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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巧遇意中人

第六回 巧遇意中人

張好兒偏偏也不說話,只是扶著樓梯遠遠地站在那裡,看著他們微笑。
小姑娘道:「下五門的小賊很多。」
楊凡道:「誰說他是秦歌,誰就是土狗。」
那小姑娘又來了,笑得還是那麼甜,那麼俏皮。
小姑娘道:「那麼,我們該拿她怎麼樣呢?」
楊凡道:「所以你遇到這種人,就要加意提防,最好走遠些,否則你就算上了當也是活該。」
喜娘的年紀雖不大,但卻顯然很有經驗。
秦歌輕輕咳嗽了兩聲,道:「姑娘貴姓?」
張好兒道:「這半天都沒有看到她,又不知瘋到哪裡去了。」
楊凡道:「足夠了。」
連田思思也分不清這小姑娘是田心?還是小蘭?
這小姑娘還沒有說話,就聽到有個人笑道:「就在這裏。」
楊凡笑道:「這種人臉皮比城牆還厚,你打得再重,她也不會疼的。」
張好兒道:「怕?有什麼好怕?他又不會吃了你。」
那時她就會帶著微笑對他道:「你不是說我一定嫁不出去嗎?現在你總該知道自己錯了吧。」
田思思眼睛變了,道:「你是田心。」
他看到田思思的時候,就站了起來,不但目中帶著笑意,臉上也露出了溫和瀟洒的微笑。
張好兒道:「你願意嫁給他?」
秦歌怔了怔,道:「葫蘆店?」
等他一出門,張好兒就急得直跺腳,道:「我好不容易才安排了這機會讓你們見面,你怎麼竟讓煮熟的鴨子飛了?」
「莫非他又回來了?」
田思思咬著嘴唇,忽然道:「我……我想去換件衣服。」
惟一跟別人不大一樣的是,他不但相信別人,也相信自己。
張好兒當然不願意這喜事變成個笑話。
但她卻忘了一件事。
「秦歌至少總比那大頭鬼強得多了。」
只聽小蘭的聲音在門外道:「田姑娘,秦少爺,你們要不要吃點心,我剛燉好的燕窩粥。」
秦歌長得究竟是什麼樣子?有沒有她想像中那麼英俊瀟洒?
新郎倌的臉色也變了,搶著道:「那人在哪裡?」
對男人說來,這隻怕永遠都是個秘密,永遠都不會有人完全猜出來的。
一條鮮紅的絲巾,鬆鬆地系在脖子上。
秦歌又笑了笑,道:「你要我說什麼?」
這一拜下去,田大小姐就變成了秦夫人。
楊凡淡淡笑道:「像她這種人,天生本就是要騙人的,不騙人才是怪事,所以……」
看到新人總算要拜堂了,她才鬆了口氣。
小姑娘道:「我沒有瘋,的確還有位秦公子,不是這一位。」
田思思道:「我現在就要看看他。」
田思思不知何時也已下了床,用盡全身力氣,將他推出了門。
過了很久,她才能長長吐了口氣,道:「來了多久?」
田思思更聽不清他在說什麼,只覺得他的手越抱越緊……
田思思道:「他若真的喜歡我,就應該對我尊重些。」
小姑娘道:「他若不是秦歌是誰呢?」
突然間,一股輕煙從秦歌的衣袖裡噴出,衝著楊凡臉上噴了出去。
楊凡淡淡笑道:「因為這不是好事。」
田思思道:「我……我若不看清楚嫁的人是誰,怎麼能放心嫁給他。」
這人道:「我已叫人去看著她了。」
田思思鼓足勇氣,紅著臉道:「我若願意,又怎麼樣呢?」
「爹爹若知道我嫁給了秦歌,也一定會很開心,一定不會怪我的。」
這小姑娘卻嘻嘻地搖了搖頭,道:「我不能出去。」
張好兒終於忍不住跺了跺腳,嘆道:「新娘子既然要看新郎倌,別人又有什麼法子能不讓她看呢?」
新娘子要看新郎倌,本來也好像是天經地義的事。
張好兒道:「這可不是我的事,你若不肯說老實話,我可不管了。」
田心笑道:「有什麼不得了,最多也只不過跟著小姐去替他疊被鋪床罷了。」
秦歌看到她的時候,目中帶著種溫柔的笑意,無論誰看到他的這雙眼睛,都不會再注意他臉上的刀疤了。
田思思的心又開始「撲通撲通」的在跳,雖然用力緊緊抵住了門,卻又巴望著他能一腳將門踢開。
田思思終於點了點頭!
她從鏡子里看到自己的臉,自己都忍不住要對自己讚美幾句。
楊凡道:「他的確不是。」
田思思的身子開始發抖,想推開他,卻偏偏連一點力氣也沒有,只覺整個人彷彿在騰雲駕霧似的。
公平,但卻並不嚴峻。
張好兒斜眼瞪著她,似笑非笑的,悠悠道:「你看夠了么?」
田思思的臉更紅,頭垂得更低。
張好兒笑道:「為什麼不能走?他可以保護你一輩子,我可不能,我……我還要去找個人來保護我哩。」
田思思也一直在旁邊聽著,一張臉卻越聽越紅,突然衝過來,在這花蝴蝶腰眼上重重踢了一腳。
他好像忽然變成有三隻手了。
門開了。
她臉上紅紅的,也漂亮得像是個新娘子。
張好兒沉著臉道:「誰叫你多事的,出去,不叫你就別進來。」
「偷看」這兩個字,她實在說不出來。
楊凡道:「我說的。」
提起「葛先生」這名字,田思思就好像忍不住要打寒噤。
但這豈非正是她一直在夢中盼望著的么?
田思思道:「以前我也有個丫頭,叫田心,長得跟她像極了。」
這句話實在說得太露骨,就算真是個獃子,也不會聽不出她的意思。
田思思痴痴地想著,隨手拉了拉衣襟,忽然有個紙卷從懷裡掉下來,可是她根本沒有注意。
聽到這種事還有人能不笑,那才真是怪事。
秦歌嘆了口氣,苦笑著喃喃道:「看來我以後還是少管閑事的好。」
葛先生武功並不弱,她一向都很清楚,若說有人能在他不知不覺中點住他七八處穴道,這種事簡直令人難以相信。
田思思道:「我姓田,叫田思思。」
她忽然發覺自己忘了一件事。
秦歌當然很吃驚,用力敲門:「你這是幹什麼?為什麼把我推出來?快開門。」
她就算什麼事都不太懂,現在也知道情況有點不妙了。
她本來應該大大方方走過去的,但卻忽然在樓梯口怔住。
他聲音兇巴巴的,一點也不溫柔了。
張好兒道:「偷偷溜到別人閨房裡,在別人帳子上挖洞的,難道還有什麼好人?」
就在這時,樓上忽然發出了一聲驚呼。
楊凡。
這眼淚的的確確是被氣出來的。
田思思的確在做夢,一個不能對別人說出來的夢。
張好兒輕輕擰了擰她的臉,笑道:「傻丫頭,有些事用不著別人教你也該知道的,難道你還真要我送你們進洞房么?」
究竟是什麼地方不對,她也並不太清楚。
他們還年輕,正不妨及時行樂,好好的享受人生。
她彷彿已看到自己和秦歌並肩齊馳,回到了江南,彷彿已看到一大群一大群的人迎在他們的馬前歡呼。
看到她這種失魂落魄的樣子,張好兒的火氣才平了些,嘆著氣道:「我好不容易才替你安排了這麼樣個好機會,你怎麼反而將別人趕走了?」
張好兒道:「還想什麼,他是英雄,你也是個俠女,做起事來就應該痛痛快快的,再想下去,煮熟的鴨子只怕就要飛九-九-藏-書了。」她正色接著道:「這是你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你若不好好把握住,以後再想找這麼樣一個人,滿街打鑼都休想找得到。」
直到張好兒趕來的時候,她還在發抖,忽然緊緊抱住張好兒,失聲痛哭了起來,嗄聲道:「那人已走了。」
張好兒笑道:「他說你不但人長得漂亮,腿也長得漂亮。」
「新娘子就是你!」
小姑娘道:「迷香。」
田思思道:「不是你是誰?」
田心點點頭。
門還開著。
所以每件事都進行得很順利,絕沒有絲毫差錯。
小姑娘道:「他叫什麼?」
她痴痴迷迷地聽著,似已醉了。
張好兒笑道:「他雖然不是君子,但看到女孩子在脫衣服時,還是不好意思出來見面的。」
他突然撕開了那件很漂亮的新郎衣服,露出了這人的胸膛。
田思思只覺自己的臉又在發燙,咬著嘴唇,慢慢地走上樓。
溫暖而柔軟,人躺在床上,就彷彿躺在雲堆里。
這人胸膛上刺著一隻花花的蝴蝶!
一塊紅巾又從上面蓋下來,蓋住了她的頭。
張好兒看來的確是個交遊廣闊的人。
他的肩很寬,腰很細,看來健壯而精悍,尤其是在穿著一身黑衣服的時候。
田思思的心跳得更厲害。
楊凡道:「我自己。」
田思思挑來選去,忍不住要向張好兒求教了。
但就在這時,樓梯上又有腳步聲響起。
張好兒道:「你自己應該知道。」
田思思張大了嘴,瞪大了眼睛,好像隨時都暈了過去。
小姑娘道:「我也不認得他,只知道他姓秦,叫秦歌。」
嫁衣是紅的,田思思的臉更紅。
張好兒道:「但你現在已經管了,所以就要管到底。」
一個頭很大的人,有雙又細又長的眼睛。
田思思咬著牙,道:「死丫頭,你既然知道,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只聽一人道:「無論他是人是鬼,你都用不著怕他,他若敢再來,我就要他回不去。」
等到她坐到床上,才想起床底下還有個鬼。
張好兒看到他卻似乎有點顧忌,樣子也不像剛才那麼凶了,居然還勉強笑了笑,說道:「原來是你?你為什麼要來破壞別人的好事?」
田思思終於要拜了下去。
田思思急了,紅著臉道:「不說話的意思你難道還不懂?」
張好兒一把拉住了她,朝她身上呶了呶嘴,笑道:「你這樣子就想去見人?」
夜涼如水。
張好兒道:「你就算已急得不想洗澡,但洗洗腳總來得及吧。」
張好兒又「噗嗤」一聲笑了,道:「傻丫頭,這種事怎麼能說他不尊重你呢?你們若是在大庭廣眾之下,他這麼樣做就不對了,但只有你們兩個人在房裡的時候,你就該順著他一點。」她眨著眼笑了笑,悄悄地道:「以後你就會知道,你只要在這件事上順著他一點,別的事他就會完全聽你的,女人想要男人聽話,說來說去也只有這一招。」
田思思也開始有點懷疑了:「我究竟是不是真的有毛病?」
楊凡道:「下流的人名字也下流。」
「也許每個少女在變成婦人之前,心裏都會覺得有點不安吧。」
田思思已擰住了她的臉,笑罵道:「小鬼,剛認得那大頭鬼,就連他說話的腔調都學會了,以後那怎麼得了。」
張好兒卻冷笑道:「他這次本來就應該回不去的,若是我點了他的穴道,連動都動不了。」
他的呼吸也變得急促了起來,嘴裏還在含含糊糊地說著話。
秦歌卻氣極了,怒道:「你知道我是誰?」
她頭上矇著塊紅巾,什麼都看不見。
她簡直恨不得把自己的舌頭割下來,拿去給別人修理修理。
小蘭趕緊去擦,手忙腳亂地在田思思身上亂擦。
田思思的臉在發燙,低著頭道:「他……他剛才也看見了?」
想到田心,就不禁想到小蘭。
這本是她夢中盼望著的事,夢中思念的人,但等到這件事真的實現,這個人真的已在她身旁時,她反而將這人推了出去。
賀客間已有人竊竊私議,已有人在暗暗著急。
楊凡卻沒有動,好像連一點感覺都沒有,只是輕輕吹了口氣。
田思思忍不住問道:「你那丫頭小蘭呢?」
她什麼都想過,也不知想了多少遍。
這也正是男人最開心,女人最緊張的時候,田思思緊張得全身都似已僵硬。
張好兒悠然道:「你猜猜看,若是猜不出,我再告訴你。」
張好兒嘆了口氣,道:「我為什麼要害你?我跟你又沒有仇。」
她甚至好像已看到這大頭鬼後悔得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田思思想笑,又不好意思,雖不好意思,卻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但也不知為了什麼,田思思心裏卻總覺得有點不太對。
田思思忽然發現,紅絲巾系在脖了上,的確比系在任何地方都好看。
張好兒卻在看著楊凡,終於輕輕嘆息了一聲,道:「原來這件事你早就知道了。」
田思思的身子卻硬得像木頭,忽然大聲道:「等一等。」
張好兒又好氣,又好笑,道:「你難道還怕嫁錯了人?」
楊凡看了那小姑娘一眼,小姑娘笑了笑,也跟了出去。
田思思道:「可是……可是我還得慢慢地想一想。」
她忽然摔脫田思思的手,一溜煙跑下了樓。
張好兒眨眨眼,道:「那麼你就得保護她一輩子。」
秦歌好像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只是溫柔地笑著,道:「請坐。」
想到那大頭鬼,田思思心裏好像又有種很奇怪的滋味。
田思思雖又鬆了口氣,卻又好像覺得有點失望。
田思思流著淚道:「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一定要纏住我?我既不欠他的,也沒有得罪他,我……我根本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只可惜現在真的要割也來不及了。
她說的話好像也並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楊凡又笑了笑,淡淡道:「她應該知道自己騙不了我的。」
田思思暗然道:「誰知道,自從那天在王大娘家裡失散了之後,我就沒有再見過她的人,只望她莫要有什麼意外才好。」
因為你已將對方的勇氣和信心都培養了出來。
男人喜歡的是什麼,張好兒自然知道得比大多數人都清楚。
田思思的驚呼聲就好像真的遇著鬼一樣。
張好兒嘆道:「你準備怎麼樣對付我呢?」
「有些事用不著別人教的。」
是什麼地方不對呢?她不知道。
楊凡道:「那就奇怪了。」
笑聲中,龍鳳花燭的燭光忽然被拉得長長的,好像要熄滅的樣子。
楊凡道:「因為我也是秦歌。」
楊凡道:「我知道你不是。」
她忽然變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雙手也不知該往什麼地方放才好,一雙腳更不曉得往哪裡藏才對,思潮起伏,心如亂麻,她只覺自己的一顆心在「撲通」「撲通」地跳。
秦歌道:「你是什麼東西?」
喜娘們更急,已忍不住要將田思思往下推。
田思思氣得說不出話,也的確無話可說。
張好兒道:「哈哈哈。」
田思思的心跳得更厲害,好像從口裡快跳出了,全身的血都已衝上了頭,只覺得秦歌好像在她耳邊說著https://read.99csw.com話,聲音又溫柔、又好聽。
她的身子似已在秦歌懷裡,已可感覺到他那灼|熱的呼吸。
田思思道:「你第一次送衣服給我的時候,為什麼不說?」
楊凡道:「我信。」
張好兒又道:「我不但要你保護她,還要你日日夜夜的保護她,一直到你抓到那人為止。」
小姑娘拍手笑道:「打得好,再打重些。」
秦歌的手已伸過來,將她的手輕輕握住。
張好兒道:「哦?真有那麼像?」
她實在想不到這大頭鬼怎會找到這裏來,更想不到他還會來搗亂。
田思思咬著嘴唇,道:「可是……可是他那種急吼吼的樣子,教人怎麼能不怕呢?」
花叢間竟有條人影,好像一直都躲在那裡,連動都沒有動。
張好兒道:「他點住這人的穴道后,才去找我……」
楊凡道:「只知道一點點,還不太清楚。」
她非但已沒有力氣拒絕,更沒有時間拒絕。
一切事都太美滿,太理想了,還有什麼地方不對的嗎?
喜娘們好像已等得有點著急,忍不住在她身旁輕輕道:「快拜呀。」
年輕的女孩子們,又有誰沒有偷偷的在被裡看過「紅娘」呢?
張好兒已急得快跳腳了,道:「為什麼現在一定要看呢?」
化過臉之後的田大小姐,看來的確更嬌艷了。
田思思跳起來,道:「你是不是說我活該?」
田思思道:「他在哪裡?」
田思思閉著眼睛,邁下最後一步梯子,再睜開眼。
小姑娘恨恨道:「只有那種下五門的小賊才用迷香。」
張好兒道:「暫時就請他在這裏趴一下,等等再想法子修理他。」
只聽張好兒悠然道:「我看你還是趕快決定吧,否則『秦夫人』這頭銜只怕就要被別人搶走了。」
張好兒的確一點也沒有勉強她。
田思思道:「他雖然那麼有名,但卻一點也不驕傲,一點也不粗魯,而且對我很有禮貌。」
秦歌淡淡地笑了笑,道:「這的確要怪我出手太輕,因為那時我還不知道他是什麼人。」
小姑娘眨眨眼,道:「那麼這人想必就一定不是秦歌了?」
田思思臉漲得通紅,這種話她以前非但沒聽過,簡直連想都不敢想。
田思思覺得她的手好像乘機往自己懷裡摸了摸,她看來並不像這麼樣笨手笨腳的人,田思思剛覺得有點奇怪。
張好兒卻偏偏要把她拉出來,輕拭著她的淚痕,笑道:「現在你總該放心了吧,有他這種人保護你,你還怕什麼?……你還不肯笑一笑?」
張好兒道:「現在我只問你一句話,你究竟是不是真的對他有意思?」
她甚至幻想過他們以後在一起生活的日子,她會陪他喝酒、下棋、騎馬,陪他闖蕩江湖,她要好好照顧他,每天早上,她都會為他在脖子上系一條幹凈的紅絲巾,然後替他煮一頓可口的早餐。
張好兒終於慢慢走了過來,道:「這裏難道是個葫蘆店么?」
廳前排著大紅的喜帳,一對大紅的龍鳳花燭燃得正亮。
張好兒走了過去,忽然道:「小蘭呢?」
可是這聲音熟極了,田思思又忍不住將蒙在臉上的紅巾掀了一角,就看到一個小姑娘在對著她笑,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
「只可惜田心不在這裏,否則她一定也歡喜得連嘴都撅不起來了。」
張好兒的臉色已變得很難看,一雙又嫵媚,又迷人的眼睛,現在卻像刀一般在瞪著這小姑娘,像是恨不得一腳把她踢出去,活活踢死。
所以她不但將每件事都安排得很好,而且也想得很周到。
張好兒勉強笑道:「你開什麼玩笑,還是快坐過去喝喜酒吧,我陪你。」
何況,這丫頭假如真的有話要說,剛才送衣服去的時候,就已經應該說出了,完全沒有理由要等到這種時候再說。
田思思本來幾乎已完全忘了他這個人,一看到秦歌,她簡直連自己是誰都忘了。
張好兒忽然轉過身,道:「你們在這裏聊聊,我失陪了。」
張好兒臉色又變了,厲聲道:「你瘋了,秦歌明明就在這裏。」
楊凡忽然也長長嘆了口氣,道:「我真佩服你。」
其實楊凡並不奇怪,一點也不奇怪。
但新郎倌是誰呢?會不會又變成了葛先生?
「新娘子就是你!」
小姑娘眨著眼,道:「她是不是還以為自己能騙得過你?」
就在這時,外面忽然有人在敲門。
張好兒氣沖沖地走了進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鐵青著臉,忽然大聲地問道:「你究竟是怎麼回事?是不是有毛病?」
田思思咬著嘴角,不說話。
田思思卻沉下了臉,恨恨道:「你放心,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會嫁給他!」她不讓田心再說下去,又問道:「你早就知道那秦歌是冒牌的了?」
他的聲音溫柔而鎮定,不但充滿了自信,也可以給別人信心。
外面又響起一連串爆竹聲。
田思思道:「一兩天?……只有一兩天的工夫怎麼夠?」
小姑娘道:「所以怎麼樣?」
這人笑了笑,道:「你若不喜歡她說話,我就叫她以後永遠都不再說話。」
張好兒道:「已來了半天。」她又解釋著道:「他來的時候,看到有人鬼鬼祟祟竄到這小樓上來,就在暗中跟著,這人在帳子上挖洞的時候,他就點了他的穴道。」
張好兒終於明白她說的「他」是誰了,又急又氣,又忍不住道:「你現在急什麼,等進了洞房,隨便你要看多久都行。」
她恨極了,恨得要發瘋。
張好兒冷笑道:「下次,下次的機會只怕已不多了。」
小姑娘已捏起鼻子,退出了七八尺。
張好兒道:「她到哪裡去了?」
男婚女嫁不但是喜事,也是好事。
楊凡道:「是。」
張好兒道:「就在樓下,我已經帶他來了。」
田思思完全沒有想到這一點,她看著身上的濕衣服,已急得要命,哪裡還有工夫去想別的。
張好兒怒道:「為什麼?」
爆竹聲響起過後,新人們就開始要拜堂了。
難道她有什麼秘密要告訴田思思?
幸好這時那俏丫頭小蘭已捧了兩盞茶進來,送到他們身旁的茶几上。
在她感覺中,時間好像已停頓,秦歌應該還站在原來的地方。
大家全都笑了。
床很軟。
脂粉雖可令女人們變得年輕美麗,但無論多珍貴的脂粉,也比不上她自己臉上那種又羞澀,又甜蜜的微笑。
田思思道:「嗯。」
小蘭的臉色有點發白,垂首道:「我……我怕田姑娘的茶涼了,想替她換一杯。」
田思思搖搖頭,又點點頭,坐下去,又站起來。
「秦夫人果然長得真美,和秦大俠果然是天生的玉緣佳偶,也只有這麼樣的美人,才配得上秦大俠這樣的英雄。」
田思思心裏突然升起了一種莫名其妙的恐懼。
爆竹聲雖不悅耳,但卻總是象徵著一種不同凡響的喜氣。
她忘了去想一見到他時,應該說些什麼話。
田思思頭垂得更低,雖然不好意思笑,卻又忍不住在偷偷地笑。
「結婚本是件光明正大地事,新娘子為什麼不能光明正大的見人呢?」
張好兒上上下下瞧了她幾九*九*藏*書眼,笑道:「依我看,你不|穿衣服的時候最好看。」
風吹在濕衣服上,涼颼颼的。
無論如何,她總算能跟她心目中的大人物見面了。
火焰映著張好兒的臉。
張好兒根本不讓他說話,又道:「不管你怎麼說,這件事你反正有責任,我這小妹妹以後假如出了什麼事,我就惟你是問。」
張好兒道:「帳子上還有兩個洞,就算是君子,也會忍不住要偷看兩眼的。」
但男人身上有刀疤,非但不難看,反而會顯得更有英雄氣概。
田思思心裏甜甜的。
楊凡道:「是個下五門的小賊。」
他的眼睛大而亮,充滿了熱情。
田心道:「那時我知道葛先生就在屋裡,所以小姐問我是不是田心,我也不敢承認。」
張好兒道:「現在總可以拜了吧。」
那股煙就突然改變了方向,反而向秦歌吹了過去。
田思思忍不住道:「是你點了他的穴?」
小姑娘嫣然道:「想不到你懂得的事居然比我還多些。」
張好兒道:「但卻已夠了。」
她好像比田思思還生氣,比田思思踢得還重。
她銀鈴般嬌笑著走了出去,笑聲越來越遠。
小姑娘道:「誰?」
楊凡道:「不怎麼樣。」
樓下很靜,一個人也沒有。
田思思不但臉在發熱,心好像也在發熱,囁嚅著道:「他說了我什麼?」
小姑娘皺眉道:「不怎麼樣,難道就這樣放過了她?」
田思思道:「我猜不出。」她嘴裏說「猜不出」的時候,心裏已猜出了,忽然跳了起來,道:「難道是秦歌?」
小蘭撅著嘴,悻悻地下了樓。
楊凡道:「不知道。」
她低垂著頭,走到田思思面前時,彷彿輕輕說了兩個字。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
田思思咬著牙,瞪著張好兒,道:「你……你跟我有什麼仇?為什麼要這樣害我?」
張好兒招手道:「笑了笑了,果然笑了……」
張好兒咬著嘴唇,道:「我若答應你,以後絕不再騙人,你信不信?」
張好兒道:「但是你卻很怕他!」
田思思閉上了眼睛。
田思思紅著臉笑了。
他做事總喜歡用他自己的法子,但那也是很普通的法子。
這種時候居然還有人送茶來給新娘子喝,簡直叫人有點啼笑皆非。
田思思悄悄吐出口氣,臉又漲得通紅,她也覺得自己的疑心病未免太大了些。
小姑娘道:「莫非這人就叫做花蝴蝶?」
田思思笑道:「說來你也不信,這兩個人簡直就像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但若沒有遇見這大頭鬼,她現在豈非已做了下五門小賊的老婆?
張好兒又「噗嗤」一聲笑了,搖著頭道:「你們這些小姑娘呀,真是一天比一天會作怪了。」她又正色接著道:「既然你想嫁給他,就應該好好地把握住機會。」
田思思依在張好兒懷裡,也忍不住要笑。
小姑娘眨眨眼,笑道:「好像我就真燒成了灰,小姐都能認出我來的嘛?」
所以張好兒只能咬著牙,恨恨道:「誰叫你到這裏來的,還不滾出去!」
紙卷還是卷得好好的,顯然根本沒有拆開來過。
小蘭只好走了。
田思思輕輕嘆了口氣,那些令人不快的事,她決心不再去想。
田思思急得紅了臉,道:「你……你不能走。」
張好兒道:「秦公子?哪個秦公子?」
秦歌敲了半天門,自己也覺得沒趣了,喃喃道:「奇怪,這人難道有什麼毛病?」
「砰」的一聲,門關上。
鬼就是鬼,你永遠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來,更不知他什麼時候走,他若纏住了你,你就永遠不得安寧。
田心笑得更甜,道:「誰說我不是田心,誰就是土……土……」
張好兒嘆了口氣,喃喃道:「真是個天生的美人胚子,秦歌真不知哪輩子修來的福氣。」她微笑著,又道:「但他卻也總算能配得過你,田大爺若知道自己有這麼樣一個好女婿,也一定會很滿意的。」
田思思道:「他。」
前廳隱隱有歡樂的笑聲傳來,其中當然還夾雜著有觥拳行令聲,勸酒碰杯聲,這些聲音的本身就彷彿帶著種喜氣。
張好兒眨眨眼,道:「你至少應該問問她,貴姓呀?大名呀?府上哪裡呀?……這些話難道也要我來教你?」
賀客們又驚又笑,喜娘們更已嚇得面無人色。
田思思只聽得到她們的聲音,卻看不見她們的人。
秦歌好像也在看著她的手。
秦歌正想關上門,誰知他自己也被人用力推了出去。
田思思道:「真的?」
楊凡揚起臉道:「誰說我在開玩笑,他既然可以叫秦歌,我為什麼不能叫秦歌?」他忽然問那小姑娘道:「你叫什麼名字?」
楊凡道:「對了,這人若可以叫秦歌,人人都可以叫秦歌了。」
張好兒用眼角瞄著她,「噗嗤」一笑,道:「我問你,你對他印象怎麼樣?你可得老實說。」
張好兒這才展顏一笑,嫣然道:「你總算變得聰明些了。」
田思思只知道他身上一定有很多刀疤。
誰知道錯在哪裡?
她又想將手藏起來,但東藏也不對,西藏也不對,簡直恨不得把這雙手割下來,找塊布包住。
小姑娘道:「但秦歌並不能算下五門的小賊呀。」
張好兒輕輕拍著她,柔聲道:「走了就走了,你不用怕,有我在這裏,你什麼都用不著害怕。」
水還是熱的。
葛先生已被塞到床底下。
這本是她夢寐以求的事,現在總算心愿已償,你叫她怎麼能不開心呢?
秦歌大聲道:「我就是秦歌。」
田思思嘆了口氣,道:「只可惜我那丫頭田心不在這裏。」
田思思紅著臉垂下頭。
「一個女孩子能嫁給這種男人,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張好兒眨眨眼,笑道:「田心既然不在,我去找小蘭來陪你也一樣。」
張好兒道:「既然有人討厭我,我還在這裏幹什麼?」
秦歌道:「可是我……」
她忽然轉身走下了樓。
「他這一走,以後恐怕就不會再來了。」
張好兒垂下頭,道:「我並不是主謀。」
張好兒道:「葛先生呢?」
田思思道:「你看我該穿哪件呢?」
秦歌立刻道:「姑娘請。」
小姑娘道:「無論多下流的人,至少總也有個名字的。」
喜娘們扶著田思思,用手肘輕輕示意,要她拜下去。
她只覺現在一定要推開他,一定要拒絕。
秦歌好像根本不是在說話,是在唱歌。
秦歌不但又英俊,又瀟洒,而且比她想像中還要溫柔體貼些。
張好兒道:「你用不著管他,我只問你,願意不願意?」
秦歌好像正微笑著在看她。
「快開門,是我。」這是張好兒的聲音。
田思思衝到院子里,衝到一顆樹下,眼淚突然掉了下來。
喜倌的聲音總是那麼嘹亮。
張好兒道:「只要你點點頭,我就做主,讓你們今天晚上就成親。」
楊凡笑道:「只要你少看幾眼就不會了。」
他無論對任何人都絕不會太過分,但也絕不會放得太松。
田思思臉又紅了,道:「我對他印象當然……當然很好。」
男人只有在這種時候,聲音才會如此甜蜜溫柔。
張好兒忍不九-九-藏-書住展顏一笑,嫣然道:「你真是個好人,也真是個怪人。」
張好兒皺著眉,道:「這是有人在說話,還是蚊子叫?」
突然一隻右手伸過來,手裡端著碗茶。
楊凡道:「他的名字就剌在胸口上,你想不想看看?」
田思思眼前忽然一亮,蒙在她頭上的紅巾終於被掀起來。
其中自然還有個腦袋特別大的人,正躲在人群里偷偷地看著她,目光中又是羡慕,又是妒忌。
但是他並沒有拒絕,連一點拒絕的表示都沒有。
張好兒笑道:「怎麼會是我?我哪有這麼大的本事。」
楊凡道:「也許只有一個人能騙得了我。」
「一拜天地……」
田思思也笑了,屋子裡的氣氛這才輕鬆了一點。
男女間的事有時候實在很微妙,你若沒有在適當的時候拒絕,以後就會忽然發現根本沒有拒絕的機會了。
田思思忽然打斷了張好兒的話,咬著嘴唇道:「那時他為什麼不告訴我一聲,也免得我被這人……被這人……」
田思思幾乎要叫了出來。
她當然想到過自己見到秦歌時是什麼情況,也幻想過自己倒在他懷裡時,是多麼溫馨,多麼甜蜜。
田思思突然掉頭沖了出去。
她就看到了秦歌!
張好兒嘆了口氣,道:「為什麼不是真的?我若是男人,我也會這麼說的。」
「一拜天地……」
楊凡淡淡道:「一個人自己做事若太不小心,最好就不要怪別人,埋怨別人。」他聲音平淡而穩定,悄悄地接著道:「無論誰都總該學會先責備自己,然後才能責備別人,否則就表示他只不過還是個沒有長大的小孩子。」
楊凡道:「他就是其中最下流的一個,連他用的迷|葯也是第九等的迷香,除了他自己之外,誰都迷不倒。」
她想的究竟是什麼,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田思思咬著牙,不理他。
沒有錯。
張好兒盯著她,道:「還有呢?」
不但田思思臉紅了,秦歌的臉好像也有點發紅。
秦歌道:「你要我怎麼管?」
她走的時候,嘴撅得好高,像是又著急,又生氣。
張好兒道:「猜對了。」
張好兒道:「我只問你,你現在想不想見他?」
張好兒苦笑道:「真對不起你,但我也是上了這人的當。」她居然也走過去踢了一腳,恨恨道:「你這畜牲,你害得我好苦。」
她們很快就替田思思化好了妝,換上了新娘的嫁衣。
小蘭道:「是。」
田思思知道這一拜下去,她就不再是「田大小姐」了。
張好兒已沉下臉,道:「你跑來跑去的幹什麼?」
但在這種大喜的日子,當著這麼多賀喜的賓客,當然不能踢人。
田思思咬著嘴唇,道:「我要看看他。」
田心嘆了口氣,道:「我沒有機會說。」
屋子裡什麼都有,就是沒有茶水。
秦歌的臉通紅,張好兒的臉蒼白,兩人偷偷交換了個眼色。
衣服有好幾件,每件都很漂亮。
張好兒道:「兩天已經有二十四個時辰,二十四個時辰已經可以做很多事了,假如換了我,兩個時辰就已足夠。」
她這麼樣做了,就是為了要安排機會,讓他們多接近接近。
新郎倌秦歌的臉已漲得通紅,搶著道:「誰說這不是好事?」
一個女孩子在成親前心裏想的是什麼?
楊凡道:「我跟你一樣不是東西。」
「小姐,喝口茶消消氣吧!」
她的確很了解男人,你說對不對?
新娘子居然開口說話了。
楊凡道:「你最好先管你自己的事,然後再管別人的。」
田思思又歡喜,又難為情,索性躲在張好兒懷裡不出來。
他居然就這麼樣一走了之。
她撅著嘴,輕輕跺著腳,好像準備衝上樓去。
在幻想中,她一見到秦歌,就已倒在他懷裡。
她氣得連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田思思忽然一個耳光往張好兒臉上打了過去。
她嘴裏說著話,人已往外走。
田思思道:「可是我知道他一定還會再來的,他既然知道我在這裏,就絕不會輕易放過我。」
田思思低著頭,走過去坐下來,坐下來時還是想不出該說什麼。
田思思漲紅了臉,道:「我……我也不知道為了什麼?一看見他,我就說不出話來。」
「新娘子為什麼還不拜下去?」
秦歌笑了,抬頭看了看窗外,道:「今天天氣好像不錯。」
他只不過是個很平凡的人。
小姑娘道:「會不會看臟我的眼睛?」
燭光再亮起的時候,花燭前就突然多了個人。
只可惜她偏偏不知道錯在哪裡。
她又低著頭走了出去,臨走的時候,好像還往田思思身上瞟了一眼,眼色彷彿有點奇怪。
張好兒嘆了口氣,道:「現在你說我逼你,以後等到別人叫你『秦夫人』的時候,你就會感激我了,要知道『秦夫人』這頭銜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得到的,天下也不知道有多少個女孩子都早就等著想要搶到手了。」
楊凡道:「她有沒有強迫你?有沒有勉強你?還是你自己願意跟著她來的!」
歌聲又那麼遙遠,就彷彿她孩子時在夢中聽到的一樣。
新郎倌當然就站在她對面,一雙發亮的眼睛中雖帶著驚詫之意,但英俊的臉上還是帶著很溫柔體貼的笑意。
「無論如何,我至少總應該請他來喝杯喜酒的,他若知道我今天成親,臉上的表情一定好看得很。」
秦歌的聲音更甜,更溫柔。
那俏丫頭小蘭又低著頭走進來,想是準備來收拾屋子。
這種時候就是他已知道對方已漸漸無法拒絕的時候。
因為新娘子在拜堂前是不能喝水的,一個滿頭鳳冠霞披的新娘子,若是急著要上廁所,那才真的是笑話。
小姑娘道:「那豈非太便宜了她。」
田思思嚇了一跳,道:「這麼快?」
張好兒沉聲道:「你最好自己去對付她,千萬不能讓她跟田思思見面,更不能讓她們說話。」
田思思道:「可是……可是你也不能這麼樣逼我呀。」
楊凡道:「嗯。」
田思思輕輕嘆了口氣,道:「別的我也說不出了,總之,他是個很好的人,我並沒有看錯他。」
張好兒怔了怔,道:「佩服我什麼?」
「一個人最好先學會責備自己,然後再去責備別人。」
田思思道:「你……你真的不知道?」
張好兒道:「一點意思也沒有,就好像你說的那句話一樣,說了等於沒說。」
田心道:「後來我故意將茶潑在小姐身上,為的就是要乘機將一張紙條塞到小姐的懷裡去,沒想到你將它丟到地上。」
張好兒吃吃笑道:「若不是葫蘆店,怎會有這麼大的兩個閉嘴葫蘆?」
田思思的臉色雖已變得蒼白,眼圈兒都紅了起來,簡直恨不得立刻就大哭一場。
廳上當然還有別的人,一個個都似已怔住。
她忽然對那大頭鬼有點懷念起來……
田思思囁嚅著道:「他呢?」
張好兒道:「這樣子你還想勾住他?人家看見你這種獃頭獃腦的樣子,早就想打退堂鼓了,否則又怎會走?」
張好兒笑道:「既然如此,我索性就把她送給你作嫁妝吧。」
張好兒笑道:「奇怪的是,帳子後面出了那麼多事,你居然一點都不https://read.99csw•com知道——你那時難道在做夢?」
秦歌也趕來了。
一走出門她的臉色就沉了下來,匆匆向對面的花叢里走了過去。
楊凡道:「你說我應該怎麼樣?」
她們做了二三十年的喜娘,倒還沒聽過新娘子還要等一等的。
田思思身子倒在門上,喘著氣,全身衣裳都已濕透。
楊凡道:「你知不知道哪種人才用迷香?」
說到這裏,她自己也忍不住「噗嗤」一笑,柔聲道:「你現在又不是小孩子了,是怕什麼?這種事本就是每個人都要經過的,除非你一輩不想嫁人。」
張好兒道:「怎麼樣好法?」
新郎倌還是秦歌。
這句話還沒有說完,田思思已要轉身往外面走。
秦歌道:「有什麼奇怪的?」
她紅著臉,低下頭,道:「他的人呢?」
所以世上絕沒有難看的新娘子,何況田思思本來就很漂亮。
但田思思也知道以後只怕永遠也看不到他了。
但說的究竟是什麼,她卻根本沒有聽清楚,連一個字都沒有聽清楚。
田思思本來想說什麼的,現在卻不說了,因為她想不到這大頭鬼居然敢在秦歌面前無禮。
等他們回到江南后,一定更不知有多少賞心樂事在等著他們。
張好兒笑道:「噢——原來你並不是真的怕,只不過覺得他太急了些。」她走過來輕撫著田思思的頭髮,柔聲道:「這也難怪你,你究意還是個大姑娘,但等你到了我這樣的年紀,你就會知道,男人越急,就越表示他喜歡你。」
田思思臉又紅了,低著頭道:「我……我怕。」
床底下的葛先生忽然不見了。
他喜歡儒家的中庸和恕道,喜歡用平凡寬厚的態度來面對人生。
她一心想嫁給秦歌,現在總算已如願了。
楊凡道:「因為我的頭比你大,裝的東西自然也多些。」
現在就算拒絕,也已沒有用。
張好兒一直在旁邊聽著,臉色越聽越白。
張好兒道:「看誰?」
田思思下樓的時候,心一直在不停地跳。
田思思忍不住問道:「你究竟是小蘭,還是田心?」
秦歌突然開始打噴嚏,接連打了五六個噴嚏,眼淚鼻涕一齊流了下來。
他們本是來喝喜酒的,看樣子現在喜酒已喝不成了,但卻看到了好戲。
張好兒道:「現在機會已不多了,我最多也不過只能留住他一兩天。」
張好兒就在她身旁,看著喜娘替她梳妝。
這本是她花了無數代價才換來的機會,她多少應該表現得大方些,聰明些,但到了這種節骨眼上,她卻偏偏忽然變得像是舌頭短了三寸的呆鳥。
小姑娘道:「因為有位秦公子叫我一定要留在這裏。」
田思思拉起她的手,央求著,道:「君子有成人之美,你就好人做到底吧。」
田思思道:「可是……可是我真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麼?」
但田思思暈暈忽忽的,根本沒聽見她在說什麼。
聽到秦歌下樓的聲音,她雖然鬆了口氣,但心裏空空的,又彷彿失去了什麼。
秦歌沉吟著,道:「你是不是要我在這裏保護田姑娘?」
這次她若真的拜了下去,就大錯而特錯了。
然後她才發現身子已被秦歌抱了起來,而且正往床那邊走。
田思思道:「下次……下次我就會好些的。」
這喜事辦得雖匆忙,但趕來喝喜酒的賀客卻還是不少。
喜倌清了清嗓子,又大聲吆喝了起來。
帳子後果然有個小窗子,他們想必就是從窗子里掠進來的。
楊凡笑道:「想不到你居然很懂事。」
田思思趕緊拉住了她,著急道:「你真的要走?」
她卻不敢看過去,但閉著眼睛也不行,睜開眼睛又不知該往哪裡看才好,只有垂著頭,看看自己一雙春蔥般的手。
田思思瞪著他,簡直要氣死。
楊凡向小姑娘笑了笑,道:「你知不知這是什麼東西?」
她本來還覺得張好兒有點不講理,現在才明白了她的意思。
秦歌幾乎和她想像中完全一模一樣——簡直就是少女們夢中幻想的那種男人。
幸好張好兒已趕了過來,悄悄道:「已經到了這時候,還等什麼呀?」
她眼波朦朧,就像做夢似的。
田思思傻了。
但也不知怎麼回事,她忽然發覺自己的人已在床上。
小姑娘笑道:「秦歌。」
他身材比普通人略為高一點,卻不算太高。
張好兒道:「他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要這樣子纏著你?」
秦歌道:「那人若永遠不再露面呢?」
然後他的人就軟軟地倒在地上,像是變成了一攤爛泥。
秦歌從床上跳起來,衝過去,拉開門大聲道:「誰要吃這見鬼的點心,走,快走,走遠點。」
田思思悄悄擰了她一把,悄悄道:「討厭!」
楊凡點點頭道:「不錯,古往今來,叫花蝴蝶的人就沒有一個好東西。」
田思思只覺鼻子痒痒,已開始在流著冷汗。
等田思思比較冷靜了些,又不能不承認他說的話也有些道理。
張好兒居然沒有動,蒼白的臉立刻就被打紅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才發覺秦歌的手已輕輕攬住了她的腰。
田思思用最快的速度洗好腳,但穿衣服的時候就慢了。
從一開始聽到秦歌這名字的時候,她就有了許許多多種幻想。
秦歌道:「哈哈哈是什麼意思?」
那天她還能看到新郎倌的一雙腳,今天卻連什麼都看不見。
他站了起來,微笑著道:「在下也該告辭了,姑娘一路煩勞,還是休息一會兒的好。」
為什麼這次喜事就不是好事呢?
但拒絕好像已來不及了。
她忽然想起了那天在那鄉下人家裡發生的事,忽然想到了穿著火紅狀元袍,戴著花翎烏紗帽,打扮成新郎倌模樣的葛先生。
小姑娘道:「天下難道就沒有一個人能騙得了你么?」
張好兒道:「他後天就要回江南了,你若想跟他回去,就得趕快嫁給他,兩人有了名份,一路上行走也方便些。」
對一個少女說來,天下絕沒有比被自己意中人稱讚更美妙的事了。
楊凡道:「你真會做戲。」
秦歌剛想說什麼,那俏丫頭小蘭忽又垂頭走了進來,走到田思思面前,捧起几上的茶,也不知怎的,手忽然一抖,一碗茶全都潑翻在田思思身上。
他顯然很喜歡看到田思思,而且毫不掩飾地表示了出來。
就在這時,角落上的小門裡忽然很快地闖了個人出來,燕子般掠到新娘和新郎倌的中間,手裡居然還托著盤菜帶著甜笑道:「小姐,請用茶。」
田思思顫聲道:「我的確怕他,他根本不是人……」
「不,不是這樣子的,這樣子不對。」
葛先生這人也的確比鬼還可怕。
現在她當然不能這麼樣做,當然知道自己應該先陪他聊聊天,卻又偏偏想不出應該說些什麼。
田思思忽然大聲道:「只有我才配做秦夫人,誰也休想搶走。」
她看到地上的紙卷,臉色忽然變了,立刻趕過去撿起來。
「想不到田大小姐,居然險些就做了下五門的小賊的老婆。」
「若與你家小姐同鴦帳,怎捨得要你疊被鋪床?」
「豬八戒,大頭鬼……我真是活活遇見了個大頭鬼。」
奇怪的是,她非但沒有生氣,反而覺得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