要用正確的說法教育他們，使他們不要怕死？
如有別人說，我也不願相信。否則是不虔敬的。我也不願相信阿克琉斯對阿波羅神說的話：
蘇：如果一個人相信地獄是確實存在的而且非常可怕，他能不怕死，打仗的時候能寧死不屈不做奴隸嗎？
①《伊利亞特》ⅩⅫ168。主神宙斯所說關於赫克托的話。
蘇：國家的統治者，為了國家的利益，有理由用它來應付敵人，甚至應付公民。其餘的人一概不準和它發生任何關係。如果一般人對統治者說謊，我們以為這就象一個病人對醫生說謊，一個運動員不把身體的真實情況告訴教練，就象一個水手欺騙舵手關於船隻以及本人或其他水手的情況一樣是有罪的，甚至罪過更大。
阿：它確是大家喜歡的。
赫淮斯托斯手執酒壺，
其次，詩見《奧德賽》Ⅺ489—491。奧德修斯游地府看見阿克琉斯的鬼魂時，對他說了些安慰的話，稱讚他死後還是英雄。阿克琉斯卻表示了好死不如賴活的想法。
①《伊利亞特》ⅩⅫ15。
也不要形容他兩手抓起烏黑的泥土，潑撒在自己頭上③，也不要說他、長號大哭，嗚咽涕泣，有如荷馬所描寫的那樣；也不要描寫普里阿摩斯那諸神的親戚，在糞土中爬滾，
阿：很可能是這樣。
阿：的確是的。
不管是預言者、醫生還是木工，①
寧願活在人世做奴隸啊
蘇：我的意思是說：我們必須決定下來，是讓詩人通過模仿進行敘述呢？還是有些部分通過模仿，有些部分不通過模仿呢？所謂有些部分通過模仿究竟是指哪些部分？還是根本不讓他們使用一點模仿？
阿：我當然同意。
傷哉！最最親愛的薩爾佩冬
蘇：那麼，在城邦里治理者遇上任何人，
我們不應該表揚阿克琉斯的導師菲尼克斯，是他教唆阿克琉斯拿到阿凱亞人的錢，就出來保衛他們，否則決不釋怒。①我們也不應該同意或者相信這種說法，說阿克琉斯是如此貪財，他曾接受阿加門農的禮物；②還曾接受了錢財，才放還人家的屍體，否則決不放還。③
蘇：再說荷馬讓一位最有智慧的英雄說出一席話，稱讚人生最大的福分是，
阿：不能。
阿：那怎麼可能？他們連去注意這些事情都是不准許的。
狗眼鼠膽，醉漢一條。①
阿：不行。已經禁止他們不但不要自己做瘋子，也不要去模仿人家做瘋子。
②阿克琉斯對斯卡曼德洛斯河神。見《伊利亞特》ⅩⅪ130。
黃泉鬼魂熙攘，啾啾來去飛鳴。③
阿：極是。
一忽兒伏卧朝地。①
①菲尼克斯對阿克琉斯講的一番話。見《伊利亞特》Ⅸ515以下。菲尼克斯講話的主旨還是想打動阿克琉斯的心，求他出戰。沒有「否則決不釋怒」的意思。
朋友，君且坐，靜聽我一言。②還有後面：
阿：這兩種文體究竟是什麼？
繞著宴會大廳忙碌奔跑；
蘇：那麼，回憶一下以前說過的話。我們前面說過，在討論完了講什麼的問題之後，應該考慮怎麼講的問題。
英兒在世啊常遭苦惱。⑤
蘇：剩下來還須規定的恐怕是關於人的說法吧？
阿：更不用說。
年輕人聽了這些話，對於自我克制有什麼幫助？還有聽了：
如果我們刪去這些詩句，我們請求荷馬不要見怪。我們並不否認這些是人們所喜歡聽的好詩。但是愈是好詩，我們就愈不放心人們去聽，這些兒童和成年人應該要自由，應該怕做奴隸，而不應該怕死。
有一失足落地，其餘驚叫飛起：
①同上書ⅩⅩ17。奧德修斯回到自己家裡看到混亂情況時，對自己說的話。
錢能通神呀，錢能通君王。①
蘇：如果我理解你的話，你的意思是說：有一種敘述體是給真正的好人當他有話要講的時候用的。另外有一種敘述體是給一個在性格和教育方面相反的人用的。
或任何工匠在講假話，就要懲辦他。因為他的行為象水手顛覆毀滅船隻一樣，足以顛覆毀滅一個城邦的。
蘇：因此，失掉一個兒子，或者一個兄弟，或者錢財，或者其它種種，對他說來，絲毫不覺得可怕。
蘇：那麼，這一行怎麼樣？
其次，獨他還有智慧知識，別人不過幻形陰影，來去飄忽不定。④
①見《伊利亞特》Ⅰ，599。諸神看著赫淮斯托斯拐著瘸腿來往奔忙，給眾神斟酒，滑稽可笑。實際上是笑話他多管閑事。在奧林波斯山上替神們斟酒本來是青春女神赫柏的任務。
「我的心呀，你怎麼啦？更壞的事情都忍受過來了」。①
靜悄悄奮勇前進。③
我們尤其請求詩人們不要使諸神嚎啕大哭，
蘇：那麼，讓我們從史詩開始，刪去下面幾九*九*藏*書節：
阿：我不懂你的意思。
背著他們的父母。③
阿：他會顛覆毀滅一個城邦的，如果他的胡言亂語見諸行動的話。
蘇：那麼，假定有人靠他一點聰明，能夠模仿一切，扮什麼，象什麼，光臨我們的城邦，朗誦詩篇，大顯身手，以為我們會向他拜倒致敬，稱他是神聖的，了不起的，大受歡迎的人物了。與他願望相反，我們會對他說，我們不能讓這種人到我們城邦里來；法律不准許這樣，這裏沒有他的地位。我們將在他頭上塗以香油，飾以羊毛冠帶，送他到別的城邦去。
以及其它類似的幾段也很好。
⑤《伊利亞特》ⅩⅧ54。阿克琉斯的母親，女神特提斯的話。
蘇：看來也不應該模仿壞人，模仿鄙夫，做和我們剛才所講的那些好事情相反的事情——互相吵架，互相挖苦，不論喝醉或清醒的時候，講不堪入耳的壞話。這種人的言行，不足為訓，對不起人家，也對不起自己。我覺得在說話行動方面他們不應該養成簡直象瘋子那樣的惡習慣。他們當然應該懂得瘋子，懂得壞的男女，但決不要裝瘋作邪去模仿瘋子。
蘇：他們說故事，是用簡單的敘述，還是用摹仿，還是兩者兼用？
③見《伊利亞特》ⅩⅧ23。阿克琉斯第一次聽到派特羅克洛斯戰死的消息時的情景。
敏捷射手，極惡之神，爾不我助！
暴露了冥府的情景：
後面的那幾行你覺得好嗎？還有其它詩歌散文中描寫庸俗不堪犯上無禮的舉動也好嗎？
阿：我同意你這個想法。
蘇：也不能向他們朗誦：
蘇：且說，這兩種體裁中有一種體裁，變化不多。如果我們給它以合適的聲調和節奏，其結果一個正確的說唱者豈不是幾乎只是用同一的聲調同一的抑揚頓挫講故事嗎？——因為變化少，節奏也幾乎相同嘛。
①②見《伊利亞特》ⅩⅩⅣ10—12。描寫阿克琉斯思念亡友派特羅克洛斯時的情景。
阿：當然。
極樂天神見此情景，
阿：也不應該。
蘇：仔細考慮一下，把這些刪去究竟對不對？我們的原則是：一個好人斷不以為死對於他的朋友——另一個好人，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阿：是的，顯然如此。
唉呀，我的朋友被繞城窮追。
阿：如果你高興把這個說法算作我的說法，那就算是我的說法吧。反正我們不應該接受的。
阿：為什麼？
蘇：但是當他講道白的時候，完全象另外一個人，我們可不可說他在講演時完全同化于那個故事中的角色了呢？
①《伊利亞特》Ⅰ225。阿克琉斯辱罵阿加門農的話，罵他沒有勇氣親自上前線作戰。同一處還有別的罵他的話。
③詩見《奧德賽》ⅩⅩⅣ6。求婚子弟都被奧德修斯殺死。這裏描寫他們的鬼魂在神使赫爾墨斯引領之下去地府時的情景。
蘇：這也就是為什麼我們的城邦是唯一這種地方的理由：
③見《伊利亞特》ⅩⅩⅣ502，555，594。事指特洛亞老王普里阿摩斯送給阿克琉斯許多禮品，贖回愛子赫克托的屍體。
蘇：那麼，我們怎麼辦？我們的城邦將接受所有這些體裁呢？還是只接受兩種單純體裁之一呢？還是只接受那個混合體裁呢？
蘇：這些作品不適宜於給年輕人聽到，使他們失掉自我克制。要是作為一種娛樂，我覺得還勉強可以。你的意見呢？
蘇：那麼他們能去模仿鐵工、其他工人、戰船上的划槳人、划槳人的指揮以及其他類似的人們嗎？
其次，九泉之下雖有遊魂幻影，
蘇：但是也許你要說這與我們城邦的制度是不適合的。因為我們的人既非兼才，亦非多才，每個人只能做一件事情。
阿：決不能。
阿：你說得很對。
阿：當然不能。
蘇：我們還可以說這種人最為樂天知足。最少要求於人乃是他們的特點。
①詩見《伊利亞特》Ⅰ，15。阿凱亞人即希臘人。阿特瑞斯之兩子，指的是阿加門農和其弟墨涅拉俄斯。
阿：極是。
阿：那是一定的。
阿：如果讓我投票選擇的話，我贊成單純善的模仿者的體裁。
對嗎？
蘇：據我看來，一個溫文正派的人在敘述過程中碰到另一個好人的正派的言語行動，我想他會喜歡扮演這個角色，模擬得惟妙惟肖，彷彿自己就是這個人，絲毫不以為恥。他尤其願意模仿這個好人堅定而明於事理時候的言談行動；如果這個人不幸患病或性情暴躁，或酩酊大醉，或遭遇災難，他就不大願意去模仿他，或者模仿了也是很勉強。當他碰到一個角色同他並不相稱，他就不願意去扮演這個不如自己的人物。他看不起這種人，就是對方偶有長處值得模仿一下，他也不過偶一為之，還總覺得不好意思。他對模仿這種人沒有經驗，同時也會憎恨自己，竟取法乎下，以壞人壞事為陶鑄自己的範本。除非是逢場作戲。他心裏著實鄙視這種玩藝兒。
至於我們，為了對自己有益，要任用較為嚴肅較為正派的詩人或講故事的人，模仿好人的語言，按hｔｔpｓ://ｒｅaｄ.9９csw•cｏm照我們開始立法時所定的規範來說唱故事以教育戰士們。
②見《伊利亞特》ⅩⅥ433。
②阿克琉斯夢見好友派特羅克洛斯的鬼魂，想去擁抱他。但鬼魂的陰影避開了。阿克琉斯發出了感嘆。見《伊利亞特》ⅩⅩⅢ103。
蘇：關於故事的內容問題就討論到這裏為止，下面我們要討論故事的形式或風格的問題。這樣我們就可以把內容與形式——即講什麼和怎樣講的問題——全部檢查一番了。
阿：是的。
阿：當然是不能的。
阿特瑞斯之兩子兮。①
蘇：現在，我的朋友，我們可以認為已經完成了關於語言或故事的「音樂」①部分的討論，因為我們已經說明了應該講什麼以及怎樣講法的問題。
對於統治者來講，最重要的自我克制是控制飲食等肉體上快樂的慾望。
蘇：同一人也不可能既是好的朗誦者，又是好的演員。
蘇：很好，讓我們簡直不要相信這一派胡言亂語，更不要讓任何人說海神波塞頓的兒子提修斯①和主神宙斯的兒子佩里索斯擄掠婦女的駭人聽聞的事情，也不要讓人任意誣衊英雄或神明的兒子，把那些無法無天、膽大妄為的行動歸之於他們。讓我們還要強迫詩人們否認這些事情是神的孩子們所做的，或者否認做這些事情的人是神明的後裔。總之兩者他們都不應該說。他們不應該去要年輕人認為，神明會產生邪惡，英雄並不比一般人好。因為在前面討論中我們已經說過，這種話既不虔誠，又不真實。我相信我們已經指出，神明為邪惡之源是決不可能的事情。
然後索性爬起來
蘇：那麼，他更不能夠一方面乾著一種有價值的行業，同時又是一個模仿者，模仿許多東西了，既然同一模仿者無論如何也不能同時搞好兩種模仿，哪怕是一般被認為很相近的兩種模仿，譬如搞悲劇與喜劇。你不是剛才說它們是兩種模仿嗎？
阿：不好。
②詩見《伊利亞特》ⅩⅩⅢ100。阿克琉斯在夢中看見派特羅克洛斯的鬼魂，象一陣煙似地消失了。
我的好友阿得曼托斯啊！倘使我們的年輕人一本正經地去聽了這些關於神的故事而不以為可恥可笑，那麼到了他自己——不過一個凡人——身上，對於這種類似的言行，就更不以為可鄙可笑了；他也更不會遇到悲傷，自我克制，而會為了一點小事就怨天尤人，哀痛呻|吟。
手無斧柯，若有斧柯，必重責汝！①還有，關於他怎樣對河神凶暴無禮，準備爭吵；②關於他怎樣講到他把已經許願獻給另一河神的捲髮一束，獻與亡友派特羅克洛斯之手中。③這許多無稽之談，我們都是不能相信的。至於拖了赫克托的屍首繞派特羅克洛斯的墳墓疾走，並將俘虜殺死放在自己朋友的火葬堆上，這些事我們也不能信以為真。我們不能讓年輕人相信阿克琉斯——女神和佩萊斯（素以自我克制聞名，且是主神宙斯之孫）的兒子，由最有智慧的赫戎扶養成人——這個英雄的性格竟如此混亂，他的內心竟有這兩種毛病：卑鄙貪婪與蔑視神、人。
用你的話說，我們「不應該接受」它。
哀告于其兩元首之前，
蘇：我們的年輕人需要不需要有自我克制的美德？
蘇：那麼，我們應當廢除這些名詞？
蘇：對於一般人來講，最重要的自我克制是服從統治者；
蘇：喜劇演員和悲劇演員不一樣。而這些人都是模仿者，不是嗎？
④這位特洛亞老王看見兒子赫克托死後屍體遭到凌|辱，悲痛欲絕，要大家放他出城去贖回赫克托的屍體。見《伊利亞特》ⅩⅫ414。
蘇：任何我們所關心培育的人，所期望成為好人的人，我們不應當允許他們去模仿女人——一個男子反去模仿女人，不管老少——與丈夫爭吵，不敬鬼神，得意忘形；一旦遭遇不幸，便悲傷憔悴，終日哭泣；更不必提模仿那在病中、在戀愛中或在分娩中的女人了。
②《伊利亞特》Ⅳ412。迪奧米特對斯特涅洛斯說的話。阿加門農責備迪奧米特和斯特涅洛斯等作戰不力，迪奧米特虛心接受了元帥的批評。當斯特涅洛斯反駁阿加門農時，迪奧米特制止他這樣做，要求他理解和尊重元帥的批評。
阿：這種作家勢必如此。
我心傷悲啊生此英兒，
阿：你的想法很對。
阿：據我看來，絕對沒有什麼益處。
蘇：關於神的看法，大致就如上所說。為了使我們的護衛者敬神明，孝父母，重視彼此朋友間的友誼，有些故事應當從小就講給他們聽，有些故事就不應該講給他們聽。
蘇：那麼，是不是剩下來的還有詩歌和曲調的形式問題？
蘇：我覺得荷馬詩里迪奧米特所講的話很好；
蘇：因此他絕不憂傷憔悴，不論什麼不幸臨到他身上，他都處之泰然。
鞋匠總是鞋匠，並不在做鞋匠以外，還做舵工；農夫總是農夫，並不在做農夫以外，還做法官；兵士總是兵士，並不在做兵士以外，還做商人，如此類推。不是嗎？
躺在床上，一忽兒側卧，一忽兒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