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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回 古廟之秘

第五十八回 古廟之秘

雲翼叱道:「你為何不去?」
黑星天的危急之況,更是不在話下。「五福聯盟」中這三根支柱,端的眼見已是劫數難逃。
盛大娘道:「不錯,就為了這個,所以老身到此刻還未動手,只要你將這女子放下來,老身就放你一條生路。」
雲翼奇道:「你穴道既被點,為何還能出手?」
沈杏白道:「你以大欺小,我自非你敵手。」
雲九霄道:「你明明沒有去過那地方,根本不知道它在哪裡,所以才不肯帶我們去……這是個騙子,我們莫要理她。」
雲翼更奇道:「這……這又怎樣?」
雲九霄沉聲道:「痴獃之人,有時說話最是可信。」
雲翼奇道:「你要留住她,為什麼?」
卓三娘笑道:「好,隨我來吧!」
雲翼沉吟半晌,頓足嘆道:「縱要取她性命,也不可當著孝子之面。」
鐵青樹狠狠一頓足,再不說話。一時之間,眾人群相默然,但見雲翼胸膛起伏,漸漸劇烈,但聞雲翼呼吸之聲,漸漸粗重……
雲九霄道:「他們是何模樣?」
雲翼嘆道:「此女只怕已瘋了。念在昔日之情……唉!讓她走吧!再與她多說,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易明、易挺還好,雲翼、鐵青樹此刻之悲憤、驚怒、失望,卻當真非世上任何言語所能形容。
冷青萍道:「自然瞧見了,瞧得可清楚哩!」
盛大娘便在他身前不及五尺處,兩人之間的長草,已大多被踐踏得平了,彷彿方才也曾經一番劇斗。她右手仍橫持著那柄烏鋼拐杖,左手竟也抱著個少女,這少女也已被制昏迷,卻赫然正是雲婷婷。
雲九霄心念一動,突然道:「且慢。」
盛大娘喝道:「畜生!你……」
冷青萍突然以手掩面,呼道:「我不去……我不去……我再也不去了。」
卓三娘道:「你不敢罵我,方才罵的是誰?」
盛大娘怒喝道:「你這畜生,豬狗都不配。」
另一個奇異的婦人語聲道:「正是要翻臉。」
雲翼皺眉道:「你怎的要她……」
這一手說來雖容易,但輕功若無超凡人聖的造詣,真是做夢也休想辦得到。風九幽驚罵道:「好賊婆娘,原來你一直跟在我身後。」
風九幽道:「我說的,全是我說的。三姐,姑奶奶,你饒了我吧!這傢伙不是人,我好歹也是人,我怎跑得過他。」
雲翼道:「只是……不知道她向風九幽借去的『傢伙』,究竟是什麼?若說是人,世上又有什麼人能攖毒神之鋒?」
那少女頷笑道:「不錯,是我,不是我是誰呢?」
雲九霄亦自喜道:「大哥從天而降,小弟更是喜出望外。」
鐵青樹道:「弟子省得。」當下俯身抱起盛大娘。
他一眼瞧過,當下喚道:「青樹,你過來。」
鐵青樹、易明、易挺也瞧見了,也是驚憤變色。易明、易挺擔心的是水靈光,大旗弟子擔心的是雲氏叔侄,他們的對象雖不同,著急的程度卻毫無兩樣。
只聽雲翼耳語般顫聲道:「前面已現敵蹤,小心。」
雲九霄道:「我和婷婷與大哥失散后,便在此地靜養,等待氣力恢復,哪知這兩人卻突然掩了過來……」他一嘆接道:「那時我氣力未復,明知縱然動手,也必落敗,便索性裝成不能動彈的模樣,由得這姓沈的小畜生來點我穴道。」
雲婷婷道:「我說的不是這古廟,是那日……」
呼聲之中,那人影早已消失在長草之巔,但聞一個帶笑的語聲,飄飄渺渺傳了過來,道:「不錯,我正是卓三娘。」
冷青萍道:「好吧!」緩緩九*九*藏*書轉過身子,緩緩走入草叢。
雲翼嘆道:「閃電卓三娘之名,果然名下無虛。若單以輕功而論,只怕連夜帝、日後都未見能趕得上她。」
易明鬆了口氣,道:「原來是你。」
沈杏白亦自冷笑道:「但你拐杖只要再動一動,我拼著挨你一杖,手中劍先將你兒子刺死,回劍再取這女子之命,你瞧怎樣?」
但這時「毒神」早已追來,雲翼身子竟向他迎了過去,等雲翼再想懸崖勒馬,收勢卻已有所不及。
沈杏白道:「你在此相罵也不打緊,但這話教家師聽了,卻多有不便。」他神色越是悠閑,盛大娘怒氣越盛。她本還顧忌著司徒笑等人的面子,是以遲遲不願動手。
她明明已告訴別人,還說不告訴別人,心神之痴迷,實已可想而知,眾人唏噓間,卻又吃了一驚,飧毒大師原來在那裡。
雲九霄且不答話,轉身道:「冷姑娘,那古廟你可是方才去過?」
冷青萍頷首笑道:「對了,我剛從那裡出來。」
雲翼道:「天知道那是什麼鬼東西。」
沈杏白不架不閃,卻突然大喝道:「且慢!我還有句話說。」
雲翼切齒道:「就在此地,就在此刻……」
冷青萍又歪起了頭,沉吟道:「他們……哦,對了,他們一個是男,一個是女……那男的還是我爹爹的師傅哩!我可不能告訴別人。」
沈杏白道:「我有何不敢?」
雲九霄一足將沈杏白踢到盛大娘身側,道:「大哥要將這兩人怎樣?」
雲九霄道:「就在此地動手?」
冷青萍道:「我不是騙子,我……好,我帶你們去就是了,但……但我可再也不願進去,我要在門口等著,行么?」
雲翼厲聲道:「你是誰?」
她越打越重,越打越響,雲婷婷委實忍不住了,一步竄了過去,一把拉著她的手,道:「你是見過我們的,那日我們在古廟中,若非你來,我們……」
雲翼拊掌笑道:「我早就說過三弟乃是本門智囊,如今可見果然不差。青樹,你們可得多學學三叔的榜樣。」
風九幽道:「以後三姐說什麼,小弟就聽什麼,三姐要我翻斤斗,我就翻斤斗,三姐要我吃糞,我就吃糞。」
雲九霄接道:「若不是人,那又是什麼古怪東西?」
雲翼嘆息一聲,不再言語。
盛大娘默然半晌,突又怒喝道:「不行,萬萬不行,這女子無論如何,總是我盛家莊的媳婦生出來的,誰也不能玷辱了她。」
卓三娘道:「隨便我怎樣,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
目光轉處,只見易明抱著水靈光,易挺已扶起盛存孝,又瞧見有個婦人——孫小嬌,正俯首望著沈杏白出神。
但聞風九幽呼嘯叱罵之聲,又已到了近前:「卓三姐,算我服了你了,你究竟要怎樣?說吧!」
冷青萍道:「當然記得,那古廟好好玩呀!有好多奇奇怪怪的東西,還有……還有兩個人在打架,飛來飛去。」
易挺道:「盛大哥雖不幸生為『大旗門』之敵,卻始終未曾做過殘害『大旗門』之事,老前輩切切不可出手。」
冷青萍拍掌笑道:「哎呀!不錯,古廟……古廟……」
盛大娘冷笑道:「你既有自知之明,便應束手就縛。」
雲婷婷道:「對了,古廟,你可記得了么?」
雲九霄道:「如此窮穀草原中,竟有古廟,這古廟必定隱藏著許多神秘之事,這些事只要與武林有關,想來也必與本門有些關係。」
這些話自風中傳來,時遠時近,時而飄忽不可聞。說到這裏,眾人只read.99csw.com見跟在「毒神」后淡灰的人影,突然趨了前去,身形一閃間,便已掠在風九幽前面。等到眾人再瞧時,三個人都已不見了。
哪知就在這時,突然一條人影掠來。其實這人影還未到時,那喝罵之聲早已先到了,只是眾人在興奮、激戰之中,誰也沒有聽到。這人影正是風九幽,掠過此地,目光一轉,身子竟突然凌空折回,斜斜向雲翼沖了下來。雲翼大驚之下,一拳揮出,卻不料風九幽腳下一斜,已轉到他身後,藉力使力,將他身子託了上去。雲翼也只得藉力使力,向上躍出,逼開身後之敵。
她竟自嘻嘻笑了起來,但眾人心中可全無半分笑意,獃獃地望著,亦不知是驚異,還是憐憫。
沈杏白道:「但……但你莫非忘了五福聯盟?」
鐵青樹嘶聲道:「其子之善,並不足償其母之惡……」
沈杏白眼珠子在水靈光嬌軀上滴溜溜一轉,道:「不錯,我是想將這少女佔有……」
雲九霄道:「你抱起盛大娘,若有變故……」語聲突頓,立掌一砍,方自接道:「你懂得么?」
盛存孝嘶聲道:「多謝兄台……多謝各位前輩,在下,在下……」長嘆一聲,黯然垂首,無言地隨著易挺走去。
冷青萍道:「就在那裡,左轉,右轉,再左轉,再右轉……頭——低,再左轉……再左轉,還是左轉……」
雲翼苦笑道:「莫要轉了,你帶我等去吧!」
這勝利的確來得太快,雲九霄亦是驚喜交集。雲翼一手拍著他肩頭,開懷大笑道:「三弟,有你的,我只當你真的不能動了,哪知你卻是在裝蒜。這當真叫大哥我有些喜出望外。」
雲翼、鐵青樹當先,易明、易挺兩旁掩護,孫小嬌走在最後,五個人分成扇形,一路追查。大旗子弟,果然不愧是千錘百鍊的江湖好漢,雖在如此悲憤激動的情況中,行動仍是毫不魯莽。只因在這草原中,獵者與被獵者其實已沒有什麼分別,無論誰只要稍有不慎,立時便要遭對方的毒手。這草原中每分每寸之地,都可能埋伏著致命的危機,風吹草浪,天地間瀰漫著重重殺氣。
這老人不動,眾人自更不敢妄動。雲翼身子已完全伏了下去,自長草根隙間向前望去。只見一個面容俊秀,但眉眼滿帶浮猾之氣的少年,半蹲半坐在那裡,右手拿著柄劍,左手卻環抱著個少女。這少女仰卧在那裡,長長的,烏黑的頭髮,水雲般垂落在地面,胸膛雖在起伏,但人已顯見昏迷。
盛大娘道:「你……你要……」
眾人本在暗中奇怪,不知盛大娘為何要對水靈光如此維護,聽了這句話,才自恍然大悟。
風九幽的怪嘯、怒罵,仍不時隨風傳來,顯見得卓三娘仍在和他捉著迷藏,他仍然無可奈何。令人驚異的是,在他如此大叫大嚷之下,「煙雨」花雙霜與飧毒大師,卻仍然還未露面。這兩人到哪裡去了?他們在做什麼?
盛存孝亦自未醒,就躺在她身旁,而盛存孝身旁竟還躺著一人,兩鬢已斑,長髯也微現花白。
冷青萍道:「那地方雖好玩,卻也可怕得很,四面都好像有鬼……鬼!鬼!有多少鬼呀!我不去……不去……」
盛大娘怒道:「畜生,你只當老身不知道你打的什麼鬼主意?瞧你那雙鬼眼睛,老身就知道你在想些什麼。」
雲九霄苦笑道:「既是要她帶路,也只有由得她了。」
兩個聲音,後者乃是屬於盛大娘的,前者的語聲,雲翼雖聽不出,但聽那語聲,此人想必本是盛大娘的同路人。
九_九_藏_書青萍道:「不,不,我沒有騙你。」
雲九霄展顏笑道:「我偷眼瞧他手指來勢,見他要點我『氣血海穴』,我手掌便先悄悄藏在破解之處,他手指一下,我便乘著氣血還未被封閉的那一剎那間,將之解開,他這一指雖點下,卻如未點一樣。」
風九幽道:「那……那就隨便三姐怎樣。」
盛大娘冷笑道:「此一時,彼一時,這句話你難道都不懂?就憑你尊卑不分,你我亂叫,老身就該要你的命。」
雲九霄低聲道:「小弟也正是此意。」
雲九霄笑道:「想必不至於。」
雲翼仰首而望,卻什麼也瞧不見了。
這語聲,易明、易挺、孫小嬌雖未聽清,但不聽也可猜得出的,一顆顆心不禁為之懸了起來。眾人心房急跳,蛇行向前。他們此刻究竟是獵者還是被獵者?他們此刻究竟是在圍獵別人,還是正在走入別人布下的陷阱?這連他們自己也分不清,他們甚至連想都不敢去想。在這懸疑難決的俄頃間,每人的緊張,卻已達到頂點。
劫后重逢的歡喜,大獲全勝的得意,瞬息間又被仇恨代替,雲翼目光轉向盛大娘,面上笑容,便消失不見。易明、易挺早已自沈杏白懷中搶過了水靈光,鐵青樹解開了雲婷婷穴道。
草叢中終於有人聲爆發出來,聲音雖不大,卻仍令眾人俱都吃了一驚。只聽一人嘶聲道:「盛大娘,你真要翻臉?」
雲翼仰天長嘆一聲,頓足道:「我雖無恙,但這救命之恩,卻叫我如何了斷?」語聲微頓,轉目而望,突又變色道:「不好。」
盛大娘怔了一怔,高舉著的拐杖,「噗」的落了下來,杖頭戳人土中,盛大娘白髮飄蕭,顫聲道:「你……你敢?」
突然間,一個人分開長草,走了出來。眾人心情激動間,竟誰都沒有留意到這人怎麼來的,此刻驟然吃了一驚,退後半步。轉目望去,只見此人一身青衣,雲鬢蓬亂,面容雖生得秀麗動人,但眉宇間卻帶著分茫茫然的痴獃之色。她驟然見著這許多人,既不歡喜,也不吃驚,更不害怕,反而歪了歪頭,嫣然一笑道:「原來有這麼多人呀!」
那少女道:「我是誰?……哦,對了,我是冷青萍。」
雲九霄搖手打斷了他的話,又自問道:「在那古廟中打架的人,你可瞧見了?」
雲翼鬚髮皆張,目眥幾裂,厲喝道:「追!」
眾人自是暗暗稱喜,只望這兩人打得越凶越好,那時他們方自有機可乘,才能乘機救出雲婷婷等人。但聞「呼」的一聲,草屑橫飛。盛大娘人雖已老,拐杖卻不老,這一杖掄出,當真有逼人的威勢,沈杏白哪敢硬接,橫掠兩尺。這時他身形又已沒入長草間,身手更是不便。雲翼等人俱已躍躍欲試,只待盛大娘追擊過去,他們便要出手。盛大娘拐杖果又掄出。
冷青萍眨了眨眼睛,茫然笑道:「你們是誰呀?我……我好像認得你們,又好像不認識,好像見過你們,又好像沒有見過……」突然舉起手來,用力打著自己的頭,恨聲道:「頭呀頭呀!可恨的頭呀!有些你明明該記得的事,為何會突然忘記,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孫小嬌回眸一笑,道:「你可是要我抱他么?好!」不等雲九霄再說話,便抱起沈杏白,跟著易家兄妹,向前行去。
眾人此刻都已隱隱約約地猜到,那神秘的古廟中,必定有著些秘密,見她一走,都忍不住跟了過去。雲九霄悄聲道:「這兩人……盛……」
雲翼大呼道:「卓三娘,留步!你可是卓三娘?」
九-九-藏-書易明哀叫道:「你要殺他,就先殺了我吧!」
雲九霄目注孫小嬌,道:「這位姑娘……」
沈杏白已接著道:「還有,這女子已被花二娘認做她的女兒,我佔有她后,生米煮成熟飯,花二娘也只有將我認做女婿。」他仰天一笑,接道:「我若成了花二娘的女婿,花二娘怎會不為『五福聯盟』出力?如此一舉兩得的事,你為何不讓我做?」
冷青萍以手掌分拂長草,當先而行。在這危機四伏的草原中,她竟走得安安逸逸,彷彿在散步似的。跟在她身後的一行人,卻不免有些提心弔膽。但事已至此,也只有往前走得一步算一步了。只見她走上一段路,便要轉個彎。
冷青萍道:「是的是的,我不騙你,那古廟真是好玩極了,紅的牆,黃的瓦,就好像是……是黃金似的。」
眾人面面相覷,作聲不得,又是失望,又是為她悲哀,雲婷婷更是滿眶熱淚,泫然欲泣。
易明道:「盛大哥非但不能算是『大旗門』之敵,反與鐵中棠道義相交,老前輩看在鐵中棠面上,也不能出手。」
但就在此刻,一種母子天性感應,卻使得生具至孝,一直昏迷不醒的盛存孝突然醒了過來。他雖然始終昏迷未醒,卻彷彿早已知道一切事的演變,方自醒來,便掙扎著爬起,嘶聲道:「若要殺家母,先殺了我吧!」雲翼還未答話,易明、易挺早已噗的跪下。
風九幽道:「小弟怎敢罵三姐,小弟……」
雲九霄截口笑道:「大哥放心,小弟自會緊跟著她的。」
這時盛大娘身子方自倒下。沈杏白還被這變化驚得怔在當地,突見草叢中幾條人影猛虎般躍將出來,更是驚得雙腿發軟。等他想起要逃時,卻已逃不了,易挺、鐵青樹、易明,三人已夾擊而上,但見劍光一閃,拳影飄飛……沈杏白已倒在地上。
易明、易挺、鐵青樹、孫小嬌俱都圍了過來,齊聲道:「你老人家無恙么?」
聽到這裏,雲翼、鐵青樹等人,已無一不是咬斷鋼牙,手足顫抖,一顆心幾乎要恨得裂成碎片。但云九霄、雲婷婷還在別人掌握中,他們咬斷牙,也要忍住——這忍受卻又是何等痛苦!
只聽那少年沈杏白道:「方才你我還同心合力,將這一老一少兩個大旗門人擒了下來,此刻你便要翻臉么?」
盛大娘手腕一挫,道:「好,再聽你一句話。」她在這拐杖上浸淫數十年,功夫果然沒有白費,但見她枯瘦的手腕一挫,便將數十斤重的純鋼拐杖輕輕帶了回來。
雲九霄道:「只要你帶路,進不進去,全都由得你。」
雲九霄突然笑道:「我知道了,你是在騙人。」
眾人隨著轉目望去,這才發現司徒笑、黑星天、白星武三人,竟已乘著方才亂時,悄悄溜了。
這問題雖然費人猜疑,但云翼等人心胸中正燃燒著復讎的怒火,這火焰燃燒得令他們忘記一切。易明走在鐵青樹身旁,兩人不時匆匆交換一個眼波,眼波相觸,面頰一紅,又趕緊回過頭去。惟有在這時、,鐵青樹心裏復讎的火焰才會暫時停息,卻另有一股完全不同的火焰在心裏燃起。在激|情與仇恨這兩種世上最最熾熱的火焰下,這初涉江湖的少年,正在忍受著雙重的煎熬。
草原遼闊,人行其中,只覺似乎漫無邊際。一行人跟著冷青萍,也不知走了多久。雲翼終於不耐道:「這丫頭莫非在戲弄我等?」
沈杏白卻仍是神色不變,悠悠道:「即使她是盛家莊人,難道我沈某人還辱沒了她?」
又聽卓三娘尖細的語聲道:「你罵夠了么?」
九-九-藏-書翼變色道:「冷青萍?你莫非乃冷一楓之女?」他此刻也已想起,這少女正是年余前,到那荒山古廟中去通風報訊的人,只是比起那時來,她已不知蒼老了多少,憔悴了多少,驟然間竟難以認得出她了。
卓三娘道:「你若口是心非,又當如何?」
雲翼牙關緊咬,兩腮肌肉,都起了陣陣痙攣。仇人又已在他眼前,他本該撲過去,但心思一轉,卻將身子伏得更低,行動也更是小心謹慎。
雲翼皺眉道:「草原之中,何需轉彎。」
雲翼雙拳緊握,木立不動。
卓三娘道:「以後呢?」
雲翼道:「不錯,近數十年來武林中之秘密,或多或少,總與我大旗門有些關係,尤其在黃河以北這六省……」他濃眉一皺,接道:「但花雙霜與飧毒既在那裡,這兩人都與我等是敵非友,我等此番前去,豈非自找麻煩?」
雲九霄微喟道:「閃電卓三娘,輕功本無雙,飛擒雙燕子,踏水波不揚……除非是她,別人又怎能將風九幽如此戲弄?」
雲翼搖頭嘆道:「這草原上哪有什麼古廟,只怕她是……」
這時「毒神」前面已無阻路之人,還是向風九幽衝來,風九幽第二句話未及罵出,凌空躍起,轉身就逃。毒神自也追了過去。
雲翼「哼」了一聲,默然半晌,忽然又道:「但我等縱然尋著了那古廟又當如何?」
冷青萍歪著頭,茫然道:「冷一楓……嗯!不錯,他是我爹爹,我方才還用鞭子抽過他……嘻嘻!女兒打爹爹,你說好玩不好玩?」
但見「毒神」毒手揮處,雲翼已是無可閃避。易明、易挺、鐵青樹,大驚之下,俱都拋下自己敵手,撲將過去,但又有誰能阻住毒神的毒手?哪知就在這剎那間,「毒神」身後,突有一條人影趨出,將雲翼身子往下一扯,兩人便一起斜斜落下。
雲翼不再瞧第二眼,便已看出他竟是雲九霄。這景象一人云翼之目,他日中便幾乎要噴出火來。但他的兄弟與愛女俱已落在對頭的掌握之中,聽人宰割,這老人雖然悲憤填膺,又哪敢隨意妄動?
風九幽道:「方才……方才罵的是我,我是個混賬,畜生,我不是東西,我里裡外外都不是個東西。」
沈杏白冷冷介面道:「我佔有這女子后,一來可以泄憤,好教鐵中棠那小王八,做鬼都得要戴上頂綠帽子。」
突然,雲翼身子伏了下來。別人雖未聽到什麼,也未瞧見什麼,但云翼正是他們所瞻之馬首,雲翼身子伏下,別人的身子也都伏了下去。
雲翼頓足道:「這……這……唉!」
雲翼身子方自落地,便聽得一個婦人的聲音輕笑道:「你的命是我救回來的,你可千萬莫要忘記。」話猶未了,身形已飄飛而起,笑聲已在丈余開外。
沈杏白變色道:「這女子乃是我等仇人,你為何……」
雲翼動容道:「和他動手的,莫非是花二娘?難怪他兩人始終不曾露面了……冷……冷姑娘,古廟在哪裡?」
雲翼道:「方才究竟是怎麼回事,快說來聽聽。」
突然間,倒卧地上的雲九霄,整個人彈了起來,出手如風,一瞬間便接連點了盛大娘背後七處大穴。雲翼等人見到盛大娘已自住手,方覺失望,驟然又見此變化,不禁大喜若狂,紛紛一躍而起。
但此刻盛怒之下,卻什麼也顧不得了,當下怒喝道:「老身今日就要將你這小畜生宰了,看看司徒笑他們又能將老身怎樣!」掄起拐杖,當頭擊下。
鐵青樹轉身而回,道:「三叔有何吩咐?」
雲翼嘶聲道:「殺!殺!殺!除了殺,還能怎樣?」