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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步步殺機

第七回 步步殺機

鴿組負責傳訊,鷹組負責守衛,除了老伯和律香川外,絕沒有第三個人知道他們是些什麼人,平時在什麼地方。
孟星魂拒絕回答。
老伯搖搖頭沉聲道:「放他回去。」
高老大慢慢地轉過身,忽又道:「葉翔有沒有在你面前說起過我?」
律香川不懂老伯這次怎麼忘了自己所說過的話。
孟星魂道:「黃山三友。」
高老大笑了笑,道:「屠城這次行色雖匆忙,但還是捨不得立刻走,現在金釧兒正在陪他,我想,金釧兒能留他一晚上。」
但今天晚上卻不同。
萬鵬王奮鬥數十年,出生人死數百次,好不容易掙扎到今日的地位,這次怎會如此輕易接受失敗?
武老刀並不認得他,他卻在向武老刀招手打招呼。
葉翔道:「這種人很少,簡直太少了。」
老伯點點頭。
想到這一點,孟星魂手心也捏起把冷汗。
葉翔的臉似已僵硬,緩緩道:「不知道,沒有人知道他是誰,只不過……下次你再見到他時,最好走得遠些,越遠越好。」
孟星魂黯然嘆道:「就算不是瘋子,慢慢也會變瘋的。」
孟星魂忽然盯著他,道:「他也知道世上有你這麼樣一個人?」
等了很久,葉翔才一字字道:「他殺人,因為他不喜歡人,但是他喜歡血。」
葉翔道:「你不信他能殺得死你?」
小何不但沒有死,而且逃出來了。
孟星魂動容道:「所以,他也是其中最好的一個?」
葉翔拍了拍身旁的草地,道:「坐下來,先喝杯酒再告訴我是為了什麼事找我。」
果然片刻后就有三個人從黑暗中掠出來,朝小何奔跑的方向盯了下去。
老伯近來已經漸漸不喜歡再用暴力,但這次看來卻又破了例,顯見這人必定犯了個不可寬恕的錯誤。
這麼樣跟蹤,就算前面一個人被發現,後面的人還可繼續盯下去。
她雖是個女人,但敘述一件事卻簡單而扼要。
教他這種法子的,當然更不簡單。
他當然不會將心裏想的說出來,近年來他已學會將心事埋藏在心底。
但他們之間卻都有些與常人不同的特異氣質,別人也許感覺不到,但他們自己這圈子卻往往一眼就能看出來。
「送他回去」和「放他回去」的意思完全不同,若是送他回去,那麼他必定已是個死人,但若放他回去,就是活生生地放他回去。
他看到老伯的手在用力捏著衣襟上的銅扣,就像是想用力捏死一隻臭蟲。
孟星魂道:「剛才。」
孟星魂沉思著,道:「你是不是要我在暗中跟蹤屠大鵬?」
他知道酒往往能令人說真話。
他似已知道,若沒有事,孟星魂絕不會找他。
高老大又笑了,道:「近來你好像已學會了很多,而且學得很快。」
葉翔道:「一點也不錯,據我所知,這世上絕沒有第二個人能比得上他。」
夕陽從樹梢照下來,照著他的臉。他的臉已因痛苦而扭曲。
孟星魂想了想,立即就明白了老伯的意思。
孟星魂道:「我忘不了。」
他不知道如何才能彌補這次的錯誤,要怎樣才能贖罪。
高老大道:「孫玉伯有個老朋友,叫武老刀,武老刀的兒子愛上了萬鵬王的家姬,萬鵬王不答應,所以孫玉伯叫律香川去要人。」
孟星魂道:「所以他要將屠大鵬調回去。」
小武柔聲道:「你永遠是我的了,是不是?」
律香川又想起了老伯的一句名言:
這些日子來他已日漸與葉翔疏遠,並不是勢利眼,更不是現實,他不願見到葉翔,因為他怕從葉翔身上看到他自己的結局。
他看到王二獃痴痴獃呆,步履蹣跚地走進去。
一人應聲道:「是。」
孟星魂在思索。
孟星魂道:「沒有,從來沒有。」
他一跌下去,就不再爬起,無論誰都可看出他十足吃了不少苦頭。
律香川道:「是誰叫你來的?」
葉翔沒有坐起來,也沒有抬頭去看,他已知道來的是誰了。
老伯打斷了他的話,道:「沒有也許,像萬鵬王那種人,絕不會令人感覺到危險,等那人感覺到危險的時候,必定已經活不成了。」
小何已從星斗中辨出了方向九九藏書,想也不想,立刻就往歸途飛奔。
武老刀道:「你有話跟我說?」
無論如何,他總算將律香川留了下來,一直留到散席后才走。
律香川道:「大名?」
孟星魂這一拳簡直比閃電還快。
老伯正在凝視著他,看到他面上的表情,才沉聲道:「你懂了么?」
葉翔笑得更苦澀,道:「我就是其中一個,因為現在別人已不屑殺我。」
律香川忍不住問道:「為什麼?」
有經驗的人都用這種法子。
他心裏不禁又湧起一陣欽佩之意。
這人手裡忽然多了根絞索,說到「殺」字,絞索已套上了武老刀的咽喉,他雙手一緊,尖刃般的絞索已進了武老刀的皮肉和喉頭。
葉翔目中又現出沉思的表情道:「我早就想到他背後必定還有個人主使,卻想不到是孫玉伯。」
葉翔道:「這本就是一行很古怪的職業,聶政、荊軻、專諸,就都是我們的同行。」
夜貓子也用力扛著個包袱,包袱實在太大,他顯得很吃力。
他從不勉強任何人,他深知被人勉強做件事的痛苦。
孟星魂既不願這樣做,也不忍。
鏢局裡全沒有絲毫動靜,就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似的。
月光照在他的臉上。
她神情顯得很興奮,但看到他時,臉卻沉了下來,道:「你沒有在那裡等我。」
不到必要時,老伯也絕不動用這兩組的人,若是動用了這兩組的人,就表示事情已十分嚴重了。
過了很久老伯忽然站起來,對站在門外的守衛道:「告訴鴿組的人,所有的人全都放棄輪休,一齊出動去找孫劍,無論他在幹什麼,都叫他立刻快馬趕回來,片刻不得耽誤。」
這一次任務他不但完滿達成,而且順利得出乎意料之外。
老伯道:「不知道!」
葉翔道:「他不是喜歡吃魚,是喜歡養魚,養魚的人並不多。」
孟星魂道:「我沒有讓他看到,只不過……」
所有的事,只不過發生在片刻之間。
這人想說話,一句話未說出,人已倒了下去,人雖倒了下去,還在向武老刀招手。
老宋是大師傅,他以為這人一定是傭人們的朋友。
這人卻搖了搖頭,打著酒噎,道:「我……呃,我就是找你。」
這法子實在太簡單,簡單得令人不能相信,但最簡單的法子往往也最有效。
以他平時的經驗,老伯本該對他大為誇讚。
他雖然有些失望,卻並不埋怨。
律香川又奇怪,這人看來並不像是條硬漢,但吃了這麼多苦頭后居然還能咬緊牙關忍住。
葉翔點點頭,道:「除了親眼見到之外,沒有人能形容他殺人的那種方法,他殺人時好像沒有將對方看成一個人。」
這人道:「我姓何。」
孟星魂又沉默了很久,忽然道:「所以我只有先殺了他!」
孟星魂道:「為什麼?」
葉翔道:「你沒有看到他的臉?」
葉翔道:「但這一行中也有人是天生的瘋子,只有這種人才是真正的好手,因為只有他們殺人時才能完全不動心,所以他們永遠不會覺得厭倦,手也永遠不會軟。」
高老大道:「據我所知,除了屠大鵬外,金鵬、怒鵬,這兩壇的壇主也已經離開了自己分壇的所在地,走的正是往十二飛鵬堡去的那條路。」
孟星魂道:「哦!」
武老刀道:「你是不是想找老宋他們,他們都在外面廚房裡喝酒。」
這人道:「我姓何。」
現在,要阻止他泄露高老大的秘密,看來已只有一個辦法。
高老大道:「萬鵬王已經將那小姑娘送給武老刀。而且還送了筆很厚的嫁妝。」
這人的身法並不慢,但腳下卻有點站不穩的樣子,而且一條手臂彷彿已被打斷,用根布帶子吊在脖子上。他身上穿著件不藍不紫的衣服,現在已等於完全被撕爛。
他抬起頭,凝注著孟星魂道:「你也比不上他,也許你比他冷靜,比他聰明,甚至比他快,但你也不行,因為你不瘋!」
孟星魂動容道:「你知道他?」
孟星魂坐下來,接過他手裡的酒,他決定只要這件事能辦成,只要他還活著回來,他一定要好好的陪著葉翔喝幾天九-九-藏-書酒。
「老伯一定是故意放他逃出來的,看他逃到哪裡去,看看究竟誰是在幕後主使他的人。」
高老大道:「沒有結束,剛開始。」她笑了笑,道:「你想,萬鵬王會是這麼聽話的人?」
他知道自己已老了。
武老刀只好走過去,俯下半個身子,道:「你說吧!」
老伯道:「你不妨再問問,看看是不是能問得出什麼?」
孟星魂道:「沒有。」
高老大道:「不錯,只要他們一出手,你的機會就來了!」
孟星魂黯然。
律香川慢慢地站起來,從老伯的酒中選了瓶最烈的酒,捏開這人的下巴,將一瓶酒全都灌了下去!
孟星魂心裏湧起一陣羞慚之感。這兩年來,每個人都漸漸跟葉翔疏遠,現在他突然發覺連自己也不例外。
但他們並不急於發泄,這一刻他們要留待慢慢享受。
孟星魂道:「屠城是幾個人來的?」
孟星魂沉吟著,緩緩道:「你常說,世上有兩種人,一種是殺人的,一種是被殺的。」
這人道:「我姓何。」
他當然不敢問。
孟星魂道:「有沒有例外?」
孟星魂一向很少在老伯的菊花園外逡巡,他不願打草驚蛇。
黃石鎮上一家小雜貨鋪里,門板早已上得很緊,片刻卻突然竄出了兩個人。
一個人步履蹣跚,從院子里走入了大廳。
又過了很久,高老大才轉回頭,面上又恢復了笑容,道:「我已知道孫玉伯為什麼要派律香川去找萬鵬王了。」
孟星魂剛覺得這件衣服很眼熟,這人已抬起頭來,像是在看天色,辨方向。
孟星魂凝注著他,慢慢地站起來,慢慢地轉身走開,他已發現這人和葉翔之間,必定有種極神秘而特別的關係。
孟星魂慢慢地點了點頭。
律香川點點頭,冷汗隨著滴落。
孟星魂瞧著他,滿心感激。
無論酒量多好的人,在片刻間被灌入這瓶酒,想不醉都不行。
然後他就什麼都看不見了。
律香川沉吟著,道:「他犯了什麼錯誤?」
這個人不但醉態可掬,而且獃頭獃腦,土裡土氣,武老刀的朋友中,絕對沒有一個這麼呆、這麼土的人。
葉翔道:「你是不是問,有沒有人能永遠殺人,而不被殺。」
葉翔道:「幹這一行的行頭並非只有我們兩個,也許比你想像中還要多。」
高老大道:「你跟葉翔好像有很多話好說。」
朦朦朧朧,他彷彿看到一張臉,一張惡鬼般的臉,帶著惡鬼般的獰笑,獰笑著道:「你的新娘子現在是我的了!」
他聲音嘶啞,又在喘息,武老刀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什麼,只有俯身更低,將耳朵湊過去,道:「你要幹什麼?」
他像是很佩服自己。
武老刀奇怪,道:「找我?有何貴幹?」
孟星魂一把拉住他的手,道:「不錯,就是這個人。」
孟星魂點點頭,他知道高老大看人絕不會看錯。高老大道:「還有個叫夜貓子,這人是個下五門的小賊,武功雖不值得重視,卻是個用熏香蒙汗藥的好手,屠城這次帶著他回來顯然有特別的用處。」
葉翔道:「就算他殺不死你,但你若知道有這麼樣一個人隨時隨地都在暗中窺伺著你,等著你,你還能活得下去?」
高老大道:「照我看,萬鵬王這麼做,只是要孫玉伯不再對他有警戒之心,然後他才好向孫玉伯下手!」
孟星魂道:「他們什麼時候走?」
他臉色雖顯得疲倦痛苦,但目中卻帶著種驕傲得意之色。
除了這三個字,他腦中似已不再記得別的了。
孟星魂淡淡道:「我在想,能被金釧兒留住一晚的人,必定做不了十二飛鵬幫的第一號打手。」
孟星魂沒有回答,他本來想說:「我們本來也有很多話好說,但是近來你已忙得沒空跟我們說話了。」
孟星魂道:「那時他自己也不是一個人了。」
孟星魂道:「我也沒有走。」
葉翔不回答,又問道:「他殺人後,是不是立刻將死者的血,抹在自己臉上?」
高老大道:「一個是屠城的貼身隨從,叫王二呆,但我卻知道他非但一點也不呆,而且還是個極厲害的角色,呆相只不過是裝給https://read•99csw•com別人看的。」
孟星魂道:「結果呢?」
孟星魂回到木屋的時候,高老大已經在等著。
老伯道:「不必去。」
他們都不怕力氣用盡,因為他們知道,到了前面鎮上,就另外有人接替。
孟星魂忽然覺得說不出的憤怒痛怨,幾乎忍不住要竄出去一拳打爛他的鼻子,打破他的頭,更想問問他怎麼變得如此愚蠢!
葉翔道:「他既然能看出我,當然也一定能看得出你。」
葉翔道:「不過怎樣?」
然後身子慢慢挺直,「啪」的一聲,死魚般落了下來。
要突然暈過去並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一定有個奇妙的法子,這種法子不但讓他少吃了不少苦,而且使他的嘴變穩。
葉翔躺在樹下的草地上。
園中一點動靜都沒有,既沒有人出來,也沒有人進去。
他也知道孫玉伯的報復是絕不會輕的!
這三人的輕功都不弱,而且先後都保持著一段不短的距離,顯見三個人都是跟蹤盯梢的好手。
孟星魂笑嘻嘻地望著他!突然,一拳打在他咽喉上。
律香川忍不住問道:「這人是誰?」
他沒有再說一句責備的話,因為他知道律香川這種人用不著別人責備,下次也絕不會犯同樣錯誤。
他拚命想睜開眼睛,卻已看不清。
葉翔道:「據說這人退休很久,你是在哪裡見到他的?」
他們都是人,非但長得不比別人特別,甚至看來還更平凡,因為他們都懂得儘力不去引人注意。
老伯道:「你懂了就好。」
老伯又道:「去將鷹組的人立刻帶來。」
孟星魂沉默。
說到「要」字,武老刀已經發覺不對了,「要」是開口音,這醉人嘴裏卻沒有一點酒氣。
葉翔面上露出痛苦之色,過了很久,終於點點頭,道:「他知道,他第一眼看到我時,就已知道我這人是幹什麼的。」
「失敗也有失敗的樂趣,至少成功的人永遠享受不到。」
葉翔道:「不錯,要幹這一行就得犧牲很多事:聲名、家庭、地位、子女、朋友,一樣都不能有。」
孟星魂凝注著他,緩緩道:「我雖然不知道,但你卻一定知道。」
幸好他還有第二個法子——殺了在暗中跟蹤小何的人!
這人喘息得更厲害,道:「我要殺了你!」
他是他的朋友,也是他的兄弟,這種深厚的感情永遠沒有任何事能代替。
最後這人輕功反而更高,盞茶后孟星魂才追上他,在他身後輕輕彈了彈手指。
過了片刻,他又看到夜貓子從旁邊掠入牆內。
殺了他!
老伯道:「他想殺我。」
這人剛看到孟星魂的笑臉,就已被打倒,連聲音都發不出。
律香川心頭一寒,道:「也許……」
無論誰想來殺老伯,若不是瘋了,就一定是真的膽大包天。
葉翔面上又露出痛苦之色,慢慢地躺了下去,道:「我不知道。」
孟星魂思索著,道:「他是個很普通的人,不高也不矮,不胖也不瘦。」
但他發覺得已太遲了。
他忽又笑了笑,道:「這幾個人雖然很有名,但卻不能算做這一行的好手。」
葉翔道:「好,現在告訴我,究竟什麼事?」
「兒子都已娶妻成親,我還能不老么?」
無論律香川問什麼,這人的回答都只有三個字:「我姓何!」
孟星魂道:「我非學不可。」
老伯手指用力去捏一樣東西的時候,就表示他在沉思,而且憤怒,已準備全力去對付一個人。
這人不停地點頭。
除了孟星魂外,沒有人的腳步能走得這麼輕。
然後他看到這人蒼白的臉漸漸發紅,眼睛里也出現了紅絲。
出來時王二呆還是那副痴痴獃呆的樣子,肩上卻多了個死人。
葉翔苦笑,這時草地上忽然有了腳步聲,很輕很輕的腳步聲,就像是貓。
這也是老伯的名言。
葉翔動容道:「殺他?你想殺他?」
這人一驚,猝然回頭。
律香川這才真的吃了一驚。
孟星魂道:「哦?」
葉翔道:「忘不了也要忘,否則你就得死,而且死得很快,因為你就算能殺了孫玉伯,這人也一定會殺了你!」
兩人進去時,雖是有先後,但,卻幾乎是同時出來。https://read.99csw.com
葉翔笑了笑,道:「一回來就來找我?到底是我們交情不同。」
孟星魂道:「你知道有幾個?」
葉翔忽然道:「等一等。」
孟星魂道:「血?」
菊花園斜對面有片濃密的樹林,孟星魂選了株枝葉最濃密的樹爬上去,然後就像個貓頭鷹般躲在枝葉中,瞪大了眼睛。
老伯這次跟蹤小何,另外還用了很複雜的法子。
老伯聽完了律香川的敘述,臉色忽然變得很嚴肅沉重。
他對付前面兩個人用的也是同樣的法子。
葉翔緩緩道:「他既然知道你這麼樣一個人,孫玉伯死了后,他想必就能追到這裏來。」
葉翔忽然坐起來,盯著他,道:「他是個怎麼樣的人?」
孟星魂幾乎忍不住要叫了出來:「小何!」
葉翔道:「每個人將人分類的法子都不同,我這種分類的法子並不正確。」
律香川壓低聲音道:「是不是送他回去?」
武老刀皺皺眉,心裏並沒有怪他。
於是律香川問道:「你貴姓?」
葉翔道:「你連他是個怎麼樣的人都不知道,怎能殺得了他?」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腳步聲。
一人道:「一定是他。」
他本是個工於心計的人,孟星魂實在想不到他會變得如此愚蠢。
車門打開,王二呆和夜貓子立刻將身上扛著的東西拋入,自己也跟著飛身而上。
以前他從來不敢放鬆自己,一時一刻也不敢放鬆,現在卻不同。
孟星魂伏在屋脊上,望著對面的鏢局。
他的確明白。
別人也許不會了解這種情況,孟星魂卻了解。
葉翔道:「他殺人的時候,是不是穿著一身暗灰色的衣服?」
律香川不懂。
孟星魂還想再問,但葉翔已又開始喝酒,用酒瓶塞住了自己的嘴。
看他跑得那麼快,像是恨不得一步就逃回快活林。
孟星魂也知道以他的本事,絕對不可能從老伯掌握中逃出來,世上也許沒有任何人能從老伯的掌握中逃出來,但他卻的的確確逃出來了。
他又嘆了口氣,苦笑道:「所以,我想絕沒有人是自己願意幹這一行的,除非是瘋子。」
孟星魂道:「那麼這件事豈非已結束?」
這天是他兒子成親的日子。
黛黛的聲音更溫柔,更甜蜜道:「我一直都是你的!」
他絕不能讓小何回去,又無法阻止,因為他知道此刻在暗中必定已有人窺伺,他絕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她眼波流動,又笑道:「只要他下手,就必定是重重的一擊!」
孟星魂在等。
孟星魂道:「因為他們得罪了孫玉伯。」
車馬絕塵而去。
越來越香,香得令人暈暈欲睡。
葉翔道:「別人當然不會知道是誰殺孫玉伯的,更找不到你,但是他能。」
現在他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高老大道:「只有三個人,由此可見他們這次的行蹤很秘密。」
小武閉起眼睛,準備全心全意來享受這生命中最大的歡愉。
小武已發覺不對了,想跳起來,但四肢忽然發軟,所有的慾望和力量都在一瞬間奇迹般消失!
直到腳步聲走得很近,他才問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這人喘息著,道:「我要……」
「盡量想法子讓敵人低估你,但卻絕不要低估了你的敵人。」
「誇讚別人是種很奇怪的經驗,你誇讚別人越多,就會發現自己受惠也越多,世上幾乎沒有什麼別的事能比這種經驗更有趣。」
這人站起來,望著他的屍體,滿臉傻笑,道:「我說要殺你就殺你,我從來不騙人的。」
小武和黛黛互相擁抱,他們抱得這麼緊,就好像是第一次。
這句話他說了兩次,兩次都說得同樣堅定。
他繼續等下去。
老伯做事的方法雖然特別,但卻往往最有效。
無論如何,兩種法子總比一種有效。
老伯目中露出一絲哀痛之意,緩緩道:「他現在必定已經死了!」
孟星魂點點頭,道:「你說過,干我們這一行的就不能有名,有名就不是好手。」
另人道:「盯下去!」
葉翔道:「他殺的是誰?」
只有他親手殺死孫玉伯,高老大才能獲得殺人的報酬,才能維持她在這方面信用卓著的聲譽。
這人不但很年輕九_九_藏_書,而且很漂亮,只可惜現在鼻上的軟骨已被打歪,眼角也被打裂,左手用一條布帶吊在脖子上。
孟星魂沒有回答,他不了解萬鵬王。他從不對自己不了解的事表示任何意見。
他們心裏真有這種感覺,都覺得從來沒有如此興奮,如此激動過。
孟星魂道:「除了你還有誰?」
只有他能。
只可惜孟星魂先找的是最後一個。
小武獃獃地看著他,甚至於連怒氣都已不知發作。
武老刀呼吸立刻停頓,整個人就像是條躍出水面的魚,弓著身子彈起半空。
律香川並沒有說出那個人的名字,老伯也沒有說,因為兩個人都知道對方心裏想著的是誰。
但現在有什麼嚴重的事呢?
葉翔道:「為什麼原因?」
武老刀不免有些唏噓感慨,決定過了今年之後,就將鏢局歇了,找個安靜的地方,平淡地度過晚年。
孟星魂道:「我忘不了。」
高老大道:「你在想什麼?」
孟星魂道:「你將世人如此分類,因為你是殺人的。」
「也許他是怕說出秘密後會吃更大的苦頭,他幕後必定有個更可怕的人物。」
他忽然反握住孟星魂的手道:「趕快將孫玉伯這個人忘記,最好忘得乾乾淨淨。」
老伯要是決心做一件事,有時甚至會用出七八種法子,只要是他決心去做的事,到目前還沒有失敗過。
孟星魂沉默了很久,道:「你看過他殺人?」
他盼望老伯能來喝他的喜酒,但卻也知道老伯當然不會來的。
小何腳步不停,奔過安靜的黃石鎮。
草已枯黃,他盡量放鬆了四肢。
他們以後的日子還長,長得一想起心裏就充滿了溫暖和甜蜜。
這時已有個人踉蹌自門外跌了進來。
現在,大廳里只剩下他一個人,望著那支已將燃盡的紅燭,他心裏雖然覺得很欣慰,卻又有種曲終人散的寂寞。
但是他不願勉強葉翔說出來。
就在這時,街角處突然有輛馬車飛馳而來,駛近鏢局時才慢下來。
但孟星魂卻知道他們已給孫玉伯重重的一擊!
武老刀已有些醉了,但心裏還是充滿了感激。
律香川不但感激,而且羞慚,忽然站起來,哽聲道:「我應該再去看武老刀,現在他說不定已有危險。」
老伯似已看出律香川在想什麼,又道:「他不說,並不是怕別的,而是我們一對他用刑,他立刻會無緣無故暈過去。」
律香川慢慢地坐下,心也沉了下去。
葉翔嘆了口氣,苦笑道:「大多數殺人的,常常也就是被殺的。」
孟星魂道:「是。」
孟星魂道:「你認為他們立刻就要對孫玉伯存所行動?」
這件事實在做得太順利,順利得有點不像是真的。
他呼吸中充滿了她的甜香。
律香川沉思著,忽然明白了老伯的意思。
高老大點頭道:「不錯,你了解他們的行動后才能把握機會,但是你絕不能讓別人先下手,你一定要自己親手殺死孫玉伯。」
孟星魂道:「另外還有兩個人是誰?」
喝酒的人總是同情喝酒的人。
「我難道低估了萬鵬王?」
現在,客人都已散盡,下人們都還在後面廚房喝酒,他的佳兒佳婦當然早已入了洞房。
孟星魂道:「我明白。」
孟星魂道:「他也是個人。」
葉翔目光閃動,道:「你是不是看到了一個很可怕的殺人者?」
他現在想對付的是誰?
想到這一點,律香川立刻覺得身上的衣服已被冷汗濕透。
這正是老伯最喜歡用的法子,也是孟星魂最喜歡用的。
孟星魂道:「孫玉伯的花園裡。」
孟星魂漸漸開始覺得失望的時候,園中忽然竄出了條人影。
這兩人輕功也不弱,而且全都用盡全力。
「這人比我還醉得凶。」
因為他知道從來沒有任何人能令葉翔說出他不願說的話。
他凝注著手裡的酒杯,緩緩道:「你剛才說的那個人就是其中一個,也是最瘋的一個。」
律香川目光閃動,道:「你認為那人是……」
老伯忽然道:「這人必定受過極嚴格的訓練,能如此訓練下屬的人並不多。」
看到他的臉色,孟星魂就知道他必定還沒有泄露出高老大的秘密。
他已想到老伯必定要有所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